收到孫夫人的邀請,曹苗鬆了一口氣,終於有機會擺脫這軟禁的局面了。
這也讓他進一步了解了孫夫人的思維習慣。服軟示弱沒什麼用,該強硬的時候還是要強硬,否則她連看你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只要讓她感覺到危險,她才會正視你。
曹苗洗漱一番,帶著阿虎等人赴宴,傷勢初愈的知書也帶上了,只有重傷未逾的校事郎由孫夫人安排的侍者照料,留在院裡。
看著曹苗一行五人到來,孫夫人露出一絲淡淡的淺笑。
「看來曹君塵心未泯,還是耐不住寂寞啊。」
曹苗微微一笑。「誠如夫人所言。我若能棄絕紅塵,又何必逃亡至此,淪為夫人階下之囚?披髮入山,豈不更好。」他頓了頓,又道:「飲食男女,我一個也缺不得。所以,夫人還欠我一個公道。」
孫夫人嘴角抽了抽,沒有接曹苗的話題,只是看了一眼走路還不太方便的知書。曹苗特地帶著知書來,顯然就是為了表明態度。她可以顧全大局,不再追究全大娘的事,但曹苗不肯。
果然如他自己所說,他不是一個安分守己的人。
站在孫夫人身後的孫魯班慚愧地低下了頭,不敢看知書的眼神。
孫夫人請曹苗入席,開門見山,提起了如畫與朱英對陣的事。
曹苗轉頭看了如畫一眼,雖然沒說什麼,卻不怒自威。如畫俯身請罪,表明只是受孫秀之請,稍加點撥,並未正式接受邀請。曹苗哼了一聲,淡淡地說道:「回去後,自己領罰。」
「喏。」如畫低低的應了一聲,眼中露出恐懼之色,連身子都有些顫抖。
孫夫人饒有興趣的打量著曹苗和如畫,卻不發一言。孫魯班本想為如畫解釋幾句,看看孫夫人,又閉上了嘴巴。等酒菜上來,孫夫人舉起酒杯,與曹苗見禮。
「軍中簡陋,沒有準備舞樂。久聞曹君身手了得,能否請曹君一展身手,讓我開開眼界?」
曹苗慢慢放下酒杯,淡淡地笑著。「聽聞夫人箭技驚人,能否請夫人一展神技,也讓我開開眼界?」
「大膽!」一個站在孫夫人背後的婢女厲聲怒喝,按刀上前。
曹苗哼了一聲,啞然失笑。他端起酒杯,從容自若的環顧四周。「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不如你我各挑一人,席前對練,以助酒興,如何?如果夫人有興趣,我們還可以打個賭,賭注由你定。」
孫夫人含笑看著曹苗,眼中卻沒有一絲笑意。「曹君這麼有把握?」
「沒點保命手段,我敢來嗎?」曹苗眼中笑容更盛,不緊不慢地說道:「我身邊既沒有諸葛亮一般的謀士,也沒有關羽、張飛、趙雲一般的猛將,萬一有人想對我不利,我怎麼辦?」
孫夫人臉上的笑容凝住了,眼神變得凜冽無比。幾個婢女齊聲怒喝,長刀出鞘聲此起彼伏,堂上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孫魯班嚇得臉色煞白,想勸阻又不敢,只得連連給曹苗使眼色,讓他收斂一點,不要刺激孫夫人。孫夫人和親劉備的事是禁忌,沒人敢在孫夫人面前提,還是這種作死的口氣。
曹苗卻不理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孫夫人那一雙殺氣騰騰的眼睛,一絲一毫也不放過。
這句話可不是隨便說的,他故意說得那麼慢,就是要讓孫夫人聽清每一個名字,好讓他看清她的破綻。
在這幾個人中,一定有讓孫夫人記憶深刻的人物,甚至是她潛意識裡不願意提及的角色。
對付孫夫人這樣的狠人,絕不能用對付孫魯班那樣的粗淺手段,一定要從其內心深處著手。只有找到她心理防線,才有可能真正擊敗她,進而控制她。
現在,他已經知道了那人是誰。雖然孫夫人的表情控制很好,沒露出太多的信息,卻還是瞞不過他這雙專業的眼睛。
其實,上一次他就有所感覺,只是不太敢確定而已。現在他可以確定了。孫夫人心裡有一個她不願提及的人,哪怕是聽到他的名字,她都會不由自主的緊張。
他笑了笑。跟我斗?你太業餘了。
看到曹苗臉上的笑容,孫夫人立刻意識到自己失態了,瞬間恢復了平靜,擺擺手。婢女們「唰」的一聲還刀入鞘,退了回去。雖然沒有任何協調,她們的動作卻整齊一致,如同一人。
「言多必失,曹君小心口舌招禍。」
「從古至今,招禍的從來不是口舌,而是弱小。」曹苗收回目光,淡淡地說道:「沒有實力,就算再慎言慎行,就算姿態再低,身段再軟,也無濟於是。夫人,你說是嗎?」
「看來曹君的實力很強啊,能不能讓我見識見識?」
「不敢,夫人如果有興趣,我可以陪你走兩趟。」曹苗打量著自己的雙手。「勝負不敢說,做夫人的對手,我自問還是有資格的。夫人也許可以戰勝我,卻不會輕鬆,甚至要做好兩敗俱傷的準備。」
孫夫人眼神微縮。曹苗咄咄逼人,直截了當地亮明了底線,倒讓她不好應付。
她可以殺了曹苗,但是有沒有玉石俱焚的必要,甚至冒著刺客再入武昌宮的危險?
「曹君言重了,講武論技而已,何必兩敗俱傷?」孫夫人迅速權衡了一下利弊,展顏而笑,舉起酒杯。「你不遠千里而來,託身我大吳,我大吳豈能拒人門外?剛才禮數不周,還請曹君見諒。」
說著,她側過臉,沉聲喝道:「對貴客無禮,自已下去,各領二十鞭。」
「喏。」幾個婢女齊聲應喝,列隊離席,大步向堂下走去。雖是領罰,但她們昂首挺胸,氣勢凜然,仿佛就算是孫夫人讓她們去死,她們也會毫不遲疑一般。
曹苗含笑不語。看著這幾個婢女下了堂,就在庭中脫了甲袍,只穿著小衣,被人實打實的抽了二十鞭子,抽得小衣破碎,背上鮮血淋漓,卻沒一人喊疼。簡單處理了傷口後,她們換上新衣,再次披甲,挺立在孫夫人身後。
曹苗鼓起了掌。「夫人治兵有方,佩服,佩服。」
孫夫人淡淡地說道:「曹君遠來是客,理當如此。請曹君滿飲此杯,過去的不愉快,就此揭過,如何?」
曹苗也舉起杯。「能與夫人為友,肯定要比與夫人為敵愉快得多。我求之不得。」
孫夫人喝了一杯酒。「那我能麻煩曹君一件事嗎?」
「力所能及之內,無所不可。」曹苗舉杯再拜。「請夫人吩咐。」
「請曹君協助我從女魯班,教訓營中將士武藝。可否?」
曹苗沉吟片刻,點頭答應。「可以,但是在此之前,請夫人給我一個交待。」
孫夫人盯著曹苗看了片刻,也笑了。「可以。只是你要先證明自己的實力,看看值不值這個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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