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翻冷笑。「我大吳的天命豈在你一個魏國降人?中原士風浮華,人人競說神仙,世上又哪有什麼神仙。你小小年紀,不修正道,學這些欺世盜名,豈不該打?」
虞翻聲音洪亮,飛廬上的孫權聽得清楚,暗自點頭。他剛剛聽了曹苗的話,還有些擔心,現在他可以放心了。虞翻雖然年紀不小,卻思路清楚,不為曹苗所惑。
讓他回來對付曹苗,是用對了人。
孫權目光一掃,看了一眼旁邊的顧雍。他知道,調虞翻回來對付曹苗,顧雍是不滿意的,只是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應戰,只能忍著。在他心裡,說不定會盼著虞翻被曹苗擊敗,免得會稽人占了上風。
至於他的臉面,顧雍其實是不怎麼在乎的。
虞翻辯才無礙,但他能不能戰勝曹苗,孫權卻沒把握。拳怕少壯,虞翻年近七旬,而曹苗正當少年,雙方年齡差距太大了。況且曹苗的戰鬥力也是有目共睹的,陳武一合落敗,那天有很多人親眼所見。
就在孫權忐忑之際,只聽樓下一聲斷喝。
「取矛來!」
孫權眉梢一揚,隨即欣慰地笑了。虞翻雖狂,卻不傻。他並沒有打算和曹苗比拳腳,而是選擇了他最擅長的矛法。拳怕少壯,兵怕老郎。虞翻在矛法上浸淫一生,功力絕非曹苗一個少年可比。
更何況,大家都知道曹苗不擅兵刃。
「顧相,虞仲翔這戰法如何?」
顧雍撫著鬍鬚,微微頜首,含笑說道:「不讓當年。」
孫權沒理會顧雍的陰陽怪氣,起身走到女牆邊,側著臉,悄悄的打量樓下的戰況。
曹苗看著雙手持矛的虞翻,捲袖子的手僵住了。這……老鬼,不講武德啊。說好要見識我的拳法? 你拿長矛是什麼意思?
「足下是打算以長矛對我空手?」
「翻平生長技有二:一是矛法,一是急行。既然是比武,我總不能和你比誰跑得快。」虞翻說著? 雙手一振? 長矛嗡嗡作響。「你年少無禮? 我可不能倚老賣老。以我最強之武技迎戰,也是對你的禮敬。」
曹苗氣得臉都變了色。你這的確不是倚老賣老,你是耍流氓!
虞翻看得真切? 嘴角的鬍鬚顫了顫。「怎麼? 不敢應戰?不敢應戰也行,認輸即可。以後不要招搖撞騙,信口胡言? 像于禁一樣安穩做個降人? 不要忘了自己本份。」
曹苗氣極反應? 舉起手指。「有兩件事? 我想提醒足下。」
「說。」
「其一? 我不是降人? 我只是避難。吳國若是容不得我,我可以往別處去。」曹苗頓了頓,又道:「嚴格而言,於將軍也不是被你們吳軍俘虜的,你大可不必往自己臉上貼金。」
飛廬上的孫權皺了皺眉。
虞翻冷笑一聲? 沒心情和曹苗爭辯。于禁的事或許可以爭一爭? 但曹苗本人的確不是嚴格意義上的降人? 他只是避難而已。咄咄逼人? 逼得曹苗另投他處,對吳國臉上不好看。
他雖然好辯成性,可是流放交州近十年? 加之年歲漸長,稜角也磨平了些,不願意再為這幾句話惹禍。
「其二,我的拳法雖然還說得過去,卻不是我最強的武技。」曹苗咧嘴一笑。「既然足下以最擅長的矛法來戰,我當然也不能藏拙。」說著,他從懷裡掏出兩件東西,分別套在左右手上,擺開架勢。
虞翻凝神細看,只看到曹苗雙手上各套了一件東西,閃閃發亮,卻不知道是什麼。他也沒放在心上,不管曹苗用什麼,他都無所謂。
孫夫人看得真切,卻是心頭一動。她上次就見曹苗類似的東西,卻沒看到他用,今天總算有機會了。
儘管如此,她還是很為曹苗擔心。不管曹苗手上是什麼東西,畢竟是短兵,不如虞翻手中的長矛長大。一寸強一寸強,這個是習武之人都知道的道理。
虞翻選擇用長矛迎戰,自然是不願與曹苗近身,以免體力不足。
「準備好了嗎?」虞翻再次抖動長矛,發出挑戰。
「準備好了。」曹苗點點頭。
話音未落,虞翻滑步上前,挺矛直刺。長矛破風而進,直刺曹苗胸腹。別說曹苗沒有披甲,就算披了諸葛亮送的精甲,這一矛也能洞穿胸腹。
曹苗早有準備,抽身急退,一個魚躍,從窗戶里翻入船艙,消失在虞翻視野之外。艙中有不少女眷,正隔著窗戶看戲,突然曹苗翻了進來,嚇得失聲驚叫,鶯聲燕語,吵成一片。
虞翻吃了一驚,連撤兩步,持矛警戒,厲聲喝道:「不戰而走,你這是認輸嗎?」
曹苗的聲音在一片叫罵聲中傳來。「足下有所不知,我最擅長的武技不是拳法,而是游斗混戰。外面太空曠,展示不出我的實力。足下也是上過戰場的人,想必能體諒我的苦衷。足下欲決勝負,何不進來一戰?」
虞翻花白的眉毛緊皺。他承認曹苗說得有理,拳法固然不是戰陣之技,他的矛法也不是一對一的花招,混亂的戰場才是真正的用武之地。可是艙中有女眷,他手持長矛衝進去,和曹苗決鬥,難免會有誤傷。
「艙中皆是內眷,何來戰場之說?」虞翻冷笑道:「你不會是故技重施,又想求庇護於女子吧?」
樓上的孫夫人臉一沉,眼中煞氣橫生。
艙中傳來了一聲朗笑。「要戰便戰,哪來這麼多廢話?若是技藝不精,怕誤傷了人,投矛認輸便是。我是有把握的,別說是傷人,就算是打碎一隻盤子,灑了一杯水,都算我輸。」
虞翻眉頭緊皺,猶豫不決。
曹苗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他似乎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投矛認輸,要麼挺矛殺進去。可是這兩個選擇都不是好的選擇,一時之間,他又想不出什麼好理由,能逼曹苗出艙,與他面對面的決鬥。
樓上,孫魯育抱著孫夫人的手臂,輕聲說道:「姑姑,這算不算耍賴啊?」
孫夫人低頭看著進退兩難的虞翻,忍著笑。「是不是耍賴,全看你怎麼看。明明說要見識拳法,卻持矛上陣,算不算耍賴?他難道是現在才知道拳法並非戰陣之技嗎?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我覺得不算耍賴。」
孫魯育眨眨眼睛。「姑姑,你說話怎麼和姊姊一樣,淨為他說話?」
孫夫人一驚,連忙收起笑容。「有嗎?」隨即又正色道:「我這是平心之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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