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苗夜裡練武,早上起得比較遲,早飯大多是一個人吃。
在自己的山莊時,阿虎、青桃會陪著。到了這裡,為掩人耳目,他只能一個人進餐。
到了時辰,鍾泰親自端著食案(無足的托盤),來到曹苗面前,神情凝重,如同祭祀。青桃起身,從每種食物里挑了一些,擺在鍾泰面前。鍾泰行了禮,一一送入口中。青桃這才布食,侍候曹苗用餐。
曹苗拿起筷子,瞥了鍾泰一眼。「你不會是想和我同歸於盡吧?這麼嚴肅。」
鍾泰嚇了一跳,連忙搖手,卻見曹苗已經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這才知道曹苗是開玩笑。他尷尬地笑了笑,看看青桃。曹苗卻沒理他,專心吃飯。青桃也不理他,只當他不存在,眼裡只有曹苗,適時的送上餐具,就差動手餵曹苗了。
鍾泰無奈,再拜,聲音低得像蚊子叫。「鄉公所說的機會,是做校事嗎?」
「你不願意?」曹苗淡淡地說道。其實不用問,看鐘泰那一臉糾結的神情就知道。校事惡名在外,連韓東都不情不願。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走投無路,沒幾個士子願意自污的,更別說鍾泰這種出身高門的。
「校事……為人不恥,實非正途。」鍾泰咬咬牙,悽然笑道:「不過,泰也非品行高潔之人,沒有臉面說這樣的話。若能為家人計,校事……亦無不可。」
曹苗喝完了粥,放下筷子,接過青桃遞過來的布,抹了抹嘴。「鍾泰,有兩件事要說清楚。第一,一個人品行是否高潔,和他的身份並無必然聯繫。校事中有奸人,也有君子,並非一團漆黑。正如你們以君子自居,卻未必個個是君子一樣。」
鍾泰面紅耳赤,無言以對。他是有把柄抓在曹苗手裡的人,哪有臉色和曹苗說什麼品行。
「第二,我不是招募你做校事。別人怎麼招募校事,我管不著,可是我招募校事的要求很高。」曹苗打量著鍾泰,一字一句地說道:「你還不夠格。」
鍾泰臊得無地自容,嚅嚅的拜了一拜,準備告辭。
曹苗又道:「我說的機會,其實也可以說是一個考驗。如果你能辦成,或許會有機會成為校事,當然也有機會官復原職,或者授其他的官職也行。如果辦不成,你也不用考慮那麼多,最多我幫你收屍,送你回潁川安葬。」
鍾泰一驚,抬起頭,眼神狂熱。「能官復原職?」
「協律都尉嗎?應該沒問題。」
「我願意,我願意。」
「這次任務很危險。」
「再危險我也不怕。」鍾泰淚如泉湧,伸手緊緊抓住曹苗的衣袖。「只要能官復原職,不管多危險的任務,我都願意。」
「那也得看你有沒有這個能力。」
「請鄉公考驗。」
曹苗打量了鍾泰片刻,微微一笑。「我告訴你一句話,然後讓別人去拷問你,以三天為限,只要你能熬過這三天,我就給你這個機會。如果熬不過,那你還是安心的做莊丞。如何?」
「好。」鍾泰不假思索的點點頭。
曹苗派人叫來曹肇、曹纂兄弟,說了和鍾泰的約定。他告訴鍾泰一句話,曹肇、曹纂想辦法從鍾泰嘴裡問出這句話,可以使用武力,但不能打死或致殘,尤其是臉和手不能動。
曹肇有些為難。「事莫大於生死。既不能打死,又不能致殘,如何拷問?」
「你能不能做到?如果不能,我可以向你演示一下,如何既不打死,又不致殘,還要拷問出真相。」
曹肇想了想,還是接下了這個任務。雖然他覺得這個任務太難,可是他不想輕易認輸,尤其是輸給曹苗。天子安排他隨父出征,在這個時候露怯,就算最終依然能夠成行,也會在天子心裡留下不好的印象。
約定之後,曹苗提筆,在一支竹簡上寫了幾個字,然後讓鍾泰看了一眼,又當著曹肇的面鎖進木盒,將鑰匙交給曹肇。盒子留在曹苗處,三天後,曹肇可以用這把鑰匙打開盒子,取出竹簡,確認他得到的答案是否屬實。
在曹苗寫字的時候,曹肇就留神觀察。雖然他看不清曹苗寫了什麼字,可是從他的動作來看,應該是五個字。鍾泰在看到這五個字時,神情錯愕,盯著曹苗看了半天。可見這五個字絕非普通的話語,必然涉及到一個重大秘密。
兩相比照,曹肇也大感好奇,摩拳擦掌,非要問出這句話不可。
考慮到崔林、鍾毓會來,考驗推遲一天,正好讓曹肇有個準備的時間。但鍾泰本人即時關押,不得與外人接觸,他負責的事務則由他的姊姊鍾夫人接管。
相比之下,鍾夫人顯然比鍾泰更擅長這些事,管理一個山莊綽綽有餘。
交待完一切,鍾泰被人送到一個偏僻的小院看管。臨走之前,他深深地看了曹苗一眼,眼神複雜。
曹苗笑笑,同樣意味深長。不管鍾泰能不能經受住曹肇兄弟的拷問,也不管鍾泰願不願去江東行間,鍾泰都已經是他手中的刀,最後就看怎麼用而已。
屠龍刀有屠龍刀的用法,宰牛刀有宰牛刀的用法。
中午時分,司隸校尉崔林和散騎侍郎鍾毓趕到山莊,崔諒也在隨行之列。崔林有詔書在手,曹苗自然不能以禁足自省閉門不納。但他也沒有出迎,只是讓曹肇去迎接。
沒看到曹苗出迎,崔林心裡很不痛快,但他沒有擺在臉上,神色溫和地問了幾句曹苗的近況。曹肇無奈,只得一本正經的說,鄉公奉詔禁足自省,這兩天一直在院中反省思過,不出院門半步。
崔林點點頭,表示讚許。
鍾毓看在眼裡,很是不屑。不過他不關心曹苗出迎的事,那是崔林的臉面問題,與他無關。他更關心鍾泰為什麼沒出現,反倒由曹肇一個客人來迎接。
曹肇說,鍾泰看到了一些不該看的事,聽到了一些不該聽的話,被鄉公關起來了。
鍾毓一聽,立刻明白曹肇說的是什麼事,連聲冷笑。「長思,依我看,不是鍾泰不該看,不該聽,是有人慾蓋彌彰,想掩人耳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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