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蕃站在房間門口,看著走進來的吳軍士卒,心頭涌過一陣不安。
「你是隱蕃?」領頭的都尉拿著一捲紙,對著隱蕃看了又看,眼睛越來越亮。他不動聲色的揮了揮手,士卒從兩側包抄過來,將隱蕃圍住。隱蕃的兩名侍從感覺不對,剛想上前,就被長矛頂住了胸口。
隱蕃的臉頰抽了抽,臉色泛白。「將軍這是何意?」
都尉不理他。「魏人?」
「我棄暗投明,輾轉渡江來投。」
「什麼時候到武昌的?」
隱蕃想了想。「半個月前。」
「之前去過哪兒?」
「建業。」
「跟我們走一趟吧。」都尉揮揮手。「有人要見你。」
隱蕃不敢多言,只好跟著都尉出了門。來到驛舍前院,呂壹正坐在堂上,就著燈光翻看驛舍中旅客的名錄,見隱蕃被帶了過來,頓時眼前一亮,身體微動,隨即又停住了。
都尉上前,耳語了幾句,又送上從隱蕃房裡搜來的物品。呂壹點點頭,示意都尉退下。他伸手示意隱蕃上堂,卻沒有請隱蕃入座。他不緊不慢地翻看著隱蕃的物品,一件件的攤在案上。
「在下大吳中書校事郎,呂壹。」呂壹抬起頭,皮笑肉不笑的打量著隱蕃。
隱蕃心裡咯噔一下。他自然知道校事郎是幹什麼的。如果說剛才的吳軍士卒還有可能循例檢查,那校事郎出現在這裡絕不可能是什麼例行公事,呂壹很可能是衝著他來的。
「歸義青州隱蕃,見過呂君。」
「隱蕃棄暗投明,歸義大吳,甚好。」呂壹指指一旁案上準備的筆墨。「煩請隱君自書告身,我為隱蕃上達天聽。」
隱蕃從袖子裡抽出一捲紙,雙手奉上。「煩請呂君過目,不吝賜教。」
呂壹接過,大致瀏覽了一下,又道:「隱君好文章。不過這些還不夠。你如何入吳,什麼時候到過哪裡,見過哪些人,說過哪些話,還請一一寫明。」
隱蕃無奈,只得在案前就座,提起筆,一邊想一邊寫了起來。
呂壹翻看著隱蕃準備好的告身,不時看一眼隱蕃。隱蕃雖然沒有抬頭,卻能感覺到呂壹不懷好意的眼神,心中不安,筆下不穩,接連寫了幾個錯字。呂壹看在眼裡,也不吭聲。
堂上一片安靜,只有呂壹翻動紙卷的聲音,隱蕃衣袖拂動案幾的聲音,靜得讓人害怕。
過了好半天,隱蕃總算寫完,離席起身,雙手送到呂壹面前。呂壹接過,掃了一遍,收了起來。「隱君來自洛陽,熟悉雍丘王子曹苗嗎?」
「略有耳聞。」
「他也來武昌了。」
隱蕃眉心輕蹙,卻沒說話。
呂壹打量著隱蕃,臉上帶笑,眼神卻冰冷。「隱君不意外?」
隱蕃深吸一口氣,強笑道:「連雍丘王子都棄魏歸吳,正說明大吳是天命所歸,有什麼好意外的?」
「可是他說你是間諜。」呂壹嘴角輕挑。「你也不意外?」
隱蕃臉色瞬間慘白,怔怔地看著呂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知道曹苗受詔,來江東是遲早的事,所以不意外,但曹苗一到武昌就舉報他,這可不在他的計劃之中,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他來江東是天子親自安排的,按理說,曹苗根本不知道他在江東。
看到隱蕃的神情,呂壹沒有再說什麼,揮揮手,命人拿下隱番,帶回校事署。他親自趕往西施舫,向孫魯班報捷。
——
孫魯班聽完呂壹的匯報,長出一口氣,喜上眉梢,挑釁地看著端坐在案前的孫夫人。
「姑姑,呂壹抓到隱蕃了。」
「隱蕃是誰?」孫夫人面不改色。
「那個傳謠的魏國間諜。」
「他招供了?」孫夫人抬起頭,平靜地看著呂壹。
呂壹心中一緊,強笑道:「還沒有,不過我已將他帶入校事署,很快就能得到口供。」說著,他雙手送上隱蕃的告身和行蹤記錄。
孫夫人接過,時諾連忙將燈撥亮了些。孫夫人就著燈光,看了一遍文書,輕輕的放回案上。「呂壹,你覺得這隱蕃是傳謠的那個人?」
呂壹眨眨眼睛。「有很大的嫌疑。」
「怎麼確認?」
「刑訊,再派人驗證他的行蹤,抓捕相關人員,與他對質。」
「估計要幾天?」
呂壹盤算了一番。「五天。」
孫夫人起身,走到孫魯班面前,嘴角輕挑,露出一絲從容的淺笑。「五天之後,我要看到你們的證據。如果沒有,曹苗還是由解煩營接手。」她抬起手,輕輕放在孫魯班的肩上,拍了拍。「大虎,你想為大王分憂是好事。可是有些事只能慢慢來,急了,會被人利用。」
孫魯班漲紅了臉,抗聲道:「我已經將得到的消息轉告姑姑,姑姑需要多少天抓刺客?」
孫夫人無聲地笑了笑。「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抓住刺客,但是我能保證,不管有多少刺客,只要他們敢露頭,就無法逃過解煩營的眼睛。這麼多年,你知道我抓過多少刺客?又有幾個刺客能近大王之身?」
孫魯班語塞,沒敢再說什麼,看著孫夫人帶著頂盔貫甲、挾刀佩劍的侍女揚長而去。她很鬱悶,明明是自己贏了一合,為什麼在姑姑面前依然落了下風?沒錯,姑姑這些年抓了很多刺客,幾乎沒有發生過刺客靠近父王、傷及父王的事。可並不代表她就可以如此張揚。
「呂壹,除夕之前,你一定要撬開隱蕃的嘴。」
呂壹大吃一驚。「公主,除夕之前只有三天了。」
「就三天,一天也不能多。我一定要在新年大饗之前,向父王報捷。」孫魯班瞪圓了眼睛,怒喝道:「否則你就跳江吧,別過年了。」
呂壹還想爭辯,可是一看孫魯班的臉色,還是識相的咽了下去。他毫不懷疑,如果他說自己無法在三天之內完成任務,孫魯班會毫不遲疑的直接將他扔進江里。
伴君如伴虎,孫魯班就是一頭真正的母老虎。
呂壹欲哭無淚,只得躬身領命,匆匆告辭。三天時間太緊張,他要連夜趕回去審訊。
孫魯班氣猶不平。她叉著腰,在屋裡來迴轉了兩圈,忽然看到呂壹留下的文書,拿起看了一眼,忽然抬起頭,嘴角露出一絲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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