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要我監視你。」夏侯序結結巴巴地說道。
在皇權面前,夏侯序沒能堅持多久,最終還是屈服了。當天下午,他就趕到了城外莊園,將這件事告訴了曹苗。他固然沒有反抗天子的勇氣,也沒有欺騙曹苗的膽量。
「陛下是說監視嗎?」曹苗眉頭微蹙,神情狐疑,卻不慌張。
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只是沒有全部告訴夏侯序罷了。夏侯序不是一個擅長演戲的人,把所有的劇本都告訴他,他反而會演砸。
這是他和天子曹叡不見面的對抗,夏侯序只是龍套。
夏侯序仔細回想了一下。「這倒沒有,陛下是說保護,對,他說的是保護,不是監視。」夏侯序突然輕鬆起來,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自責不已。自己嚇自己,還嚇出一身冷汗,真夠丟人的。
「就是嘛,我也覺得是你想多了。」曹苗哈哈一笑。他站起身,環顧四周,喜滋滋地說道:「既然如此,那這個莊園就是我的了,我得好好裝修一下。伯元,你既是少府左丞,為我主財,這籌措資金的事,你可不能推辭。你也知道的,為了買芸娘,我已經花光了所有的錢,現在兩袖清風,一文不名。」
橫亘在心中的大石已去,夏侯序渾身輕鬆,眉開眼笑。「允良,你放心,陛下說了,只要你能幫陛下揪出那些幕後主使,擴建山莊的錢全部由少府出,不用你掏一個錢。過兩天,將作大匠就會來勘察地形,商量擴建方案。此外,陛下還特地安排馬博士來,如果你想搞些新奇玩藝,吩咐馬博士就行。」
「哪個馬博士?」
「扶風馬鈞。」夏侯序今天特別興奮,話特別多。「允良,你別看馬博士說話不利索,手卻巧得很。如今這洛陽城裡誰家想搞點新東西,都要請馬博士設計,每一次都能極盡機巧,讓人嘆為觀止。」
曹苗暗自嘆息。他當然知道馬鈞是誰,這個時代最傑出的巧匠之一,據說比諸葛亮更勝一籌。可惜諸葛亮的技藝用來改造軍械,打得魏軍節節敗退。馬鈞的技藝卻只能用來為權貴們打造園林,真是暴殄天物。
「那就辛苦你再跑一趟,先請馬博士來。另外,再請陛下賜字,為我這山莊寫個匾額。」
「能不能明天再回去?你看我……」夏侯序可憐巴巴地指指外面。「天都快黑了,我還沒吃飯呢。」
曹苗無語,甩甩袖子。「去吧,吃人還是吃飯,隨你便,只要你有這本事。」
夏侯序美滋滋的應了一聲,起身就走,想了想,又轉身回來。「允良,你準備將山莊改作什麼名字?」
曹苗略作思索。「不周山莊。」
夏侯序一怔,暗自嘀咕,這是什麼破名字?可是見曹苗一臉嚴肅,他又不敢多說,敷衍地應了一聲,興沖沖的找芸娘去了。反正山莊已經送給了曹苗,他愛叫啥叫啥吧。
來到東跨院,夏侯序衝進了芸娘的小院,大叫道:「芸娘,我來了。」
芸娘正在屋裡看書,聽到夏侯序的聲音,連忙起身相迎。見夏侯序一臉喜色,不禁含笑問道:「少君侯,你這是遇到了什麼喜事?」
「是啊,是啊,我做官了。」夏侯序握著芸娘的小手不放。「從現在起,我再也不是什麼少君侯了,我是少府左丞,專門負責這個山莊的財賦。以後你想試什麼新菜,不用擔心錢,全部由我調撥。」
芸娘掩唇而笑,曲膝施禮。「那就賀喜左丞了。」
「別說虛的,來點實惠的。我餓了。」夏侯序拿起芸娘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嘟著嘴。「你看,這麼多天沒吃你做的菜,我都餓瘦了。」
芸娘紅著臉,抽回手。「我立刻去準備。」
夏侯序跟了過去。「多準備點,明天我還得回城,又得有兩天見不著你。」
芸娘好奇,不知道夏侯序如此行色匆匆是為了哪般。夏侯序剛剛有了官職,雖然只是千石的少府左丞,職責範圍也只是山莊的財權,卻興奮得很,一五一十的對芸娘說了。最後說到曹苗將山莊取名不周山莊,他還調侃了幾句。
「你說這是什麼名字?難道他也要撞山不成?」
芸娘一邊做菜,一邊思索。過了好久,她搖搖頭。「鄉公的心思,我們猜不著。不過我覺得這名字很好,天道尚缺,什麼事情太周全了未必是好事。鄉公雖聰明,卻有狂疾纏身,只能在這山莊裡靜養,或許就是天意不周吧。」
夏侯序轉頭看了芸娘一眼,心裡酸溜溜的。「芸娘,你怎麼……向著他?我才是要娶你的人。」
芸娘白了他一眼。「你真是要娶我嗎?你就是嘴上騙騙我罷了。鄉公與你不同,他沒把我當奴婢看,更沒有把我當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倡女,一直以禮相待。」
夏侯序鬆了一口氣,忝著臉湊了過去。「芸娘,你看你說的,太讓我傷心了。我難道不是發乎情,止乎禮?這麼多年了,我可曾強迫過你?你是不知道,我之所以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信你才怪。」芸娘嘴上說著不信,卻低下了頭。夏侯序悄悄的伸出手,摟住了她的纖腰。芸娘舉起手中的菜刀,在夏侯序手背上敲了敲。「鬆手!要不然剁了你這爪子,一起入釜煮了。」
「沒關係,我願意為你赴湯蹈火。」夏侯序貼著芸娘發燙的臉,吸了一口氣,迷醉的閉上了眼睛,喃喃說道:「真香。芸娘,我要吃了你。」
——
大司馬府。
曹休放下看了三遍的邸報,招了招手。曹纂膝行幾步,湊到曹休面前。
「啪!」曹休抬手一個大耳光,抽得曹纂眼冒金星,臉上火辣辣的。
「阿翁,你……」曹纂被打懵了。
「夏侯序都授了官,你卻還是白身,就不覺得羞恥嗎?」曹休瞠目大罵,扯到了背上的傷,疼得他直咧嘴。他越看曹纂越生氣,抬手又是一個大耳光。「滾!別在乃公面前晃來晃去,看見你就生氣。沒用的東西!」
曹纂鬱悶壞了,卻不敢反駁,只得捂著臉,灰溜溜的出去了。他出了門,站在廊下,看見躲在角落裡的曹肇,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怪不得曹肇不自己送邸報,偏讓自己代勞,他早就想到了這個結果。
「阿兄,你太壞了。」曹纂捂著臉,委屈地落下淚來。
曹肇也有些過意不去。「德思,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
「太尉明天要出城,帶他的女兒去相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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