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途拉練是徐子先早就有的計劃,這一次終於是付諸實施了。
最近數月,徐子先只是隔幾天去軍營中與新武卒一起訓練一次,和新兵中的優秀者一同進餐,這個習慣也是堅持了下來。
總體上,新兵們也是按訓練大綱來訓練,葛大的營里加了投槍訓練,徐子先感覺不錯,也是在各營普及開來。
到目前為止,新兵入營最短的也有三個月了,水營六營現在全部駐於澎湖,負責澎湖的防禦。
十二個營六千多人的步兵營和一個騎兵營,負責東藩的防禦。
沿海地帶修了很多箭樓和防守用的軍堡,總數在百個之上,這一筆開銷也是相當沉重的負擔。
每天都有人在海堤和碼頭港口巡邏,以免被海盜偷襲。
在秦東陽,金抱一,葛大葛二,李星五等人詢問徐子先的大練兵計劃時,徐子先的打算就是先來一場大型的拉練。
南安府軍還是南安團練時,也曾經去野外拉練。
長途負重攜武器拉練,算是近乎於實戰的一種訓練科目。
全副武裝,負重而行,還要有輜重負擔,是對將領統一調度,後勤支應,軍隊士氣,體能,隊列,軍官約束士兵能力的一種全方面的考驗。
南安拉練時,最多是在野外行軍四十里,很少在外過夜。
主要還是四周強敵環伺,徐子先也不想弄的整個福建路都為之矚目。
現在在東藩島上,大拉練的空間足夠,也不必擔心驚動其餘勢力,一場考驗軍官和士兵的大拉練可以完成預期目標,並且還能震懾沿途的土人。
總之不管別人怎麼說或怎麼想,徐子先在登州一役後一直在考慮把拉練正常化的事情。
在大魏這會子,拉練的作用比後世更大,後世其實更注重的是對人的精神的錘鍊,可是在這個時空,到處是響馬,處處有烽煙,道路條件,衛生防疫,宿營吃飯,從安全到衛生到食宿,沒有哪一件事是省心的。
大魏將領帶兵出征,平均一天十五里到二十里,走三十里就是高速,超過這個速度就只能用奇蹟來形容了。
就算是純馬隊,速度也快不起來,原因也簡單,馬是走的快,但長途行軍掉膘厲害,所以必須要人照顧,還得帶大量的精料跟隨,否則一路吃草,十天半月就瘦的脫形,當不得戰馬用了。
女真人契丹人和蒙古人打仗,彼此在草原上長途萬里的挑逗對方,一仗打了大半年時間,並不是需要走這麼久,是因為打打停停,要歇息馬力,要想辦法餵馬料補肉,否則不等人家來打,自己就先跨了。
如此種種,行軍,宿營,緊急集合備戰等後世軍隊很輕鬆的事,在這個時代反而是極為難得的最強的軍人素養。
既然如此,那就往死里操練罷!
現在南安府軍是有十八個營,六個水師營,十一個步兵營,一個騎兵營。
可能還會有單獨編制弩炮營,這也是徐子先近期關注的另一件大事之一。
甲堅兵利,方能無往不勝,士兵的精氣神和體能,性格意志的堅韌性,還有戰場經驗,可以通過訓練和實戰來解決。
而厚重的鎧甲和精銳的兵器,更多的強弩重弩和火炮,這是徐子先要以金錢和技術來解決。
軍銜制度,則是府兵制度下的革新和改進。
戰場上,如果出現混亂,本部的軍官戰死,士兵可能會驚慌失措,失去指揮,這是最危險的情形。
徐子先用優撫制度來確定老兵的作用,也是想叫老兵起安定戰場的作用。
但軍官還是有不可取代的作用,三個軍,十八個營,以最低級的都頭和副都頭來算,軍官的數量已經十分龐大。
況且還會有後備軍計劃,新的營伍招募計劃,軍工部門,軍情部門,參謀部門,後勤部門,軍法部門,軍械保管部門,另外還會有軍令指揮體系,負責招募新兵和安撫退役,受傷戰死老兵的軍政部門,還會有專門的軍訓部門。
徐子先的考慮便是日後最少在十年之內,他可能會有能力介入大陸,甚至就是三年五年,也可能會遭遇很多突發情況,掌握地圖,才能掌握一切,紙上談兵,最少得有這一張紙。
……
「距離外圍警備線尚有里許。」一個軍侯小跑返回,十來天的拉練下來,這個原本就長時間在野外的偵察兵顯得更加黑瘦了許多。
徐子先很沉穩的點了點頭,對身邊的秦東陽,葛存忠等人道:「令將士們檢束行裝,準備返回營區吧。」
「是,君侯。」
大將們分別向自己的部下發布軍令,所有各營參與拉練的將士們都是動作起來。
「所有人立正!」
「檢查背包帶是否扎捆結實!」
「檢查插袋,步弓,神臂弓,攜帶情況。」
「檢視箭囊,輕箭,重箭,弩箭,是否都懸掛完畢!」
「檢查水壺,飯盒,針線包,醫藥急救包!」
「檢查軍裝,靴子。」
正午的陽光還算好,曬在人身上叫人感覺悶熱,但海風吹過來了,人們感覺到了一陣涼爽,不象鑽在灌木從里那麼悶熱,蚊子也似乎少了很多。
高時來站在隊頭,一聲聲的發布命令,隨著他的軍令,三個都以下的隊官督促部下進行檢查,每個士兵都面對面的幫助對方檢查裝具,檢查完畢後報告,然後三個都頭分別向高時來報告,最後高時來向營官張虎臣報道,匯報整裝完畢後,所屬各都就開始行動。
臨時編組的四個營的將士開始分批次出發,每三人一排形成了長長的縱隊,經過長時間的拉練,所有人的體能都下降的很厲害,但即將返營進入居民區,每個將士都儘可能的使自己的神態變的輕鬆一些。
騎兵這一次也是棄馬步行,大拉練不光是對步兵,對騎兵也是一樣。
魏晉之時的騎兵都是重甲,除了騎士打仗時所騎的主馬之外,還有副馬,副騎,一個重騎兵配兩到三匹馬,一個或兩個從騎是很正常的事。
而此時南安府兵的拉練重視的是精神和意志,對騎兵們顯然也是一致。
就算現在騎兵的具裝現在也是最好的,每人都穿著有棉甲,每人都有騎槍,投槍,弓箭,還有刀牌,骨朵,短斧,飛刀,因為人少,都是挑選的最佳的好手,他們每日也在不停的練習馬上廝殺和哨探的技巧,牆式衝擊是大殺器,但徐子先還是希望騎兵們也能掌握更高深的馬戰技巧。
縱隊是按旗隊展開,每個旗隊長身邊都有一個旗手打著隊旗,每個旗隊間都有一定的間距展開。
有一些手持盾牌的戰兵小隊走在隊伍兩側,他們具裝刀牌警備,提防不應該出現的偷襲。
走在隊伍正中的是長矟手,弓手和弩手們在前方和陣後。
每個人都滿懷疲憊,但精神狀態卻是十分的亢奮。
火兵們走在最後,他們有五六十人,很多人都背負著大鐵鍋,鐵鍋沉重,他們需要輪流背負,但不得放棄。
相對於戰兵們的長矟和橫刀,還有弩箭,火兵們的鐵鍋就是他們的兵器。
魏軍的輜重後勤,一般是由廂軍來負責,大規模的運送物資和糧草則是徵調民間的馬車和壯丁來進行。
太祖年間流傳下來最好的東西就是四輪大車,這使得大魏的工商業異常發達,除了海運發達外,也得大車之力很多。
南安府軍現在的大車不多,主要是還沒有後勤壓力,但這一次長途拉練,後勤壓力就顯露出來了。
將士們攜帶的行糧其實撐不到一次戰事的結束,只夠穿插奔襲用,如果是真的打仗,就得分兵去打糧搶糧,後勤不可能這麼全無準備,軍心士氣會截然不同。
火兵們則只能攜帶鐵鍋,帶著一些佐料和引火物,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輜重車隊支持,大軍在百里範圍內強行軍,突襲,都可以辦的到,超過二百里範圍,就要小心後勤不繼。
……
灌木,從林,丘陵,高山,在陳佐才和客人們的眼中,走了幾十里地幾乎都是類似的風景。
這座大島,從華夏在三國吳時發覺,到目前為止已經近千年,但始終未得完全的開發。
在花溪和南安溪等核心地帶時,工廠倉房不斷,道路縱橫暢通,農田阡陌相連,水車高聳入雲,農家院落緊密相連,加上輝煌大氣不失、精巧的別院,還有衙署建築群,加上兵營,總體給人的感覺是大吃一驚,很多人完全沒有想到在短短時間內東藩會發展到如此的地步。
待走出幾十里地之後,人們才逐漸發覺,四野寂寂,野獸蹤跡隱約可見,由此方知,開闢出來的畢竟還是一隅之地,距離東藩全島的開發,為時尚早。
至此陳篤竹等人隱有所悟,看來南安侯率大軍遠征,恐怕並不是說的訓練士伍那麼簡單,而是要對全島進行一次勘測,震懾土人,為將來更進一步的開發做前期的準備。
其實徐子先真有此意。
這一次北上,原本是打算直到台北基隆地方,台灣的平原區域,除了台南平原是最大的地盤,有幾千平方公里,開發完畢之後,以現在的生產技術條件加上工商海貿,最多也只能容納百萬人。
甚至不足百萬,能容納幾十萬人就算不錯了。
後世的平原區域,以工業化支撐,加上商業,服務業,足夠建起十多座幾十萬人口的城市,容納幾百萬上千萬人亦不足怪。
而在此時,以口授田,人均要五畝能勉強果腹,十五畝方能溫飽,三十畝才可小康,還得有二十畝桑田,就算東藩的水利,肥料,農技都在普通水準之上,一家五口,最少也得三十畝才能小康,要想過的富裕,種植棉田,桑田,茶園,加上糧食田畝,一家五口得百畝田方才夠用。
若一萬餘戶六七萬人,就得百萬畝田,若兩萬戶,十幾二十萬人,就得二三百萬畝的土地才夠用。
三十萬到四十萬人,差不多就是台南平原在現階段能承擔的極限。
倒不是說百萬到二百萬就負擔不了,至一八一零年,清嘉慶十五年時,台灣人口有二百萬人左右,有完備的府縣統治,鄉鎮村落眾多,和內地情形已經相差不多。
但那已經是二百多年的開發了,逐漸的容納和開發,和急促的開發是兩回事。
若不能叫早期移民過上富足穩定的生活,人心難附,這才是徐子先這一次北上的原因之一。
若在五年到十年後,台南差不多容納三四十萬人時,就非得往北方進發了。
這一次其實已經抵達後世台中區域,也就是台中和台北平原區域,嚴格來說台中是盆地地形,這裡四面環山,光照足,氣候適宜,夏天不太熱,冬天也不冷,不象台南的氣候相對要更炎熱,冬天又雨水過多。
這是一個更適合屯田耕作的地方,事實上明鄭被滅後的幾十年間,移民多至台中,清季設府,也是先在台中,人口在日據前,台中也是最多。
徐子先希望在數年之後,當台南發展的差不多的時候,開始修築道路,往台中和台北延伸,在那裡添設移民區,工業區,商貿區和港口,將台中和台北也逐漸開發出來。
這樣在十幾年後,可能設立五六個州縣,移民達到百萬之數,東藩就徹底完成了開發任務,此後不必再擔心失去這個寶島了。
當然,若是發展順利的話,十餘年後,徐子先應當已經捲入了大陸爭霸,甚至已經平定了東胡,這也是他盼望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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