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王對人類世界有什麼誤解嗎 第43章 告一段落

    「我該走了。」

    老婦人摸著懷中的貓咪，眼鏡垂在鼻尖，仿佛隨時會掉下來。

    「是嗎？請你務必小心。」

    她自己與自己對話著，仿佛這樣，就不再只有她一個人。

    貓打了個哈欠，琥珀色的眼睛與他的主人一樣渾濁。

    「你也要注意安全，知道嗎？」

    「我已經活夠了，也足夠幸福了，如果還能回來，那就是我的福氣。」

    貓抖了抖耳朵，卻依舊趴著一動不動。

    「無關那件事，我還是希望你長命百歲。」

    於是門關上了。

    不過這個房間沒有門。

    老婦人頭髮瞬間花白，若是仔細看去，那隻貓咪卻愈發精神，皮毛油光水亮。

    「再見了，小迪。看來我還是不行啊，我做不到他所期望的事。小迪，你去吧，你會遇見他的，還請你，為我的魯莽向他致歉。」

    貓蹲坐在原地，注視著老婦人。

    她的皮膚漸漸鬆弛腐爛，頭髮從頭皮上脫落，留下光禿禿的凹凸不平的腦袋，噁心的膿黃屍臭蔓延開來，沒來得及弄濕地板就蒸騰無蹤。

    僅僅數秒，老人就只剩下骨架，而那骨架又這樣鬆脆，呼的倒塌了，徒留灰塵四溢的屋子和破舊的辨認不出原樣的衣物。

    整個房間的時光都飛速流逝。

    沒多久，這裡就像是經歷了一場浩劫而多年未曾住過人的屋子了。

    ……

    「文西，文西？已經早上了！文西！」

    塔羅早早地將魚片粥端來，但無論他怎麼叫，文西也不起來。

    忽然，涼意侵襲在他的臉上，那窗戶竟沒有關。

    他感到有些奇怪，將被子的一角掀開，文西竟睜著眼睛，枕頭和臉龐上滿是淚漬。

    「我打擾你了嗎？……至少回我一句話吧。」

    「我錯了。」

    「什麼？」

    「塔羅，我錯了，真的錯了！我怎麼會做那些事……」

    「文西，」塔羅將魚片粥放在桌子上然後坐下，「如果可以的話，和我說說看吧。」

    「……嗯。

    我的本名不是文西，而是狄更斯。

    在四百年前，為了追求力量，我來到還是人類國度的厚雪城，見到了巫女明玉。在她的指導下，我開始學習魔法。一開始，一切都很順利，直到她結婚。

    她嫁給了一個普通人。既不會魔法，也不會用劍。明玉說她深愛著那個青年，願意為此付出一切。三年之後，他們有了一個女兒。同年，暴風雪肆虐，摧毀了商隊的必經之路。

    伊塔西是雪之城，沒有地方能夠種植植物，如果沒有商隊經過，伊塔西會死亡。於是明玉做出了決定，她用所有的法力換了暴雪的停止。但當她回家的時候，她的丈夫被飢餓的人民活生生的吃掉了。她瘋了。等我趕到的時候，她已經被一擁而上的人殺死，幸運的是，被藏在衣櫃裡的明玉的女兒還活著。

    我將她撫養大，但我知道我不能保護她一輩子，於是我告訴她要自己生存。同時我開始對人類復仇。我藉由明玉的教導和自己的所學發展出的部分編撰《文西自傳》，假裝成那個神秘的流浪人，派發黑暗魔法的學習書給同樣再也無法回頭的人。是我一手組建了暗巫師。

    然而在不知道哪一次意外後，我忘記了一切。在執念的驅使下，我變成了一隻流浪貓，走過千山萬水，被那個孩子收留。她平時最喜歡做魚片粥。

    我看著她成熟，看著她老化，但她沒有做到答應我的好好活著，而是終生未嫁。

    她像她的母親那樣，神經脆弱。原來我曾是她活著的信念，但她失去了我的訊息，一天天一天天的更加絕望。最後，她只會重複我與她分別時的對話了。

    而我卻連這也忘記了，直到我昨天忘記關窗，聽到了所謂的哭雪。」

    「那是她的聲音嗎？」

    狄更斯看著窗外一望無際的白色，眼神空洞。

    塔羅知道自己猜對了。

    「你活了四百年？」

    「嗯，因為我有半精靈血統。」

    「唉，半精靈？那麼文西到底是？」

    「文安耐克倫西·馬切里是真實存在的，這一點我沒有欺騙任何人。」他頓了頓，露出一個極其難看的笑容，「塔羅，幫我個忙。」

    「什麼忙？」

    他已經有了什麼預感。

    「殺了我。」

    ……

    「邁米，你在看什麼？」

    「我在看我們一路走過來，痕跡都被掩蓋掉了。」

    「那當然了，因為一直在下雪啊。」

    「那如果我們失蹤了，會不會沒有人找得到我們？」

    「可能吧。你別想的太多，說不定我們都能好好的回去，領一大筆賞錢或者被封爵呢。」

    「不，我是說，如果有人在這裡死掉了，屍體很快就會被藏起來吧？」

    「啊，這也倒是……這麼一想可真是危險啊。」

    「那我就安心了。」

    「唉？」

    匕首沒進了圖盧的腹部，從後背穿出。他應聲倒地。

    「果然是獸人，我的匕首都直接報廢了。」

    「你到底是什麼人！木桃，帶圖盧去包紮！木桃？」

    「那是我的傀儡，你還沒發現嗎？我是什麼人？你身邊那位小姑娘應該最清楚吧。那個道貌岸然的殺人狂魔！」

    「比起您還遠有不足，文安耐克倫西·馬切里，暗巫師的鼻祖，惡魔的幫凶。」

    安易娜一把揮開斗篷，拿出三根金屬棒拼接，竟是一根長式魔杖。

    哦，當然，現在的她不再需要偽裝了。她是聖女安易露絲。

    「教皇大人沒有教你別亂造謠嗎？暗巫師根本與我無關！」

    「在場的人不會相信你的鬼話的，文安耐克倫西！」

    「好吧，我本來也沒想要放過你。是你殺了那個孩子吧？」

    「我也很驚喜，竟然能在菲利亞找到一個和惡魔有染的人。」

    「我們都沒有做錯任何事，為什麼她要被懲罰！」

    「因為她愛上了你。」

    ……

    斯坦汀還是死了，死在魔界的叛徒赫連手中，終其一生也沒有人知道他的本心。

    塔羅第一次殺人，殺的是自己一生中最親密的朋友，暗巫師的操箱手狄更斯。

    尤尤喝醉了，錯過了真相卻也幸運的活了下來。

    圖盧死了，西塔奇去旅行了。

    安易露絲得償所願的殺死了文安耐克倫西，自己也被亡靈魔法集中，命不久矣。

    她的體內一半是天使之血，另一半則是惡魔之血。蓄起長發，戴起眼鏡，用帽子遮住頭上的角，三年前被斯坦汀救下的正是她的惡魔人格，這也是為什麼她能那麼快速準確的找到斯坦汀。回憶她被教皇所欺騙的天使人格，和出現時間短暫卻真正幸福過的惡魔人格，在那交織的記憶中，反倒能夠安然死去了。

    那一年的雪結束了多少人的生命，惡魔最終被封印回地底。據說，這全由一個使用灰色魔法的人完成。

    然而在大戰之後，他卻消失無蹤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