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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少女攻[重生]
夏之衍大腦唰地一下空白了,他已經很多年沒聽過他媽的聲音了,由於常年過度操勞,還沒等他賺到足夠的錢,讓他媽過上好日子,他媽就已經在病痛中去世了。為人子,卻不能盡孝道,夏之衍不敢細想,每每想起便心裡難受的緊。
可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不是死了麼,他艱難地開口,不確定地喚了聲:>
這聲音也帶著發育期的青澀感。
&起來,都五點半了!」外面又不耐煩地說了句,徐麗萍因為多年單身一人帶著兩個孩子,生活十分艱辛疲倦,總是有些不近人情的厭倦感。但這樣已經很好了。
夏之衍伸手捂住了眼睛,感覺淚腺隱隱作疼。他緩緩從床上坐起來,看向周圍。巴掌大一塊兒地方,牆角堆了幾隻箱子,充當書架和衣櫃。窗簾是那種最老舊的泛黃的報紙,勉強擋住從外面照進來的刺目的光芒。
這是他以前的房間。
夏之衍恍惚地從床上坐起來,有些不可思議地盯著書桌上的日曆,時間指向十二年前。
他這是,被一場陳沉設計的車禍,粉身碎骨撞回十五歲了麼。
忽然想到了什麼,夏之衍猛地從床上跳下來,一不小心撞到了床腿,但他拍打戲出身,平衡性很好,立刻站穩了。他從鏡子中瞥到了自己此時的模樣,頭髮有些長,擋住了眼睛。身體很健康,不像後來他在娛樂圈裡浮沉幾年,因為騎馬打戲淋雨落下了一身病根。
此時他身上每個細胞都是最鮮活最健康的狀態。
夏之衍蹲下去拉開抽屜,亂七八糟翻了一通,時隔多年,記憶有些模糊,他不太記得自己的東西都放在哪裡。但是找了一會兒,終於找到了一張初三開學時全校同學站在一起的照片。
一眼望去,全都是相同的校服,臉龐也十分模糊。
夏之衍先是第一眼在裡頭找到了陳沉,站在他身邊,搭著他肩膀,笑容明朗,吸引了周圍一大半女孩子不看鏡頭朝他看。
這就是陳沉,人群中的聚光點,從小夏之衍為他寫作業,上課打掩護,一直到進了娛樂圈後,還頂著輿論壓力替他解釋他父親吸-毒的傳聞。夏之衍以為兩個人算得上生死之交了,卻怎麼也沒想到,一旦信任出現危機,陳沉翻臉的速度誰都望塵莫及。可是現在自己重生了,一切都將重新洗牌,那些悲劇還能再次發生嗎?
夏之衍手指微微縮緊。
但是現在他要找到的不是陳沉。
他想找到的是那個為自己豁出生命的人。
夏之衍從左到右,視線在每一張模糊的臉上逡巡,但是並沒能找到薛疏。也是,以薛疏超過陳沉百倍的身家,怎麼會和他們讀同一所學校。要真的在同一所學校,這種人物絕對不會籍籍無名,他怎麼會對薛疏毫無印象。
說起來他和薛疏不過是在一次酒會上有一面之緣,在那之前,他雖然知道望都有權有勢的世家中有薛疏這麼一號人物,卻對他知之甚少,所以根本想不通為什麼薛疏偏偏對自己那麼執著。
但是在火化時看到了那張照片,他猜,是不是薛疏很早之前就認識了他,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夏之衍不知道,現在自己回來了,那麼另一個世界的薛疏怎麼辦,已經火化了嗎,還有什麼遺言自己不知道嗎。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為自己報了仇,就覺得再無留戀嗎。
夏之衍死後待在薛疏身邊三個月,親眼看著他給自己報仇。一開始夏之衍看著陳沉被擺了道子忙得焦頭爛額,也覺得大快人心,但很快他便開心不起來了,因為他同時也瞧見了薛疏不再鮮活的雙眸和疲憊的神情。
他浪費了薛疏的時間和生命,卻沒有對他的感情做出過任何回應,甚至薛疏臨死前,也只以為這是段無望的感情。
像薛疏那種人,生來就是人上人,穿著白襯衫本應該氣宇軒昂,卻在一夕之間落魄無比。
值得嗎?
當薛疏倒在血泊中時,夏之衍很想問問他。
但現在一切都重頭開始,是不是這一次可以當面問他,到底為什麼那麼做?
夏之衍想了很多很多,車禍時身體被壓扁撕扯的痛苦還埋藏在意識里,時不時竄出來,令他一身冷汗,他仿佛從什麼夢靨中逃了出來,掙扎的過程十分之痛苦,但他窺見了一絲天光。
夏之衍閉了閉眼睛,將照片收起來,然後穿上衣服。他少時家裡情況不好,父親不管事,母親一個人撐起一個家。雖然說不上家徒四壁,但經濟情況也十分捉襟見肘。一如這沒有粉刷的裂縫灰牆,他的衣箱子裡也沒有幾件能穿的衣服,除了校服就是汗背心,就連這校服也是徐麗萍出了好幾個月的夜市攢來的。
為了他和弟弟的學費,徐麗萍出去在工廠上班之外,還偷偷打了好幾個工,就是這樣才一天天把身體拖垮的。以前他年少不更事,雖然知道家裡情況不好,卻只會心煩徐麗萍永遠都是一副疲憊冷淡的神情,更沒想過在自己的能力範圍之內為這個家擔當一些,直到徐麗萍去世後,他才猝不及防地被迫長大,一夜之間好像天都變了。
現在既然他重新回來了,自然要改變些什麼。至少,不能再讓母親和弟弟落得上一世的下場。
就這麼一會兒,外面突然吵了起來,鐵門哐當一聲,好像是幾個人進來了。緊接著是一個腔調土氣的女人聲音:「我說孩子他媽,孩子他爹還在世上的時候就沒過上幾天好日子,現在人都沒了,你還攥緊那幾個錢緊巴巴地不肯放,連葬事都不肯為他辦一場不成……」
屋子外頭幾個人七嘴八舌地說著話,好像在勸說著什麼。但徐麗萍始終沉默著,沒有開口。
夏之衍站在房間裡頭,也反應過來了,又多看了一眼日曆,他這是回到了什麼時候,居然是回到了他爸死後的第三天。之所以沒想起這茬,是因為他這個便宜爹對於這個家而言,基本上是個可有可無的人物,甚至來說,夏之衍寧願自己沒有這個父親。
這人丟下兩個孩子和徐麗萍單身一人,卷了鋪蓋離開家鄉多年,等到徐麗萍含辛茹苦地將兩個孩子養到十來歲的時候,他才不知從哪個疙瘩處冒了出來,這之後更是爛泥扶不上牆,除了找徐麗萍要錢賭博就是惡聲惡氣地罵夏星竹。
在夏之衍十五歲的時候,他終於喝多了酒走夜路被車撞死了,他倒是一了百了,但是卻又留下了個爛攤子給徐麗萍。在家鄉這邊有個慣例,便是人死後為了表現「哀榮」,十分講排場,出殯時要有樂隊,還要有靈車。即便是再窮的家庭,都會勉強租來一支簡陋的樂隊,聊以慰藉死人。如果沒能做到這一點,是要被方圓幾里的鄰里給戳脊樑的,他們會說,徐麗萍不尊重死人,說不定心裡早巴望著丈夫死了。
但夏之衍心裡清楚,自己家裡現在的處境,別說請一支專門的樂隊送葬了,就連棺材本拿得都很費力。更何況馬上又要交下學期的學費,還一次性要交兩個孩子的,徐麗萍現在猶豫,就是猶豫這一點。
夏之衍推開門走出去。
徐麗萍坐在掉了皮的沙發上,手指緊緊蜷著。旁邊幾個人便是夏之衍的姑姑,以及他爸這邊的親戚。平時家裡米缸空空如也時,都不見這幾個人的人影,這會兒一出了事,就都聞風而來了。
在這幾個人連番勸說慫恿下,徐麗萍的神情已經有所鬆動,她猶豫著道:「我自然也想辦場風光的葬禮,不讓別人背後說道,只是現在實在是困難,兩個孩子下學期的學費還沒著落呢……」
見徐麗萍已經明顯動搖了,夏秋妮臉上閃過一抹喜色,她坐到徐麗萍身邊,十分罕見地親昵地環住她的胳膊,勸說道:「你根本不需要擔心這個,你想呀,這家裡少了一口人,不是空出一間房麼,你們一家三口哪裡需要住一百平米的房子,這不是白白浪費麼……」
她朝旁邊站著的幾個男人使了個眼色,這幾個親戚立馬你一句我一句地勸說起來。說得煞有介事,無非是讓徐麗萍把這房子賣掉。徐麗萍乍一聽見賣房子,心裡還有點發怵,但是一細想,也覺得夏秋妮說得對,換個小一點的地方住也沒什麼,最關鍵的是,拿這些錢不僅可以辦葬禮,還可以交兩個孩子兩三年的學費了。
這房子是徐麗萍在工廠里干滿二十年工齡,分配到的一處一百平米整的商品房。這麼大點兒地方住了四個人,在十年以後不愁吃穿的夏之衍看來,或許還沒有酒店一個套間大,但是對於這個時候的經濟條件而言,已經非常令周圍人艷羨了。雖然房子破舊,但以這個時候的房價,賣出去也能賣個十來萬。
現在夏秋妮勸說徐麗萍賣房子,絕非無緣無故地好心支招。
賣房子?徐麗萍一無人脈二不會找中介,上哪兒找賣家,最後還不是賣給夏秋妮。
夏之衍冷眼看著自家幾個親戚,臉上沒什麼表情,或許只有他知道,自家姑姑是什麼心思。上一世便是這個情況,徐麗萍最後將房子以十一萬塊賣給了夏秋妮,當時一家三口還非常開心,徐麗萍十分難得地買了鹵豬肉回來慶祝,下學期的學費也有了,夏之衍和夏星竹也輕鬆許多。
但是他們並沒有想到,半個月後,這處老舊的竹筒商品房即將迎來拆遷。由於是危房,所以給原住戶的賠償是一套等值的房子和等值的錢。也就是說夏秋妮用十一萬塊買了這房子,等到拆遷時,卻轉手賺了三十萬。她丈夫在政-府工作,似乎有點門路,提前得知了這消息,於是就打上了徐麗萍一家的主意。
當時徐麗萍這種平民百姓是直到半個月後才直到拆遷消息,還花了好大一陣子才弄清楚這中間的邏輯,她雖然也知道自家虧大了,卻也無可奈何,根本找不到夏秋妮的人,討不到個說法。每次找上去,對方要麼閉門不見,要麼破口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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