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好古提出的條件有些古怪,就是派人去按出虎水完顏部看打仗,包括觀摩完顏部的軍容、訓練,以及他們和高麗人的交戰。
用後世的話說,就是向完顏部派出軍事觀察團!
同樣的條件,武好古也和高麗國密使吳延寵提過了——大宋需要先了解高麗國軍隊的戰力,才能進一步發展兩國的友好關係啊!如果高麗國真的有代遼而起的實力,那大家以後就是兄弟之邦了……
對於武好古提出的要求,完顏阿骨打和吳延寵全都是滿口答應。大宋和生女真根本不接壤,自然就只能做朋友沒辦法當敵人了。而高麗國是一直有那麼點恢復高句麗盛世的野心存著,雖然向遼國稱臣,可是總把大宋當成了潛在的結盟對象,自然不在乎向大宋展示自家的赫赫軍威。
「道夫,去往高麗國觀軍容的差遣可是非你莫屬了,高麗國雖小,但也是禮儀之邦,吃用和咱大宋相差不多,該不會有多少水土不服之苦的,只是海路有些艱險了。」
這話是武好古和童貫一起策馬出城遊獵時說的。
他現在的馬術可是比「剛來」的時候進步多了,已經可以雙手脫韁,單用兩腿控馬行走了。雙手騰出來便可以操弓,所以今天騎馬出城時就帶了一張水牛角弓,馬鞍囊後面還掛著撒袋,裡面的插滿了三不齊箭。
水牛角是這個時代最好的弓臂材料,而武好古所用的這一張弓,又是由開封府最好的弓匠花費幾個月時間製作和調試出來的複合弓——就是用牛角、木料、肌腱一層一層粘接在一起製作出來的弓。是最上等的弓,雖然弓臂不長,可以在馬背上使用,石數也不高,只有七斗半,但是威力卻要超過尋常的一石長木弓。
所謂的三不齊箭則是一種拼接箭杆的名稱。南方用竹,北方萑柳質,北邊樺質,隨方不一。竿長二尺,鏃長一寸,其大端也。凡竹箭削竹四條或三條,以膠粘合,過刀光削而圓成之。漆、絲纏約兩頭,名曰「三不齊」箭杆——用這種箭杆製造出來的箭簇也是箭中的精品。
另外,同是「三不齊」箭還要分成重箭、輕箭和哨箭三種。重箭的箭身粗,重量大,箭鏃寬,用於近射。輕箭的箭身細長,重量輕,箭鏃細長,用於遠射。而哨箭則是把箭鏃換成了個哨子,是用來傳輸信號的工具。
不過武好古今天只帶了重箭,因為他現在只能準確命中幾十步內的靶子,遠了根本射不中。
水牛角弓加上三不齊箭的組合當然是貴的,宋軍之中也只有殿前諸班直才能裝備這樣的好東西。
真正在前線作戰的部隊,基本上裝備不了這等好東西。
童貫今天也和武好古一樣,也帶了自家的弓箭出城的,一樣是水牛角弓加三不齊箭的配置——這種好東西部隊雖然不大裝備,但是富裕的軍官們還是會給自己配備的。
所以陪著武好古、童貫二人出城的林沖、周雲清和西門青三人,也都是這種「豪華型」的裝備。
實際上,想要保證這種工藝複雜,價格昂貴的「藝術品」級裝備的質量,也只有富裕兵將自備了。要不然一定是花了朝廷的高價裝備了質量低劣的假貨……
而自己掏錢的私人大量購買水牛角弓和三不齊箭,無疑是建立弓箭製造產業和提升弓箭製造水平的最佳途徑。
所以武好古現在就琢磨在界河設立一個「弓箭大獎賽」,每年拿出五萬到十萬緡作為獎金,吸引界河市民練習射箭和購買高級的弓箭。
同時,武好古還計劃將射箭作為界河商市公務人員的招聘考試內容。以後要當界河的公吏,必須射得一手好箭!
而武好古自己也身體力行,將騎馬射獵當成最重要的娛樂活動——別處要拍馬屁都是陪上司吃喝玩樂,在界河這裡,就得陪著元首騎馬射箭!
要是連騎馬射箭都不會,那對不起了,元首是看不上你的!
童貫顯然是能讓元首看得上的人物,騎馬的姿勢極其瀟灑,他今天可是選了一匹脾氣有點暴躁的公馬,也不小心翼翼地看路,賣弄馬術也似的在馬背上直起身子左顧右盼(這是干輕騎兵的真功夫),還分心和武好古說著出使高麗的事情。
「客省,咱家本就是個騎馬的內侍,怕甚底艱險?這赴高麗觀軍容副使,咱家可是當定了。」
赴高麗觀軍容的正使肯定得是東華門外唱名的好漢,童貫是不能做的。
「那便太好了,」武好古笑著,「不過下官也不會讓使團冒險的,現在界河商市的船場裡就在建造一艘三千料的大海船,極為堅固,以槳帆驅動,無論風向如何都可以在海上疾馳如飛。待大船造好,就用來裝載觀軍容使團赴高麗,當可保無虞。」
這艘三千料的大海船是吳家和武好古一系列交易中的一部分,由吳家派出的船匠在界河商市的造船所內開工建造。武好古本人都參與了這項工程——由他和杜文玉一起繪製的這艘戰船的圖紙(有上百份之多),還讓人依照圖紙打造了船模在界河上進行了實驗。
「那咱家就更放心了。」童貫笑吟吟地點頭,「那麼敢問客省,生女真的軍容著何人去觀看啊?」
「那是密使,可不能勞動內侍和文臣。」武好古笑著,「等見著慕容先生和鍾哥兒再問他們吧。」
童貫笑問道:「慕容先生和趙鍾哥也來和咱們一塊兒打獵?」
「還有他們調教的御前騎士,總共1000人,要在界河以南的曠野上遊獵數日,咱們一起跟著看看吧。」
童貫揚了下眉毛:「那可是天家的親兵啊!咱家一定得見識則個。」
「好!那咱們快馬加鞭,抓緊趕路吧。」
……
在界河商市以東,界河以南,靠近大海的地方,新設了一處帳落。
這處營寨,卻和尋常的宋軍營壘大有不同。
宋軍的戰鬥力雖然不強,但是紮營的功夫向來不弱,壕溝、壁壘、拒馬、鹿砦、望台,一應俱全,哪怕是一個小小的營壘,也恨不能弄成一座城池。
可是這座營壘卻設得非常散漫,其間空地也多。壕溝既窄且淺,寨柵也是草草了事。只有望樓修得比較認真,又高又大的矗立在大營中央。
在大宋這邊的將領軍官們看來,這座營寨扎得絕對不合格。不過若是正在界河商市裡面領略大宋繁華的阿骨打來看,就會知道這寨子扎得還是不錯的。
因為這是一座供給騎兵使用的營壘,營中的空地就是讓大隊騎兵可以快速集結,並且進退自如的。
而太過堅固的營壘則是完全多餘的,因為騎兵本來就不是用來守營的部隊。真正騎兵用得好的,根本不會讓對手靠近自家的營壘——以輕騎兵的偵查能力,早就應該查明對手的虛實了。
能戰則戰,不能戰則走,哪有堅守營壘的道理?
營門之外,蹄聲得得。在寨門口值守的軍士下意識的瞪大了眼睛,將水牛角弓取出,一手攥著,一手還從箭袋中取出一支三不齊箭。
這等警惕的模樣,根本不像是在天下太平的大宋土地上,倒仿佛到了什麼真在鏖戰的前線似也。
來的是一騎遠攔子,穿著廣領皮袍,外罩紅色戰襖,頭戴皮帽子,踏著皮靴,騎在馬上大搖大擺而來,正是這座騎兵大營派出的偵騎。
入了營門,馬上的騎士放慢了速度,一路快走到了營中最大的一頂皮帳前面,然後翻身下馬,將韁繩丟給了守在帳外的甲士,接著就快步走進了營帳之中。
「屬下馬政,見過慕容先生,趙教授。」
入了大帳,這位騎士就衝著帳中正捧著茶碗在一邊喝茶一邊說話的兩個穿著官服的男子行了一禮,然後又道:「約有十四五騎,正沿著官道而來,眼下離營大約十里。」
營帳之內的兩人,正是慕容忘憂和趙鍾哥。他們二人倒真是有站好最後一班崗的精神,到了現在,還認認真真的在給趙佶訓練御前騎士。而且還是按照遼國宮帳兵的標準來的,走的是輕重混合的路子。
這東方的騎士和西方不一樣,都是要同時掌握騎射和馬矟的,所以在技能上是不分輕重的。當然了,在兵種運用上還是要區分的——將究的是先輕後重。
輕騎是必須的,搜索、遮蔽、騷擾、掩護、追擊,都得靠他們,沒有的話就很難進行野戰了。而重騎則是建立在輕騎數量足夠基礎上的,是戰場上一錘定音的部隊。
而就眼下的宋軍而言,除了西軍由足夠的輕騎之外,騎兵只是虛有其名,能把騎射玩到家的騎士只能說是鳳毛麟角,還散在各處,或是當教頭,或是做低級武官,幾乎沒有人是正經干輕騎的。
至於重甲騎兵,那根本就存著於宋初遺留下來的番號之中了。那些所謂的禁軍精騎,騎個馬奔馳都搞不好要跌下來,還衝什麼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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