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羽輕輕扶著她,讓她坐了下去,目光銳利的盯著她,「是你策劃了揚州的行刺?你為何還要行刺皇帝?」
蘇心妍急促的呼吸著,她的生命已經開始走向終結,像是天邊逐漸落下的夕陽一般飄零。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阿琳!阿琳!阿琳!」她高聲呼喚,但卻沒人回應。
「你又怎會懂得!你只是一個孩子,你哪裡知道,這個朝堂上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不是我徹底將你吃下去,就是你將我吃下去。元貞如果活著,她也會這麼做!當然,她自然不會是去行刺皇帝,而是派人行刺諸王。」蘇心妍大聲的吼著,但是阿琳卻沒有上樓,她冷笑一聲,大聲喊道,「阿琳!」
「不用叫了,你的聲音穿不出去。」邢羽搖了搖頭,「這是道家的符術,這層樓上的所有聲音都不會傳出去。」
「你殺了我,你也無法離開。」蘇心妍冷笑著說道。
「不,我不需要逃離,齊王殿下會送我出去。」邢羽搖了搖頭。
「你說什麼?」蘇心妍虛弱的問道,呼吸已經開始減緩。
「我只是負責殺你,皇帝陛下還派了別人下詔。陛下思及年少時光,忽然很是想念齊王,故而宣召齊王入京,未曾想,王妃卻是抱病離世。」邢羽鬆開手,看著蘇心妍無力的趴在桌子上,「陛下已經查出,是你們害死了元貞皇后,他的復仇已經開始了。」
「他到底想怎麼做?這難道還不夠麼?他難道還要殺死他的親弟弟?」蘇心妍不停地咳嗽著,狠狠的握緊了拳頭。
「不夠。當年元貞皇后的死造成了很大的後果,陛下原本能夠整合五派,使得大魏進入一個新的時期,但因為元貞皇后的死以及各方的反彈,陛下卻失敗了。」邢羽微微搖頭,「陛下原本以為元貞皇后體弱,染了風寒,方才去世。現在卻是發現,元貞皇后卻是中毒而死,他怎能不難過,怎能不為她復仇?不過,你放心,陛下自然不會傷害齊王殿下,那畢竟是他的親弟弟。而且,陛下還需要齊王殿下去鎮壓吳國叛逆。」
「齊王府死去的只有你,但你背後隱藏的那些人,他們卻一定會付出代價。」邢羽悠悠說道,「至於那些人是誰,要付出怎樣的代價,我現在也不知道。」
「你還有什麼要問得麼?」
「他還能活多久?」
「你什麼意思?」邢羽聞言頓時一愣。
「他做了這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難道就不會遭受天譴麼?」蘇心妍重重的咳了一聲,幾滴鮮血頓時落在了桌布上,殷紅猶如玫瑰。
「陛下,至少能活到復仇結束吧。」
「是麼?」蘇心妍冷哼一聲,緩緩閉上了眼,「我們……拭目以待。」
她眨了眨眼,終於支撐不住,徹底閉上了眼。
邢羽微微一嘆,拔出龍牙匕,將其仔細擦拭以後裝入懷中,轉身走向樓下。
符文破碎的剎那,樓下頓時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蘇琳的身影出現在了樓梯口處,下方卻是傳來了更噪雜的聲音,隱約聽見一聲又一聲的「拜見殿下」。
「王妃,王爺來了。」
蘇琳走上頂樓,向這邊相望過來,當她看到邢羽身後了無聲息的蘇心妍後,面色頓時一變,她從腰間拔出匕首,冷聲喝道:「你對王妃做了什麼?」
但是她還沒有說完,一柄長劍便是刺穿了她的胸膛,帶著血跡突了出來。
她身體一顫,轉頭看去,臉上滿是震驚,「王爺?」
齊王宇文泰緩緩扶住了蘇琳,沉沉嘆了口氣,「琳兒,她死了。你的使命也結束了,好好睡一覺吧。」
蘇琳滿臉疑惑,但是她已經沒有時間去考慮什麼。
齊王抽出長劍,任由血液濺起落在自己的王袍上,他俯下身去,將她輕輕放倒在地。
宇文泰起身看向邢羽,他皺了皺眉,只說了一句話,「你走吧。我三天後便進京請求推恩,至少讓我把她埋葬下去。」
邢羽點了點頭,沒有多言,只是略一抱拳,「多謝王爺體諒。」
宇文泰搖了搖頭,面上既是悲憫,又是心痛的看著蘇心妍的屍體,此時,他不再是齊王,而是蘇心妍的丈夫。
「何必呢,我勸過你,你卻不聽。雁兒才六歲,暢兒也才剛剛束髮,你這讓他們如何接受。」宇文泰的聲音低沉而哀傷,他十分愛戀自己的妻子,哪怕是為他放棄了皇位,他也從沒有後悔過。
雁兒是宇文雁,齊王三女,蘇心妍的小女兒,暢兒是宇文暢,齊王次子,蘇心妍長子。
宇文泰的正妃早在吳國破滅那年便是染病身亡,自那之後,除了蘇心妍這名正妃,宇文泰便只在光帝的逼迫下納過一個側妃。
光武十三年吳國破滅,蘇心妍在次年也即永興元年嫁於宇文泰,為他照顧一雙兒女。
蘇心妍與宇文泰成婚雖早,但畢竟年輕,加之正妃去世後留下了一雙年幼的兒女,蘇心妍在嫁給宇文泰後的三年內一直專心照料他們,直到永興四年方才有了宇文暢這個兒子。
這些年來,他知道她始終放不下故國,便任由她暗中資助吳越遺民反魏,從未點破。即便前段時間她甚至是放肆到派人刺殺光帝,他也從沒有提及,只當是不知道。
這段時間,蘇心妍一直長居太安塔,連一雙兒女都是被她拋在腦後。
他低聲說起了一些邢羽聽不真切的話語,聲音低沉哀傷,隱約有幾個陌生的名字從他口中傳出,很有可能是當年的事情。
但是邢羽並未去聽,他走下樓去,坐上馬車,回到了客棧。
宇文泰則是跪坐在蘇心妍身邊,出神的望著她的面容。
「永興五年,承乾十三年,你陪了我整整十八年。」他悵然一嘆,脫下自己的外衣,蓋在了蘇心妍身上。
永興雖然只有五年,但那五年間風起雲湧,卻使得宇文泰與蘇心妍之間的感情日益深厚。
而在過了這承乾的十三年後,他們反倒越走越遠。曾經他們不僅僅是夫妻,更是夥伴,後來則只是夫妻。
到現在,則是未亡人空看著亡人。
「霸業皇權,爭來爭去,又是何苦呢?」
宇文泰哀嘆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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