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中午的時候,喬輕雪又送熬了湯送過來。
見早上送來的米粥,原封未動,她也一句話沒說,放下湯,拿走了早上的保溫食盒。
殷凱有些為難,不想自己的媽咪生氣,也不想喬輕雪太尷尬,總想說點什麼,但那兩個女人之間,就好像一池靜水,沒有一點風波,他連插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自詡一向遊走在女人之中,遊刃有餘的殷凱,第一次感到女人真的很難搞。
「媽咪,是豬肝湯,補血很好的。」
「我又沒失血,補什麼血。」殷媽媽連看都沒多看一眼,「聞到就噁心,端走!」
喬輕雪的腳步,僵在病房的門口,也只是頓了一下,就走出去了。
殷凱望著喬輕雪纖弱的背影,心裡好一番不是滋味。
他想要追出去,見媽咪的臉色很不好,就耐下性子,輕聲對母親說,「媽咪,她也是一番好意,大老遠跑醫院來給你送湯,總要給她點面子吧。」
「她那種人,也知道什麼叫面子?巴結我,還不是為了能進殷家的門!」殷媽媽口氣強硬。
殷凱想要反駁兩句,終究忍了。
他不會在這個時候,再刺激媽咪。
最後,只好將湯端走,自己坐在沙發上喝了起來。
喬輕雪的手藝,一向很好,火候也掌控的恰到好吃,一鍋湯殷凱直接喝個見底。
殷媽媽坐在病床上,見殷凱吃的滴水不剩,悶哼一聲。
「那個女人,到底哪裡好?倒是很對你的胃口。」
「說來也很奇妙,就是不知道哪裡好,才覺得彌足珍貴。」殷凱收拾了碗筷,直接丟在桌子上,等著傭人來收拾。
「彌足珍貴?你確定你說的是真心話?不是故意氣我!」
「……」
殷凱怔了一下,「我為什麼還要氣你?」
殷媽媽擰起眉心,探究的目光,死死盯著殷凱,這一刻她也看不透自己的兒子,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了。
「我一直覺得,那樣的女人,不應該是你相守一生的妻子。」
殷凱聳下肩膀,「我以前也這麼覺得,但現在覺得,只有她才配做我殷凱相守一生的女人。」
殷媽媽從殷凱的臉上,沒看到半點的玩世不恭,反而那麼認真,她也愣了。
晚上的時候,喬輕雪又來送飯,還是熬了補湯。
這一次不是補血的豬肝湯,而是清淡的冬瓜湯。
殷媽媽還是冷著臉,看都不看喬輕雪一眼,喬輕雪也不理會,依舊放下保溫盒,轉身出去。
就在門口的時候,殷媽媽喚住了喬輕雪。
「不用再送飯過來了!我這裡什麼都不缺,不勞煩喬小姐來回奔波。」
喬輕雪的唇角依舊帶著淡淡的笑容,「我還是那句話,送不送是我的事,喝不喝是您的事。」
「你這女孩子!」
喬輕雪推門正要出去,殷媽媽的聲音又從身後傳來。
「我們談一談吧!」
喬輕雪轉身走過來,態度還是溫和的,透著對這位長者的尊敬,卻不卑微。
「我還是不會同意你和殷凱在一起!」殷媽媽直接切入主題。
「我想試一次。」喬輕雪目光堅定,眸色清透。
「不用試了,前思後想,你們還是不合適。」殷媽媽依舊態度堅決。
「伯母,您不是我們,您不會知道,我們到底合不合適。」
「……」
殷媽媽被喬輕雪的話噎了一下。
站在不遠處的殷凱,為喬輕雪捏了一把汗。
就連他忤逆自己的母親,都要心裡盤亘一下。這個女人,居然有膽量,不溫不冷地說出這種話,難道就不怕徹底得罪了皇太后,致使她徹底與殷家無緣?
喬輕雪依舊靜靜地看著殷媽媽,即便殷媽媽的臉色已冷厲到極點,她也沒有分毫退縮。
「倒是有幾分膽量,你以為這就是你給阿凱的特別,就能抓住他的心了,是不是?」殷媽媽更加斷定,喬輕雪是個城府極深的女人,也更加厭惡這樣的女人,進殷家的門。
「我沒有刻意去引起他的注意,也沒有心思去周全計劃,如何抓住他的心。我只是我,認真做我自己。我沒有心思為了一個男人費盡心思規劃如何改變自己,才能讓他愛上我。」
殷媽媽盯著喬輕雪的眼睛,她一直覺得自己閱人無數,能從對方的眼睛看得出來對方的心思。
但這個女孩的眼睛,那麼清澈,那麼無暇,完全沒有丁點算計的痕跡。
殷媽媽有些迷茫了,一時間分不清楚,面前的女孩子,說的那一番話,到底有幾分真實。
「伯母,我知道,我的身份,讓你覺得我很髒,也很讓殷家難堪。我本來已經選擇離開,但這段時間,我也想了很多,我想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喬輕雪看向殷凱,對上殷凱藍色的眸子,「最主要的是,我發現,我真的已經愛上他了,不僅僅只是為了孩子。」
殷凱的眼角悠然一動,緩和了俊臉上的稜角,藍色的眸子溫柔地望著喬輕雪。
他勾起唇角,笑得那麼俊美。
喬輕雪也笑了,猶如融入到他的心口之中,感受到了他的感動。
「我要試一次,不是為了要進入殷家的門,而是因為這個男人。」喬輕雪盯著殷凱的眼睛,字字很輕,卻很鄭重地說出口。
殷媽媽吃驚地看著他們,那樣能看到彼此心口中的深深目光,不經意將她觸動。
哪個女人,不想要一份,兩個人都彼此深愛對方的愛情。
但殷媽媽,還是狠心將這樣溫馨的畫面撕碎。
「還說不是為了進殷家的門,我們殷家只有阿凱一個兒子,將來整個殷家都是他的!只要你能嫁給他,你能擁有你幾輩子都拼搏不來的財富,是個人都會算這筆帳!」
「我不知道為什麼伯母就是以為,我是為了你們殷家的財富!」
「媽咪!就給我們一次機會!她真的不是你認為的那種女人!」殷凱站在喬輕雪的面前。
「你還要因為這個女人來氣我!你別以為你是殷家唯一的兒子,我就拿你沒有辦法!你只是幸運,生在我們這樣的家族,才擁有了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殷媽媽氣惱地說。
「是,我承認,不是媽咪給我生命,給我好的環境,我不可能擁有現在的一切!」
「所以你就要聽我的話,聽我的安排,抓緊和這個女人,徹徹底底斷絕乾淨!」
「媽咪!」
「你要是再敢忤逆我,我就將你……將你從殷家趕出去!和你斷絕母子關係!讓你變成一無所有的窮小子,我看這個女人,還會不會在你身邊!」殷媽媽憤怒指向殷凱身後的喬輕雪。
「抓緊離開我的兒子!你要多少錢,我給你!」
喬輕雪的肩膀,輕輕一顫,心中受傷,臉上依舊帶著笑容。
她從殷凱的身後走了出來,聲音依舊是平靜的,「伯母,我不知道,你年輕的時候,有沒有真真正正掏心掏肺地愛過一個人。那種感覺,不是因為對方的條件好壞而產生的感情,而是因為他這個人,喜歡的,愛的只是他這個人。」
「如果伯母想要我證明的話,我只能對您說,即便他一無所有,是一個窮小子,我也會陪在他身邊。」
喬輕雪握住殷凱的手。
殷凱吃驚地側頭看向喬輕雪,他真的沒想到,這個女人會說出這番話。
殷媽媽怒極反笑,「說的這麼冠冕堂皇,不知道做起來會不會如說的這麼好聽。」
「我不會讓伯母與他斷絕母子關係。」喬輕雪又道。
殷媽媽笑得更加鄙夷,「害怕了吧。」
「不是因為我害怕,而是伯母在病中,又只有他一個兒子能陪在身邊,在這個時候,我若將他奪走了,對伯母會很不公平。您畢竟是他的母親,我愛他,又怎麼捨得他與自己的摯親分開。」
殷媽媽不得不承認,她被喬輕雪的話觸動了心弦,更何況,喬輕雪的眼睛,一直都那麼的剔透清澈。
喬輕雪慘澹地笑了笑,「我十八歲的時候,就失去了自己的親生父母,我很羨慕有父母陪伴的孩子。不管您如何對我,我都不會怨你,我知道,你是為了自己的兒子考慮。您不僅僅是我愛的男人的母親,還是我女兒的奶奶。」
「如果我們一直不能緩和關係,最傷心的人,不是我,也不是你,而是殷凱和笑笑。我們都有同樣深愛的人,何不換一個角度想一想?」
殷媽媽忽然說不出話來了,即便美麗的臉上保養很好,依舊出現了滄桑歲月留下的痕跡。
喬輕雪離開病房,殷凱追出來。
「輕雪,真沒想到,你對我已愛得這麼深。」殷凱笑著說。
「我也還是第一次見到,我媽咪也有啞口無言的時候。」
喬輕雪看著他,笑得甜美怡人,「對呀,你讓我愛上你了,所以你要對我一輩子負責啊。我這個人什麼都不好,就有一點我都佩服我自己,就是喜歡堅持自己想要堅持的東西,想要抓住自己想抓住的東西。」
殷凱深情地擁住喬輕雪,柔聲對懷裡的她說,「我不會讓你後悔現在的決定。」
喬輕雪笑盈盈地抬頭,看著殷凱,輕聲說,「你媽咪說你是因為可馨才故意用我來忤逆她,這件事,我會慢慢跟你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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