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世軍正是那個發福的長老。
他依舊笑呵呵的,看上去脾氣很好,但說出口的話,卻沒表面看上去那麼和氣。
「再做一次鑑定,也是為了證實鑑定結果到底是否屬實,免得顧小姐被我們這群老頭子,扣上不貞不潔的罪名,用席家家規處置,冤枉了無辜。」
「林世軍,你故意的是不是!鑑定結果已經出來了,上面清清楚楚標明是父子關係!你還要再驗證一次!你明顯不相信這份結果,偏偏要上面寫的結果不是親生子,你才滿意!」
席老氣得直頓拐杖,聲音也拔得很高。
林世軍還是笑盈盈的,發福的臉龐看著很慈善。
「席老這麼說就不對了,我也是為了捍衛席家的家規,也是為了讓大家都弄清楚事實!也讓雲少清楚,身邊的女人,到底是一個什麼樣子的女人。」
說著,林世軍趕緊改口,「不對,我不能這麼說,到底是席老的親生女兒,被人這麼說,心裡一定很不好受吧。」
席老氣得臉色都變了,抓緊手中的拐杖,恨不得一下子打過去。
林世軍又笑著對各位長老說,「剛才疏忽了一件事,取雲少的髮絲時,我們並未在場,我希望現場取一根雲少的髮絲,再做一次鑑定。」
大家互相都議論起來。
「難道林老是懷疑,雲少故意誆騙我們?」
「雲少沒必要這麼做吧?」
也有的人附和林世軍,「再做一次也好!我們必須謹慎,凡事不能有任何一絲紕漏。」
「我們來都來了,就是為了搞清楚整件事,必須事無巨細!我同意再做一次鑑定。」
幾位長老互相商量一陣,都點點頭,表示同意。
顧若熙的臉色慘白一片,身上滲出更多的汗,幾乎汗透了衣襟。
她站在那裡,已經臨近力氣耗盡的邊緣。
再做一次鑑定的這些字眼,在腦子裡一陣陣徘徊,轟炸她的全部意識。
終於,顧若熙身子一軟。
席初雲忽地一把擁住她,「若熙!」
顧若熙扶住頭,「我只是有點頭暈。」
「我送你回房間休息!」接著,席初雲又對那幾位長老道,「她已經身體不舒服了,我不同意再做一次鑑定!」
那林世軍又發話了,「只是再取雲少一根髮絲,不用再採集顧小姐的羊水,對她身體不會有任何傷害。」
「林老,我到底是席家當家人!一次次取我髮絲,不覺得是在玷污我嗎?在林老眼裡,到底有沒有當我是家主!」席初雲惱了,字字如冰豆從唇齒間溢出來。
真的很少見席初雲發火,即便是惱怒非常的時候,也只是臉色冰冷。
如此聲音都凝滿怒意的時刻,徹底驚駭住所有人。
所有的長老都卑恭地低下頭。
就連林世軍,也謙遜地低下頭,「雲少嚴重了,我們也是為了維護席家的家規。」
「現在我就是席家的家主,我說的話,就是家規!」
席初雲冷冷拋下一句讓眾人譁然的話,抱著顧若熙直接離開了席老的書房。
席老笑了一下,目光掠過林世軍,道。
「林世軍,一次次與我女兒做對,到底什麼意思!」
林世軍緩緩笑著,「席老這麼說就嚴重了,絕對為了席家大公,毫無私念。」
各位長老見倆人之間要吵起來,趕緊起身紛紛開口。
「都是為了我們這個大家族,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席老,雖然說顧小姐是你的親生女兒,但是席家的家規白紙黑字寫著,席家當家主母,必須人品為重,且要清清白白,忠貞守節。」
「我們之前一直尋不到顧小姐,等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成婚,已經有自己的孩子。好在她已離婚,已不是清白女子這一事,我們可以不追究了。但是已經答應和雲少成婚,貞潔必須得守。」
「我女兒如何不守貞潔了!」席老氣得渾身都在哆嗦。
「席老,有人舉報你女兒和前夫藕斷絲連這件事,照片鑑定各項都有,肯定不是空穴來風。」林世軍道。
「他們之間有一個孩子,你們也說了,相互間有一些往來,很正常!」席老氣得跺拐杖,發出篤篤的聲響。
席老逼近林世軍,咬牙開口,「想必你一定知道,是誰發給你們這些個垃圾的證據!身為長老,要本著公正嚴明,你居然與內部人私下往來!」
「席老這麼說,可就冤枉我了。」林世軍依舊口氣平淡。
「說!這麼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席老眯起一雙老目,要將林世軍的心思看穿。
「席老要說我有什麼私心的話,那我的私心也只是維護席家的規矩!不讓任何人,憑藉自己背後有靠山,就可以當席家的家規為無物!」林世軍也吼了起來。
「好了好了,你們也別吵了!這件事,席老不能接受,也是人之常情,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要我看啊,席老還是回去休息吧,這件事就交給我們全權處理,你還是不要參與了。」
「就是啊,眼不見為淨,席老還是回去休息吧,我們一定會公正處理。」
「只要顧小姐是無辜的,我們絕對不冤枉。但若不是……席老,你也別怪我們不通人情,就是家主觸犯了家規,照樣要接受懲戒!」
席老看著那一位位的面孔,終究無力挽回,只好冷哼一聲,甩身離去。
席老顫抖地拄著拐杖,走向顧若熙的房間。
他很不放心她,很擔心女兒會害怕,想要呆在她的身邊保護她。
「小童啊,爸爸知道,你從小就膽子小,卻總假裝什麼都不害怕。」
席老坐在顧若熙的床頭,蒼老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嘆息。
顧若熙掙紮起身,被席老阻止,「你就躺著吧,爸爸知道你不舒服,臉色蒼白的……爸爸看到都心疼了。」
「爸……」顧若熙眼角一熱,「他們到底怎麼研究的?爸,你要幫我,千萬不要不幫我啊。」
顧若熙一把抓住席老的手,緊緊的,目光哀求。
「爸……我知道,我會讓你很為難,但這是你的外孫,已經四個月了,已經會動了,已經是一個孩子了……」
「小童啊,爸爸當然會幫你,爸爸怎麼會不幫你。」心下又是一聲嘆息,但眼睛之中笑容滿溢,不讓顧若熙看出來他的無奈。
「有爸爸這句話,我就真的放心了。」顧若熙長長鬆一口氣,雙手輕輕撫摸自己的肚子。
「小童,爸爸一直很……」擔心這一天,沒想到還是到來了。
後面的話,席老沒有說下去,只是含笑望著顧若熙。
「爸爸會保護你的,小童……爸爸這一次,絕對不會把你推開了。」他抬起手掌,撫摸顧若熙的額頭,將她的頭髮梳到腦後。
顧若熙笑起來,軟軟地貼在席老的掌心上。
「有爸爸在身邊的感覺,真好。」
話雖然這麼說,心房也暖著,可在最深處,還是有一個地方是冷的,硬的。
「爸……我有一件事想問你。」
顧若熙抬眸望著他,猶疑了一下,開口問道,「羿辰之前,遇見的幾次刺殺,與您……有沒有關係。」
「當然沒有關係,你怎麼這麼問!」席老驚駭的反應,讓顧若熙舒心笑了。
「沒什麼,只是奇怪而已,我就知道不是爸爸,這樣我真的放心了。」
席老點點頭,「不要胡思亂想,女孩子還是多用心思在自己身上,打扮打扮自己,照顧好身體,男人的事,還是少考慮為妙。」
「嗯嗯,我知道了。」
「還有這件事,不管發生什麼變故,你只要矢口否認就好!只要你不承認,誰都不能將你怎麼樣!爸爸和初雲,都會想盡辦法保護你。」
「嗯,我知道的爸爸。」
「睡吧,我也回去躺一會,有些累了。」悵然地長吐一口氣,蒼老的聲音,那麼憔悴。
「爸!是不是身體很不舒服?是不是哪裡在痛?」
「沒有。」他給顧若熙一記放心的笑容。
緩慢地拄著拐杖,離開了顧若熙的房間。
在房門關上的那一瞬間,席老身子一歪,差點跌倒,幸虧守著門的保鏢,一把攙扶住了他。
「我沒事,沒事,看好這裡,不要讓不該進去的人進去。」
「是老爺。」
席老現在更擔心,心懷不軌的人,趁機對顧若熙不利。
席初雲走過來,攙扶席老回房間。
「初雲,可調查清楚,是誰在背後搗鬼整件事。」
「父親,想來和宋家脫不了關係。」席初雲道。
「宋家?」
「宋晴洛已經露了馬腳,但小晴的性格你我都清楚,沒有這麼深的智謀,想來在她背後有人出謀劃策。」
「那就只有宋成安那個老傢伙了!」
「之前宋伯父一直在住院,不過最近據那邊的線人來報,他已經秘密出院了,不明去向。」
席老笑起來,「看來老宋一直在跟我們玩捉迷藏,什麼身體不好,病情惡化,都是矇騙我們的把戲。」
「宋伯父為何這麼做?」
「我跟老宋幾十年的交情了,他這個人,我再了解不過!要說歪心思,未必有,要有也是希望小晴嫁給你,成為席家的女主人!但這人啊,在權利沒到一定高度的時候,未必有歪心思,可若小晴真的成了你的妻子,就說不好懷著什麼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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