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刑紀 第六百七十八章 我會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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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無咎依然癱坐著,滿身的泥土草屑。

    一襲白衫,也飄逸不再。

    這是他穿得最久的一次白衫,末了,還是連同整個人,被無情打翻在地。

    此時,正當午後,天光明媚。他卻仿若不勝寒冷,慢慢蜷起雙腿,兩手抱膝,並將下巴抵著膝頭,蒼白的臉色罩著一層厚厚的陰霾。

    曾經的師兄,很狼狽。

    而曾經的馮老弟,卻在幾丈外負手踱步,侃侃敘說,氣定神閒。

    那傢伙的口才不錯,三言兩語,便將他的來歷,仙門恩怨,以及部洲之行的原委,輕輕鬆鬆道來。

    而說者輕鬆,聽者沉重。

    從馮田的口中得知,他與馮宗,馮長老,竟是同宗的叔侄。當年的星海宗與星雲宗爭霸賀洲,致使仙門紛爭不斷。於是他受到馮宗的指派,潛伏於各地。諸多仙門,也因為他的裡應外合而招致覆滅。黑澤湖,便為一例。而他出身世家,修為高強,且善於藏形匿跡,始終沒有露出破綻。他便留在元天門,而成為了一名羽士弟子。

    還記得初入元天門,身為人仙長老的馮宗,曾以同姓同族的藉口,對於馮田極為關照。如今想來,不外乎掩人耳目罷了。馮田之所以繼續潛伏,顯然是肩負重任。

    如其所說,他要監管弟子動向,以防有人背叛仙門;再一個,便是藏於暗處,但有不測,便強行出手而力挽狂瀾。只是元天門已名存實亡,他所肩負的重任也好像無從著落。

    若真如此,倒也簡單。而所謂的真相,往往都是騙人的。

    「……瑞祥專注修行,不問世事,泰信性情魯莽,難有作為。元天門大小事宜,皆由族叔,也就是馮長老一手操勞。在馮長老的苦心謀劃之下,元天門得以歸附星雲宗,卻因瑞祥的怠慢,惹來苦雲子的猜忌。遠赴部洲之前,馮長老便已料到大禍臨頭。而經我多方打探,星雲宗也並無夫道子那樣一位人仙長老。為此,不得不為了後路著想……」

    無咎,很想飲酒,而他摸了摸手指,悻悻作罷。

    幾丈外,馮田來回踱步。他落腳沉穩,草地被踩出一道深痕。或許藏著太多心事,難得有人分享,他一改往日的矜持寡言,繼續說道:「據典籍所載,位於部洲之南的扎羅峰,靈氣充裕,乃是開創仙門,或修煉的絕佳所在。為此,瑞祥與泰信也是頗為心動。怎奈星雲宗一心想要剷除元天門,絕不會心慈手軟。馮長老提議,掃蕩蠻荒之餘,不妨與玄武谷火拼,以便藉機剪除星雲宗的羽翼。此舉雖然兩敗俱傷,卻使得夫道子輕敵大意。適逢瑞祥生死不明,弟子四散逃亡,從此再也無人關注元天門,正是機緣所在。不過,夫道子竟是玉神殿的祭司,出乎所料……」

    無咎默默抬眼一瞥。

    「哦,你對於玉神殿頗有興趣?」

    馮田腳下一頓,氣勢逼人。

    無咎撇著嘴角,不予回應。

    曾幾何時,他兇殘狡詐,野性不馴,惡名遠揚,卻今卻是委頓在地,很受傷的樣子。

    馮田微微搖頭,自顧說道:「玉神殿,乃盧洲仙門至尊,即使星雲宗也要俯首聽命。其十二祭司,均為稱霸一方的存在,更莫說還有左右神殿使,以及神秘莫測的尊者。而詳細如何,素來不為外人所知曉,呵呵!」

    他說到此處,笑了笑:「我起初以為,你與玉神殿有關,如今看來,倒是冤枉了你。而你修為暴漲,神通詭異,絕非尋常之輩,眼下能否給我說說你的身家來歷?」

    無咎嘆了口氣,緩緩出聲:「彼此相處數年,你該知曉我的來歷。而你當初若是不肯信我,今日又何必白費口舌呢!」

    「今日,不比當初……」

    「好吧,我乃靈霞山的築基修士,因故喪失修為,被迫躲入仙門療傷,此番又遭暗算。如此這般,你信嗎?」

    「靈霞山?」

    「那是海外的一座山,四季如春,靈氣濃郁,仙子貌美,令人魂牽夢繞……」

    「哼,方才尚能自圓其說,眼下卻在胡說八道!」

    馮田輕叱一聲,拂袖又道:「不管你來歷如何,我都不會放過你。只因元天門慘遭重創,菁英弟子所剩無幾。而你機智百變,神通高強,且與玄武谷結下死仇,正是重整仙門而不可或缺的人手。為此,我三番兩次告誡,指望你投效仙門,你卻置若罔聞,純屬咎由自取!」

    他高高在上的口吻中,似乎透著一絲惋惜。

    無咎卻是眼光一閃:「是投效仙門,還是投效你與馮宗?」

    馮田微愕:「此話怎講?」

    無咎幽幽道:「你曾有言在先,元天門的大小事宜,皆由馮宗操勞。於是你叔侄倆藉機圖謀,先讓元天門背叛星海宗,以便保全,接著又背叛星雲宗,藉手除掉瑞祥與泰信。如今元天門倖存的弟子雖然不多,卻均為菁英之輩,只須憑藉地利之便,苦心經營一番,便可獨占部洲而重立門戶。真是好算計,令人嘆服啊!」


    他說到此處,臉色發苦。

    所遭遇的套路之深,難以想像。而馮田也並非沒有破綻,只是不曾計較而已。如今稍加留意,不難從中發現端倪。

    果然,馮田沒有辯解,只是臉色陰沉,眼光中寒意閃爍。

    「阿勝與阿三的歸隱山林,僥倖躲過你的毒手。而本人運氣不錯,唉——」

    無咎像是陷入深深的悔悟中,嘆道:「如今想來,阿雅不止一次提醒暗示,讓我不要背叛師門,我只當她用心不良,卻錯怪了她的善意。多麼美貌的女子啊,一頭金髮煞是好看……」

    他在懷念阿雅。

    「你倒是多情種……」

    「蒼天一怒風雷起,花紅不負滿園春。試問,世間誰人不多情?」

    無咎遭到嘲諷,不以為意,慢慢抬起頭來,又道:「馮老弟,你是如何暗下的毒手?」

    「你說呢?」

    「哦,莫非……是元天命牌……」

    無咎與強敵拼殺之際,突遭暗算,旋即法力修為不再,從半空中掉了下來。他的驚駭,可想而知。他所遭到的重創,遠比馮田顯露身份來得更加可怕。於是他悄悄查看體內的情形並苦想其中的原委,卻愈看愈驚、愈想愈怕。

    經脈,氣海,乃至於法力,修為,並無大礙,卻眉心刺疼,神識阻斷,稍稍施展修為,即刻心神大亂而難以自持。便如神魂與肉體分離,又好似捆縛著一層無形的桎梏。那種身不由己的恐慌,簡直令人絕望,偏偏無從擺脫,莫名難耐。

    而此時此刻,他突然想起了什麼,隨即眼角抽搐,蒼白的臉色有些發青。

    「哼,並非元天命牌,而是精血魂誓!」

    馮田哼了聲,道:「元天門的入門弟子,務必要留下精血魂誓,但有背叛師門者,便將受其反噬。而元天命牌,不過是錄籍在冊,記下你的命魂印記……」

    無咎恍若失神,怔怔道:「是了,瑞祥曾於我的眉心識海,抓取一滴精血……」

    那年的雲翠坪,他與幾個新入門的弟子將要前往星海宗,而動身之際,卻被強行加以魂誓。還記得那位地仙老祖,也就是門主瑞祥的一番話:且生為元天的人,死是元天的鬼,留下精血魂誓,天地神明可鑑。當時雖然暗暗戒備,卻並無異狀,隨後漸漸淡忘,誰料一場禍事早已埋下。

    無咎猛然打個冷戰,緊緊盯著馮田:「魂誓如何破解?」

    「無法可解!」

    馮田回答乾脆,又微微一笑:「連番變故,元天命牌早已不知下落。而我卻記下眾多弟子的神魂印記,當然也少不了你。我只須催動法訣,便能輕易封禁你的修為,並將你置於死地!」

    「而你本人,緣何無恙?」

    無咎稍稍有所期待,又禁不住搖頭輕啐:「呸,當我沒問!」

    既然馮田叔侄倆狼狽為奸,馮田本人怎會吃虧。如其所說,魂誓無解。而自家的小命,只能隨他任意拿捏。如此境地,真是令人絕望而又心灰意冷!

    「唉,想要我性命,來吧——」

    無咎長嘆了一聲,隨即仰面朝天躺下,擺出一個任由宰割的架勢,並視死如歸般地閉上雙眼。

    無先生,公孫將軍,仙門鬼見愁,終於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絕境之中。窮途末路的他,連接遭到暗算,仿佛已生無可戀,只待長眠於蠻荒大地,就此回歸塵埃而隨風遠去。

    兩人相隔數丈,默然相對,卻一個躺著,一個站立。

    躺著的,四肢舒展,了無牽掛;站著的,神色遲疑,扭頭遠望。

    「你曾為我仗義出手,我說過我會記下,今日,我不殺你……」

    話語聲輕輕響起,一道人影悄然離去。

    草地上,無咎依然躺著。隨風搖晃的野草,輕輕撓著他的面龐。他悄悄睜開一道眼縫,神色狐疑。少頃,他兩眼大睜而慢慢坐起身來。

    前後左右,沒有人影。

    馮田走了,他真的放過了自己?

    不錯,有一回幫他擺脫象垓等人圍攻之後,他曾經說過,他不會忘記。嗯,倒是個言而有信之人,不枉稱呼他一聲馮老弟……

    無咎尚自東張西望,暗暗僥倖,忽又慌忙跳起身來,卻眉心刺疼而腳步踉蹌。

    他氣急無奈,恨恨道:「馮田,我也會記下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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