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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首示眾
聽到劉牢之的決定,將士們一片譁然,震驚和憤怒填滿了心間,謝靈運小隊眾人更是悲憤不已,魔軍不能殺死他們,他們卻要死在北府大營里嗎?
「就算要斬俺頭,俺還是擁護謝隊主他沒有罪過,他立了大功」熊力怒容如炸,劉都督又怎麼樣,陽神高手又怎麼樣,仁義在他們這邊
「都督,不可啊」一眾將軍都是大急,劉都督繼續這樣一意孤行下去,哪怕把這次兵變強壓下來,北府的軍魂也要死去啊參軍劉襲走到劉牢之旁邊,沉聲急道:「都督,此舉怕要大失人心,百害而無一利」
「來人」劉牢之第三遍這麼喊,冷峻的臉色不為所動。
然而還是沒有人上去拘拿熊力,將領們的勸說更急,而王恭一臉既不屑又看戲的樣,淡淡的說道:「北府軍紀破敗至此,連都督也指揮不動了。」
與此同時,營牢的謝靈運急如熱鍋上的螞蟻,隱約聽見事態的發展,他手下的士兵,個個是英雄好漢,怎麼可以這般枉死
不行他就要土遁越獄過去,但他清楚劉牢之的恐怖實力,很可能來不及趕到,熊力就人頭落地了
他突然想起雷鳴筒,立即從缽盂鐲里取了出來,就要大吼
「沒人聽令嗎?那我就親自動手吧。」帥營,劉牢之的話聲流露著一股決然的殺氣,今天就一立軍威。
對於一個陽神境修士而言,斬下一個小卒的頭顱易如反掌,孫無終和何謙不在,周圍的將領們也無人有實力阻攔,看著劉牢之拔出腰間的長劍,四周驚呼響起
「劉都督且慢」突然,謝靈運的喊聲從營牢方向傳來,眾人都怔了怔,熊力等士兵們紛紛高呼:「謝隊主」劉牢之抬起了兩道怒眉,腳步倒是停了下來。
「熊力等人皆因為一腔熱血,一心忠義,才會作出現在逼營請願的行徑,其情可憫他們剛剛才與魔軍大戰,立有大軍功,其功可抵過他們此前歸我管,我管轄下屬不嚴,沒有教會他們遵守軍紀,更應該擔責請劉都督把他們的過錯,算到我頭上。」
羊惰之、荀雍、熊力等五百軍士聞言,都不由熱淚盈眶,從軍可以跟隨這樣的統領,夫復何求
其他將士們也為之觸動,謝將軍的一言一行,都讓他們明白到,為他請願是多麼的榮幸
「請劉都督收回成命」突然,一位士兵單膝跪下,隨即四周的軍士們紛紛這麼做,猶如一陣狂風吹去,他們都雙手抱拳、單膝跪下,一臉毅然地望著那個都督。唰唰唰唰,就連高素、劉裕、劉襲等將領也這麼做,五百軍士也個個繃著臉咬著牙,屈膝請求
放眼望去,只有兩個人還站著,劉牢之和王恭。但站立之人,卻顯得是那麼卑鄙。
繼續要處罰謝靈運,繼續要懲治任何一個請願軍士,就是跟整個北府作對
這不是兵變,如果說誰兵變了,那個人就是與軍心背道而行的劉牢之。
「你們,你們」劉牢之捏動著拳頭,早就是十分為難,他不會不明白不得軍心會是什麼後果,但要他拉下臉改變主意,他又真的難以做到,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善於忍讓的人。
他寒聲的道:「謝公義,我罰你禁足三個月,沒有讓你可以隨意與牢外說話,你的罪過自然多加一條,可這些叛兵的罪罰,只能由他們自己來承受」
叛兵?五百軍士無比的憋屈,什麼時候他們是叛兵了是刻苦操練的時候?還是和魔軍奮力搏殺的時候?
「劉都督」
「不必多說」劉牢之重聲打斷了謝靈運傳來的話,「這個叛兵多番侮辱北府將領,不論有沒有參與此事,都其罪當誅」話聲方落,他就持劍走向熊力,並沒有使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而是慢慢的走過去,舉起寶劍,要讓眾人看個清楚
冒犯軍紀的人就是這樣下場
看著落日餘暉映在劍鋒上爍起的寒芒,王恭雙目一亮,而將士們目眥盡裂,一瞬間心寒如冰封
「道堅,何苦這麼動氣。」就在這個時候,一把沉穩而平和的聲音隨風傳來。
這讓劉牢之的舉劍姿態頓時凝滯一眾將領都精神大振,又驚又喜,幾乎抑不住地歡呼高喊,是康樂公,是康樂公來了事情有轉機了哈哈哈哈—
沒有人覺得康樂公會是非不分,誰對誰錯,誰應該獎勵,誰應該懲罰,只要是康樂公說的,他們都服氣也只有康樂公,才有這個權威
謝康樂來得真快王恭的臉色一變,本以為大局已定,現在卻不知道會如何了
一陣呼轟的狂風從南邊吹來,就在劉牢之的身旁,一個身影迅速聚而成形,身著樸素的閒居袍服的半百老人,北府兵主,謝玄
他的目光掃了掃那長劍,劉牢之額頭的青筋跳了跳,卻還是收劍入鞘,低聲的問道:「康樂公,你怎麼來了。」
康樂公將士們終於情不自禁的一陣陣歡呼,不少人喜極而泣,熊力等人近距離見到偶像,激動得幾乎暈死,在他們心,太上老君、如來佛祖都比不過眼前之人,這個頂天立地的老男人,這個幾乎一力支撐著天下安穩的神將
另一邊營牢之,謝靈運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靠在牆邊坐下,搖頭而笑,最後還是要爺爺替他收拾爛攤,後生無用啊。
「我聽聞魔軍寇邊的軍情,就來了。」康樂公掃視了周圍一圈,被將士們的情義觸得心痛,嘆道:「都起來。」
「謝康樂公」天地之間,響起一片片激昂的大喊
道堅,你何德何能,要十萬北府男兒跪求於你他又望了劉牢之一眼,雖然沒說什麼,但目的失望卻是毫不掩蓋,這麼多年,還是勝任戰將,而難當都督。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沒有修養統帥的才德,善戰者,求之於勢,不責於人,故能擇人而任勢。
你參不透這一點,永遠成不了統帥
劉牢之的後背滲出冷汗,不需要聲音言說,他就可以聽到康樂公的神光傳音,他做錯了嗎?難道士兵們逼營兵變,統帥就要服從嗎?那以後統帥的意思,又有誰人聽從
你一開始就錯了,欺凌軍心者,最後定然眾叛親離;錯而不改者,只會讓它更快地變成現實。你本來可以借這個勢打擊王恭,穩固軍心,你卻因為阿客是我的孫兒,就多加忌憚,以至於被魔念蒙蔽道心,猜疑重重、剛愎自用你再這樣,當不得都督。
康樂公收回了目光,看向那幾名獄卒,說道:「我已經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你們去把謝公義帶過來,老夫給你們一個交待。」
「卑職遵命」獄卒們激動地領令,快步走去了。
劉牢之沉默不語,卻連手掌心都被汗水滲濕,若說天下有一人讓他心悅誠服,那就是康樂公但現在心頭滋味複雜難言,他做的決定,都要被推翻嗎
這時候,王恭語帶責斥的道:「謝康樂,謝公義兵變之罪為實,這些將士逼營之罪也為實,你可不能徇私」
「我聽聞王將軍臨危而退,可有此事?」康樂公問道。周圍隨即生起一片片輕笑,熊力等人笑得最為暢快,就知道康樂公和他們是一個心思的,王恭這種懦夫,可恥
「我只是做出我認為最適當的決定。」王恭冷臉,「當時的情況,誰都不知道來了多少魔軍,謝公義帶兵擊敗了一萬,誠然了得,但如果是十萬呢?二十萬呢?那他是不是把全軍帶入死地如今死傷八百多人,若然當時及時撤退,這個數目就可能是零。我真不知,我的決定何錯之有。」
眾人恨不得衝上來砸死他,這傢伙屢屢強詞奪理,還自我感覺良好,看著他的臭臉,就讓人氣憤。
「你自然是錯了。」康樂公輕輕搖頭,卻不會給面王恭,直接當著全體將士們的面,肅道:「行軍最怕自亂陣腳,越是軍情不明的時候,越要穩定軍心。一眾將士皆有戰意,你卻要慌亂地撤退,還替敵軍擾亂自己軍的士氣,大錯特錯。」
「大錯特錯」將士們紛紛大喊,熊力等人扯開了嗓,喊著:「戰戰
戰戰」
王恭當然不會服氣,道:「若然對上十萬敵軍,光有士氣有什麼用。」
「王將軍可知道當年北府兵是怎麼打敗百萬魔軍的?」康樂公挺眉的問道
「這」王恭頓時啞口無言,他當然知道,本來百萬魔軍氣勢如虹,就因為在第二戰場,被劉牢之所領的先鋒部隊夜間奇襲而大敗一仗,風聲傳來,魔軍士氣動盪。
而謝玄施了一條誰都想不到的戰計,他以渡江決戰為由,讓魔軍統帥主動退軍十里,把戰場挪到北域邊緣,再決一死戰。魔軍統帥一聽大笑,這小不懂帶兵,有誰會這麼蠢?北府兵渡江的時候,不正是魔軍趁機衝殺的良機嗎?再說戰場退到北域,魔軍也有便宜可占
於是魔軍統帥同意了,他讓各部隊後移回去,等北府兵渡江就進行屠戮。
沒成想那些魔軍將士以為這是兵敗撤退,士氣更加低落了。百萬大軍後退,本就亂七八糟,戰陣不整、將令不達,沒想到就在那時,陣後有叛將大喊:「魔軍敗了,魔軍敗了」這一喊,一支支部隊立時崩潰,將士爭相逃命,而謝玄領著北府兵趁機渡江衝殺,就此大敗百萬魔軍。
能勝此戰,北府兵的驍勇神威當然是一大原因,另一大原因就是魔軍自亂陣腳
「哈哈哈」將士們對北府的威風戰跡都是耳熟能詳,一聽康樂公的話,紛紛會意過來,要是當時選擇撤退,豈不就跟那魔軍當年似的,一旦交戰,全軍覆沒。
這個王恭,根本就不會打仗
康樂公又道:「魔軍四面而來,必有一戰,王將軍選擇撤退,還沒有錯嗎
「我是希望保住所有人的性命」王恭還要嘴硬。
「王恭,從此刻開始,你不再是北府一員。」康樂公突然肅起了臉龐,斥道:「就因為你的怯戰,險些害我北府三千將士北府沒有你這樣的懦將。」
「好」這下,整個北府大營沸騰了,將士們擊掌高呼,戰獸們都歡暢咆哮王恭早就該滾蛋了,帶著他的佛像滾回去京城過他的安樂日吧
劉牢之默然著沒有說話,劉裕等將領皆為之激動,康樂公就是康樂公,一下就找到了癥結所在。
王恭卻幾乎暴走,氣得渾身發抖,怒喝道:「我乃朝廷命將,受皇上的任命,並非軍士官,不是你說革除就可以革除」
「我回京之後,自然會與皇上述說此事,但北府決不會再容你胡來。」康樂公斬釘截鐵,沒有半點的退讓和商量餘地,道:「現在請你站到一邊,莫要擾我北府軍務。」
「你,你」王恭指著這個老男人,竟可以感覺到對方的殺意,心頭隱約有一把聲音響起:「若不是看在太傅對你的賞識的份上,我豈會容許你在北府胡鬧這麼多年也該夠了,我已經給足了皇上和太原王氏面。」
他再都忍不住,大罵起來:「謝玄,你果有反心你這個亂臣賊」
康樂公看都不看他一眼,而一眾將士們怎麼肯,紛紛大怒。
不過王恭畢竟是個人物,不會像潑婦罵街般罵上許久,他罵了幾聲,就冷哼道:「你的亂臣之心,我定當稟明皇上,也叫天下人得知。」言罷,他傲然地走開,想要離去,卻又被眾人堵住去路,便昂首而立,心對周圍的人,又一次都鄙夷上了。
不多時,幾位獄卒就帶著謝靈運走來,眾人主動地讓開了一條道,歡呼雀躍,稱讚著謝將軍,也稱讚著康樂公。
「參見康樂公。」走到跟前,謝靈運老老實實地單膝跪下,向爺爺行了一個軍禮。
「你可知錯?」康樂公問道。
這句話讓眾人一片驚呼,什麼意思?謝將軍有錯?熊力等人瞪大眼睛,難道康樂公也糊塗了?
「小知道。」謝靈運話聲認真,「但情非得己,小不得不那麼做。」
「我什麼時候說你錯在奮戰?」康樂公說著環顧了周圍一圈,沉聲道:「看看他們,都因為你這個毛頭小而豁了出去,你所行之事,沒有錯錯的是你沒有據理力爭,還說自己有錯,陷將士們於不義」
謝靈運忽然明悟了,臉下也因為羞愧而漲紅,是啊他一直說自己有錯,甚至也認為自己有錯,豈不是說替他討公道的將士們也都錯了?豈不是說他們是真的不忠不義?
軍令如山,但如果那個將軍毫不得軍心,那麼軍令比紙還要薄。什麼時候他有著那麼迂腐的想法?整個所謂兵變奪權的事情里,他對王恭有什麼是良心過不去的嗎?沒有。
既然沒有,那他為什麼覺得自己錯?
「我再問你一遍,你可知錯?」康樂公又問道。
而眾人這時都已經明白了,心裡非常感動,康樂公太好了,北府之所以是北府,就是因為有這樣的府主啊
「我知道了我錯在辜負大家的美意」謝靈運大聲地喊道。
「謝將軍,你才沒有辜負我們,兄弟們,是不是?」那邊一聲高呼響起,隨之四處響應,熊力等人喊得聲嘶力竭:「是」與此同時,劉牢之的臉色越來越黑,而王恭表示不屑地偏著頭。
康樂公這才點了點頭,道:「起來。」當謝靈運昂然站起,他拍了拍這孫兒的肩膀,微笑的道:「那一仗打得漂亮」
「謝謝康樂公讚賞,都是因為我們全軍臨危不懼,視死如歸,才會有最後的勝利」謝靈運望向了那二千七百多將士們,看著那些被人攙扶著的傷兵,憶起那些戰死士兵,目閃過了一道黯然,道:「相比英勇戰死的兄弟們,我又有什麼資格享有這勝利的榮譽?」
剛剛還在激昂大喊的將士們,頓時也都沉默了下來,最值得讓人讚頌的是那些逝去的人,他們不是可悲的戰死者,而是可敬的英雄。
「嗯。」康樂公又是點頭,「你懂得這麼想,我很欣慰。」也只有存著這麼一顆體恤將士之心的人,才能成為一個好的統領
老人繼續說道:「劉都督之前已經對你做出了裁決,你可滿意?」
「之前我沒什麼意見,但是現在,我很不滿意。」謝靈運一臉認真,看了看劉牢之,又道:「我並沒有過錯,我的功勞也非一人之功勞,乃是全軍的軍功,豈能就這樣抵消?至於革除和禁足,我也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將士們又是跟著大喊助威,劉都督已經喪盡民心了,就連他的幾位參軍,都不幫他說話。
「那對於這次該怎麼獎罰,你有什麼想法?」康樂公再問。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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