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蘇蕙的人,總歸是闖不出就是個死了,倒沒有猶豫,她一聲令下,立馬閃出一道身影,凌空撲向姜姨娘,刀光劃空,帶出一抹璀璨的弧光。
厲天鈞不禁想到自己下令時,手下人卻沒動,頓覺得大失面子,狠狠的掃了手下人一眼,低聲道:「回頭各領三十軍棍去!」
立時,厲家那些人面色都是一苦。
蘇蕙唇角染笑,一雙美眸里滿滿的全是狡黠的笑意,她是故意的,要讓厲天鈞丟面子,看他還秀個什麼優越感,讓他明白,林煜就算是亡國太子又如何,調教手下也比他厲害,令出如山。
厲天鈞將她的笑意盡收眼底,越發憤怒,要不是場合不對,非把這幫讓他大丟面子的蠢貨手下,拿帶釘子鞭子抽。
姜姨娘出來自然然也帶了護衛,馬上從馬車旁掠出來,接過那一道刀光,只是驚得姜姨娘頭皮發炸,全身的冷汗都冒出細密的一層。
恰在這時,橫街盡頭又是一道厲吼響起:「誰敢動我娘!」
眾人看去,一騎如飛馳來,馬上錦藍長袍的騎士,頂著一張面無表情的俊臉,面部輪廓如刀刻,濃黑的劍眉下偏是一對斜飛的桃花眼,卻不是韋亦策,又是誰?
隔了些日子,在蘇蕙看來,他倒是越長越像其嫡兄韋亦韜了。
原本韋亦策比起乃兄要少了幾分浮燥,多些深沉,此時,深沉變成了陰鷙,浮燥倒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想來,他第一次愛上一個女人,卻差點死上她手上的經歷,太過銘心刻骨,因而,看到蘇蕙,哪還能平心靜氣。
「成長,總是需要代價的。」蘇蕙嘆息,自覺很有些虛偽,畢竟她是始作蛹者。
韋亦策己不是初見時的斯文少年,面色有掩飾不了的蒼白與浮腫,以及濃濃的憤忿,眼神如毒蛇般的盯死了蘇蕙,恨不能生吞活吃了她的樣子。
換個女人都能嚇出一身白毛汗了,蘇蕙嘴角泛起一絲幸災樂禍的笑,眸色微閃,隨口招呼道:「唷,這不是韋家庶子嗎,你還沒死呢?真是命大,嘖嘖。」
這話一說,韋亦策如刀刻般的嘴角勾起來,那張青白不定的臉越來越陰沉,握在手裡的馬鞭如蛇般扭動,隨時都可能暴起一擊。
「你這妖女都沒死,本少如何會死?」他說,每一個「死」字,都是從牙縫裡迸射,如冰彈擲出,隱含濃烈的殺機。
「那可未必哦。」蘇蕙惡意的調侃著,目光掃過越圍越多的人群,把路堵得水泄不通,心裡未免發愁,
她心裡著急了,嘴皮子就更損:「如今這個世界很危險,你還不趕緊跟你娘回家去,哦,也不行,上一次你都差點死在自己家裡,回家也不安全,可憐見的。」
圍觀者中不乏韋相敵對陣營的人,聞言爆笑,有不少人就鸚鵡學舌,學著蘇蕙的腔調嘲弄起來。氣得韋亦策要抓狂,揚鞭朝著官兵中帶隊的將領甩了一記,暴吼出聲:「混賬東西們,你們還不去把這妖女拿下,讓她逃了,你們全家統統都得死!」
隔得太近,那位將領也沒成想這位少爺會朝自己掄鞭子,鞭風臨頭,才反應過來,哪還避得過去,被那一鞭斜抽在臉頰上,頓時頗開肉綻,火辣辣的痛。他那個氣呀,想想對方是韋相爺的孫子,又不敢發作,只得壓下火氣,卻故作遲疑的說:「厲少國公被妖女脅持,末將怕」
「怕什麼!馬上動手,有什麼事都由本少一力承擔!」韋亦策性情大變,腦子還是挺好使的,一眼看出蘇蕙跟厲天鈞的情況不對勁,根本不像是脅持與被脅持的關係,他才不信蘇蕙真的對厲天鈞下殺手呢。
饒是韋亦策這麼說了,那將領也是猶豫著不敢下令,或者說是故意拖延,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湊上去就是嫌命長了,更何況,韋亦策還抽了他一鞭子呢!
「誰敢動手!」厲天鈞大吼一聲,下意識的橫身將蘇蕙護住,這保護的姿態頓時讓眾人愣了,心說這位爺不是被脅持了嗎,幹嘛還幫著妖女,是不是傻呀?
蘇蕙也是無語,低聲道:「你是不是傻呀,本小姐現在脅持著你呢!」
「我要送你出城,誰敢攔?」厲天鈞說,突然間,有一種滔天凶焰衝起,仿佛一頭蟄伏己久的凶獸突然暴起,睥睨天下群雄。
他扭頭看了蘇蕙一眼,眸子黑沉沉的,折射出一種霸絕,一種傲然,還有一種不容置疑的決色,融合成一種強大意志,令她內心深處有某根統弦被觸動,有些著迷。
蘇蕙忽然明白了,林煜為何跟厲天鈞結交了,兩人太相似了。
此刻的厲天鈞,讓蘇蕙仿佛回到林煜覺醒前世記憶的那一天,他也是這樣一眼看來,目光無比複雜,隨後,他像一頭下山的猛虎,衝進了狼群衝殺進血雨紛飛的戰圈,跟護衛他的部下們與追兵死戰。
那時的林煜,讓蘇蕙就仿佛看到血光中,他前世之身的慕容沖復活,以瘋狂的意志,帶著化身野獸般的部下,與敵鏖戰,只殺得天昏地暗,白雪染血,化為漫天血幕,到了最後只看得見那一道尚嫌單薄的身影,在瘋狂殺戮,凶焰滔天。
「你,又是誰?」突然間,蘇蕙一陣的恍惚,嘴裡喃喃的說,看看厲天鈞,覺得他熟悉又陌生,仿佛熟悉的表皮下是一個陌生的靈魂,難道說,他也是重生之人?
在這樣的嘈雜聲里,厲天鈞竟然聽到了,而且秒懂,卻沒解釋,只衝她勾唇一笑,輕笑道:「我是來解救迷途羔羊的神使。」
氣氛頓時變了,剛才那種古怪的感覺蕩然無存,蘇蕙撇嘴,一臉嫌棄道:「解救個毛線啊,誰是羔羊,你還成神棍了!」
似乎覺得她突然變臉非常有趣,厲天鈞樂得哈哈大笑,末了,劈手奪過她手裡的刀,揚刀一揮:「誰敢擋路,殺!」
那一個「殺」字出口,空氣都仿佛染上了殺伐之氣,無數人作鳥獸散去,就連攔住的官兵們也自覺得朝街道兩邊分開,讓出一條通道,不敢擋厲天鈞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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