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姒到九王府時,在影壁處歪頭就看見霍慎之坐在正堂。
她直起身子,像是一隻傻狍子一樣蹦出去:「霍慎之!」
「鮮少有人敢直呼本王的名諱。」
霍慎之聽見動靜,也沒有抬頭看她,只冷淡地開口。
手下揮筆,寫下最後一個字,封好信封,遞給霍影:「給陛下。」
那不咸不淡的語氣跟表情,讓雲姒有些揣測不透。
叫了名字,就生氣了麼?
雲姒跟霍影擦肩而過。
雲姒用眼神問霍影。
霍影搖搖頭。
今天他被派出去了,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雲姒走到霍慎之身邊坐下,雙手壓著膝蓋,歪頭看他。
霍慎之沒有分她一個眼神,而是自顧自地品茶。
雲姒不喜歡這種冷待,讓她心裡挺不舒服的。
剛剛明明白白的一腔歡喜,現在都被他這種態度澆滅了。
她也沒有什麼情感經驗,這會兒看霍慎之這種樣子,便要問:「你想要怎麼樣?」
霍慎之這才抬眼看她。
茶杯被他隨手放在桌子上,發出『叮鈴』的一聲響動。
雲姒嚇了一跳,去看那茶杯,便看見茶水灑出來了。
她印象之中的九爺一向控制得住情緒,這般在行為上沒有把控的,她還是頭一次見。
霍慎之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沉沉的聲音,緩緩吐出兩個字:「沒事。」
怎麼會沒事?
都給她甩臉子了?
雲姒自問沒有做錯什麼。
今天他去藥堂找她,他們還好好的。
「那就好。」
今天的天很燥,雲姒也有些不高興,直接把頭扭到一邊去。
霍慎之反倒側眸去看她。
兩人之間隔著一張小桌,他的手,握在太師椅的扶手上,因為過度用力,骨節開始繃緊露出輪廓。
他看雲姒的時間越長,骨節就越白。
雲姒沒有轉頭,目光一眨不眨地看著庭院裡面的花草。
一時之間,這正堂只能聽見蟬鳴,安靜得有些可怕。
就連王叔路過,都能察覺到氣氛不對勁,可還是硬著頭皮過來:「西洲太子殿下過來了,說是來找九爺,討要明月。」
雲姒一轉頭去看他。
他英俊的面容冷淡無波,雲姒一眼撞進那深邃無比的眼眸之中。
他眼裡的情緒藏得太深,她只感覺到冷漠薄涼,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這種感覺,叫雲姒有些窒息。
還沒等她問他是怎麼了。
就聽見了姬澈的聲音——
「九爺好大的排場,竟然還要孤親自過來一場。」
姬澈笑著開口的,話也像是在說笑。
霍慎之並未坐在主坐,而是在主坐下首。
姬澈笑著坐在了對面,看向了霍慎之身邊坐著雲姒:「六小姐似乎有些不高興?」
雲姒才要開口,霍慎之卻未給她說話的機會,聲比平日冷了幾分:
「當年西洲國宴,本王與你父皇也是見過的,算起來,本王也是太子你的長輩。這異國他鄉,你的婢女出言不遜,你預備怎麼辦?」
姬澈意外地看著霍慎之:「早就聽聞九爺在軍政之事上厲害,沒想到,這口條比楚王還鋒銳。上來就壓孤一輩不算,明明是九爺把明月弄了來處置,還要找孤清算了?」
這簡直是妥妥的惡人先告狀!
王叔這會兒把明月帶了上來。
姬澈看了過去,明月被鞭打得渾身是血。
除此之外,那口中,還滿口的血,便是看見自己,也只敢用眼神求救。
姬澈的笑容冷了下去:「九爺這是在打孤的臉?」
「太子你放任一個奴才在我大周的京城橫衝直撞,是不把大周,不把本王放在眼裡?」
霍慎之今日的氣場尤其凌冽逼人,開口半點情面都不留。
氣氛,在此刻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雲姒蹙眉,用餘光看了霍慎之一眼——他今天這是怎麼了啊?
「太子殿下,明月確實是出言不遜。九爺脾氣也不好,身份擺在那,她用跟我們這些人說話的方式同九爺說話,實在是不妥。今日受到了這種責難,在所難免。」
雲姒站出來化解氣氛。
姬澈含笑:「雲姒,你一個西洲的人,居然偏幫大周,還是個跟你什麼關係都沒有的人,要是讓西洲百姓知曉,可是要說你是白眼狼的。」
他慣會用玩笑的語氣,來說真話。
霍慎之也沒讓雲姒開口:「她是本王的隨行軍醫,站出來說事實也有錯的話,那西洲人難不成都是一些是非不分,黑白不辨,不懂禮數?」
說著,他頗具深意地睨了明月一眼:「難怪。」
這是把太子在內的所有西洲人,全部罵了一遍了。
雲姒現在,真真切切的感覺到身邊這個男人有些不對勁了。
他平時說話,雖然一針見血,可不會波及這麼多,殺傷力沒有那麼大。
「隨行軍醫過兩天,恐怕不是了。孤今日來,也是順便來提這件事的。」姬澈的臉上,笑容依舊,沒有半分動搖,也是個厲害的。
雲姒剛要轉頭跟霍慎之說明情況。
才張開口,他便抬手打住她:「本王與你父皇也許久未見了,方才特意寫了書文給陛下,讓他允准本王一起與雲姒同行去西洲。」
姬澈看著對面的男人,暗道:果然是手眼通天的人物,這消息可才到不超過一個時辰,他已經把後面的事情準備好了。
「如此,那就多謝了。到時候,還要請九爺多留幾天,說不定,能觀孤的大婚之禮。」
說罷,他睨了一眼雲姒,才起身。
吩咐了人,將明月帶上。
門口,他看著跟著送人出來的雲姒,敲打:「孤想著你可能是來大周的時間久了,又跟一些平頭百姓相處多了,忘記了規矩。也無妨了,如今孤提醒你,你記住便是。以後離九爺遠些,方才坐在他身邊,就逾越了。」
雲姒:「你沒事吧?」
姬澈看向雲姒:「你說什麼?」
雲姒想到雲江澈讓她說話做事的是時候稍微想著一下家裡人。
當即變臉如變天,巴掌大的小臉和藹可親的表情:「我的意思是,殿下,有沒有一種可能,你的病,就是它還沒有恢復好,已經影響到你別的地方了?」
比如說腦子?
管天管地還管她一個自由人了?
誰啊你!
雲姒發現姬澈真雞婆啊真雞婆。
「還沒有人敢對孤這樣說話。孤用對待未來太子妃的要求來約束你,你莫要恃寵而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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