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我兒子!」
與此同時,就在雲姒給重症病人看完了之後,一個衣著華麗的老婦,臉上帶著面巾,攔住了雲姒的去路。
這段時間,輕症的病人已經好轉。
重症跟中度症狀的病人也開始穩住,雲姒醫術過神的消息,長了翅膀飛出了京城。
每天,都有不少新的病人進來。
這個老婦,是今晚帶著自己兒子進來求醫的。
「不用著急,帶我去就是。」雲姒扶起她,還出聲安慰:「我會竭盡全力去救治。」
貴婦的臉上划過一抹不經意的異樣,腳下的步伐凌亂又快速:「求求你,不管怎麼樣,救救我兒子!」
雲姒還覺得這個女人奇怪呢,都說了會救,怎麼還一個勁兒地求。
結果,看見了躺在帳篷裡面的人時,雲姒才徹底明白了這個貴婦剛才為什麼滿臉的不安。
「王妃,我知道你是楚王妃。我們先前是有冒犯,但是希望你不計前嫌救救他。我們聽說,即便是秦王妃的女兒,你也是施以援手的!」
曲術白的親娘拉著雲姒的手腕,堪堪跪下。
雲姒道:「我現在是個大夫,只要病人配合治療,自然不會帶著私人恩怨。」
她拉開貴婦的手,走到了曲術白的病床跟前。
曲術白燒得迷迷糊糊,看見雲姒,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我不用你假好心!你給我滾!」
「閉嘴!」周氏大步前,心疼地狠狠呵斥:「你是要讓為娘失去你這唯一的指望嗎?你爹已經早早離開了為娘,你也要走嗎?」
曲術白苟延殘喘:「娘,不用求她,這種人心思歹毒,根本就不會幫我治。她把長清跟側妃害得多麼的慘我現在還能挺下去,若是死了,那一定是她的問題!」
雲姒往後退了幾步:「算了,我不治。治好了我沒有什麼好處,治不好,還要追究我的問題,我惹不起!」
遇到這種人,當然是有多遠避多遠。
周氏一把拉住雲姒:「你是個大夫,怎麼能見死不救!我曲家是皇商,若我兒子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到時候陛下追究起來,你也逃不脫!」
雲姒終於知道曲術白那討人厭的樣子是隨了誰了,她狠狠甩手:「你先放開我!」
「放開她。」
一道沉冷的男聲,帶著千鈞之力,擲地有聲的傳來,叫人不敢違抗。
「九爺!」
雲姒的眼神跟霍慎之交匯,她仿佛看見了救星,疾步走到了他身邊。
霍慎之的眼神從她紅透的手腕划過,小丫頭還算是不蠢,知道往誰身邊站。
「九皇叔?」
對於這些貴族來說,「九皇叔」已經成了一個尊稱。
周氏哭道:「這個女人枉為大夫,居然不幫我兒子醫治!」
「娘,我不用這個毒婦給我醫治!」曲術白的咒罵,在同時響起。
雲姒在瞬間裡外不是人。
她不忿地攥緊拳頭,竭力的隱忍著想要解釋:「九爺,我」
「你只是個大夫,想要能對得起你大夫這個稱呼,不是非要救治病人。而是應當把你的本事,用在需要的人身上,這樣,才不算是枉費。你在這裡浪費時間的功夫,可救多少人,你可知?」
霍慎之的聲音帶了責怪,語氣卻無比的緩和。
雲姒沒想到,九爺完全就是站在自己這邊的。她第一次感受到了理解跟認同,聲音顫了:「是。」
「可是她是大夫!」周氏還不死心。
霍慎之嗓音冷薄:「今日本王在這裡作證,是曲公子自己不願意醫治,生死與人無尤。」
他睨了雲姒一眼:「走。」
周氏氣得跺腳:「你真的要死才甘心嗎?現在只有她一個人能救你了!」
「娘,天無絕人之路,若是我真的逃不過這一劫,那也是我的命。這種毒婦,絕不會好心救我的,若是她真心想要救,就不會走得這麼果斷!」曲術白說完,開始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而另一頭,雲姒抱著醫藥箱在後。
霍慎之在前。
聽見身後傳來的奇怪的聲音,以為是雲姒委屈哭了,便道:「走到我身邊來。」
雲姒愣了一下,低著頭小模小樣,跟條小貓小狗一樣地蹭到了霍慎之跟前,聲音也輕飄飄:「九爺?」
「出去之後,跟楚王說了什麼?」
倒像是個家長長輩的口氣。
雲姒沉默了一下:「九爺問這個做什麼?」
「我不能問?」霍慎之斂眉,叫身後的隨從離開,讓雲姒推他。
「九爺為何要問?」雲姒直得很。
夜幕之下,霍慎之冷淡的臉上,眉鋒微挑。
小丫頭可半點不會討好男人,也不上道。
也是,若非如此,霍臨燁也不會被她氣成了那樣。
到他臨時居所,霍慎之睨著她謹小慎微模樣,頭一次耐著性子道:「若是霍臨燁回心轉意,答應你所有要求,你可會心軟?」
「如果我原諒了他,還跟他在一起了,那我受的罪,也是活該了。」
原主已經死了。
而這具身體,也永久受到創傷,她自己都不確定能不能治好。
霍慎之頷首:「你倒也算是清醒,只是當初,為何非要嫁給他?」
雲姒抿唇,垂下頭去,想起了除夕的那一夜,還有那半塊玉佩。
「在西洲,我被人下了藥,是他救了我。」雲姒回憶起往事,只覺得唏噓。
西洲
下—藥!
男人的指節毫無預兆地發白,心口的起伏,開始變得異常的緩慢,深邃的目光凝視著雲姒,聲音沉穩如昔:「就只是如此?」
雲姒在西洲的那個破廟。
霍臨燁救了她之後,承諾她,此生唯一。
這世上有幾個女兒家能抵擋這樣的承諾。不到死的那天,誰也沒有辦法確定身邊的人會不會是自己此生唯一。
便是在前世,一夫一妻的制度之下,還有很多精神出軌的。
就別說,封建禮教之下,一夫多妻的男人,在那種情況之下,承諾一個女人——『此生唯一』,是何等的致命誘惑。
失身的原主,也因此失了心。
在雲姒回憶之時,霍慎之手中多了半塊玉佩。
一年前他去過西洲。
除夕之夜,破廟之中被下了藥的小姑娘事後,他將刻有「慎」字的玉佩一分為二,給了那個姑娘,後再尋她,卻沒有尋到。
直到,一年之後,見到了雲姒。
她身上的味道,跟一年前破廟裡的小姑娘,一樣。
「師父,你的藥方被偷走了。還有藥,也不見了一份!」
雲姒剛要說那段往事,就被陸鶴的聲音打斷。
她從原主的記憶之中抽回神,抱著醫藥箱下台階,迎著焦急的陸鶴走過去:「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今晚上的事情,我用晚飯的時候還發現在呢,剛才回去整理的時候,就不見了!」陸鶴的面容凝固。
沉淡的嗓音輕描淡寫地響起:「如今你能治癒天花之事,已傳了去。想必是有人,為利圖謀。」
雲姒看向了霍慎之,不知為何,說了剛才那話之後,她似乎發現九爺看自己的眼神,尤其高深。
「我的藥獨特,就算是被偷了去,也沒有什麼用,既然有人喜歡,那就叫他偷去。」雲姒倒是不在意。
霍慎之不著痕跡的收起那半塊玉佩,淡淡道:「你倒是心大。你去寫一份正常大夫寫的草藥方子,叫陸鶴好好收藏起來,既然是出了問題,那便要好好解決才行。」
這是要瓮中捉鱉了!
雲姒明白,這就去寫了方子。
當晚,陸鶴收拾好了藥方,門外就閃過了一個黑影。
他裝作不知,鎖了門就去睡去了。
那黑衣人蒙著面,撬開了鎖,幾番尋找,拿了那藥方而去。
而雲姒,因為一日的忙碌,吹了蠟燭躺下,眼前卻總是浮現九爺今天問她的事情。
她嫁不嫁霍臨燁,他問了做什麼?
越想,就越覺得心神不寧。
乃至於最後,雲姒轉頭朝著黑暗處喊了一句:「原主,雲姒?你還在嗎?」
因為今天她發現,那股折磨她的情緒,已經不見了。
好半天,也沒什麼動靜,雲姒嘆了口氣,倒頭躺下,恍惚地睡去。
睡夢之中,雲姒依稀感覺到誰在耳邊哭,她想要醒又醒不過來,聽又聽不見那人哭什麼。
只是風拂過臉頰,像是什麼東西,隨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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