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行男子,同姑娘隨行不方便,請回。筆硯閣 www.biyange.com」
大家畢竟都是體面人,霍影站在門口,看著騎在馬上的女子,拒絕的話,說得很委婉。
甚至叫了聲「姑娘」,順帶幫她隱藏身份規避麻煩。
雲姒思索了一會兒,點點頭:「那行。」
霍影以為還要多費一番口舌的,誰知道,對方問一句就走。
眼瞧著雲姒的身影不見,門裡面的陸鶴才跑出來:「這些年,想要接近九爺,妄圖上位做攝政王妃的女子,多得很。什麼同行,說得真好聽。她難不成,是憑空變化到大魏的,非要跟我們這幫男人同行?這樣送上門來,那不良的居心,都寫在臉上了!」
霍影看了陸鶴一眼:「這錦弗公主,不是那等沉溺情愛的膚淺之人。」
「我管她是不是,她最好別是。」陸鶴將大門關起來,眼眶有些紅:
「這些年我見多了那些張口就宣稱『攝政王妃已死,攝政王一個男人,又正值壯年,遲早是要有新王妃的,既然有一個人能讓攝政王折腰,那我也可以做第二個』這種話,擺著能夠做第二個雲姒的嘴臉,舔著臉往九爺跟前湊,她們配嗎!」
雲姒的死,也是陸鶴心裡的一道沉重的傷。
他這些年,費心將雲姒留下來的濟民藥堂做大,濟世救人,他從不曾忘記。
只是這輩子,這傷,是抹不平了。
「我去瞧瞧主子,他在製藥。我聽女帝說,身體裡面的毒會隨著製藥的次數不斷地累積,不會消退,那疼痛也會一次比一次劇烈,且半點歇息的時間都沒有,一直疼著下去。先前,就有人制了三五次,挨不過去,自殺解脫的。」
陸鶴腳步一滯:「現在就制?女帝不是說,讓九爺緩緩嗎!」
「主子想要小世子早點好起來。」
「影叔,我父王呢!」
就在霍影轉身時,身後傳來了嬴棣的聲音。
-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去。
霍影守在院外,看著跪在門口不肯離去的嬴棣。
裡面沒什麼痛苦的叫喊,甚至連呼吸的顫音都沒有。
唯一能聽見的,是有什麼東西,在被捏碎。
人在極度痛苦時,也能迸發無盡力量……
「父王?」嬴棣聽著聲音,眼淚不斷地墜落,也只敢小聲小心的開口問:「您好些沒有,孩兒進去陪您?」
裡面沒有聲音,唯有那斷斷續續碎裂的聲音,讓他們知道,裡面的男人還清醒。
晝夜輪轉,嬴棣在外面跪了一夜,在天蒙蒙亮時,聽見了裡面的聲音——
「進來。」
「父王!」
「主子!」
「九爺!」
院子裡的三人,幾乎同時出聲。
門推開,清晨青灰的光沒有溫度,豎直的光線隨著慢慢敞開的門,不斷擴大在面向門主位的男人身上。
一地的狼藉,房間的一切都不成樣子。
就連他坐的那把太師椅的扶手,也碎在了地上。
坐在殘破的椅子上,他不見什麼狼狽之色。
除了那道沒有溫度的晨光,他身上再無其他。
只那樣端坐著,看著他們,靜淡的眼底,沒有情緒。
這一夜過去,明明他什麼事情都沒有,也就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卻依舊讓人看了難過。
他就好好的活著,就在他們眼前,可是似乎誰也救不了他。
「父王!」
嬴棣哭著上前,想要抱住他,卻怕他疼得還沒有過去,直直地跪在了那一地碎裂的瓷片上。
青灰的衣擺,瞬間見血。
嬴棣不覺得疼,他抬起手伸手想要去拉自己父王,可顫抖的手只伸過去一半,怎麼都不敢去碰。
「孩兒不孝,這麼多年,一直連累父王受累!」
霍慎之垂眼看著跪在自己跟前的孩子,朝著他伸出手。
一顆鮮紅的藥,跟他滿是傷痕跟鮮血的掌心幾乎就要融合在一起。
嬴棣不敢去接,仰著頭,忍著哭音,身子都跟著顫抖。
霍慎之緩緩開口:「男兒的眼淚,不是這樣流的。」
「是……孩兒不哭,孩兒是大周攝政王同大周聖醫國手的兒子,流當流血!」
嬴棣抬起手,擦去眼淚。
雙手緩緩舉過頭頂,異樣的聲線,慢慢歸於平靜:「謝父王賜藥。」
嬴兒白皙的手心,滾落下一顆帶血的藥丸。
一個黑色的錦袋,也隨之落了下來,掉到了嬴棣的跟前。
他一眼,便看見錦袋上沾滿了血。
有女子繡了字,隱約可見,那是——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是母妃的錦囊。
「父王,兒臣下去了。」嬴棣悄無聲息地捧起送還。
咽下藥,起身。
抬頭時,除了眼眶是紅的,再也聽不見看不見半絲異樣。
帝王術,帝王道。
七情不見天,六欲避人前。
「主子去休息一下?」等所有人退盡,霍影才上前來。
霍慎之目光落向這一地狼藉,轉而道:「服藥後還會有諸多不適,此番是他最後一關。我先行,你護他隨後。」
「是。」
-
「如今咱們的身份泄露,但世子的身份是一直掩藏的極好的。主子要親自為世子開路,我會晚你們一個月再上路,你隨主子先行。約莫你們到大周,再過一個月,我便能送世子到。」
霍影召來了不少暗衛,轉頭看向了陸鶴:「陸鶴,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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