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之虛擬革命 第48章 特別篇 以前的黃昏（上）

    張凡曾經以為，自己是在創造一個世界。

    但很久之後，他才發現自己錯了，他其實是在毀滅一個世界，然後用這個世界的碎片去拼湊另一個不倫不類的世界。

    可是那個時候，一切已經太遲了。

    很多年之後，當張凡回想起當初做過的那一切時，他的心裡有過遺憾，但從來沒有後悔過。

    「有的時候，世事總是會逼著你在善良和正確之間作出選擇，我只是選擇了正確——相對於人類而言的正確——即使再來一萬次，我仍然會那麼選。」

    事實上，他的選擇也是設計團隊最終的選擇，是淵、先知這些控制著天啟世界的特殊存在的選擇，張凡只是最終的執行者。

    但這不是兔子先知的選擇。

    事實上，天啟世界在五年前就初步成型了。那個時候的天啟世界，還是充滿著數據流的蠻荒世界。

    張凡永遠也忘不了第一次踏進遊戲世界的情景。

    他站在鉛灰色的大地上，看著遠方天空不時飛舞過的綠色數據流，聽著數據運行時發出的轟隆隆的沉悶聲音，內心湧上了一種自豪。

    「這是我們創造的世界！」他大聲喊道。

    嚴格來說，這還不算一個世界，只能說是世界的雛形。等那些飛舞的數據流全部融入世界之後，這個世界才算真正成型。

    但這確實算得上人類歷史上的一次壯舉。

    作為第一個被創造出來的人類可以進入的虛擬世界，許多東西，設計師並不完全了解，於是一場探索行動開始了。為了方便進行探索工作，四個特殊的程序被製造了出來。

    四個程序的製造過程很特別，是直接截取了天空中流散的部分數據流加上一些最初的天啟世界源代碼，因而和天啟世界有著極為特別的聯繫，而且會隨著世界完善而逐漸改變和進化。設計師們稱呼它們為先知。

    先知的誕生帶有一定的隨機性，他們的外形也是自行凝聚成的，最終成型的先知分別是一隻兔子、一隻貓、一棵樹人和一個熊孩子。

    先知和設計師的關係很特別，是一種相對平等——設計師不斷完善世界，讓先知們更為強大，先知則幫助設計師收集天啟的各項數據資料。設計師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先知，但沒人那麼做過。

    時間慢慢流逝，關於這個新生世界，設計師也一點一點的逐漸了解。改造世界的計劃經過反覆修改，終於接近完善。

    設計師們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在現實世界，不斷修改完善世界程序，另一部分則在天啟世界，利用程序具現的工具對世界作著微調。世界逐漸完善，一切逐漸走上正軌。不出意外的話，一個月之內，這個世界就可以投入運營了。

    但意外終究是出現了。

    那個熊孩子先知找到了張凡，告訴他，世界中發現了一些奇異的存在。

    聽完熊孩子先知的敘述，張凡當即決定，跟著他去確認情況。

    發現異常的地方遠在探索區域之外，需要度過一片數據海。不過，這顯然難不倒首席設計師。

    他只是簡單地指了指海面，那裡就憑空出現一艘小船。

    他們上了小船，開動了，向著彼岸飛馳而去。

    越過一座高山，他們看到了那些存在。在山谷中，有著明顯的文明痕跡——一座座奇異的建築整齊地排布在山谷中，那些建築看起來像是一半埋在地下的巨蛋，在樹木掩映下，恍若來到了傳說中龍的國度。建築中央有著一座高大的方尖塔，方尖塔高高地直入雲霄，看不到塔頂在哪。

    「先知，你看到的未來是什麼樣的？」

    四位先知在創造出來的時候，各自具有了特殊的能力。

    熊孩子的特殊能力在於看得很遠——在時間和空間雙重層面上的遠。具體說來，他能夠利用天啟的邏輯運算程序「看」到未來——從邏輯上說未必會發生，但卻是最可能發生的未來。

    「我看到了……戰爭！」熊孩子的雙眼散發著幽藍的光，盯著不知名的某處說道。

    「你是說這些『人』會攻擊我們嗎？」

    「我看到的，是兩個世界的戰爭！」

    先知是知道現實世界的存在的，而且也能夠理解自己以及天啟世界是什麼樣的存在。他的話，讓張凡一陣沉默。

    聽上去匪夷所思，但這位先知預測的都是邏輯上最可能發生的事情。

    張凡心事重重地回到了營地。

    設計師們意見不一，有的認為，應該提前出擊，搶先扼殺可能的威脅，但有的認為應該試著去交涉，畢竟，先知看到的並不是一定會發生。

    四位先知也分為兩派，熊孩子和樹人認為應該主動出擊，而貓和兔子則主張和平交涉。

    作為首席設計師的張凡，最終決定，先試著交涉。

    於是兔子、貓和主張和平的設計師組成外交團，前往未知文明的山谷。懷著忐忑的心情，他們走近了那片建築群。

    接觸出乎意料地順利。那裡的『人』儘管外形古怪——就像是人的影子上長出了五官一樣——但卻意外地非常溫和。

    人們好奇地站在巨蛋形建築門口，看著這些人走進他們的山谷。人們對他們指指點點，但卻自發站在道路兩旁，絲毫沒有阻攔他們的意思。外交團順著人們讓出的道路一直走，逐漸靠近了方尖碑。那裡，一個比其他『人』要高大的黑影背對著他們站著。

    「你們來了。」那個黑影說話了，是純正的中文。

    「你知道我們要來？」兔子說道。

    「我只知道我們今天將會迎來一些朋友，而這些朋友能夠在即將到來的災難中幫助我們。」

    短暫的沉默之後，黑影轉過身來。

    「你們看上去很驚訝。」他臉上的五官擺出一個怪異的笑臉。

    「你們能夠預知未來嗎？災難是什麼？」

    「我們並不能預知未來，但我們可以從這裡（他指了一下那座方尖碑）得到啟示。」

    外交團被請如了一個巨大的蛋形建築，看上去是一個宴會廳。無數黑影穿梭著，端上來一盤一盤的食物。

    這些「人」的食物看上去和現實世界的食物差別不大，只是表面隱隱流溢著淡綠色的數據光流。張凡猶豫了一下，拿起一片類似於蘋果沙拉的東西，吃了下去。

    沒有什麼怪味，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張凡感覺自己的這個虛擬身體似乎得到了強化。

    「這些食物……」

    「這是從起源山谷採集來的食材製作而成的，專門用來招待貴客的。」

    宴會結束了，眾人仍然坐在餐桌上。張凡感覺自己的數據強度提高了10%左右。

    吃一頓飯就能強化十分之一的數據強度？這些究竟是什麼「人」？

    「我知道，」高大黑影說道，「你們也許很好奇，我們究竟是什麼東西——我也同樣對你們感到好奇。由於我們很需要你們，而你們並不一定會需要我們，我決定坦誠一些，首先為你們介紹我們。」

    「首先，自我介紹一下，按照你們的語言來說，我叫阿舟，在我們的語言裡，這個名字是『救世者』的意思。關於我們，其實我也並不完全理解，我所知道的一切就是，某一天開始，無數數據和能量被外力聚集在了某處，當它們聚集到了一個極限時，那個地方發生了一場劇烈的爆炸，世界就這麼誕生了，而我們則和世界一同誕生。」

    「原諒我無法確定那場爆炸發生的時間，因為，我們沒有什麼參考的東西，這個世界誕生以後，就一直差不多——哦，確切來說還是有一些潛移默化的改變的，但我們覺察不到。姑且這麼說吧：在世界誕生很久之後，我們腦袋裡憑空出現了一些奇怪的概念和知識體系，我們知道這個世界是被創造出來的，也知道自己的存在形式是虛擬的——其實我一直沒弄明白虛擬是什麼意思——而且也知道了，在這個世界之外，有著一個『現實世界』，那個世界的人們有著神一樣的能力，可以輕易地改變這個世界甚至是毀滅一切。我們曾經恐懼過——事實上我們也不知道何為恐懼，以及為什麼要恐懼，只是突然出現的那些概念告訴我們，這個時候應該去『恐懼』——但最終選擇隨遇而安。我們按照腦海里的知識開始建造居住地，於是漸漸地，出現了村、鎮以及城市。不知道什麼原因，我們在建造居住地的時候，不由自主地建造了那樣的方尖塔。後來，從那種方尖塔里，時不時地會傳出一種訊息，讓我們提前避開災難。於是我們稱呼它為『神諭之塔』。順便說一句，在所有的居住地，沒有人能夠進入任何一座方尖塔，我猜測，它是為你們準備的。」

    「我可能是所有人裡面最奇特的一個了——我是從方尖塔中走出來的，但我也無法進去。對於我的誕生我自己並沒有任何印象，只是聽說，在我們的城市建成之後，每一座方尖塔中走出了一個人，這些人在各自的城市中生活著，這些人是每個居住地唯一能夠接收塔的訊息的人。但不久之前，他們離開城市，匯聚到此，匯合成了一個人，那就是我。他們稱呼我為救世者、先知，但事實上，我連自己的情況都搞不清楚。」

    阿舟說完之後，外交團陷入了一陣沉默，幾人在思考著他說的話。

    很久之後，他們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迷惑。

    那場爆炸應該就是天啟世界誕生之時的事情。當時，張凡和他的老師帶領著設計師團隊開始了創造虛擬世界的計劃，他們嘗試了無數個方案，最終，一個參照大爆炸理論的方案取得了成功。具體是這樣的：將數據壓縮，再輸入新的數據，再把新數據連同之前的數據一同壓縮，重複循環這個過程，當壓縮的數據達到某一個極限的時候，從外部向數據集中的存儲區輸入高壓電流，在燒毀了無數晶片之後，終於在最後一次，奇蹟發生了。

    也許是方案真的起作用了，也許是機緣巧合，反正這個世界就這麼誕生了。

    但這些「人」是怎麼回事？

    「別看我，也別問我，事實上我還希望你們能幫我找出答案呢。」阿舟聳聳肩說道——雖然，一團影子聳肩的動作，嗯，有點詭異。

    「那座塔，我們能進去嗎？」兔子先知輕聲問道。

    「我正要說呢。方尖塔里，應該有著一切的答案。」

    十分鐘之後，外交團眾人站在了方尖塔前。

    「那麼，一切就拜託諸位了。」阿舟臉上出現了一個有點陰森的微笑——就是黑影的眼睛和嘴巴位置變成了月牙形。

    張凡點點頭，帶著眾人走向方尖塔。但很快，隊伍停了下來。

    在距離方尖塔大約十米的地方，隊伍中的人類都無法前進了。似乎有一堵無形的牆壁，將他們阻隔在外。而兩位先知則順利地走了過去。

    「你們去吧。」張凡對著兩位先知揮揮手。而後，設計師們沉默地看著先知走進了方尖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