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之虛擬革命 第50章 特別篇 以前的黃昏（下）

    天啟世界，人類營地。

    兩位先知將得到的信息盡數告訴了所有人。

    「所以，那些黑影有能力毀滅我們，而我們卻沒辦法對它們造成什麼傷害？」樹人先知低沉地說道。

    「我不相信會有無法摧毀的東西，一定有某種方法可以消滅它們。」熊孩子說道。

    「我們不是在討論怎麼消滅它們吧？」兔子拉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張凡揉著額頭，聽著設計師和先知們的爭吵，感覺到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這到底是創造出了一個什麼世界啊……

    為什麼一堆虛擬的東西會威脅到現實世界啊？話說，這個世界真的是自己創造的嗎？

    「先停一停，」他揮手制止了爭吵，「無論如何，我們先和它們建立聯繫，然後，按照那個所謂世界意識的話，先維持現狀。至於之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部分設計師和先知在原住民的城市附近建立了營地，其他的則開始了改造世界的工作。阿舟派出了一部分原住民來幫助人類。

    世界在一天天完善，設計師們根據現實世界開始改造著天啟世界。

    很快，山川、河流、大海乃至一座座城市出現在這個世界。

    兔子和貓先知一直參觀著原住民們的城市，他們又進過幾座方尖塔，但沒有再遇到那個世界意識。原住民們很慷慨地分享了它們的知識和技術，而得益於此，人類的城市建設的愈發迅速了。

    短短兩年，設計師們就在這裡復原了現實世界，而此時，外界還有大片的未探索區域。

    這個世界的面積已經遠遠超過了現實世界。

    原住民的城市也有了很大變化，人類設計師們把人類建築理念帶給了原住民，它們的城市也不再是單一的巨蛋形狀，變得更加舒適和美觀。

    一切仿佛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而設計師們也開始計劃建立兩個世界意識的溝通通道。

    又是一個下午，張凡正在往珠穆朗瑪峰上塗著雪，樹人和熊孩子找到了他。

    「先等一會，」他頭也不回地說著，「等我把這些雪放上去。」

    他此時站在一座浮空的平台上，周圍是無數流動的數據。他時而思考，時而指揮著周圍的數據光流飛到下方的山上，那些數據光流在接近山體的時候就會變成土石或者白雪。

    他忙了半個鐘頭，終於停了下來。

    「什麼事？」他微微笑著問道——很顯然，能夠親手建造珠峰讓他的心情很不錯。

    「她聯繫我們了，現實世界的意識。」

    張凡停下了手頭的工作，看著兩位先知，眉頭漸漸地皺了起來。

    設計師們一直在試圖聯繫現實世界的意識，但一直沒有什麼進展——也許她曾經出現在他們身邊，但他們看不到也感覺不到。最後，他們模仿原住民，在現實世界中建造了一座方尖塔——當然對外的說法是，為新遊戲作宣傳，反正遊戲公司財大氣粗，造出一座高塔也不是什麼難事。

    這是一座完全用矽晶體建造的塔，外形上和原住民的塔很相似，設計師們想方設法在塔身和內部刻上了類似的圖案。

    那座塔建成以後，已經過去了半個月了（這裡指的是現實時間）。

    張凡慢慢地走進了那座高塔。

    當他走到中央的時候，周圍突然出現了無數的迷霧，緊接著，他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奇異的空間。

    「那個傢伙竟然能想出這種方法。」一個溫和的女聲響起，迷霧中傳來高跟鞋的腳步聲。

    一個身著黑色套裙的女子從迷霧中走了出來。

    她很美，是那種很端莊知性的美，讓人一眼看上去情不自禁地心生欽慕。

    「您就是世界的意識嗎？」張凡恭謹地問道。

    「是吧，這是那傢伙想出來的稱呼嗎？說實話，你們給我找了個大麻煩啊。」她平淡地說道。

    「我們並不知道會有那種後果。」

    「算了，我也沒有怪你們。總之，現在的情況是，我和你們很可能都會毀滅。」

    「……對不起。」

    「我並沒有怪你們。反正我們是同源同體的存在，沒有你們也沒有我。那麼，你們聯繫我是要做什麼？」

    「您有辦法毀掉原住民嗎？」

    「那些東西啊……很難，它們是很奇怪的東西，我看到它們的時候，總覺得它們好像是一種不應該出現的東西。而且，其實我是做不了什麼的，雖然我是整個世界的意識，但事實上，我的存在就是世界上萬事萬物的共同存在，我甚至無法影響一場交通事故。」

    那您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麼啊？張凡不禁腹誹。

    「啊，我更像是一個旁觀者，事實上我幾乎無法影響任何東西，最多給你們一些指引。方舟的傳說聽說過嗎？那就是我乾的。我能夠發揮力量的方式只有一種，就是你們很多個體有著同樣的信念，那樣的話，我就可以藉助你們的意識發揮影響——不過，不太可能，人心太複雜，動物、植物和那些沒有生命的東西又無法引導。古代的人類多好啊，天真好騙，我也不至於這麼無聊。」

    「也就是說，如果我們都能信仰您，您就可以……」

    「不不，不是信仰我，是意志，和宗教無關。解釋起來很複雜，總之就是，許許多多的人共同去實現同一個目標那樣。」

    「我大概明白了……需要多少人呢？」

    「不同人類的意識會干擾我的力量，所以至少要有三分之一的人類吧？」

    「二十多億人嗎？好吧，這確實不可能。」

    張凡倒是確實理解了世界意識是怎麼回事了。很久很久之前，當人類不存在的時候，山川、草木、動物等東西匯聚成了一個共同意識，那時候，因為沒有其他意識，這個世界意識幾乎可以自由地控制一切；而古代的人類，思維比較簡單，世界意識可以通過某些引導，讓他們有著同樣的目標，從而她也可以發揮力量；但現在，隨便兩個人的意識都會有巨大的差異，世界意識等同於被無限分化，就成了現在這樣的旁觀者了。

    人性越多，神性越少。

    「我有一個猜測，如果你們真的希望毀掉那些東西的話，可以在他們的居住地附近找找。我去那個世界的時候，看到過它們的城市。我總覺得它們似乎在恐懼著什麼，那些城市並不只是為了居住，還為了監視——當然，這也可能是那個傢伙引導的結果。」

    「如果……我們現在毀掉整個主機，能不能結束一切？」

    「你們可以試試，反正我認為不能。按照我的想法，其實那些主機並不是維持那個世界存在的東西，而是進入那個世界的入口……話說，你真的認為，憑藉幾塊晶片就能容納一個世界？」

    說完，世界意識轉身打算離開了。

    「請問，您有沒有名字？」

    「啊，叫我淵吧，我很喜歡這個字。」

    她擺擺手，很快消失在迷霧裡。

    霧散了，張凡仍然站在高塔中央。

    事實上，張凡早就懷疑那個世界並不是自己創造的，他也許在世界誕生的過程中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比如提供了世界誕生所需要的最後一點物質和能量——但更多的是創造了一個入口。

    也許身邊有許多世界正在誕生或者消亡，只是人類不知道罷了，而天啟世界，因為某種原因，和現實世界產生了強烈的羈絆，並會最終威脅到現實世界。

    熊孩子先知走在原住民建立的最大的一座城市外圍，他在尋找那種原住民可能恐懼的東西。但他很難想像那會是什麼。

    擁有吞噬能力，幾乎永生，甚至於比這個世界還要難以消亡……這種東西真的會恐懼什麼嗎？

    他比別人看得更遠更清晰，但走過了四座城市還是一無所獲。他現在正站在所謂的起源山谷之外。

    極目遠眺，整座山谷籠罩在奇怪的黑色霧靄中，那霧靄從地面連接到天空，其中看不到任何景物。

    「如果真的有什麼東西，這裡就是最後的可能了。」他邁步走了進去。

    山谷中並沒有見到什麼植物，先知完全不明白那些原住民從哪找到的水果。

    這裡是一片死寂的地方，暗沉的霧靄幽幽漂浮著，感覺上仿佛來到了傳說中的冥界。

    「誒呦！」什麼東西砸在了腦袋上，他低頭，看到了一個蘋果。

    「這是哪來的？」他抬頭看看，一片黑色。

    想了一下，他微微蹲下，而後猛然躍起。

    眼前豁然開朗，他進入一片沒有霧靄的空間，頭上……那是什麼？

    那是一顆倒著生長的大樹。它的根須布滿天空，延伸到周邊的霧靄中，樹枝向下延伸。沒有樹葉，但在枝頭卻掛滿了蘋果。

    有的蘋果是青色的，有的則是成熟而飽滿的鮮紅，但有的卻是黑色的，就像是周圍的那些霧靄。

    當先知看著那些黑色的果實的時候，他從內心感到了恐懼。

    這個時候，一顆黑色的蘋果從枝頭脫落。他下意識地伸手接住，但讓他驚恐的是，黑色蘋果徑直穿過了他的手掌，而同時，他的手瞬間消失了，好像根本沒有存在過。

    他看著那隻消失的手，臉色漸漸變得凝重。

    「起源山谷？我勸你們不要到那裡去……」阿舟面色凝重地對兔子和貓先知說道。

    「為什麼？那裡不是有那種神奇的蘋果嗎？」兔子好奇地問道。

    「事實上，我們都不怎麼進入那裡。沒人知道那裡是怎麼產生的，但我推測，那裡可能就是世界的起點。我們探索過那裡，進去的人偶爾能夠撿到那種蘋果，但更多時候，進去的人會消失。方尖塔曾經警告過我們，那裡有著足以毀滅世界的東西，所以我們把第一座城市建立在那附近，就是為了監視起源山谷。」

    「這麼危險嗎？倒是很想去看看呢。」貓先知壓下帽檐，輕笑著說道。

    「可以毀滅一切的蘋果？」張凡看著面前的那截樹枝，這是熊孩子先知帶回來的一截有著三種蘋果的樹枝，此時，設計師們和兩位先知都圍著樹枝看著。

    「那棵樹很奇怪，我動用了所有的力量才能勉強折下一小截樹枝，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堅韌的樹枝。」

    「我感覺到，和我相似的力量。」樹人沉悶地說著，伸手觸碰了一下黑色蘋果。

    他沒有觸碰到蘋果，當他的手接近蘋果的時候，就開始消失。

    「我的力量，」他看著自己消失的手掌，似是自言自語地說著，「是可以把成形的東西重新分散成數據。」

    他拿起一旁的一塊石頭，周身散發出幽黑的光，那塊石頭在他手中迅速分解成為數據光流，飛散出去。

    「但這個東西，似乎能把那些數據也一起分散。」

    「我們應該找到能夠毀滅原住民的東西了。」

    數天的研究之後，設計師們終於用樹枝和黑色果實製造出了武器。

    所有的方尖塔同時發出了轟鳴聲，原住民們茫然地望向方尖塔，阿舟迅速起身跑到了方尖塔下。

    「為什麼沒有啟示？」他茫然地看著那座塔。

    以往，當方尖塔震動的時候，阿舟就會來到塔下，一段訊息會傳遞到他的腦海里，而這次，卻什麼也沒有。

    「很久不見了，何必急著走呢？」天啟之外的虛無中，淵微微笑著看著一身西裝的男子。

    「淵，我們誰也奈何不了誰，你讓開！」男子皺著眉頭說道。

    「原住民也是你的一部分吧？」淵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一直在欺騙先知和人類，其實那些原住民是你製造的吧？話說你還真是天才，明明誕生沒多久，卻造出了那種詭異的東西。什麼時候造的呢……大概是上次從我那裡逃跑之後？原材料，我猜就是起源山谷的東西吧？什麼同源不同體，它們根本就是你的複製體。我實在好奇，那個山谷中有什麼？可惜我無法進去。不過，只要攔住你，等到那些東西全部被消滅，你也就不是我的對手了。這麼多年，總算見到一個相似的存在了，真不知道什麼味道呢……」她輕輕地舔了舔嘴唇。

    「我早說讓你等我一起行動。」沙啞的聲音突然響起，黑袍人卡茲爾慢慢地出現了。

    「你是什麼東西？」淵疑惑地看了看黑袍人。

    「大概是一種怪物吧。」黑袍人笑笑。

    幾支精英部隊進入了天啟世界。這些精英部隊帶著特製武器出發了。

    戰鬥很順利，原住民根本沒有組織起有效的反抗，當它們的不死能力失去作用之後，它們更像是一群羔羊。

    精英們的行動速度很快，很短時間內，三處城市變成了空城。

    他們到達了先知和阿舟在的城市。

    「你們做什麼？」兔子質問道，這時候，精英們剛剛射殺了一些原住民。

    「這些東西會威脅到我們，這是為了所有人的未來。」

    「什麼未來？它們做過什麼嗎？就因為有危險，就要被屠殺？」

    「先知，請你們讓開，否則，我們只能把你們一起毀掉了！」

    「……所以，張凡其實一直想要毀掉先知吧？只不過缺少機會罷了。」

    「張凡先生是為了所有人的未來。」

    「未來？是把所有無法掌控的東西消滅掉之後，他一個人的未來？」

    精英們沒有再廢話，他們選擇了射擊。

    「時間領域。」兔子發動了自己的能力，一個二十米的領域迅速成型，一切都陷入了靜止。

    「總覺得我的能力最沒用啊……」貓先知不滿地嘀咕道。

    兔子邁步走到了士兵們身邊。

    一柄匕首刺穿了兔子的胸口。

    「張凡先生說得沒錯，你果然很詭異。」一名精英冷笑著開口說道。

    「你……」

    「奇怪嗎？張凡先生早就在研究克制先知能力的方法了，不過最近才成功罷了。」他手中的匕首絞了一下，兔子先知胸口出現大片空洞。

    「砰砰！」兩聲槍響，貓先知兩槍擊倒了那名精英。他迅速突進上去，背起兔子，退回了阿舟身邊。

    兔子陷入了昏迷，領域也很快消散，精英們開始向原住民射擊。

    阿舟和兩名先知向著方尖塔撤退。

    世界之外，淵、西裝男和黑袍人僵持著。

    「喂，那個不知道叫什麼的傢伙，你走吧，我和這位女士有一些問題需要商量。」

    西裝男點頭，迅速向著天啟世界而去。

    「不要急著走啊，我們來聊聊如何？」黑袍人輕笑著攔下了想要追上去的淵。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我能感覺到你不屬於任何一個世界。」

    「我是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一件藝術品需要你來完成它。」

    「我對藝術不感興趣。」

    「不不，你會感興趣的。」黑袍人輕笑著，揮手召出一片黑霧，將淵團團籠罩。

    「我的藝術品，所有人都會很喜歡的。」

    西裝男終於到了方尖塔里，他皺眉看著跑進來的阿舟和貓先知。

    「終於，那裡的東西還是被發現了。」他自言自語一句，拿出了一個金色的蘋果。

    「給她吃下去。」他對貓先知說道。

    「你，我現在有個任務交給你。從這裡出去之後，你會重新分化成多個個體，你去召集所有人，進入方尖塔。」

    此時，貓先知把蘋果放到了兔子嘴裡，蘋果化成金色光流，順著她的喉嚨流了進去。

    她的整個身體開始散發出金色光輝，胸口的空洞裡，無數金色光點開始匯聚，不斷填補著空洞。

    「那個老頭沒有騙我。」西裝男似乎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著說道。

    阿舟的動作很快，原住民們開始向著方尖塔匯聚，這一次，塔不再阻攔他們。當所有原住民都進入方尖塔以後，所有的塔都開始顫動，而後拔地而起，向著起源山谷飛去。

    方尖塔很快沒入迷霧中，而後整座山谷開始震動。在追來的精英部隊震撼的目光下，山谷憑空消失。

    精英們面面相覷。

    戰爭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結束了。

    世界意識消失之後，整個天啟世界都開始了崩解。

    往日欣欣向榮景象不復存在，整個世界如同日暮黃昏。

    這一天，張凡看著自己親手建造的主峰一點一點化為數據光流，面色陰沉。

    「後悔嗎？」一個輕柔的女聲說道。

    「不後悔，只是有些遺憾。」

    「其實，還是可以補救的，」淵攤開手，手心有著一枚黑色的種子，「這是我製造的分身，將它放在這裡，很快就會生長出一個新的世界意識，那個時候這個世界也會得救。而且，新生的意識不會和我作對。」

    張凡接過種子，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淵早已消失不見。

    他猶豫了一會，還是將種子埋在了珠峰下面。

    思緒混亂的張凡絲毫沒有想到，只有在塔中才能被感知的世界意識為什麼會出現在自己身邊。

    樹人和熊孩子消失了，他們帶走了所有的特殊武器，只留下一張字條。

    「能夠毀滅自己的東西還是掌握在自己手裡比較放心……話說，那些精英真的夠弱的。」

    世界的崩解仍在持續，很快，設計師們就無法再進入這個世界了。

    而那顆種子仍然沒有發揮什麼作用。

    天啟世界已經處在毀滅的邊緣，天空布滿裂縫，大地也在不斷崩解。整個世界似乎即將進入永夜。

    而此時，珠峰下，一個曼妙的身影扒開面前的泥土和積雪，輕輕地飛上了天空。她茫然地看著這個瀕臨毀滅的世界。

    「這是哪？我是誰？」她疑惑地看著四周。

    「啊，我好像想起來自己的名字了，我叫淵……唔，這裡看上去糟糕透了，先整理一下吧。」她皺眉思索了一會，開始修補著這個世界。

    黃昏之後，並沒有迎來終結，當黑夜過去，便是新的一天。

    天啟世界終究在毀滅邊緣被挽救了回來。

    「我應該是反派吧？怎麼總覺得自己在做著一些貌似正義的事情呢……」黑袍人看著下方的那個倩影，搖搖頭，身形消失在布滿裂縫的天空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