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輕易甩掉陳飛揚的手下之後,林東來回到了自己所住的酒店。
他知道對於馮紅程可以扮演如此重要的角色,陳飛揚肯定是會感到疑惑的。
既然疑惑,那他一定會要求跟馮紅程見面。當見到馮紅程之後,他的疑惑會消失的,因為他將會看到劉少卿所看不到的,馮紅程身上所具有的,對上位者來說很有吸引力的東西。
林東來對馮紅程在必要時候所展現的表現能力,擁有充分信心。
見完馮紅程之後,陳飛揚還是不會立刻做決定,但是他心裡已經有了相當的傾向性。
當新聞發布會發布之後,耗資數百萬元鋪天蓋地的文宣轟炸開始,陳飛揚的心理防線將會一點一點地被撕裂。
他能撐多少天呢?林東來賭他撐不了四天。而到那時候,剛好就是跟李浩楠的七天之約。
七天之後,大局已定,兩億到手,天下何處不可去?
當想到這裡,林東來甚至懷疑李浩楠是不是只是想跟自己開個玩笑。畢竟,以他的立場來說,幫助維利會把自己帶回去,實在是缺乏充分動機。
雖然有這樣的想法,但是林東來對於李浩楠依然不敢掉以輕心。
他坐在房間裡,拿出一張白紙,在上面不斷地劃著各種表格,一直想要模擬出李浩楠的操作手法。
然而模擬來模擬去,林東來始終沒有找出任何思路。
最後,林東來放棄了,躺在了床上。
能夠做的事情都已經做了,接下來,所需要做的,就是靜靜地等著看結果。
這也就是說,接下來的一個禮拜,林東來幾乎都無事可做。
當想到這點,林東來就開始覺得有些無聊了。
這麼多年來,他就像個多線程的程序,已經習慣了同時處理很多事。
現在突然之間,一下子變得像單線程的程序一樣,只需要處理一件事,實在是讓人覺得閒得厲害。
既然無事可做,那就睡下懶覺吧,這麼多年來,都快忘記懶覺到底是什麼感覺了。
林東來這樣想著,把眼睛緩緩閉上。
在床上躺了好一會之後,林東來才發現,想睡就睡可是一項偉大的本領,可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做到的。
從床上坐了起來,林東來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缺了點什麼,想了好久,他才想起自己已經好久沒有聽到《angel》了。
這麼多年來,林東來已經養成了這種習慣,當他想睡覺,而總是無法睡去的時候,他就會去聽這首歌,這首歌對他的入眠有著奇效。
反正沒什麼事,就到唱片店去逛逛吧。
這樣想著,林東來從床上爬了起來,離開酒店,到街上逛去了。
雖然來了廣州已經一周,但是林東來對廣州還是極度不熟悉,沒法一下子就找到唱片店,只能是在路上瞎逛著。
當穿過一條滿是飯館和網吧的長街之後,林東來在這條長街的末尾拐角處看到一個小小的唱片店。
這唱片店面積不大,也就幾十平方米,卻自有一種精緻的味道,讓人看上去很舒服。
林東來走進了唱片店,本來想要找店員問有沒有sarahmclachlan的唱片,結果看到店裡只有一個嬌小的店員,蹲在地上在整理一堆唱片。
林東來心想,那就不打擾她了,自己找吧。
很快,林東來就在一堆唱片裡找到了那首《angel》,將唱片放進試聽機,戴上耳機,隨著唱片的轉動,那熟悉的旋律再次在耳邊響起。
四月中的廣州,正是恰到好處的時候,不冷不熱,很是宜人。
午後的陽光,透過林東來面前透明的櫥窗,彌散在他的四周。
林東來看到天空很低,藍藍的,美好迷離,像是觸手可及。
幾縷柔和的風拂過門前的木棉樹,帶著木棉樹葉微微的顫抖,穿過唱片店的各個角落,在林東來身邊蕩漾開來,有一種清香的味道。
好像被最高明的按摩師按摩過一樣,林東來整個人的身體一點點放鬆下來,一種安詳的感覺醞釀在心間。
然而,一首《angel》還沒聽完,剛才還風和日麗的天空卻突然轉晴為陰,原本柔和的風一下子變得激情了許多,隨即,就是一陣漂泊大雨開始下了起來。
林東來還沒有完全把心情轉換好,就看到有一個嬌小的身影走到門邊,將唱片店的門關上,免得有雨水飄進來。
就在這時候,林東來看到了這嬌小身影的面龐,他整個人當場呆住了。
幾乎在同時,這個嬌小身影也發現了這個店裡的客人,好像是自己認識的。
兩個人即驚訝又歡喜地對視了好一陣之後,林東來緩緩將耳機摘下,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四月的廣州,就像春天的巴黎,天氣太容易變了。」
不知道為什麼,當面對舒雅的時候,林東來總是願意讓自己變得文藝一些。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有時候甚至顯得矯情也在所不惜。
「真的是你嗎?」
舒雅不敢確定地抱著胸口,驚喜地笑著問道。
「如果你所說的,是某個晚上路過的聽者的話,那我想應該是的。」
「我實在是太高興了,真沒有想到……」
舒雅說到這裡,開心地蹦跳著,一隻手掩住嘴巴,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連後面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好一會之後,她才終於停了下來,雙手交在身後,抿著嘴唇,臉上露出靦腆的笑容,「能夠再見到你,真讓人高興。」
舒雅的笑容,讓林東來覺得可以融化冰山。
此時此刻,他真想用一首義大利歌劇來回應舒雅的話,然而現實中,他卻只是微笑著點點頭,「我也是。」
「你聽的是什麼歌?」
舒雅說著,走到林東來身邊,看了看他放在試聽機里的那張唱片。
當她站在林東來身邊只有不過數厘米的時候,一股青蘋果似的香味撲面而來,林東來的手心竟然在一瞬間汗濕。
「果然是《angel》。」
看到唱片之後,舒雅笑著說道。
「呃……是的,來的時候匆忙,沒有帶這張唱片,所以打算買一張。」
林東來不露痕跡地將手上的汗水擦去。
「不用買,我送給你。」
舒雅笑著將唱片取了出來,找到唱片盒,將唱片放了進去。
對於舒雅的好意,林東來沒有拒絕,他站在原地,矜持地說了聲,「謝謝。」
「你應該知道我叫舒雅了吧,那天她們都喊了我的名字了。」
一邊包裝著這張唱片,舒雅一邊說道。
「是的,我知道。」
林東來緩步走到櫃檯邊,說道。
「但是,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舒雅說著,抬頭衝著林東來笑了笑。
「我叫林東來,森林的林,紫氣東來的東來。」
林東來感到自己的喉嚨有些發乾,他發現自己不管怎麼站都覺得很彆扭。於是,他乾脆拉了一個椅子,在旁邊坐了下來。
「好名字,很大氣。」舒雅轉過臉,看了看窗外,「希望這場雨不要下太久,不然你可能要在我這裡多待一會。我今天沒帶傘。」
「嗯,是的,我也沒帶傘。」
林東來也轉過臉,看向窗外,心裡想,「最好一直是下到明年去吧。」
「林先生……」
「可以叫我東來嗎?我的朋友都這樣叫我。」
「哦,東來哥,你來廣州不久吧?」
舒雅終於將唱片包裝好了,放在櫃檯上,然後坐下來,問林東來道。
「是的,我剛來一周,見到舒雅你的那天晚上,是我來到廣州的第一個晚上。」
「你來廣州做什麼?還是做鋼琴老師嗎?」
舒雅打開自己隨身帶的水杯,喝了口水之後,問道。
林東來幾乎順口就想說是,但是話到嘴邊,被他咽了回去。不知道為什麼,他現在覺得對舒雅的任何欺騙,都是種罪惡。
「不,不是,我現在在一家廣告公司任職。」
林東來這樣說道。
「廣告公司?做什麼,做美工嗎?」
因為美術和音樂都算是藝術類,總算是沾點邊,所以舒雅會這樣猜測。
「哦,不。」林東來搖頭,「是策劃。」
「哦,那真是太可惜了,像東來哥這麼有藝術家氣質的人,來做策劃這麼理性的東西。」話說到這裡,舒雅又很理解得點了點頭,「不過,這也很正常,現在工作那麼難找,專業不對口是常事。我們學校里藝術系的出去,有八九成都是改行的,據說還有人跑去做包工頭。」
林東來不知道舒雅為什麼會得出自己有藝術家氣質的結論,但是他很愛聽她這麼說自己。
至於舒雅錯誤的惋惜,林東來沒有辯解,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哦,對了,我還沒給你倒水呢。」
舒雅說著,到飲水機下面去找紙杯,結果發現紙杯已經沒了。
略微猶豫了一陣之後,舒雅舉了舉自己的杯子,「沒有紙杯了,用我的杯子,你不嫌棄吧?」
「當……當然不會。」
沒有人會相信,林東來竟然會有結巴的時候。
「東來哥,你喜歡喝冷的還是熱的?」
「呃……冷的。」
「喝冷水對身體不好,還是喝溫的吧。」
舒雅說著,自作主張幫林東來把倒了一杯溫水,遞給林東來。
「謝謝。」
林東來接過水,喝了一口。
溫水滑過喉嚨的時候,林東來忽然有一種感覺,好像自己的嘴唇所碰到的杯壁,比起杯子的其他任何部分都更加溫熱。
「難道,是因為舒雅剛才剛好也是在這個地方喝水嗎?」
當發現自己腦海里浮現出這樣的想法的時候,林東來的臉也變得溫熱起來。
喝完水,林東來把茶杯放了下來,托在手心。
他有些心虛地看了看舒雅,發現她的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心裡才稍微鬆了口氣,總算沒有露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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