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所有的大臣都在搖頭,似乎房俊在這項彈劾面前,唯有俯首認罪的份兒。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最擔憂的,其實還是一眾武將勛貴。
這幫傢伙靠著打打殺殺起家,封侯拜將地位尊崇,行事粗獷的習性早就定型了,打架鬥毆對這些武將勛貴家族的子弟來說,簡直就像吃飯喝水那麼自然。
可以想見,一旦房俊今日被認定了這個罪名,無論面對什麼樣的懲罰,都不啻於是給武將勛貴們來了一頓殺威棒從今而後,豈不是要被文臣世家們騎在脖子上
一眾武將勛貴面面相覷,心有戚戚焉
所有人都在看著房俊。
有焦急,有關切,有戲虐,有冷笑。
你想自辯,那就就自辯吧
看你怎樣舌綻蓮花,還能把死的說成活的
目光都聚焦在房俊身上。
房俊卻絲毫沒有成為舞台中心的覺悟,筆直的站著,面上風輕雲淡,沒有一點急躁驚慌。
隨意的對張芳拱拱手,房俊大咧咧問道「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張芳傲然道「本官御史台監察御史,張芳」
聲音很是響亮,唯恐大殿之中的文物群臣有誰聽不清,要讓大家看看,自今以後,御史台將有一顆冉冉升起的官場明星,匡扶社稷,國之棟樑
房俊卻是一臉茫然「抱歉,以前還真就沒聽過這個官職,敢問閣下,監察御史幾官」
張芳冷笑「正八下」
房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正八還是下」緊接著,便是一臉嫌棄的樣子「正八那還算是個級麼簡直可以忽略不計啊好不好就算是八官兒,卻連個上都混不上,你說說你有什麼可驕傲的按大唐律例,八官兒無出入朝堂正門的資格,只能由側門進出,非奏事不得至殿廷。就這麼點兒的本事,也跟本官在這裡人五人六的,本官沒被陛下罷官削爵之前,簡直甩了你十萬八千里啊你這人還真是恬不知恥」
武將那邊就鬨笑起來,房俊這張嘴,著實缺德。
全體監察御史們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即便是那些置身事外並未參與彈劾的,心裡也是不舒服。
咱們監察御史的職責是神聖而純潔的,咱們手裡掌握著彈劾大臣的權利,這能單純的一級說事兒麼
這房俊也不是真的無知,還是故意搗亂,簡直豈有此理
張芳一張小白臉更是氣得通紅,感覺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蔑視他這人最是好面子,怎能容許房俊如此挖苦
當即羞惱的反駁道「你懂什麼朝廷能使頑惡懾伏,良善得所者在法,吾等監察御史激濁揚清、伸理冤枉,個個俱是行良善、正直不阿,豈能被無知小兒以級所侮辱簡直無知到極點」
房俊聽著這話,卻也不惱,反而眨眨眼,反問道「那是不是說,若是行不良、私德有虧之輩,是絕對不能擔任監察御史這個神聖而光榮的職責」
張芳傲然道「那是自然若是持身不正、德不純,何以能激濁揚清、伸理冤枉、重耳目之寄,嚴紀綱之任」
這話理直氣壯,說得極好,不少御史都跟著附和。
之所以稱之謂「清流言官」,便是說擔任這一職責的,俱是飽讀詩的有德之士,聲譽清白。在這個名聲抵得上一切的年代,一個清廉的聲譽,比再多的才華都重要
所以,以宋國公蕭瑀等人為首的清流言官,看似並無實權,實則掌控著帝國的輿論,誰忠誰奸,誰善誰惡,往往都是由他們一言而決。
他們是天然的審判者
房俊若有所悟的點點頭,說道「多謝賜教。」
然後不再搭理有些迷糊的張芳,而是轉過身去,從袖口裡掏出一份奏摺,雙手平舉彎腰施禮道「微臣房俊,狀告監察御史張芳,依仗其清流身份、御史職權,縱容其父魚肉鄉里、霸占良田三千頃,更將同鄉王姓平民一家構陷入獄,侵占其家水田六十七畝,將王家父子定罪發配嶺南,張芳其兄更將王家兒媳霸占,百般凌辱,致使王家兒媳不堪受辱而投河自盡事發之後,當地百姓群情激憤,相擁而至官府,官府將張芳之兄緝拿歸案,審判有罪。與此同時,張芳對當地官府威逼利誘,令其將兄長的兄長的罪名更正,判其無罪。陛下,有罪尚可改正,若死罪論決,可以再生乎張芳藐視國法、喪盡天良,與禽獸何異懇請陛下明察秋毫,為含冤死去之百姓昭雪冤屈」
張芳渾身一個激靈,瞠目結舌,仿佛被一道天雷劈中一般
滿朝文武,目瞪口呆。
人家正彈劾你呢,你居然反手彈劾人家
不對,不是彈劾,房俊所說的,可是「狀告監察御史張芳」
御史風聞奏事,即便有錯,懲罰亦並不嚴厲。可若是狀告御史,那事情的性質可就不一樣了雖然不至於明清那般民告官先打一頓殺威棒,已示官府之威嚴,可是一旦證明了純屬誣陷,那妥妥的就是一個誣告之罪
大唐律例,誣告者反坐
何意
誹謗誣告者,以告者罪罪之
你告人家是什麼罪,若是證明了才是誣告,那麼你就得被判什麼罪
對於誣告的懲罰是極其嚴厲的,所以一般情況下,沒人敢於誣告
大臣們不由得看向張芳,頓時就是一驚。
這傢伙的臉色神情,便已經說明了問題。
如此嚴重的罪名被房俊在太極殿上當著滿朝文武來個了實名舉報,已經徹底擊碎了張芳毫無防備的心防,事情來的太突然,他已經方寸大亂。
明明是自己在彈劾房俊,怎地居然變成了房俊狀告自己
文官為首的長孫無忌微微蹙眉
李二陛下命人將房俊手裡的奏摺呈上,一目十行,看完之後一拍面前的御案,怒喝道「張芳汝可認罪」
張芳神情呆滯,「噗通」一聲便跪在地上,「嗵嗵嗵」的磕頭,卻是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還有什麼說的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心裡有數。
因著他監察御史的身份,老家的官府無人敢管,可是這些事情豈是能瞞得住人的只需稍微查證,便真相大白。此時抵死不認,根本毫無用處。
看著他的神情,大臣們知道,這傢伙算是徹底完蛋。
果然,李二陛下怒道「來人將此獠給朕壓入刑部天牢,由刑部審理此案,若有人敢從中袒護隱瞞,與此獠同罪」
大殿外的禁衛匆匆而入,如狼似虎一般架著張芳的兩條胳膊,便往大殿外頭拖。
張芳這是才緩過神來,一臉絕望,知道自己這是離死不遠了,不僅僅自己,怕是整個家族都要受到牽連。
這可是江東的張氏啊,漢末三國之時便是顯赫一方的世家豪門,卻因為自己蒙受了恥辱,還要面臨巨大的禍患
眼睛瞥見房俊臉上的冷笑,張芳頓時瘋了。
都是這個混蛋,簡直太狠了啊
「陛下微臣是監察御史,微臣彈劾房俊屢次毆打親王、重臣、官員,甚至於長安街頭將出家人毆打至重傷,囂張跋扈、目無王法」
張芳放聲嚎哭,一邊哭,一邊大聲控訴著房俊的罪名。
他想要臨死,也得把房俊拉著
只是喊到這裡,便被禁衛死死的捂住嘴,不讓他在大殿之上喧譁托死狗一般往外拖。
房俊卻呵呵一笑,悠然道「爾這等喪盡天良、十惡不赦之畜生,如何還敢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監察御史何以能激濁揚清、伸理冤枉、重耳目之寄,嚴紀綱之任簡直是玷污了這個神聖的官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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