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璁穿好了衣衫,順手扯過一件大氅披在身。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至於沒有蓑衣雨傘,一出去會被大雨淋透,卻也是顧不得了。他必須第一時間趕到楊顥那邊,保證不能有絲毫的意外才行。
「我們走」
顧璁快步向門口走去,那家僕自然緊跟在後。
門外的院子裡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腳步落在雨水聚集的地面,發出「啪啪」的聲音,讓人心煩意亂。
一個高大的身影陡然出現在門口。
顧璁一愣,「三弟,何以返回此處那些賊人已經被驅離了」
來人正是顧家老三。
此刻,顧老三一身甲冑依然斑駁不堪,有幾處的甲葉被長矛之類的兵刃刺穿,正有鮮血汩汩流出。一張方臉噴濺了不少血漬,被雨水一衝,一道兒一道兒的甚是狼狽。
顧老三瞪著眼睛,驅離
驅離個鬼啊
他嘶聲叫道「敵人自堡前衝來,與另一股敵人裡應外合,其眾甚多宅院已經被團團圍住,前庭現在已被衝破,官兵勢眾,怕是不可抵擋啦」
顧璁臉色一白,急忙問道「八百死士呢不是賊寇嗎,怎地又成了官兵」
顧老三抹了一把臉的雨水,憤然道「怎麼可能是賊寇堡內現在密密麻麻都是兵卒,全副甲冑的重步兵特麼簡直是刀槍不入,八百死士一個衝鋒給打沒了二哥,趕緊想轍逃跑吧,不然他們衝進來了」
似乎印證他的話語一般,話音剛落,外間便傳來一陣喧囂。
兵刃交擊、臨死前的慘嚎、相互間的咒罵亂成一鍋粥。
顧璁一陣頭暈目眩,晃了一晃差點摔倒,幸得顧老三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顧璁的肩膀。顧老三急問道「二哥,形勢不妙,怎麼辦」
顧璁穩定了一下心神,知道越是緊急的時刻越是要沉住氣,不能亂。
敢對顧家如此下死手的,除了房俊也沒有旁人不過眼下他也沒心思去想房俊這個混蛋怎地敢如此肆無忌憚,不僅敢于越界襲擊顧氏塢堡,更膽大包天敢於對顧家這樣的江東豪族下死手
保命才最重要啊
心念轉動,顧璁疾聲說道「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將楊顥帶走哪怕你我兄弟死在這裡,也得保證將楊顥送出去,送到蘇州城裡,交給大哥」
顧老三隻是個莽夫,力氣有一膀子,但是腦筋卻不怎麼靈光,一向對顧璁言聽計從。此刻他早已亂了方寸,自然是顧璁怎說他怎做。
「二哥說得對,只要楊顥還在我們手,我們顧家能捲土重來」
「所以,現在你必須帶著剩餘的家兵和死士,給我擋住官兵若是楊顥落入房俊之手,不僅你我兄弟要喪命,整個顧氏幾百年的基業,得毀於一旦」
楊顥是誰
那是前隋皇帝楊堅的孫子,漢王楊諒的兒子,有著大隋的血脈你顧家將這麼樣一個人藏在家裡,意欲何為用不著辯解,這是謀反的大罪,可以誅滅三族的死罪
顧璁甚至懷疑那房俊是不是得知了楊顥在塢堡之內的消息,否則他怎敢不管不顧的率兵強攻呢沒有罪名、沒有罪證,敢將顧家這樣的江東豪族一到砍翻
那絕對不可能
顧老三一聽,當即便拍著胸膛保證道「弟弟曉得這率人出去擋住官兵,算是死,也定然不讓官兵進入院內半步」
言罷,轉身大步離去。
生於家族,死於家族。
既然一生得益於家族的庇佑,那麼當家族面臨絕境的時候,自然要有為了家族而獻身的準備。
顧璁眼神複雜的看著三弟的背影,緊緊攥了攥拳頭。
他讓顧老三前去抵擋官兵,固然是拖延時間好讓他轉移楊顥,可難保沒有讓自己的兄弟用性命當絆腳石,為自己爭取活命機會的想法
死則死矣
若是今日為兄能夠得脫大難,異日定然將房俊的項人頭割下來,在你墳前祭奠
顧璁咬了咬牙,大步出門,順著雨廊一路向右。
誰知剛剛走出幾步,便聽到一陣腳步聲響,院門「砰」的一聲被踹開,一隊全副鎧甲的兵卒蜂擁而入。
老三居然連一時半會兒都抵擋不住
被人一腳踹在膝彎,受痛之下跪在地,一柄冰冷的橫刀架在脖子,顧璁依然沒回過神來。
自己引以為豪的八百死士,想要以之揭竿而起的八百死士,這麼連一炷香的時間都沒有全軍盡墨了
房俊覺得今天大抵是今生的忌日了
他被烏朵海那一下子撞得不輕,雖然內臟不至於受傷,但是肋骨定然是斷了不知幾根的,只要稍微動一動,一股鑽心的劇痛便憋得他喘不氣。
幸好主角光環籠罩,最危機的時刻,隔壁的巡邏營終於發覺了鎮公署里的異常。來不及走大門,兵卒們搭著牆頭射了一輪弓箭強弩,然後翻牆跳進鎮公署的院子,站穩身形,又是一輪箭雨射出。
此時的鎮公署里只有刺客是站著的,目標明顯,兵卒們幾乎箭無虛發,兩輪弓箭射罷,刺客們幾乎全都成了刺蝟
烏朵海身形最高,看著殺傷力最大,因此得到了重點照顧,二三十支羽箭幾乎插滿了他的全身,一聲都沒來得及吭,便倒地身亡。
這位山越人的宗帥,心心念念想要帶領族人打出一片獨屬於山越人的天空,卻反而害得山越人崩潰離散遠遁深山,他自己也壯志未酬喪命於此。
他有錯麼
不盡然。
或許在漢人看來,這是個為了一己私慾謀反作亂塗炭生靈的劊子手,人人得而誅之。但是在山越人眼,他又何嘗不是為了族人的利益拼死相搏的勇士
「不以成敗論英雄」只是一種理想,世人多遵循的,大抵還是「勝者王侯敗者寇」的那一套
世間從無簡單的對錯,有的只是「勝敗」。
顧燭還有一口氣,一支羽箭深深的插在他的心窩,躺在滿是雨水的地微微側著頭,失去神采的眼睛望著近在咫尺的房俊,嘴裡汩汩的冒著鮮血。
眼見也是活不成了。
當然,房俊也不可能讓他活
房俊在幾步之遙的地方,靜靜的看著顧燭一口一口的喘氣卻說不出話來,心頭升起一股恐懼。這個顧燭不只是怎麼回事,認定了他房俊將會是顧家的生死大敵,認定了只要他房俊活著,必然會導致顧家的末日。
不得不說,他的直覺真的准
房俊揮揮手,將要前捉拿顧燭的兵卒趕開,命他們退後,直至聽不到他和顧燭之間說話,這才看著顧燭的眼睛,他說道「是不是很後悔,沒有能殺掉我可惜你不知道的是,算你現在殺了我,也挽回不了顧家的命運。這個時辰,大概水師的官兵已經殺進了你們顧家位於武原鎮的塢堡之內。我知道你們顧家豢養了很多死士戰兵,但是你要知道,在武裝到牙齒的重步兵面前,你家的那點死士戰兵像是綿羊一樣弱小」
顧燭眼睛眨了一下,嘴巴「嗚嗚」有聲,脖子的青筋都迸了起來,卻說不出一句話,動彈不得半分。
是懊惱與沒有殺掉房俊
還是後悔與沒有早一些對房俊下手
房俊不管他,繼續說道「你是不是想說我憑什麼對顧家下手你們顧家算犯了國法,我也沒有證據,那那你們顧家沒轍,對不對呵呵,你可能不知道,我最喜歡乾的一件事,其實是栽贓嫁禍。沒有罪證沒關係,我會給你們顧家安排罪證,如在抄家的時候,搜出來一些龍袍玉璽之類的,別懷疑,這種事情我已經不是第一次幹了,順手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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