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氣嘿嘿,何止呀,人家房二郎原本就沒看上,是蕭瑀腆著臉找上房相硬塞過去的,房相是個君子啊,抹不開面子,只得勉為其難的收下了」
宋國公府大門口,一眾蕭氏子弟盡皆候在此處,瞪著迎著新郎官。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兩側百姓竊竊私語議論紛紜,這話語難免便傳進了這些個心高氣傲的世家子弟耳中
城府深沉者無動於衷,此事本就是蕭家上趕著欲與房家聯姻,閒話難免傳揚出去一些,可只要聯姻達成,保障了家族利益,那些轉瞬便會消散的謠言,自是由得他去。
可有一些心高氣傲之輩,卻難免有了想法
在世家子弟當中,房俊妥妥的算是一個另類。
世家子弟,盡皆出自簪纓世族,其中自然有紈絝不肖者,但大多數卻是溫文爾雅、知達禮。他們白衣勝雪雍容華貴,有著優渥的家世,有著文化的底蘊,錦衣玉帶鐘鳴鼎食,他們生來便是人上之人,學得經義,便可入仕為官。
何謂「世家」
簡而言之,便是一個「禮」字。
在古代,「禮」是社會的基礎,秩序之維繫也。「禮」需要通過典籍來學習,故而不通「禮」者,為黔首,為賤民;「禮儀」傳家者,為士族,為世家。
「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上下之所以有序,貴賤之所以區分。
「禮」是社會正面的象徵,溫潤如玉、中正平和、尊老愛幼所有讚美的行為,都在「禮」的範疇之內,「禮」就是世間最美好的德。
然而,房俊是個什麼東西
這人是個棒槌啊
溫潤如玉、中正平和、尊老愛幼這些個美好的德,哪一項跟他沾邊兒
可偏偏就是這麼世家子弟之中的另類,似乎完全將「禮」的準則給拋棄的棒槌,卻平步青雲步步高升,功勳貴族也好、世家門閥也罷,第二代之中幾乎無人能出其右
皇帝更是對其寵溺偏袒,信重有加。
至於房俊的那些功績沒人放在眼中。
在他們看來,弄出來那些個作坊、商號敬獻給皇帝,簡直就是佞臣中的佞臣啊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君子義以為質,禮以行之」,成天與銅臭為伍,那就是個小人啊
率領水師縱橫七海、掃蕩四夷那算是功勳麼
當真滅國奪城,那算是開疆拓土了,可僅僅是依仗船大人多,背靠著大唐之威儀狐假虎威,滅了哪個國了,將哪一座城納入大唐版圖了哦,別說什麼峴港、難波津之類的,化外蠻夷不說,還特麼都是租借
這都算是什麼功勳
換了我上,我也行啊
就是這麼一個棒槌,現在家主、族老們還要將家中唯一的南梁血脈洗白白送去那廝的床榻之上,任其凌辱
這特麼不能忍啊
蕭銳站在門口處,一身錦袍,雖然年屆中旬,卻依舊眉目俊朗、丰姿如玉。
他是蕭瑀長子,又是李二陛下長女襄城公主的駙馬,且官拜太僕卿,乃是從三的高官,蕭氏一門,也就他的官職對上房俊不至於太過寒酸總不能讓父親站在門前親迎吧
沒那個道理
蕭銳性情還算沉穩,之前對房俊頗有微詞,但是自從父親蕭瑀決定聯姻之後,他便一改以往的觀感,極力贊成此事。
蕭氏歷史濃重、家學淵源,在江南更是聲名鼎赫的士族,即便是朝中,其父蕭瑀亦為清流之靈秀,聲譽頗隆。然而尷尬的是,自蕭瑀之後,蕭家固然人才輩出,卻甚少有直接掌握實權者,大多是六部郎中、主事這等職務,既無實權,又無影響力。
若是能夠將前程遠大的房俊拉到蕭氏這邊,好處實在是不要太多。
況且蕭銳深知如今朝廷之政策,雖然從未有人喊出打壓世家門閥,但是每一項政策的推出,卻都實實在在的削弱世家門閥的根基。
而房俊,便是皇帝削弱世家門閥政策的先鋒
這就是皇帝手裡的刀,看誰不順眼就看誰,背後站著皇帝,誰敢不巴結
世家有世家的驕傲,但世家不能將自己的驕傲放在皇帝意志的對面,這是蕭氏的取捨。
事實上,蕭氏捨棄以往的陣營,轉而通過聯姻房俊的方式站到皇帝的身後,所獲得的利益,已然遠遠超出之前幾十年的經營。
單單是每一次龐大的船隊載著無數貨殖出海受到水師的全程護衛,到達峴港、難波津等地之後當地駐軍武官的全力運籌,蕭家便已經賺得盆滿缽滿。
更別說數位蕭氏族老即將進入長安院成為教諭
不過身旁幾位蕭家子弟的情緒,令蕭銳第一時間便察覺到。
他蹙了蹙眉毛,冷冷的掃視幾人一眼,盯著一個身材健美的男子,沉聲道「今日乃是蕭家大喜之日,自今而後,房俊便是吾蕭家的女婿,無論以往爾等與其有任何齷蹉,都要統統放下。」
他唯恐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那房俊豈是好惹的好在蕭家的這些個子弟盡皆在長安多年,知曉那房俊是個眼裡不容沙子的棒槌,縱然心中不滿,也必然收斂幾分,不敢太過火。
但是這個健美的男子,卻令他有些擔憂
一干蕭氏子弟趕緊道「大兄放心,吾等省得。」
蕭銳年長,兼且位居高位養成了一股子官威,又是家主的繼承人,這些兄弟們對其甚為尊敬。
唯有那健美男子不以為然的挑挑眉毛,嬉皮笑臉道「叔叔這說得哪裡話弟弟常年呆在西域,等閒亦不得機會返回長安,至今尚不知那房俊是否三頭六臂,何來齷蹉之有」
蕭銳聽這話就覺得口氣不對,言辭告誡道「莫要胡來那房俊性情暴戾,吃不得半點虧,又有陛下袒護,與其衝突,定讓汝吃不了兜著走,便是父親怕是亦護不得你」
健美男子愈發桀驁,冷笑道「叔叔莫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吾蕭嗣業自幼隨姑奶奶入西域,貞觀九年率領突厥部眾內附,因功被陛下敕封為單于都護府長史,那個時候,他房俊還在吃奶呢吧哼哼,不過是依仗家世與聖眷的一屆紈絝,有何懼哉」
蕭銳大為頭痛
這蕭嗣業乃是六伯蕭珣之孫,是他的侄子,卻比他還大上兩歲,秉承了蕭氏一族俊美的外貌。孩提之時便跟隨姑奶奶蕭皇后居住在洛陽,因其聰慧俊美,很是受到隋煬帝的寵愛,之後大隋滅亡,更是跟隨蕭皇后進入突厥。
貞觀四年,李靖滅突厥,迎回蕭皇后。
因父親蕭瑀舉薦,蕭嗣業得以留在西域,統領投降的突厥人,貞觀九年,帶領突厥人內附,被皇帝敕封單于都護府長史,管理內附的突厥人。
大抵是草原大漠的遼闊,養成了蕭嗣業桀驁不馴的個性,與蕭氏一門詩禮傳家、溫潤如玉的家風迥然有異。此次返京,父親打算令其回到長安任職,頂替李孝友被剝奪的鴻臚卿官職。
因為其在西域管理突厥人功勳卓著,有著豐富的與外族溝通經驗,故而皇帝已然同意,不日便將下旨
正欲再言辭警告一番,忽聞一陣鑼鼓震天,扭頭看去,卻是房家的迎親隊伍已然到了坊門前。
蕭銳瞪了蕭嗣業一眼,告誡道「莫要生事,不然家法不饒」
言罷,整理了一下衣冠,站在門前台階之上,迎候迎親隊伍。
蕭嗣業不敢當面餵你蕭銳的話,卻偷著撇撇嘴,眼睛掃了身邊兄弟叔伯們一眼,冷笑一聲。
眨眼之間,迎親隊伍已然來到宋國公府門前。
房俊騎著一匹棗紅馬,一身吉服,到了近前翻身下馬,衝著台階上的蕭銳等人施禮道「有禮」
蕭銳一臉笑容,亦道「有禮等候二郎已久了,來來來,速速入內。」
蕭家固然乃是大唐最頂級的門閥,但到底是納妾,諸多繁瑣議程一應精簡,房俊臉上帶著笑,便抬腳邁上台階
忽然眼前人影一閃,一人自後排站出,笑吟吟道「吾蕭家之女,豈是這般容易便娶過門還得先過了吾這一關才行。」
房俊聞言止步,抬頭看去,臉上的笑容便淡了下來。
蕭家這是什麼意思
蕭銳在蕭嗣業站出來的那一刻,心裡便「砰」的一跳,恨不得將這個混賬掐死等他再看到房俊的神情,頓時一個頭兩個大,冷汗都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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