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夜回來後,柳城長公主就告退了。
從進來到離開,不超過一刻鐘,什麼也沒說。
但是鍾遲遲覺得自己知道得也夠多了。
「陛下瞞了我什麼事?要這樣防著我見人?」鍾遲遲冷笑看著他。
他臉上笑容淡去,呈現出一種類似心灰意冷的神色,往龍椅上一靠,雙眸微闔,道:「蕭懷璧代筆鄧桐的事,你知道嗎?」
鍾遲遲心頭一震,一時沒說出話來。
他睜了睜眼,唇角勾出一抹嘲諷的笑意:「你果然是知道的!」
鍾遲遲低頭抿唇,沒有說話。
他深吸了一口氣,道:「耿星兒把蕭懷璧告了,告他泄露館選試題,還為人代筆——」他猛地站起身,急踱兩步,轉身回頭,狠狠瞪著她,「那個借館選作局陷害雲安的人就是蕭懷璧,是不是!你是不是都知道!」
鍾遲遲抬眸看了他一眼,道:「李玉台也不冤枉!」
「她不冤枉,那朕呢?」他箭步衝到她面前,雙眸怒紅,「你什麼都知道,就冷眼看著朕被他玩弄於股掌?」
鍾遲遲說不出話來。
這件事,確實是她不對……其實當時也覺得沒什麼,蕭懷璧對她還有用,她怎麼也不至於去告發蕭懷璧。
只是如今對著他的質問,突然有點難過。
「朕原本不想問你這個,也不想教你知道這些——」他雙手壓在她肩上,低頭看她,眼神說不出的複雜,「朕不想知道你知道這些!」
他低頭抵住她的額頭,聲音微啞:「遲遲,朕不想知道你幫著別人來欺瞞朕……」
鍾遲遲垂著眼眸,只覺心裡酸澀無比。
然而她幫著別人欺瞞他的何止這一件,還有她自己的事,也摻雜著許許多多謊言,只是他還沒發現而已。
至於他,不也瞞著她許多?
他們兩人,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現在也不過還是這樣,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她張了張口,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只道:「陛下打算如何處置蕭懷璧?」
話音未落,他突然用力吻來。
不見纏綿,只余怒火。
鍾遲遲蹙著眉應承了一會兒,正要推開,他卻自己停下了。
他意猶未盡地抿了抿唇,勾唇冷笑:「怎麼?你還想為他求情?」
鍾遲遲其實還沒想到求情的事,但他都這麼說了,就順口道:「他救了我——」
「鍾遲遲!」他怒吼了一聲,雙目怒睜。
鍾遲遲冷眼看著,嘲諷地笑了笑。
李長夜看到她的笑,仿佛被戳中了什麼隱秘的難堪,僵了一瞬,旋即暴怒地踹翻了御案,拂袖而去。
望著滿地慌亂收拾的宮人,鍾遲遲笑了笑,閒閒地坐回龍椅上。
她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哪裡不妥,但看他這模樣,便知蕭懷璧先一步救她的事,還是在他心裡扎了一根刺。
可這同她有什麼關係?
當時還不是他一出聲,她就丟下蕭懷璧朝他走去了?人家蕭懷璧心裡還有陰影呢!
至於蕭懷璧的事——
……
「我在謀劃的時候,就預料過有這麼一天——」他含笑如常,「只要我個人如何不會影響李玉台的下場即可。」
他如今已經被停了官職,一身白衣,做起煮茶待客的事更加風雅從容。
鍾遲遲沉默地看了一會兒,道:「這事我無能為力!」
雖然蕭懷璧這麼說,但若不是為了救她,他怎麼會把耿星兒得罪得那麼徹底?這想必是當初他自己也沒料到的。
可惜李長夜那邊,她是求不得情的,只會越求越糟,既然皇帝陛下鐵了心要對付他,誰求也沒用。
「娘子有這份心,懷璧已經心滿意足!」他抬眸奉茶,笑眸盈盈,確實比平時更多了幾分由衷的喜悅。
鍾遲遲笑了笑,接過茶盞,問道:「你這個事,會怎麼判?」
蕭懷璧笑道:「比著杜澄來吧,再視陛下的心情。」
鍾遲遲聽得心裡「咯噔」一下。
陛下的心情……她今天跑出來,雖然沒說去哪兒,可那個陛下一定猜得到,心情能好就怪了……
「最差不過罷官流放——」他忽地抬眸,灼灼地望著她,「倘如能得娘子同行,我情願要那個最差……」
送到唇邊的茶盞停在了分毫之外,她垂眸一眼,緩緩地放下茶盞。
蕭懷璧也停了手,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她沒有沉默太久,便抬眸一笑,道:「不會是最差的!」
說罷,不再去看他神色間的變化,起身告辭了。
……
回到宮裡,李長夜果然已經回了浴堂殿。
她進門的時候,李長夜手裡還拿著一本奏摺裝模做樣,一看到她,就扔了奏摺問道:「你去哪兒了?」
鍾遲遲被他問得有點不舒服,沒有回答,徑直往後面走去。
他神色間怒氣一閃而過,疾走幾步,攔住她的去路,道:「才剛剛好一點,就迫不及待去見蕭懷璧了?」
鍾遲遲停了腳步,沖他一笑:「是啊!」
他頓時一噎,倒是氣不出來了。
鍾遲遲本想一走了之,可看他那副宛如困獸的模樣,忽又心軟,道:「我不但要見蕭懷璧,還要見薛瑤,見馮沐晨,見崔離,陛下都要攔著嗎?」
他突然抱住她,抱得緊緊的,低聲喃喃:「遲遲……遲遲……朕不好……是朕不好……」
鍾遲遲有些不知所措。
他以前也吃蕭懷璧的醋,可沒有現在這樣易怒。
或許是因為她幫著蕭懷璧欺瞞他的事,或者還是因為那天遲了蕭懷璧一步。
她知道他在意,但沒想到會這麼在意。
鍾遲遲抱住他,感覺到他的情緒平緩了一些後,輕聲問道:「陛下最近有沒有空,陪我去一趟岐州?」
「有!明天就有空!」他立即應道,應完才問:「去岐州做什麼?」
鍾遲遲道:「那天我被藏在岐州一處莊子上,把阿黑落在那裡了,想去找找看還在不在。」
李長夜臉色頓時變得有些古怪:「岐州雍縣?」
鍾遲遲困惑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具體哪裡。」
李長夜眸光數變,道:「岐州雍縣境內有一座莊子,在十九日凌晨突遭天雷,夷為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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