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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壺冰盞,琥珀流光。
素手執起,輕抿,慢品,隨後緩緩地飲了半盞。
楊越含笑看著,待她放下酒盞時,道:「娘子可認得此酒?」
鍾遲遲點了點頭:「鬱金釀。」
楊越拿起自己面前的酒盞,也如她一樣飲了半盞,悠悠道:「這鬱金釀在前周一朝一直是貢酒,靈帝尤愛此酒,非鬱金釀不飲,可惜到了本朝,太祖更愛涼州烈酒,就不再令進貢鬱金釀了——」
他朝著她施施然一敬,飲盡剩下半盞。
「我們楊氏的鬱金釀用的是周靈帝改良過的配方,娘子覺得如何?」
鍾遲遲怔怔地看了會兒酒盞,也將剩下半盞飲盡。
楊月眠教她品酒的時候,自己是不碰酒的,只有鬱金釀,他會抿上一盞。
他釀的鬱金釀,也是周靈帝改良過的配方。
「很好。」鍾遲遲微微一笑,「看來你們楊氏留了不少前朝宮廷御用之物呢!」
楊越含笑為她斟滿,道:「宮廷御用之物豈敢私留?如這鬱金釀一般,不過是棄用之物。」
「棄用之物……」鍾遲遲喃喃一聲,忽地抬眸看他,「有不是棄用之物嗎?」
他眸光亦是一動,輕聲道:「娘子指的是什麼?」
鍾遲遲執起酒盞,垂眸慢慢飲著,心裡默默思量該如何開口打探。
靜默了一會兒,楊越寒暄般笑道:「鍾娘子那位故人與某有幾分相像?該不會也是我楊氏族人吧?」
鍾遲遲哼笑一聲,道:「隻眼睛像而已。」
楊越笑了笑,又同她說起了別的。
眼看天色漸暗,鍾遲遲正琢磨著再不回宮某人就要找出來了,楊越忽然開口道:「其實除了棄用之物,也有珍藏之物——」他低著眸,微微一笑,「有些東西,是我楊氏祖傳,讓不得別人!」
鍾遲遲咽回了告辭的話,目光灼灼地看著他,輕聲道:「比如?」
楊越微微抬眸,目光輕巧地落在她腰上。
「這是……沙蓮?」他輕聲問道。
鍾遲遲心頭一緊,沒有說話。
「傳聞沙蓮飲人血而生,一生只認一主——」他語聲輕渺,眸光緩緩上移,看著她的眼睛,「未知娘子這沙蓮,可曾飲過人血?」
鍾遲遲直覺這句話頗有深意,琢磨著看了他一眼,道:「煩請派個人替我去江陵王府報個信,就說——」很是用力地想了想,「就讓江陵郡王替我傳個信進宮,說我今晚留在王府了!」
楊越笑了笑,照著吩咐了下去。
解決了回宮的緊迫感,鍾遲遲覺得輕鬆了一些,問道:「你從哪裡知道的沙蓮?」
沙蓮只是一種傳說,就連楊月眠說出來的時候,也只說是傳說中的一種花,至於飲人血而生的話,她還是第一次聽到。
楊越笑道:「或許與娘子系出同源。」
鍾遲遲抿唇不語。
楊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聽聞娘子劍法精妙,某亦自幼習劍,可否領教一番?」
鍾遲遲知道今天這一遭難免要被他牽著走一段,便淡淡點頭。
楊氏數百年世家,楊越所用,便是一件小物,也都不是凡品。
然而他讓人取出的兩柄劍,卻是很普通的青鋼劍。
看到鍾遲遲意外的眼神,楊越笑道:「人擇劍,劍擇人,沒有遇到命定之劍,用什麼都一樣!」
很多人是有這種奇怪的癖好,鍾遲遲雖然不以為然,也沒放在心上,接下了青鋼劍,連起手式也懶得做,朝他抬了抬下巴:「請!」
楊越的武功應該不差,但跟她比還是差遠了,所以她沒怎麼放在心上。
然而他的起手一招出來時,鍾遲遲卻變了變眼神。
「請!」他含笑道,眼中仿佛勝券在握。
劍過五十招而止。
鍾遲遲垂下劍尖,沉沉地看著他,問道:「你的劍法,是誰教你的?」
楊越亦垂下劍尖,幾乎與她一模一樣的姿勢,道:「這是我楊氏祖傳的劍法。」
鍾遲遲目光一利,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口:「楊月眠是你什麼人?」
楊越忽地怔愣。
這時,門外腳步聲略帶匆忙。
楊越微微蹙眉,道:「何事慌張?」語氣隱隱威赫。
門外家僕仿佛敬畏:「奴奉命至江陵王府傳信,未料聖駕微服——」
「哐當——」
鍾遲遲將青鋼劍一丟,倏地一下,沒了人影。
……
鍾遲遲一陣風衝進靈堂,左右看了看,問道:「李長夜呢?回去了?」
她跑得太專心,沒留意王府內外的動靜,現在停下來一看,似乎是沒有皇帝陛下隨行高手在……
李長暮點頭道:「聽楊氏家人傳完口信就走了。」
鍾遲遲忍不住扶額。
走得這麼急,看來真的很生氣啊……也難怪,說謊被抓了個正著,皇帝陛下面子裡子都沒了。
鍾遲遲忍不住嘆了一聲,道:「我先回宮了!」
「遲遲!」李長暮喊住她,神色有些冷,「為什麼這麼緊張?」
鍾遲遲愣了一下,反問道:「我緊張嗎?」
他眸光幽冷:「你從子午關回長安,和蕭懷璧同室而居;從翠微山回長安,與沈三知同室而居,你行事從不遮遮掩掩,更不屑解釋,為何這次試圖遮掩、著急解釋?」
鍾遲遲被他問得啞口無言,呆呆地看了他一會兒,突然道:「下次再說!」
說罷,便匆匆走了。
……
回到宮裡,時辰也不算太晚,浴堂殿內燈火如晝,皇帝陛下不在前殿。
不用高福無聲指點,她也聽到了中庭傳來的舞槍聲。
鍾遲遲悄步走入中庭,殺氣頓時撲面而來,她不由心裡「咯噔」一下。
看來這回火氣不小啊……但願這一套槍法耍下來,能發泄掉一點怒火……
正這麼想著,那人突然一個迴轉,槍身從左肩滑出,槍尖直對,朝她刺來!
鍾遲遲一動不動站著。
槍身一離開他的左肩,就被他握住了,距離她足足一丈有餘。
燈月交輝下,他扯了扯唇角:「知道回來了?」
鍾遲遲沖他討好地笑了笑,緩步朝他走近,抬手正要撫上槍尖,他忽然握著槍身用力往後一收,丟回了兵器架上。
鍾遲遲還心虛著,見他怒意未歇,便主動貼到他身旁,嬌嬌道:「陛下,我知道錯了——」
他冷冷一笑,接過內侍手裡的棉巾擦了擦汗,一面朝西偏殿走去,一面道:「知道什麼錯?要是今天沒被朕撞見,我們鍾娘子還會知道錯?」
鍾遲遲仔細想了想,好像真不會……
但這話她是不敢說的,看著他頭也不回地走進了西偏殿,鍾遲遲想了想,跟了進去。
她悄悄揮退左右,走到他身後,踮腳抬手,正要替他寬衣。
手剛剛碰到他的肩,便被他一把抓住,拉到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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