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仙風道骨清心寡欲,就差在腦門上寫上天師兩字的夢青天不同,孫有為作為惠安天師府的府主,看起來與其說是修道之人,還不如說是像富商,他穿著一身黑色錦衣,以朱紅色鑲邊,這樣子的衣服容貌出色的人穿了幾分,偏偏孫有為不但矮胖還腹黑,簡直就是災難。
不說張靈康,就是其餘的天師們也露出幾分驚訝的神色,實在是明城這邊走的都是飄逸俊秀風,之前王旭魁那麼被欺負,跟他胖乎乎長得不咋滴也有一定關係。
通俗一點的說,就是明城天師府的人都有一些顏控,也不知道是不是明城的風水好,出產的天師一個個樣貌都過得去,至少都能稱讚一聲五官端正。
孫有為顯然不覺得自己比夢青天差在哪裡,哈哈大笑道:「多年未見,夢府主倒是絲毫未變。」
夢青天從他進門之後就冷著臉,渾身的冷氣比平時更濃了,聽了這話居然直接了當回了一句:「貧道道號夢青天,並不姓夢。」
這話實打實的掃了孫有為的面子,他臉色一沉,卻很快恢復過來,拱手說道:「是我的不是,只以為閣下也帶著俗家的姓氏。」
這裡不得不提一句,天師道並不強求人出家,許多對家族有感情的天師也不會改自己的名諱,但凡有道號的,不是混出了大名頭,就是與家族斷絕了關係。
夢青天顯然不耐煩兜圈子,點了點頭,轉身問道:「孫府主前來,可是有事?」
孫有為聽了這話,朗聲笑道:「久仰真人大名,此次難得有機會,自然是要拜訪一番,本尊前幾日便到了,倒是能假作一個東道主,宴請一番。」
夢青天的眉頭都擰起來了,他這些年將俗務都扔給了底下人,跟他本性不喜歡應酬也有極大的關係。更何況孫有為這話實在是無理,一個惠安來的,算哪門子的東道主。
夢青天抿了抿嘴角,眼看就要直接拒絕,後頭的許院主知道自家府主的尿性,低聲說道:「孫府主,我家府主長途跋涉,路中又要護著一群弟子,實在是有些疲倦。」
孫有為眼神微微一閃,朝著夢青天看去,夢青天到底也知道不好直接鬧的太難看,點了點頭說道:「確實有些撐不住,孫府主,若是不介意的話,不如讓我座下的兩位院主出席,平日裡,我也慣不參加宴會。」
孫有為眼神微微一閃,看不出有多少惱怒來,掃了一眼許院主和趙院主,心裡想什麼沒有人知道,再開口就冷淡了許多:「既然如此,待會兒就請二位準時出席。」
許院主連忙說道:「那是自然。」
孫有為討了個沒趣,離開的時候臉色明顯不太好看,等他離開,許院主難免憂心忡忡的說了一句:「畢竟是惠安的府主,我們這般得罪了是不是不太好?」
夢青天卻擺了擺手,淡淡說道:「惠安郡早不如當年,他一個府主,修為還不如你們,你們親自過去,已經是給了他面子。」
許院主訥訥稱是,只是孫有為顯然不這麼想,出了門連起碼的笑容都維持不住,他一個府主親自登門,結果就請來兩個院主,孫有為自覺大失顏面,心中倒是將夢青天恨上了。
等回到自己的院落,剛進門,一個嬌俏嫵媚的女子就迎了上來,柔聲說道:「府主,您回來了,可要啊!」
卻是孫有為毫不憐惜的將她推到一邊,女子直接撞到了桌角上,額頭立刻便見了血,但她不敢號啕大哭,只是委委屈屈的流著淚。
孫有為回過神來,但見她哭的委屈倒是別有一番滋味,色心頓起,倒是忘了一些不愉快。
孫有為的宴會可以推脫,但過了幾日,皇帝親自宴請的晚宴卻是一個也不能缺席。
宗主的壽誕不差幾日,全國各地的天師府都已經到齊,入宮的時候張靈康多看了幾眼,倒是比他想像中的要少一些。
其實也可以理解,天師道雖然橫行晉朝,但能夠入道修煉的畢竟是少數,像是明城這樣的大城市才會有天師府的分府。這一次也不是府內全部的人都來,只挑選了一些精英,人數自然不會多到哪裡去。
朱訓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見那邊的天師穿著異於常人,看著倒像是蠻人一般,頓時領悟:「那是北邊來的天師,那邊天寒地凍的,天師的人數非常少,但每一個實力出眾。」
確實,那幾個天師看著更像是武將一些,一身勁裝英姿颯爽。
大概是他們的視線吸引了那邊的注意,其中一個天師回過頭來,一雙眼睛眼神銳利,讓人記憶深刻。
張靈康迎著他的視線微笑著額首,那人微微一愣,好一會兒也點了點頭,全當回禮。
全天下的天師齊聚一堂,自然不可能全是和和氣氣的,暗地裡較真的不在少數,即使都是天師,但不同地方來的屬於不同派系,實力相差也十萬八千里。
夢青天的驕傲情有可原,明城天師的素質絕對是超越了大部分城郭。
晉朝的皇宮富麗堂皇,似乎連牆壁裡頭都鑲嵌著金箔,在陽光下閃耀著光芒,不得不說,第一眼看起來足以讓人震驚。
只是震驚過後,不免為皇室的窮奢極欲擔心,一個耽於享受,在民間幾乎沒有什麼存在感的皇朝,恐怕不會那麼的安穩。
宮內不可行車,天師們也只能靠著一雙腿往裡頭走,張靈康與朱訓乖乖的跟在夢青天三人身後,不著痕跡的打量著宮廷。
不同於官員入宮時候的謹言慎行,天師們抬頭挺胸,看著真當像是來參加普通宴會。
從一開始,天師道與皇朝的地位就不平等,自然,也不可能一直和平下去。
這樣的念頭從張靈康的腦中閃現,某種程度來說,他是很喜歡這個世界維持和平,戰爭的殘酷他比誰都清楚明白。
「恭迎諸位真人。」一個身穿朱紅色朝服的男子站在前方,他的身後還站著一人,兩人樣貌相似,應該是嫡親的兄弟。
「參見太子殿下。」自然有人為那些不認識對面人的天師解惑。
張靈康隨著大流躬身行禮,太子殿下卻已經攔住了為首的那位府主,朗聲笑道:「諸位真人不必多禮,這些年來晉朝風調雨順,孤還得為了天下百姓多謝天師道。」
為首的府主乃是京城天師府的穆府主,雖然不如宗主尊貴,但平日裡與皇室的接觸頗多。
這位穆府主哈哈一笑,居然就著太子的動作收了行禮的姿勢,看起來對著太子殿下也並沒有多少尊敬:「太子殿下言重了,我等既然身為天師,拯救黎明百姓便是首要的責任。」
張靈康在後頭聽著,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那位太子殿下,只見他依舊是笑意盈盈的模樣,竟是絲毫不見對這位態度對不滿。
但是太子身後的人修煉顯然不到家,在聽見穆府主毫不客氣的話時,臉色扭曲一閃而逝。
太子殿下客套了兩句,笑著說道:「父皇已經準備了宴席,還請諸位入席。」
繞過一個迴廊,首先入眼的是宮殿金頂,飛檐上的兩條飛龍,金鱗金甲,活靈活現。
琥珀酒、碧玉觴、金足樽、翡翠盤,食如畫、酒如泉,古琴涔涔、鐘聲叮咚。
上首金漆雕龍的龍椅還空著,也是,即使天師道再鼎盛,再強勢,皇帝也不會先入座了等他們吧?只是一路行來的紙醉金迷,已讓不少地方上的天師大開眼界。
等天師們紛紛入座之後,太子才親自恭迎了皇帝進來。
第一眼看見這位皇帝陛下,張靈康便覺得此次京城之行不會善了,雖然已到花甲之年,但皇帝陛下看著臉色紅潤,精神滿滿,那雙微微吊起的眼睛帶著銳利的光芒,這樣一個人,不可能甘心一輩子做天師道的傀儡。
在入京之前,張靈康就曾聽說過這位懷帝的傳言,據說他在做皇子的時候並不受寵,既不是長也不是嫡,母族妻族都算不得有力,一度被壓的喘不過氣來。
但就是這位皇帝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得了如今那位天師道宗主的眼,不顧天師道不能干政的鐵律出手相助,這才讓他登上了皇位。
也就是從這一次開始,天師道與宮廷再也難以分割,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甚至,皇帝如今的皇后,也是後來聽了天師道的占卜而繼娶的,如今的太子,也是按著天師道的意思來定的。
張靈康不知道這位皇帝後不後悔當年與虎謀皮,但他可以確定,懷帝絕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只看他幾句話的功夫,就讓幾位平時頗有幾分桀驁不馴的天師低下頭來。
一時之間,宴席倒是有幾分其樂融融起來,不知道的還真以為賓客一家親。
底下,歌舞昇平,樂者的天籟之音伴隨著誘人的舞蹈,鳴鐘擊缶,樂聲悠揚。殿內點著昂貴的香料,一股似有若無的煙氣緩緩升起,香氣裡頭卻又一股揮之不去的糜爛。
張靈康環顧四周,不少人已經放開了享受,讓他以外的是,那位穆府主帶著的人裡頭竟也沒有溯遠,宗主不來還說的過去,作為大弟子的他也沒有出現,實在是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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