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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城郊外,老百姓正忙碌著春耕,年前下了好大一場雪,有經驗的老人心中都高興,瑞雪兆豐年啊,今年只要肯花力氣,一定能來個大豐收。大筆趣 www.dabiqu.com
這要是這些年太平了,像前些年不是這個稱帝,就是那個稱王的,老百姓哪有踏踏實實種地的功夫,那真是苦不堪言。
老百姓總是有一股子韌性,甭管前些年多麼艱難,如今有了盼頭,又是滿臉喜色的,曾經的困苦似乎也已經消失了。
不過春忙的日頭,上河村卻有一戶人家熙熙攘攘的,門口擠滿了看熱鬧的人。
其中一個多嘴婆子壓低聲音,生怕別人聽了去似得,可惜她喉嚨響,自以為小聲其實旁邊的人都聽得見:「我說這怎麼又鬧上了,牛氏雖然是個寡婦,兒子也死了,到底是有王天師照顧著呢,他們也敢上門。」
旁邊自有人幸災樂禍的說道:「你可不知道,那位王天師出事兒了,聽說出去除妖,抬回來的時候只剩下半條命,能不能活下來還是未知數,哪有功夫管這些。」
這話一出,周圍的人都暗道一聲怪不得,要知道那張靈康雖然已經死了多少年,但曾經的天師朋友卻對張家頗為照顧,不然牛氏一個寡婦,能守得住這青磚大瓦房?
有人幸災樂禍,也有人有些憐憫,嘆了口氣說道:「這牛家早就沒了,牛氏就靠這房子撐著,要是沒了房子,她住哪兒去?」
原本牛氏倒是有個好娘家,但是前些年戰亂,牛家幾個男人都被抓了壯丁,剩下了孤兒寡母,如今還得靠著牛氏接濟,哪裡能給她出頭。
這話本意是同情,卻有許多人不同意,說道:「按理來說,這房子本來就應該是咱們張家的,她牛氏一個寡婦住著,這算什麼事?早就該還給族裡了。」
有人卻嗤笑道:「就是換回來,也斷然沒有我們的份兒。」
不管外頭如何議論,裡頭的族長卻義正言辭,從牛氏嫁進門就克夫克子,沒給張家留下最後一條血脈,到這些年讓她有吃有住,族裡頭已經仁至義盡,反正好話都讓他說了去,一聽倒像是他才像是苦主。
十幾年過去,牛氏早已經不見當年的精神抖擻,整個人白髮蒼蒼,身上有股子說不出的暮氣,她只是訥訥說道:「康兒沒死,他會回來的,我不走,我要在這兒等著他回來,他答應過我會回來的。」
眼看著蒼老的牛氏這幅模樣,跟著來的幾位族老倒是有些於心不忍,其中有一位跟牛氏的關係還不錯,當年還受過張家的恩,忍不住開口說道:「牛氏也老了,還能活幾年,房子反正也不會壞,等她百年之後再還給族裡,也是可以。」
族長卻冷冷看他一眼,只是說道:「靈康死後,能讓她住上這麼多年已經難得,還要等幾年?我也不會逼著你離開村子,村西邊的那棟屋子可以給你住。」
在場的人都知道,村西邊那棟茅草屋又髒又破,是戰亂的時候人家臨時搭建的,跟這大房子壓根沒法比。
牛氏似乎沒聽見他的話,只是自言自語的說道:「我不走,我得留在這兒等著康兒回來,我不走,你們別想讓我走,都是壞人,想要搶房子的壞人,我不走,康兒要回來的。」
她說話越來越沒有調理,整個人就跟痴傻了似得,這也是為什麼族長敢逼上門來,要是早些年,牛氏可不是那麼好說話的。
只可惜,牛氏早已經沒有了當年的利落,族老也沒了顧忌,冷笑著說道:「這可由不得你,這是族裡頭的決定,去,幫她搬家。」
後頭跟著的幾個青壯對視一眼,朝著屋裡頭走去,暗道說是搬家,難道張家那些好家具族長捨得丟出去,恐怕牛氏得淨身出戶。
「你們幹什麼!」外頭傳來一個聲音,卻見一個四五十歲的婦人帶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衝進來,還沒進門,那婦人就哭罵道,「我可憐的姑媽,這些年為了張家勞心勞力,如今康兒一走,他們就要來欺負你,這房子跟你們族裡頭有個屁關係,你們可不姓張。」
族長臉色微微一變,冷笑著罵道:「牛家媳婦,我們是不姓張,但張家卻是入了族的,如今張家絕了後,自然要由族裡頭說了算。」
「你一個牛家的媳婦,還管得著我們村的事?」
若是以前牛家那些男人還活著的時候,他們自然要忌憚幾分,但是如今,牛家死的死,逃的逃,如今本地只剩下一個媳婦帶著女兒,能成的了什麼事情。
那牛家的姑娘卻也是個潑辣的,呸道:「這話王天師來的時候你怎麼不說,那時候你可是口口聲聲答應王天師,會好好照顧我姑祖母的。」
提到王天師,族長到底是有些忌憚,但一想到城裡頭傳來的消息,王天師恐怕是不行了,他又有些迫不及待,憑什麼,牛氏一個寡婦還能住著這麼好的房子,他作為族長,卻只能住茅草屋,今天非得把房子要過來不可。
掃了眼其他的族老,這些都拿了他的錢不敢不從,唯一一個硬氣的,又因為有把柄在他手中最多只幫著牛氏說幾句話。
族老又硬氣起來,擺了擺手說道:「你們心疼牛氏,大可以把她接回去養老,不過今天她非得搬出去不可,還不快動手!」
「我看誰敢!」牛家媳婦大喊一聲,直接躺在門口不讓人過去,她女兒也是又是哭又是罵的,頗有當年牛氏的風采,這些年他們孤兒寡母的能活下來,除了牛氏的救濟,也多虧了這種潑辣不吃虧的脾氣。
幾個青壯總不能對女人動手,一時之間有些僵持,最後族長的兒子卻有些耐不住了,要知道他小兒子剛得了秀才,好不容易有城裡頭的姑娘願意嫁過來,沒個好房子,他們的面子往哪裡放?
想到這些,他朝著自家婆娘使了個眼色,那婆娘立刻帶著幾個妯娌衝過來,拽著牛家母女倆個就往外拖,竟像是一副強搶的姿態。
村里人不願意做惡人,明顯看的出來,被拉來湊數的那些不願意出力,而能拿到好處的恨不得使出十八般武藝來,立刻把牛家的人趕出去。
一瞬間屋內哭聲震天,族長眼看著鬧得不好看,心中更加痛恨牛家的女人不識好歹,冷嘲熱諷的說道:「這可是上河村的地,容不得你們牛家胡來,給我把她們趕出去。」
說完這話,他冷冷的看了眼牛氏,像是看見什麼髒東西似得:「把她也一塊兒趕出去。」
這話一落下,圍觀的村民都覺得族長過了,其實張家的人死絕了,房子該歸還族裡,大部分人都是同意的,但牛氏畢竟是張家的媳婦,在這裡住了這麼多年,如今她人還沒死,就這麼趕盡殺絕的,難免讓人覺得族長欺人太甚。
眼看著牛氏快要被拖出去,牛家媳婦一拍大腿哭了起來:「老天爺,你快睜睜眼,看看這些喪盡天良的畜生,這可是我姑姑住了一輩子的房子,如今老了老了,卻要被他們趕出去,這還有天理嗎!老天爺啊,你怎麼不落一道雷劈死他們。」
族老根本不為所動,心中正得意著子孫有出息,等有了大房子取了縣長的庶女,以後日子肯定蒸蒸日上,誰知道正得意著呢,一道天雷真的劈了下來。
張家頓時為之一靜,過了許久,也不知道誰忽然說道:「這雷,倒是跟當年劈中徐大的有些相似。」
誰都知道,徐大就是想搶房子不成,最後被雷劈死的,為此,那時候的族長還暗道老天有眼,只可惜好族長死得早,如今任了族長的卻是個白眼狼。
族長臉色大變,卻哆嗦著手說不出話來,倒是那牛家母女哭聲震天。
「是誰要把我娘趕出去?」就是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在門口響起,眾人禁不住回頭,只看見兩個俊秀非凡的男子走了進來。
第一眼,他們都沒注意那男人穿著打扮,唯一的想法就是,怎麼可能,已經過去十多年,他怎麼可能跟當年一樣年輕俊美,怎麼可能!
張靈康卻像是沒看見他們異常的眼神,他慢慢的走到牛氏面前跪了下來,含淚說道:「娘,孩兒回來了,這些年讓您擔心了。」
牛氏原本已經神志不清,待看清楚眼前的人,只是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一把將他摟在懷中:「我就知道你不會死,我的康兒回來了,康兒回來了。」
張靈康任由她摟著自己痛苦,一隻手帶著細微的靈力慢慢的撫摸著她的後背,梳理著她的經脈,這一摸卻讓他差點沒落下淚來,當年牛氏身材魁梧,如今卻骨瘦如柴。
這一刻,張靈康十分慶幸自己堅持回來,如果晚來一年,甚至是一天,牛氏不知道要淪落到什麼樣的境地。
在靈力的安撫下,牛氏哭的累了,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張靈康伸手抱起了她朝著屋內走去,再一看屋子裡頭簡陋的很,當年他置辦下來的東西大多已經不在了,就知道這些年牛氏過的肯定十分辛苦。
晉朝早已經改朝換代,如今是秦國了,張靈康放下牛氏,給她蓋好了被子,才走到外頭處理那群人。
其實不用他多說什麼,他站在這裡,就證明族長們的計劃失敗了,但是被欺負到了門上,張靈康也不是那麼好脾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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