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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爸,東傑現在上車回來了。他工作的事,無論如何,你一定要想辦法,撐他一把!我看他除了開超市,沒其他合適的工作,現在就缺鈔票!」
「亞娟,東傑阿爺身體剛好一些,阿奶糊塗著,你先不要急,聲音輕一點,慢慢商量好嗎?」
「我不急?可能嗎?我阿爺還睡在重症監護室,吸血一樣要用鈔票!東傑不但是我老公,更是你兒子,他現在捉死捉活,不見得看著他去死吧?軒然又給你們寵得不爭氣,能不能畢業都是問題!要想辦法一起想,光我一個人,扛不下來!」
「哎,亞娟,你怎麼了?亞娟,快,到客廳坐下來!」
「嘩啦」
「啊喲!……噝~~!」
「阿爸!對不起,快,我攙你用冷水沖……多衝、多衝一會啊!」
咬著牙,支付過鄭阿昌的第一筆醫療費用,聽過醫囑,鄭亞娟稍稍放心。她更牽掛著之前勉強答應買票回家的丈夫任東傑,焦急地趕回了任家。
任詠剛正給父母燉煮南瓜粥,見兒媳趕來,急忙又去櫃裡拿出麵條,從冰箱裡掏出大排,要給她做大排面。
鄭亞娟哪還有胃口吃飯,看了看任家旺老夫妻已睡午覺,就追著任詠剛,要他想辦法解決任東傑的就業。
可憐任詠剛也是六十多歲的老人了,父母與子孫的一重重問題,逼得他連喘息的空間都沒有。
心疼父母的狀況,他低聲懇求媳婦壓低聲音,可焦頭爛額又灰心失望的鄭亞娟忽然感覺胸口一悶,一層冷汗浮了出來,人歪了一歪,就向地下軟去。
任詠剛嚇得手足無措,只能撈住兒媳的胳膊,硬把她撐了起來。他見鄭亞娟臉色慘白,急著攙扶她去客廳坐下。
誰知慌亂中,他碰翻了爐子上南瓜粥。那滾燙的粥一下打翻在任詠剛的小腿和腳上!
鄭亞娟是因為早上沒吃早飯,連奔波加氣急,出現低血糖的症狀,見公公受傷,驚慌中竟又調出了一份力氣,反手扶住了任詠剛,咬著牙頂住自己身體的虛浮,將他扶進衛生間的浴室里,飛快地打開涼水給他燙傷部位降溫。
就算上海冬季的氣溫不算很冷,可冷水還是刺骨,任詠剛被那冷水激得渾身哆嗦,從小腿到腳面都是又冷又痛的感覺!
隨著冷水嘩嘩的沖涮,鄭亞娟看公公的傷處,心驚!
任詠剛小腿處隔著幾層褲管,難測裡面的傷情,腳?、腳面處因為光鞋只穿了拖鞋,一片皮膚不僅燙紅,還起了不少水泡,有的水泡已經破皮!
按專業護理要求,鄭亞娟知道此時可以幫他剪開小腿褲管,可是她遭受的打擊也實在太多,此時低血糖造成了虛脫的感覺,站不起來,只能坐在馬桶蓋上,大口喘氣!
喘了幾息之後,鄭亞娟方發現自己還拿著包,急忙掏出手機,「阿爸,你再堅持一會,我現在就幫你叫救護車啊!」
任詠剛緊抿著唇,想點頭,偏此時任家旺在門外急切地敲門,「誰在裡面啊?我要上廁所!」
任詠剛只恐老父發現狀況,心急,只能胡亂編著理由,「阿爸,您稍等一些,我在沖澡啊!」
隨著進入高齡,任家旺的前列腺功能越來越糟糕,憋不住,急催,「你快一點啊!我要撒在褲子裡了!」
見鄭亞娟要撐起身,開門,任詠剛急得搖手,胡亂扯著毛巾蓋住腳面,「慢些開,慢一些!讓我先把腳擋一擋!」
「阿爸,毛巾上有細菌,當心感染!」鄭亞娟心存愧疚,見狀急忙阻止。
一片慌亂中,杜雪珍聽見了這陣熱鬧,也跑來門外「嘭嘭」地拍門,「我也憋不住了啊,快拿馬桶出來!」
任詠剛看著東傑之前給換的全自動馬桶,血壓急得也上去了!誰家還用爛泥渡的馬桶啊?
一直潑辣,從不以軟弱示人的鄭亞娟此時終於承受不住了,蹲地大哭起來!
任家旺聽著有異,急喊:「詠剛,發生什麼事了?」
杜雪珍卻以為是詠萍和詠剛像小時候一樣打架,也喊,「詠剛,不許欺負阿妹!你大,她小,你讓讓她啊!」
鄭亞娟看著這狀況,問:「這種狀況,該怎麼辦?怎麼辦啊?」
有淚,順著任詠剛面上越來越深的皺紋中,縱橫而流!
他顫微微走出浴室,拍著鄭亞娟的肩膀,「東傑的超市,我幫他開!我把我自己那套房子賣掉給東傑與軒然。你阿爺的那套房子,你就留給他治病養老,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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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季,你說什麼?想接受出國派譴?」
「……是的!」
「你年輕的時候,我曾經提出過兩次,可以安排你以研修生身份派譴出國,你有外語專業積累,學習能力又強,如果多加深造,技術與管理能力會提升很快。那時候,如果你接受派譴的話,現在估計可以上至副總的位置。可你一直因為家庭的原因,特別是三方父母要照顧,沒有答應。怎麼現在忽然有了這個念頭?」
少了妻兒的笑聲,季存在家中感受著那份孤獨與冷靜,養母的要求與刺心的話語又反覆在他肺腑中攪抖著,讓他同樣胃口全無,忽略了自己的早餐。
趕到公司後,他盡力將自己的注意力投入項目,可是,他的思緒總是浮出妻子的淚面、養母的控訴,讓季存心煩意亂!
妻兒是他融心融血的親人,無論遇到什麼狀況,他若拋棄那等於丟掉他自己的性命!可是養父母的養老需要,他捫心自問,也不可能無視!
不止是繼承傳統美德、遵守社會道義的孝親敬老,就是從情感上,生母的生育與牽掛,養父母的撫育與陪伴,都在他內心深處有沉甸甸的重量!
他自己因為工作與家庭,沒辦法陪伴在養父母身邊,那麼養父母喜歡條件設施良心,環境舒適,有醫護與護工照料的養老生活,也可以理解,為什麼不能讓他們享受再好一些的老年生活呢?
那麼,他自己是不是可以更盡力地努力一下,看看有沒有滿足養父母的可能,爭取條件,認真保全住自己的家庭呢?
所以,季存借著午飯的時分,端著餐盤找到了副總裁程於東,提出了他想接受出國派譴的懇請。
出國派譴的津貼本來就相比工資高一些,他做為項目資深開發與管理者,所獲的收入可以更多一些。這樣,幾年後,沒準可以積攢出足夠的費用,安排養父母住進條件好的康養中心,還能化解妻子辭職失業的拘促!
程於東聽到季存的懇請挺驚訝——季存在適合派譴出國研修的年齡一次次為家庭放棄機會,此時年上四十歲,體力與精力都在下滑階段,而且已安坐項目管理崗位,三方父母年齡更是大了,怎麼反而要求出國呢?
季存心胸袒盪,沒隱瞞,如實說出兩地家庭遇到的困境。
程於東越聽,越感覺猶豫,「兄弟,你這是把自己往懸崖邊上逼,在崖邊找出路啊!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一味的滿足家人需要,步步退讓自己的生活,並不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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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季,我兒子回國了,要送我去住護理院!你能不能勸勸他?我已經和他保證過了:我再不挑家政阿姨了!哪怕他再請一個廖阿姨那樣的,我也不叫苦,只要小季你經常來看看我,不讓阿姨打我餓我就可以了!你勸他:就讓我蹲在家裡吧!」
季存的請求並沒有得到程於東的明確答覆——程於東表示:要與高層管理者詳細商量後,再做決定。
他心事重重地回到工作坐席,還沒來得喝水,楊洪方打來了求助的電話。
季存為他修好網絡後,楊洪方遠在海洋彼岸的子女看到了住家家政對於老人的苛待,在向廖阿姨厲顏提出警告後,就決定由楊洪方兒子緊急趕回國內。
廖阿姨被辭退了,楊洪方本以為會更換一個家政員,過過舒心日子了。
哪想到他兒子陪他探望幾位老朋友後,特別是了解了任家、鄭家的情況後,堅決要將老父親送進價格不菲的護理院。
楊洪方一下急眼了!
他不願意去人生地不熟的護理院啊,去了,他還有機會與老鄰居老朋友見面嗎?還能回到自己家裡嗎?哪怕每天坐在輪椅上,從陽台往外看看任家旺、鄭阿昌他們鍛煉,從樓上往樓下打打招呼也開心啊!
所以楊洪方拼命向兒子懇求,卻無果,便在季存工作時間打電話聯絡。
季存呆了:老人為了居家養老,遇到不良的家政員都不怕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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