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回到半小時前。
南枝自從回到後廚,就有如定海神針的回歸。
要說前些天有多麼浮躁混亂吧,倒也不至於。
大家也是井井有條,該做什麼就做什麼,沒有誰偷奸耍滑。
可整體的氛圍就是跟南枝在的時候不一樣。
就好像,有南枝在的時候,所有人都知道背後有條近乎萬能的退路,不管他們出現什麼狀況,她都能完美地解決!
而南枝離開後呢,他們哪哪兒都不得勁,整體就缺少一股精氣神!
看來,早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南枝已經成為了南風樓的魂兒。
這一點,宋林看出來了,不由得感慨:
「我當了這麼多年主廚都沒有這個待遇,果然南風樓還是南家的南風樓。」
周炳走過來:
「也不看看,我們老闆是個多麼慷慨的人!」
宋林斜眼睨著他:
「哦?」
周炳努努嘴:
「喏,瞧大傢伙都圍上去學習手法了,現在我也準備去,你呢?」
「咳,那我也去看看好了。」
宋林摸摸鼻子,隨之跟上去。
此時,一大堆人都擠在南枝周圍,看她做雞豆花的步驟。
這些天有太多人來諮詢過雞豆花了。
看到食客們期待又失望的表情,最難受的不過於廚師。
所以,有些人難免琢磨著——
雞豆花到底怎麼做?
有人偷偷按照記憶里南枝的步驟開始照做,一開始吊湯還好,像模像樣的。
畢竟南枝全過程都不會避開任何人,而是大大方方地任由觀看,只要有心注意的、有點聰明的,都能夠注意到南枝在某些地方的小細節,進而摹仿。
可是,剛開始不錯,卻不知道在哪個步驟開始,就出現了問題。
要麼是清湯不夠,要麼是豆花不成形,要麼是口感粗得比老豆腐還老豆腐。
就連周炳和宋林這兩個經歷豐富的老師傅,都忍不住偷偷嘗試過了。
當然,依然以失敗告終。
其實在傳承有序的廚師界,偷師是個挺避諱的行為。
換在多年前,後廚學徒若是被抓到偷師,被酒樓打斷手丟出去都算是輕的!
可是在南風樓里,大家或許下意識地認為,南枝不會是藏私的人,於是他們也並不避諱地講起了這段經歷。
果然,南枝完全沒有生氣,反而一邊做雞豆花,一邊分神聽其他人的提問——
「不成形?火候太大了,或許你自己不覺得火候大,但做菜有時候就差那一分一厘。」
「吊清湯要有耐心,當然,火候也重要,你如果心急想要快點吊出來,骨頭裡的雜質很容易被析出,這樣不管你再吊多少遍都是一樣的。」
「口感不好?是不是你沒有把空氣打到雞茸里去。忘記我之前說的嗎?不僅要把雞脯肉的筋膜完全剔除,更要把空氣打進去,這樣才能做出一種蓬鬆感。」
「」
南枝特別有耐心。
不管是誰來提問,她都會一一回答,沒有要藏私的意思。
興之所起時,連周炳和宋林也湊上來問了幾句。
南枝笑著,也給他們的困惑做了解答。
這時,南枝往身後一看:
「小宛,過來。」
差點兒被人群擠到最後面的宋宛愣了愣,又被人群推著上前。
大家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宋宛才是南枝的第一個徒弟。
真要說提問,這裡沒有一個人比宋宛更有資格!
結果現在倒是把宋宛擠到最後面去了
所有人神情都有些訕訕的,還愧疚地看向宋宛。
宋宛自己倒是無所謂。
南枝更是沒注意到這些,頭也不抬地問:
「你呢?你沒有什麼想問的嗎?」
宋宛有些猶豫。
南枝看著鍋里的雞豆花挨個挨個浮起來,迅速抓起勺子,快而輕柔地將豆花舀起來,裝進一個個小碗裡。
等著她做完這一切,宋宛才終於說了自己的想法。
等待服務員把菜端出去的期間,南枝雙手撐著料理台,一直聽著宋宛說話。
聽完之後,她半個字不說,忽然讓開灶台:
「第一批訂單已經做完了。正好還剩了點雞湯,小宛你來試試。」
宋宛少有的瞪大眼睛,表情極其驚訝!
「啊?我?」
其他人也都紛紛倒吸涼氣。
南枝卻是老神在在地抱著手臂:
「對啊,你不相信自己嗎?」
宋宛果斷點頭:
「當然。」
南枝輕咳了聲:
「那你不相信我嗎?」
宋宛這下不說話了。
南枝鬆了口氣:
「看,既然你相信我,那我覺得你能做成,你就一定能做成!」
宋宛在南枝的眼神鼓勵下,終於動了。
取來雞胸肉,按照南枝的步驟,一步步地來。
中途南枝偶爾會出聲指導,但大部分的時候,宋宛都是按照她的節奏來。
很顯然,宋宛的速度很慢、態度更是謹慎。
南枝做雞豆花時,有種揮斥方遒、漫不經心的自信感。
而宋宛就是慎重再慎重,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在實驗室里做實驗。
有些人暗暗猜測,宋宛這下肯定要翻車了。
但是,真正的懂行的,比如南枝,又比如宋林和周炳。
在他們眼裡,宋宛卻是做得比預想中的好多了!
終於到了最後一步,應該下鍋了。
這次南枝沒有指揮,完全由宋宛來判斷火候和時機。
宋宛整張臉沉靜得厲害,她抿著唇,一絲不苟地動作。
不久後,鍋里漂浮一塊塊雞豆花。
其他人都驚詫不已!
有人脫口而出:
「這、這雞豆花做得也太好了!」
宋宛的雞豆花,從肉眼上看雖然趕不上南枝的。
但已經能夠模仿到八成的程度,如果不是兩碗並排放著比較,一般人肉眼很難分辨出來。
宋宛也是一臉的驚喜,她第一次做出這樣成功的雞豆花!
南枝舒心一笑:
「正好,把宋宛這鍋雞豆花掛上去吧,不過價格掛便宜點。」
所有人都覺得吃驚。
南枝這是要把宋宛的雞豆花拿出去賣?
可他們還沒有嘗過味道,不知道好壞呢!這會不會過於自信了?
不過南枝是老闆,她做的決定,便沒有人能置喙。
很快,新放出的雞豆花被一搶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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