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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姓李,大名牧耳,很奇怪的一個名字。
李姓可謂是中華之第一大姓,被人稱作是帝王之姓,自開祖李利貞之後,李姓後人多為光宗耀祖之人,歷史上如老子李耳、李冰、李克、李牧、李白等名士數不勝數,而老人這名字,或許便與歷史上的李耳與李牧多少有些關係。
李老這一生倒要不算是辱沒了這個姓氏,出身草根,卻依然能平步青雲,最終封候一方,若不是晚年喪子對他打擊頗打,自願請辭,或許他還會走得更遠,甚至進京入閣,成為共和國最核心領導層中的一員。
後來不少人惋異感嘆,說李老是失去了消,就算走得再遠,也難免是一代顯赫,更無三代富貴之命,所以才會對未來喪失信心。
但直到後來的上海-派出事,李老當年所屬派系大多無能倖免,唯李老一人安然無恙,更是頗得上面的讚賞,才有一些頗具大智慧或是大奸若妖之人方才看清楚老人當初退隱的真正意圖,又何嘗不是急流勇退之舉。
可惜老人再厲害,也僅僅算是封疆大吏,勢力也多在浙江或廣東一帶,對南京也有些鞭長莫及,更自退隱之後便不太願意再動員之前的一些關係,否則兒媳要去南京,老人甚至都不需要任何的招呼,當地政府也會保兒媳萬無一失。
老人其實也聽過孫方龍的一些傳聞,據說是大陸龍門的老大,與香港,台-灣等黑社會團伙交往甚密,在南京絕對是當之無愧的黑道第一人,道上也尊他一聲「龍王」。
正因為如此,老人這才準備讓張雄一起跟斐婉君過去,張雄本身雖然僅僅是上海警備區的一個作戰參謀,但張雄自身的武力值不凡,在警備區內排名前三,而且更重要的是,張雄在系統內很有一些門道和關係,在南京軍區方面也有一些朋友。
孫方龍再厲害,能和南京軍區叫板麼?
李老見斐婉君再一次陷入沉默,而且臉有戚色,終於沒再忍心逼她,有些心疼的嘆了一聲,對斐婉君道:「好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斐婉君點了點頭,道了晚安,又說第二天會陪二老去逛逛附近的超市和賣場,說是要給二老買些過冬的衣服,這才上樓睡覺。
等斐婉君上了樓,李老轉過頭,與老婦人相視苦笑。
這位叫劉書碧的婦人原本是杭州市發改委的二把手,後來與李老一起退隱了下來,從此過著差不多算是隱居的生活,平時極少離開小區,也就是在小區內打打拳曬曬太陽下下棋散散步,聽到兒媳要陪他們去逛賣場,就算本身沒有多少興奮,卻也有幾分感動。
斐婉君守寡多年,真正把他們當親生父母一般的看待,雖然沒有給李家留下後代,卻頗得老兩口的喜愛,而且當日斐婉君還曾經哭著向二老承諾過,將來就算再嫁,也一定會為李家延續香火。
「你還真就放心?」劉書碧看著老伴,小聲道。
李老眼神凝重的搖頭道:「我聽張雄說過這個年輕人,好像是有點真本事的,不過孫方龍在南京的勢力非同一般,我看還是得讓張雄去一趟,畢竟,有軍區撐腰,孫方龍也不會有什麼大動作,這個人,雖然是真正的亡命之徒,但並不是笨,他應該知道什麼人能惹,什麼人不能惹。」
「可婉君會不會不高興?」劉書碧鬆了一口氣,隨口道。
「這也是為她好,再說,一明一暗,這樣更安全,讓張雄注意一下也就是了,倒是這個姓楊的年輕人竟然能入婉君的眼,這倒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思料,婉君的眼光很高啊,能入她法眼的男人,我倒真是有幾分興趣了,說不得要好好調查一番了。」李老突然笑了起來。
劉書碧也笑了笑,道:「不管怎麼說,這也算是一件大好事,咱們兒子都過世這麼多年了,她還一直單身,我們這心中也有愧啊,而且她也說過,將來會給我們李家續起香火的——」
「這件事情以後千萬不要在她面前提起,就當她從來都沒有說過,她沒有這個義務,我們也沒有這個權利去索取,我李牧耳如果真是命中該當絕後,我也沒什麼好說的,要是婉君她以後有這份心,我當然也是高興和欣慰的,只是她以後的男人能不能同意,這還是個未知數。」李老打斷道。
劉書碧欲言又止,只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此時,斐婉君並沒有睡覺,坐在窗上,和衣倚靠在床頭,盯著牆上的那一幅照片,她的表情有些出神。
照片中的男人濃眉大眼,國字臉,梭角分明,有些帥氣,就算是帶著微笑,也自帶了三分霸氣七分威嚴,一臉的正氣凜然,身著一身軍裝,金黃色肩章鑲有紅色邊飾,肩章底版上綴有仿刺繡金色枝葉和一顆金色星徽。
當初斐婉君與丈夫認識的時候並不知道他的身世顯赫,那個本應是正宗紅三代的男人正巧遇上她被幾個流氓欺負的時候,於是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當時她還在讀大一,情竇初開,於是便和他談起了戀愛,再後來-經過了解,便死心踏地的愛上了。
可就算是婚後,她也只知道她丈夫是一個兵,至於職務什麼的,全都保密,直到丈夫去世以後,從公公的嘴裡才大略知道了一些內幕,內心無比震撼的同時,她也終於理解為什麼丈夫能進烈士公墓,能驚動無數了不得的大人物,卻沒有隆重的祭奠儀式。
於是,當了寡婦的斐婉君對丈夫的感情反而更深,這倒是個異數,或許許多人都會覺得不可思議,斐婉君沒有改嫁,更沒有離開李家,這在許多人看來,都覺得她這是捨不得李家的家世,想要被李老繼續庇護,對此,她從不辯解,她覺得別人不理解無所謂,就算是公公婆婆不理解也無所謂,她自己問心無愧就好。
她答應過丈夫,如果他有什麼意外,她會一直照顧老人,雖然那個時候她並不知道丈夫那一次出任務會永遠也回不來,雖然她以為丈夫當時只是開玩笑,但她會堅守自己的諾言。
還好,就算外界傳得沸沸揚揚,在斐婉君最艱難的時候,是老家兩位老人給了她信心,李老當時就說了一句話,便讓她再無心結,而幾年之後,所有的人都看到了極具魄力的商場女強人斐婉君,而並非是李家的兒媳斐婉君,丈夫的死讓她將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商場,而幾年的打拼,也讓一個小小的外貿公司最終成長為涉獵極廣的超級財團,在這個過程中,或許有李老暗中鋪路的原因,但更多的,還是她自己奮鬥的結果。
爛泥永遠是扶不上牆的。
真正的商人都明白這麼一句話。
就算你手眼通天,頂多也就是紅極一時,最終是地基不牢,樹倒猢猻散也是必然的結果,這樣的人不會有大出息,這樣的企業生命力不夠旺盛。
斐婉君摸出手機,準備給張雄打個電話。
張雄是丈夫最好的兄弟,這麼多年來對她更是照顧得無微不至,但這一次,可能真要讓她失望了。
或許,這也算是一種考驗?
但斐婉君很清楚一點,楊天佑縱然算是入得了她的法眼,多半也是因為楊天佑與他大某些方面相似,而給楊天佑機會,頂多算是有了一些興趣,頂多算是友情。
多一個朋友罷了,這與愛情無關!
斐婉君如此想。
……
楊天佑開著車,嘴裡叼著香菸,車上放著那首百聽不厭的曲子。
今天晚上見到李老爺子,讓他有幾分驚奇,不過不算是太過震撼,畢竟這小區雖然不同凡響,還不至於太離譜。
他哪裡知道自己已經被李老給看在眼裡記在心上並準備對他進一步調查,更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李老納入了待考察的對象之中。
他沒有這樣的覺悟,但斐婉君突然的示好,還是讓他有些驚喜。
如今在上海,她除了齊鑫鵬這個可以利用的人脈關係之外,似乎便只有斐婉君了,可齊鑫鵬都說得很清楚了,這世間沒有免費的午餐,更沒有天上掉餡餅的美事兒,說白了,就是對他有所企圖。
齊鑫鵬的坦誠贏得了楊天佑的好感,而齊鑫鵬上次的仗義出手更是讓楊天佑感激,但好感歸好感,感激歸感激,該有的警惕還是少不了的,他對齊鑫鵬一直有幾分提防,更因為齊夢香的冷淡,而與齊家故意保持了些許的距離。
但斐婉君就不同了,她欠楊天佑的人情,兩次救她於危難之中,好吧,楊天佑承認,就算沒有他,憑斐婉君的手腕和背景,憑九哥對她的態度,她或許只需要一個電話便能讓那些不長眼的小毛賊跪在她面前救饒甚至直接被人間蒸發,可他總是救了斐婉君,這是事實。
而斐婉君和他在莘莊那個dp酒吧內喝了一夜的酒,而且互相坦露了心扉,這件事情對楊天佑影響不小,讓他對斐婉君的信任度也是直線上升。
第二次再在酒吧相遇,兩人都歸結於緣分,其實從那以後,楊天佑對斐婉君的信任便再無多少顧慮,他自己安慰說服自己覺得這就是緣分,上天註定的。
既然斐婉君給他機會,那他就要好好把握,只是或許他並不知道,此次南京之行,會發生太多的意外,如果真知道南京之行會格外的風波不斷,或許他現在就不會笑得那麼得意了。
到了家裡,已經是晚上的一點多鐘,桃花沒睡,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楊天佑一愣,苦笑著搖頭,拿了一床毯子幫她蓋上,這樣的事情他不是第一次幹了,只是以前的對象不同。
桃花很快便驚醒,只是她並沒有馬上睜開眼睛,等楊天佑回了房間,她這才睜開眼。
早上楊天佑醒過來,桃花已經做好了早餐,吃飯的時候,桃花沒有講昨天晚上的事情,楊天佑也沒在意,只是聽到楊天佑突然說要去南京,桃花便忍不住了。
皺了皺眉頭,桃花問:「你要去南京?」
楊天佑笑著點頭,並把這次去南京的原因說了一遍。
「她要和孫方龍談生意?」桃花皺著眉頭有些焦急的道:「還要你保護她的安全?」
楊天佑見桃花的表情有些焦急,不禁有些奇怪了,道:「是啊,怎麼了,這有問題嗎?」
「你知道孫方龍是誰嗎?」桃花苦笑起來。
楊天佑更加好奇了,道:「不知道,你給我講講看。」
「我以前在天下人間的時候曾經認識一個南京過來的官二代,據那個官二代講,他已經算是南京最一線的公子哥了,可有一次運氣不好,和這個孫方龍發生了一點矛盾,要不是他最後識相,主動向孫方龍求饒,又有政府出面調停,可能他早就死在這個孫方龍的手上了,他講那件事情的時候,還一臉的驕傲,因為據他所說,孫方龍在南京有龍王之稱,和他發生矛盾還能活下來的人,少之又少!由此,你就可以想像他在南京城的地位和勢力有多強了,對了,據說他組建了幫會,叫龍門,還經常參加台灣和香灣一些黑社會老大的葬禮……」
楊天佑聽得直咋舌,有些郁媚道:「原來龍門就是他創建的?」
他聽過龍門的事,以前玫瑰講過,據說這龍門的幫主可是個亡命之徒,真正的膽大包天,而且在北京方面都頗具人脈,所以抓抓放放的事情多了。
「對了,關於這個龍王,還有一件趣事,聽說前些年有位北京來的官二代,暗中在南京開了一家洗浴中心,後來龍王一個兄弟在這裡吃了點虧,這個龍王便天天開車帶人去那洗浴中心燒紙,最後生生將這官二代逼回了北京,政府和記者都不敢管這事兒。」桃花又道。
楊天佑咬著嘴唇,眯著眼道:「沒事兒,反正這次是過去談生意,我想斐婉君應該還有後手,李家的人也不會讓她涉險的,我不過是走走過場,談生意又不是打架,嘿嘿,不過萬一真和這個龍王撞上了,我倒是有興趣和他談談,再或許,我還能和他上朋友也不一定!」
「你們不可能交上朋友。」桃花斷然道。
楊天佑一愣,道:「為什麼?」
「因為他是一個混蛋,真正的沒有人性的傢伙。」桃花的臉色有些激動,但她怒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緒,又接著道:「而你是一個好人,好人和壞人,難道不是天敵?」
楊天佑心裡一動,暗自咬了咬牙,似乎有幾分明白了。
緩緩的,楊天佑的眼神有些凜然,嘴角有些抽搐:「對,好人和壞人就是天敵,你都說我是好人了,那我是不是就要代表正義去消滅邪惡?」
噗哧,楊天佑笑了起來,他突然記在上次在巴中殺人的時候說過的一句名言。
代表月亮消滅你!
好吧,龍王是吧,如果真有機會,那我就代表太陽消滅你!
不知道為什麼,楊天佑的心裡竟有熊熊的怒火開始燃燒,而對面的桃花卻是臉色微微一變,知道自己的神色變幻被楊天佑看出破綻了,嘆了一口氣,桃花低聲道:「哥,都是過去的事了,別太在意,答應我,最好別和這個人作對,犯不著,這就是個瘋子!我也不想你為我涉險!」
楊天佑站起身來,往自己的臥室走,什麼話也沒說。
桃花苦笑,她突然覺得自己今天真的話太多了一點。
她有點恨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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