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聲撕心裂肺的高叫,驚的墨城君手一抖,而後他一把按住那掙扎的人,「別動,很快就好了。」
唐無憂疼的眼角泛淚,死死的抓著身前的枕頭,她咬著牙,顫抖著咒罵,「混蛋,庸醫。」
墨城君用力的按著身下的人,馬皮壺裡的酒繼續順著她的傷口淋下,感覺到她在發抖,墨城君有些於心不忍,但卻仍是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
在烈酒的淋澆過後,唐無憂只覺自己的背上火辣辣的疼,之後不管他是上藥還是包紮,她都沒有再感受到比淋酒還要強烈的感覺。
蘇子辰來到床前,看著她滿額的細汗,不禁心疼道:「不要忍著,疼就叫出來吧!」
唐無憂閉著眼,死死的咬唇,嘴角因她用力過度而不禁開始溢血,血腥漸濃,可她卻仍是強忍著,連哼都不哼一聲。
直到墨城君幫她上完藥,她才鬆開緊抓著枕頭的手,輕輕拉了一下他的袖口,見此,墨城君起身的動作一頓,繼而順著她拉扯的力道把手遞了過去。
「妙一你……」
蘇子辰的話剛到嘴邊,就見唐無憂突然張口狠狠的咬在了墨城君的手上,那瞬間流出的血跡可以證明她此刻是多麼的用力,她的隱忍在這一刻爆發,她想讓他知道,她剛剛已經疼到了什麼程度。
看著墨城君墨城君手上的血與唐無憂嘴角流出的血相互交織,蘇子辰錯愕至於看向一聲不吭的墨城君,看著他那靜若泰然的態度,就好像被咬的人不是他一樣。
「妙一,你這是做什麼?」蘇子辰急切之下卻又不敢去碰她,生怕一個不是就弄疼了她,可是人家墨城君救了她,她不但不感恩,反而恩將仇報的咬人家,這也太不像話了。
墨城君可以感覺到她是使了全力,也知道她這是忍耐過後的發泄,她方才一聲不吭,連他都有些不可思議,可是此刻她這一口下來,他似乎才知道她到底有著怎樣驚人的忍耐力。
鬆開嘴,一抹血跡順著她的嘴角留下,嫣紅的唇瓣深深一扯,那滿是壞意的眼終是得到了滿足,得意過後,沒了報復的支撐,人再次昏了過去。
夜裡,唐無憂因背上的疼痛醒過來幾次,但卻始終沒有清晰的神智,思量許久,墨城君最終還是掏出了身上攜帶的一個藥瓶,倒出一顆送進了她的嘴裡……
臨近天明,墨城君將人交給蘇子辰,船上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危險已過,他也沒必要再呆在這裡,回到自己的船艙後,墨城君仰躺在床上卻始終沒有入眠。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聖女,渾身上下都透露著種種令人看不透的疑惑,可是他又想不出這到底是為什麼。
不時,一聲低聲哧笑,墨城君輕輕闔眸。
說到怪異,又有誰能比得上他自己,過去的那麼多年,他到底是活在怎麼樣的一個謊言當中,現在的他是誰,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他是個沒有血,沒有肉,甚至沒有靈魂的怪物。
面具下的他背負著一樁樁難解的深仇,可是他卻選擇了隱藏和躲避,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對所有人,他也不知道自己一旦做的決定會是什麼樣的後果,如今的他只想安安靜靜的過完這段最為悲痛的時期,至於其他,他不會忘,總有一天他會將這一切一一討回。
……
兩天後,唐無憂醒了過來,身上的疼痛雖為明顯,但卻沒有像她預料的一樣難忍,她撐著身子坐起,卻見綠繡從外面走了進來。
「姑娘,您醒了?」
唐無憂輕輕點了點頭,「怎麼就你自己,他們呢?」
「蘇公子在給小姐煮粥,墨堂主和南護衛在外面。」
說著,綠繡小心翼翼的回頭看了看,見沒人,她將門一關,快步走進,急道:「小姐這些天可嚇死我了。」
見她苦著臉一副要哭的樣子,唐無憂不禁一笑,「看來我這一刀也不算白挨,你居然不暈船了?」
聞言,綠繡嘴一弩,埋怨道:「跟小姐受傷相比,我寧願暈船,我被您嚇的膽都快要破了,哪裡還記得什麼是暈船啊!」
「胡說。」
唐無憂嚴肅一喝,綠繡愣了愣,緊隨著就聽唐無憂又道:「你根本沒膽,如何嚇破?」
「小姐~!」綠繡埋怨的嬌嗔一聲,逗得唐無憂不禁失笑。
笑聲一出,背後又忍不住有些犯疼,正當她疼的皺眉時,蘇子辰和墨城君從外面走了進來。
看著醒來的人,蘇子辰頓時笑顏一展,激動道:「你終於醒了。」
唐無憂微蹙的眉心蘇子辰似乎並沒有發現,可是那神情卻是落在了隨後走進的墨城君的眼裡。
唐無憂緩了緩,而後看著蘇子辰手中熱騰騰的東西問:「你拿了什麼,能吃嗎,我快要餓死了。」
蘇子辰看著手的東西得意一笑,而後快步走來她身邊,「這是我特意為你煮的,你兩天沒吃東西了,不能再吃那些乾糧,剛好你醒了,趁熱吃吧!」
「你煮的?你堂堂少閣主居然也會煮東西,我還真是有些受寵若驚。」
唐無憂正欲伸手,站在門前的墨城君不禁縮了縮眸子,冷冷的說:「她剛剛才醒,你是想讓她再昏過去嗎,你煮的這東西,殺了她還容易些。」
聞言,唐無憂伸出的手頓了頓,她看了墨城君一眼,雖然她也有些懷疑蘇子辰煮的東西能不能吃,但是人家好歹也是心意一片,況且,她連毒都不怕,又豈會害怕這區區一碗粥?
唐無憂眼一擺,似乎是嫌墨城君多管閒事,她再次伸手去拿勺子,卻聽墨城君又說:「南影剛剛偷吃了這東西,現在上吐下瀉停都停不下來,你要吃,別說我沒提醒過你。」
終於,唐無憂的手停在了碰向勺子的那一刻,她看著碗裡的粥,不由的抽了抽眼角,而後看向蘇子辰確認似的問:「呃,這粥……你確定能吃?」
驀地,蘇子辰將手中的碗往床邊一放,唐無憂本以為是自己的一句話把他說惱了,可誰知他卻竄了起來,氣憤道:「南影居然敢偷吃我給妙一煮的粥,他是餓死鬼投成的嗎?」
聞言,墨城君涼涼的看了他一眼,「還好他偷吃了不是嗎,不然這會兒上吐下瀉的就該是她了。」
「好了,你們兩個別吵了。」
唐無憂可受不了這一睜眼睛就不得清淨,她打斷兩人的話,而後看向蘇子辰說:「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現在真的沒有辦法去做上吐下瀉這樣的力氣活,這粥就當你欠我的,何時你做的沒有毒了,你再做給我吃。」
她都這麼說了,蘇子辰也不好強迫她,畢竟這真的是他第一次煮,萬一真把她吃壞了,他也是不忍的。
他轉頭看了一眼站在門前的墨城君,沒好氣的說:「怪只怪我比不得人家會治傷,就連煮個粥也要被人拆台,你若是真這麼厲害,倒是別被妙一咬啊,一個連筷子都拿不了的人,還好意思在這說我。」
聞言,唐無憂的視線不由的追隨墨城君負在身後的手,只因他的手始終都沒有拿上前,所以她根本就忘了這回事。
想了想,她當時為什麼咬他?
因為他用那變態的治療方法弄疼了她,還有呢?
半晌,唐無憂眸光一抬,她想起來了,她記得她扯下了他的面具,可是她卻沒有看清他長什麼樣就昏過去了,可惡,好不容易得了機會,居然就這樣被他逃過了,失了這次機會,往後若是再想看可就難了。
看著唐無憂臉上那詭異的表情,墨城君不由的縮了縮眸子,以免她下一刻再做出什麼讓人想不到的事,他還是決定先離開比較好。
見墨城君還算識趣,蘇子辰也沒再糾結與他的首次作品的失敗與否。
「綠繡,再去廚房煮碗粥來。」
綠繡接過蘇子辰遞過來的碗,不由的一笑,之前她都說了這粥她來煮,可是蘇子辰就是不干,現在好了,白白浪費了這些米。
綠繡離開後,蘇子辰轉身坐在了唐無憂身旁,「怎麼樣,還痛嗎?」
「還好,跟上次相比,這點痛我還忍得了。」
唐無憂聽似玩笑的話卻讓蘇子辰心中發苦,他輕嘆一聲,說:「看來我們此次出行已經被惦記上了,還希望之後的路上不要再出什麼岔子才好。」
聽著蘇子辰的話,唐無憂沒作聲,出不出岔子這本就不是他們可以預計的,不過看眼下的情形,似乎不出岔子的可能性很小,只是這個岔子出的大小還有待考量。
……
一連多天的水路終於到了勁頭,擺脫了搖晃的船身,唐無憂覺得渾身舒暢了許多。
站在紫行山腳下向上而望,山巔之處便是陵宮所在,看著那些熙熙攘攘上山的人,大概就能猜想到此次的武林大會到底引來了多少賢人。
「好熱鬧啊!」
綠繡四處張望,忍不住讚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一時間竟是有些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
「是很熱鬧,甚至有些超過了我的想像。」唐無憂的話似乎是說給自己聽的,但一旁的蘇子辰卻不由的點了點頭。
「本還想早兩天到,不過看現在的情形,化淨道長是沒時間招呼我們了。」
……
山頂,凌霄殿外,兩個小道士恭恭敬敬的迎上前,雙手合十微微頷首,「蘇公子好久不見,這兩位想必就是聖女和墨城君了吧!」
蘇子辰合手回禮,淡雅一笑,「小師傅別來無恙,這兩位正是家妹與墨堂主,不知化淨道長此刻可有時間?」
「師傅已等你們多時,另外還有幾位貴客在等你們相見。」
聞言,蘇子辰幾人相互對視了一眼,「貴客?」
話音剛落,就見從殿內走出兩個人,見此蘇子辰一怔,「你們怎麼會在這?」
「屬下見過公子蘇。」
靈,憶兩人一身白衣從殿內走出,見到幾人,腳步駐足門前恭敬喚道。
一別數月,蘇子辰怎麼都沒想到會在這見面,他們是蘇子辰身邊最信任的人,也正因為信任,所以他才把他們派了出去,可是如今他們出現在這,那是不是說明……
「公子蘇——」
一聲興奮的高叫,蘇子辰愕然的看著衝過來的小人兒,看著那興奮的小臉,蘇子辰心中幾個月的不安頓時消散的無影無蹤。
唐思瑞隨在唐雨茗身後走出,冷沉的小臉很是難得的露出一抹微笑,「蘇子辰。」
「小少爺?」
「小主子?」
見到這兩個突然出現的小傢伙,綠繡和南影說不出是喜是驚,唐思瑞看了南影一眼,而後將視線落在了唐無憂的身上,看了她半晌,眼底不禁遺漏出一抹苦澀,「聖女?」
唐無憂安心之餘輕笑一聲,她伸手輕輕的摸了摸他的小臉,「好久不見,你們怎麼會在這?」
聞言,唐雨茗突然脫離的蘇子辰的懷裡,跑過來緊摟著唐無憂的腿,她仰著頭看著唐無憂,撇著小嘴似乎有些委屈,「茗兒好想你。」
這般嬌滴滴的小調唐無憂已經幾個月沒聽過了,她心頭一酸,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我也想你們了,你們還好嗎?」
「不好,茗兒想你,所以過的不好。」唐雨茗將小臉往唐無憂腿上一埋,唐無憂知道,這小傢伙定是感慨了。
看著這兩個突然出現的孩子,墨城君負在身後的手不由的握緊,視線由兩個孩子不禁落向唐無憂那張滿是溫和的笑臉。
唐雨茗這樣的反應不禁也讓南影皺了下眉,他轉頭看了墨城君一眼,見他什麼都沒說,索性他也不去打斷他們這久違的碰面。
許久,唐思瑞冷冷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墨城君,他輕輕扯了扯唐雨茗的袖子,而後仰頭看著唐無憂說:「我們聽說這裡有熱鬧瞧,便猜想你們會不會也來,唐雨茗一直吵,我沒辦法,所以只能跟她一起來看看能不能碰到你們。」
聞言,唐無憂輕輕點了點頭,雖然她此刻有很多話想問,也有很多話想跟他們說,但現在並不是說話的時候,而這裡也不是可以說話的地方。
蘇子辰走近那母子三人,不滿的看著那兩個小傢伙,「你們這兩個沒良心的小鬼,我還以為你們要躲一輩子呢。」
唐雨茗紅著眼回頭看了蘇子辰一眼,小嘴一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卻什麼都沒說,也沒有任何解釋。
見此,蘇子辰也沒有逼問,他心裡明白,這兩個孩子雖然跟他要好,但總歸是跟唐無憂一條心,他們母子之間的感情沒有任何人可以介入,即便是他也做不到,如今既然他們安然無事,他心裡的一塊石頭總歸也算是放下了。
唐思瑞伸手握住唐無憂冰冷的手,細小的眉頭不禁一皺,「您的身子好些了嗎?」
唐無憂反手捂住那肉呼呼的小手,寬慰道:「好多了,瑞兒不必擔心。」
走出了自己的小情緒,唐雨茗開始打量周旁的人,看向墨城君,她奇怪的問:「你是誰啊?」
看著那疑惑的小臉,墨城君動了動唇卻沒有說出任何話,他是誰,他也很想知道他到底是是誰。
見他不說話,唐雨茗疑惑的同時又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南影,烏黑的眼瞬間變的溜圓,她小手一伸,指著南影說:「我認得你,你是我爹爹身邊的護衛。」
「小主子。」南影頭一垂,很是恭敬的一聲輕喚,嘴角輕輕一彎,只為唐雨茗口中那聲『爹爹』。
他的主子聽到這聲爹爹,想必會少掉很多哀愁的情緒吧。
唐雨茗聽聞這聲『小主子』並沒有覺得哪裡不自在,她抿著小嘴輕輕點了點頭,而後從唐無憂身邊離開,走近南影。
看了他半晌,唐雨茗突然開口問道:「說吧,我爹爹在哪,你這般安心的在琳琅閣休養了這麼些日子,想必定是知道爹爹的行蹤。」
聞言,南影頓時一怔,這孩子不愧是王爺的孩子,這精明的勁頭,當真是他小瞧了。
聽著唐雨茗的話,唐無憂詫異的看向南影,之前她一直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她以為南影是因為身上的傷所以才留在這的,可是她忘了,南影是宮洺最為貼身的人,即便是他身負重傷,他也不該呆的這般安心,況且已經過了這麼長時間。
眸光不經意間落向墨城君,卻見他的視線竟是在唐雨茗的身上,長眉輕蹙,心底剛剛騰升一抹疑惑,卻被殿內再次走出的小道長打斷了思緒。
「各位施主,化淨道長已經在裡面等候多時,幾位有什麼話還是進來再說吧!」
小道長的話並沒有結束唐雨茗與南影的對峙,見氣氛僵持不下,綠繡趕忙來到唐雨茗身旁蹲下說道:「小小姐,南護衛並不知道王爺的下落,這幾個月大家都在尋找王爺,他跟我們在一起不過是因為之前他受了傷,而且蘇公子和墨堂主都有派人去尋,他也是不得已才留下的。」
聞言,南影似乎鬆了口氣,「是啊,王爺聽聞小主子們不見的消息都急壞了,想必這幾個月他也在到處找你們,如今我們難得都聚到了一塊,想來尋到主子不會是什麼難事。」
唐雨茗懷疑的目光明顯,但因綠繡在身後拽了她一下,這才讓她不情願的斂回視線。……
走進殿內,化淨道長撫著一縷白須看了唐無憂許久,「不過兩年的時間,你這丫頭的變化還真是不小。」
聞言,唐無憂輕聲一笑,道:「道長這是在打趣我?你要知道我也之迫不得已。」
化淨道長眉心一蹙,無奈的看著眼前那含笑的人埋怨道:「你這性子何時能改改,都傷成這般了,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想到兩年前第一次見她,那時她還是那般的生龍活虎,可如今這微弱的氣息,若是放在別人身上,又有幾個可以像她這樣自己走上山的。
聽的出化淨道長話里句句憂心,可唐無憂卻並不喜歡這種被人憐憫的感覺,臉上的笑意並沒有因此減少,反而再度增加了幾分,「我若是哭著來找您,您還不得把我趕下山去?以前您總說我話多,如今我身子差,怕是您想聽我嘮叨也不成了。」
她這張利嘴,化淨自認說不過她,他無奈一嘆道:「你這張嘴無論何時都是這般勤快,我想耳根子清淨,恐怕是無望了。」
聽聞這話,蘇子辰也不由的低笑一聲,化淨看了蘇子辰一眼,而後斂了斂神色再次道:「你的情況我聽蘇公說了,不過這幾日武林大會召開在即,我怕中途會出什麼亂子,你且先在這等兩天,等過了這盟主之選,我在與你化功療傷。」
「嗯,其實我的身子也沒那麼急,不好不壞的也拖了快半年了,我知道這次的武林大會很重要,道長不必太顧慮我,我會照顧好自己。」
聞言,蘇子辰不由的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嘟囔:「什麼能照顧自己啊,就知道說大話。」
說完,不等唐無憂的駁斥出口,蘇子辰緊忙又說:「化淨道長,我們的房間在哪裡,這丫頭有傷在身,給我們找個安靜點的地方吧!」
「靠北倒是有一處僻靜的院子,看你們幾人也剛好住得下。」說著,化淨看了一眼身旁的小童,「勿簡,你帶他們道北院廂庭。」
「是,師傅。」
唐無憂在蘇子辰的攙扶下起身,而後唐雨茗和唐思瑞趕緊跑過來擁護在側,自己的兒女在身旁,唐無憂自然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可是這一幕看在墨城君的眼裡,便成為了某種理解不了的蹊蹺。
……
廂庭,同住在一個院子裡,每間房裡發生了什麼全都會被彼此看在眼裡,那兩個孩子自從進了唐無憂的屋子就一直沒有再出來過,並且時不時的還會有一陣陣笑聲傳出。
墨城君站在門前,望著那傳出笑聲的屋子,沉寂的眼底終於出現一絲波瀾。
許久,南影從院外走進,看了一眼那吵鬧的屋子,而後走想墨城君,「王爺。」
聞言,墨城君眼眸一緊,轉頭冷冷的看向南影。
南影頭一垂,換言道:「堂主。」
墨城君斂回那冷沉的視線,再次看向一直觀望的方向,見此,南影忍不住一聲輕嘆,「堂主這又是何必呢,小主子們明明就在眼前,而他們口口聲聲都是在尋爹,眼下坦白您的身份,不是最好的時機嗎?」
許久,墨城君淡淡的移開視線,轉身走回房內,「事情打聽的怎麼樣了?」
這明晃晃的轉移話題,明顯就是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南影雖為無奈,但他也知道,他這麼做定是有他自己的意圖。
「屬下打探過,今日上山的人全都是一些正派人士,他們雖是為了盟主之位而來,但應該不會鬧出什麼亂子,不過,還有兩天時間,這上山的人陸陸續續,怕是也顧忌不過來。」
「人多了事情就不會少,那兩個孩子愛鬧騰,你記得看緊點,別讓他們出了什麼岔子。」
這麼久了,他回北堂的目的就是為了暗中找尋孩子的下落,可是沒想到,這兩個小鬼居然把自己藏的這麼好,足足幾個月都沒有讓他尋到他們的消息,如今見他們沒事,他倒是也放心了不少,只是,他們的態度他實在是理解不了。
「堂主,您真的不打算把真實身份告訴小主子們嗎,他們是為了這大會而來,倘若這大會結束,怕是他們還會繼續追尋您的蹤跡,明明都已經見面,又何必這麼折騰他們呢。」
墨城君輕撫著桌邊的茶碗,沉默許久,淡淡開口:「時候到了我自然會說,只不過在那之前我還有另外一件事需要知道,讓他們現在知道我是誰,對他們並沒有好處,這幾天你跟的緊點,還有,茗兒那丫頭聰明的很,在她面前你小心點。」
小心?南影也很想小心,可是剛剛那小祖宗的一句話就差點讓他穿幫,如此,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小心了。
南影為難的看了墨城君一眼,支吾道:「屬下盡力。」
聞言,墨城君抬頭看了他一眼,本想斥責幾句,可一看他那為難的樣,他也知道這件事的確是不容易,那兩個小東西除了精明,還遺傳了他們母親的狡猾,若真有什麼事是他們想要知道的,怕是他們怎麼瞞都會瞞不住。……
另一間房內,唐無憂靠坐在床上看著蘇子辰與兩個孩子打鬧,許久,她終於開口將兩個孩子叫到了身邊,摸了摸那兩張肉嘟嘟的小臉,唐無憂不禁一笑,「沒有瘦,也沒有受傷,看來我的寶貝沒有娘親也一樣可以過的很好。」
聞言,唐雨茗小嘴一弩,正要開口卻被唐思瑞接了過去,「才沒有,娘親不在,唐雨茗夜夜都哭,瑞兒心裡掛念娘親,吃不下也睡不好,娘親每次都只會來信說安好,可是瑞兒知道並非如此,娘親讓我們找爹爹,我們找了,可是卻沒有結果,我們想娘親,但又不好意思無功而返,所以才來這裡的。」
「就是就是,娘親還說我沒瘦,您看看我的手,都只剩骨頭了。」
唐雨茗一邊說一邊將那肉呼呼的小手伸到了唐無憂面前,見此,唐無憂忍不住一笑,抓過她的小手,吧嗒一聲親了一口,「嗯,我們茗兒的確是瘦了,親起來都沒有口感了。」
唐無憂這一舉動,逗得唐雨茗咯咯咯直笑,見此,蘇子辰也不打擾這久未見面的母子三人,只是坐在一旁靜靜的笑著。
「娘親,你說這武林盟主的位子你來坐好不好?」
聞言,唐無憂伸手在唐雨茗的小鼻尖的捏了一把,「你這孩子,這麼大的事,你可別往我身上推,我這次來是為了找化淨道長治傷的,至於這武林之事,你還是去找蘇子辰吧!」
唐思瑞皺著小眉頭,不滿的看著唐雨茗呵斥:「你說這話是不是瘋了,你忘了娘親身上還有傷了嗎,當盟主可是要比試的,娘親身上帶傷,怎麼比試?」
唐雨茗小腦袋一揚,不甘示弱的回嗆道:「你才瘋了呢,娘親受傷我知道,可即便娘親帶傷上場,那些人也未必會是娘親的對手。」
「那你的意思是為了這盟主之位,即便娘親帶傷上場你也不在意?」
一時間,唐思瑞不知打哪來的惱氣,那高喝之聲竟是唐無憂從沒聽過的,對此,唐雨茗自然不會示弱,尖銳的聲音突然一吼,「我沒有這麼說。」
唐無憂眼一閉,只覺自己的耳膜被震的生疼,她趕緊拉住兩個小傢伙,勸道:「好了好了,又不是什麼大事,吵這麼凶做什麼?」
突然,唐思瑞身子一撲,直接伏在了唐無憂的腿上,許久的無聲換來一聲抽泣,唐無憂眉心一皺,摸了摸他的頭,「瑞兒怎麼了?」
嚶嚶的哭聲逐漸放大,唐思瑞埋著臉,哽咽著說:「娘親,瑞兒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整個京城的人都說你死了,這麼久你也從來沒有親手寫過一封信,瑞兒害怕。」
聞言,唐無憂心頭一緊,打從唐思瑞董事以來他從沒有在她面前哭過,在她心裡,這兩個還是一直都是堅強的,他們可以獨擋一切,可以做到普通人做不到的事,可是她忘了,他們是孩子,是兩個不足五歲的孩子,她的死訊傳出,而他們不但不能回來看她一眼,還要去做著她留給他們的任務,的確是苦了他們。
一旁剛剛還在叫囂的唐雨茗,聽了唐思瑞的話,此刻也在無聲無息的落淚,小手一抹,眼淚卻流的更凶。
見唐無憂呼吸加重,臉色似乎有變,蘇子辰眉一擰,趕緊起身來到兩個孩子身後,「你們兩個小傢伙今天是怎麼回事,男子漢流血不流淚,怎麼還哭起來了呢?」
唐雨茗抬頭看向蘇子辰,抽咽著說:「我不是男子漢,我就是要哭。」
這稚嫩的一語,說的唐無憂哭笑不得,她抹了抹唐雨茗臉上的淚,「乖,不哭了,娘親這不是沒事嗎!」
許久,唐思瑞慢慢抬起頭,小臉上淚痕一片,他吸了吸鼻子問:「我們是不是打擾娘親休息了?」
唐無憂輕輕搖頭,淡淡一笑,「沒有,娘親好想你們,恨不得你們能一直留在身邊。」
聞言,唐雨茗眼眸倏亮,她掂著腳,將小臉湊向唐無憂,「那我們就不走了,反正大家都在找爹爹,皇爺爺在找,公子蘇也再找,總會找到的,茗兒想要跟娘親在一起。」
這兩個孩子的一哭一言,鬧的唐無憂心中滿滿都是心疼和不舍,她點了點頭,「嗯,不走了,大會結束之後我們就一起回琳琅閣,蘇公很想你們,你們回去,他老人家一定很高興。」
唐雨茗小嘴一咧,帶著臉上未乾的淚,笑的很是明朗,她轉頭看向唐思瑞說:「這下好了,我們可以跟娘親在一起了。」
……
兩日後,各路人馬齊聚凌霄殿門前,琳琅閣素來不參與盟主之爭,如今他們來,也不過就是為了做個見證。
化淨道長作為上一任盟主,手持盟主令牌,宣揚今日他不再參與盟主之爭,至於下一任盟主會是誰,那便是各憑本事。
唐無憂作為被邀請的看客坐在一旁,看著這麼多人為了爭取武林盟主之位而來,她便知道今日的熱鬧定是少不了了,再看看身旁的兩個小傢伙,那興致勃勃的勁頭,仿若下一個上場的就是他們一樣。
突然,不知從哪竄出一個人,那人直奔唐雨茗和唐思瑞,還沒等在座的幾個人反應過來,他突然一聲興奮,「你們兩個怎麼會在這?」
唐無憂眉一皺,而後就見兩個小傢伙更顯興奮的從凳子上跳了下去。
「梅蘭!」
「梅蘭?」
聞言,唐無憂眉心擰的更深了。
梅蘭,採花大盜梅蘭,他怎麼會在這?
梅蘭見自己沒認錯人,臉上的笑意加重,道:「真的是你們,我就知道你們一定會來,像今日這樣的熱鬧,若是少了你們那可是一大遺憾。」
唐雨茗漾著一張笑臉,看著他很是興奮的問:「你怎麼會在這,難不成你也想要這盟主的位子?」
「哈哈哈,」梅蘭狂笑幾聲,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這盟主之位都說了是能者居之,好歹我也算得上是武林中的一份子,若是不來,豈不是對不起我自己?」
一聲無情的嘲笑從唐思瑞的口中發出,聞聲,梅蘭臉色佯裝一沉,「怎麼,你那是什麼態度啊,瞧不起我?你信不信我今天就拿下這個位子給你瞧瞧?」
「你沒機會的,因為這個位子已經有人了。」唐雨茗高調的一聲,說愣了梅蘭的同時更是詫異了眾人。
唐無憂知道這兩個孩子與江湖上一些身份怪異的人甚為交好,但這兩個孩子做事向來知道分寸,所以此刻她也沒有開口說什麼,但是,盟主之位有人了這話從何說起?
梅蘭笑意倏斂,不解的看著一臉傲然的唐雨茗,「怎麼會呢,不是說這次的武林大會是眾選頭籌嗎,難道人選是暗定的?」
唐雨茗搖了搖頭,仍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不是暗定的,但就是有人了。」
這孩子神秘兮兮的話,說的每個人心中都是茫然一片,蘇子辰沉思半晌淡淡一笑,「你這小丫頭,莫不是打算自己上場,奪個盟主之位來玩玩?」
唐雨茗側過頭看向蘇子辰,小眼神輕輕一瞟,卻沒有回答他的話。
見此,墨城君嘴角不著痕跡的輕揚,見一旁的唐思瑞靜靜的並無駁斥,他便知道這兩個小東西定是又背著他們有什麼壞主意了。
突然,梅蘭冷斥一聲,不屑笑道:「你們兩個還是算了吧,我還沒聽過哪裡有人用孩子當盟主的。」
「我也沒說過我要當盟主啊。」唐雨茗抱著小胳膊,傲然的端了端肩。
「你不當?那還有誰?」
見梅蘭一臉迷茫,唐雨茗勾著小嘴壞壞的笑了笑,轉身,再次爬上身後的椅子,老成的擺了擺手,「去去去,別在這擋著,你不是要上場嗎,趕緊去準備吧,我住在北院的廂庭,等這裡結束之後你再去找我吧!」
聞言,梅蘭不由的抽了抽嘴角,看著著小女俠的架勢,盟主之位他是無望了,既然沒希望,他才懶得受這累去比試呢。
「那好吧,既然你說這盟主之位已經有人了,那我就發發善心不與你們爭了,我先回去睡一覺,等這裡結束了我再去找你們。」
梅蘭走後,唐雨茗臉上的得意仍是許久未斂,唐思瑞始終盯著台下的人,許久,他轉頭看了蘇子辰一眼,說:「那個穿灰色布袍的人,連贏四局,你可知他是誰?」
聞言,蘇子辰看著他溫和一笑,「你也發現了,這是個生面孔,我也沒有見過,不過他招式亂散,看上去像是在刻意隱藏什麼。」
唐思瑞輕輕皺了皺眉,再次看向擂台上的人,「他累了。」
蘇子辰有些聽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他看了一眼唐無憂,卻見她深沉的目光並不輸於唐思瑞,見此蘇子辰不由的搖了搖頭,雖然他不知道他們母子看穿了什麼,但左不過也是這些人的爭位之事。
沒過幾輪,那人的確被打下台去,只不過將他打敗的人,又是用著同樣的手法來對付後面的人。
這樣的情況不禁讓化淨擰眉,這人手法怪異,下手狠毒,每每都能撐過不下五輪,而緊接著他們的又是有同樣特徵的人,不難看出,這是有人刻意而為,可是他想不出到底是什麼人會使出這樣的手段。
一聲嘆息,唐無憂輕輕的搖了搖頭,「這比試今日怕是完不了,結局也沒什麼好看的了,我累了,先回去了。」
唐無憂剛一起身,唐雨茗和唐思瑞也跟著站了起來,「我們也不看了,好戲在明天,今天的沒什麼意思。」
看著那突然離去的母子三人,蘇子辰不由的皺了皺眉,而後就見墨城君也站了起來,「化淨道長,我也先回去了。」
一排人僅在一瞬間就只剩下了蘇子辰,靈和憶相互看了一眼,而後問:「少閣主,我們還要繼續留在這嗎?」
蘇子辰看了一眼仍是認真看著台下的化淨道長,小聲說:「留下吧,總不好放道長一個人在這。」
聞言,靈和憶輕輕點了點頭,而後繼續看著下面的擂場。
……
------題外話------
哇哈哈哈,墨城君是誰,你們猜對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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