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被稱為魔法與工業的時代——19世紀。
人類文明取得了飛躍式的發展。
開墾森林鋪設鐵路,天空中有飛艇,街上跑著汽車。
不僅如此,經濟發展了,人口爆炸性增長,許多殖民地被建立。有人說,這就是人類的黃金時代。
儘管如此,總有被排斥的地方。
這裡的礦山小鎮便是如此。
這個小鎮甚至沒有一個像樣的名字,礦產資源也寥寥無幾,是社會底層人們聚集的地方,其中最底層的當然是孩子們。
大多數孩子都是孤兒,背景也相似。
他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被寄托在孤兒院,孤兒院為了領取政府補助將他們撫養到十四歲,然後以就業和獨立的名義將他們賣到這裡的礦山小鎮。
嚴格來說這是非法的,但沒有人關心,因為這樣的事情太過常見了。
因此,這些孩子的模樣也都極為相似。因礦山工作而滿臉灰塵,眼神黯淡,瘦骨嶙峋。或許這話有些過分,但他們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是具有人體形態的齒輪或螺絲釘。
當他們被榨取到極限而壞掉時,就會被替換。然而,無論哪裡都有突出的石頭,這裡也有一個特別的孩子。
那個孩子的名字是奧利弗。
如果只看外貌的話,或許你會疑惑。他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看起來也不像奇怪的孩子。
不,甚至可以說他比其他孩子更普通。奧利弗比其他孩子更矮瘦,膚色也很蒼白,像個活生生的屍體,若是有人說他明天就會死去,也不會覺得奇怪,他是個毫不起眼的孩子。
然而,諷刺的是,正是這些特徵證明了奧利弗的奇特之處。
奧利弗第一次被賣到這個礦山,是三年零四個月前。當時似乎是得罪了院長,導致他吃不好喝不好的,比現在還要瘦弱。
看到這個骨瘦如柴的孩子,礦山的監工、工人和其他孩子們都私下議論說他撐不過三個月,甚至有人還就他什麼時候會死打賭。
實際上,奧利弗剛來不到一周就病倒了。病得非常嚴重,幾乎不能呼吸,身體發燒得像個燒水壺,但令人驚訝的是,就在人們挖坑準備將他下葬時,他奇蹟般地康復了。
相反,前幾天還好好的其他孩子卻開始慢慢病倒了。
這並不是唯一的怪事。
奧利弗的其他行為也顯得十分怪異。他雖然笨拙,但卻異常敏銳,擅長避開生氣的監工。而那些喜歡捉弄他的孩子,沒多久便因病倒下。可以說他真是好運連連。
另外,負責看守孩子們的兇惡守衛犬,唯獨在奧利弗面前會露出害怕的樣子,而在奧利弗工作或睡覺的地方,老鼠們也漸漸消失。
這些奇怪的現象疊加在一起,漸漸地奧利弗被所有人視為不祥之物而遭到排斥。
但奧利弗本人對此並不在意。他並不關心與誰成為朋友或獲得誰的喜愛。
他現在唯一想要的,就是在這座礦山里儘可能長時間地活下去。
並沒有什麼明確的目標,僅僅是對生命的純粹執著。就像螞蟻或蟎蟲為了生存而掙扎一樣。
被孤兒院養大,在礦山中長大的奧利弗,只有生存的念頭。然而,這一切在某天突然到訪的一位客人面前發生了變化。
***
正值幹活之時,響起了不該響起的蒸汽聲。
在這不見天日的礦井裡工作的孩子們艱難地抬起頭,唯有角落裡揮動鶴嘴鋤的奧利弗仍不在意,繼續幹活。
不久之後,一個胖胖的男人沿著生鏽的梯子爬了下來,那是負責監督孩子們的監工。
「注意,大家注意!馬上到外面集合!」
臉上塗滿煤灰的一個孩子害怕地問道。
「監工大人,發生什麼事了?」
「有什麼事?有客人來找勞工了。聽說需要勤勞的工人,趕緊出去見人!動作快點!」
孩子們原本死氣沉沉的臉上閃過一絲微笑。為什麼不呢?只要被選中,就可以逃離這個地獄。
這是這裡唯一能擁有的希望,無定期的希望。
那些看起來像屍體的孩子們紛紛停下手中的活,爭先恐後地沿著生鏽的梯子爬上地面。
梯子發出「咚咚」的聲響,孩子們為了爭先恐後而推搡扭打起來。只有奧利弗遠離這些騷動靜靜地看著。
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也許是情感已經麻木,靈魂已經破碎,奧利弗自出生以來從未真正體驗過喜悅、期待、希望等情感。
因此他才如此冷靜,也許正因為如此他才能活到現在。徒勞的希望是毒藥。
體力強的孩子們優先爬上了梯子,之後那些瘦弱的孩子們才爬了上去。最後上去的自然是奧利弗,因此最差的位置也成了他的。
「啊,好刺眼。」
「終於感覺活過來了。」
「咳咳。」
久違的陽光讓孩子們興奮地交談起來。在礦井裡,陽光也是奢侈。就在此時,一個肌肉發達的男人出現在孩子們面前,那是這座礦山的暴君——現場負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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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帶著自己養的兇惡守衛犬,嘴裡叼著煙,傲慢地開口說道。
「大家安靜,不要在客人面前丟臉。」
現場負責人的守衛犬似乎配合般「汪!汪!」地狂吠起來。孩子們嚇得聚在一起,只有奧利弗安靜地站著。就在這時,一個男人悄然出現。
「注意!這位就是今天到訪的客人。需要勤勞和善良的工人,大家都要有禮貌。」
孩子們像約定好了一樣閉上了嘴,眼睛轉動著觀察這位客人。
那是一個中年男人,慈祥的表情和漂亮的鬍子顯得很顯眼,身穿整潔的外套和軟呢帽,看起來相當富有。
這是一個好兆頭。一個看起來善良又富有的男人……肯定會帶他們去一個比這裡更好的地方。而在奧利弗的眼中,卻有些不一樣。
現場負責人對客人說道。
「需要我推薦幾個孩子嗎?」
平時討好監工的孩子們隱隱露出微笑。客人搖了搖頭。
「不,既然如此,我想自己挑。」
然後客人從外套里拿出了什麼東西。是巧克力!竟然是巧克力!
孩子們一輩子也只是看過巧克力包裝紙而已,此時激動不已。
「你們覺得這是什麼?」
客人突然問道。孩子們都疑惑地歪了歪頭。這是什麼?難道因為我們在礦山工作,連巧克力是什麼都不知道嗎?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就在這時,一個反應快的男孩首先舉起了手。
「是巧克力!」
回答的同時,男孩露出了狡猾的微笑。他心想,這肯定是為了尋找最先行動的積極孩子的測試。然而,結果出乎他的意料。
「沒有其他意見嗎?」
客人冷淡地回答道,第一個回答的孩子露出了失望的表情。然而,沒有人同情他。相反,為了不放過機會,其他孩子們像狼一般紛紛舉起了手。
「我知道!」
「是機會!」
「未來!一個可以擁有更好生活的未來!」
「是希望!是您給我們的——」
孩子們爭先恐後地喊叫著舉手,除了奧利弗。
奧利弗沒有舉手,而是陷入了沉思。巧克力?那是什麼意思?奧利弗看向拿著巧克力的客人的手。確實,他手裡拿著巧克力,但比巧克力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手指。
那是一道黑光。在他指尖聚集著的圓形黑光。
這給奧利弗帶來了不小的衝擊。
每個人體內都有黑光,但這樣操控黑光還是他第一次見到。
就在奧利弗被新的發現震驚時,其他孩子們紛紛被客人點名回答。
「好,你來回答。」
「是機會!」
「機會?不對。」
客人又點了另一個孩子。
「是未來!」
「不對。」
又指了一個孩子。
「是希望!」
「不對。」
客人繼續點其他孩子們,但沒有一個能讓客人滿意。
漸漸地,舉起的手都放下了,失去了希望的孩子們露出悲傷的表情,甚至有的流下了眼淚。然而,不管他們多麼委屈,客人只是失望地喃喃自語。
「嗯……這裡也沒有嗎?」
就在這時,某人悄悄舉起了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嗯?哦,是你。你認為這是什麼?」
一個毫無期待的提問。站在最後面、毫不起眼的奧利弗回答道。
「是圓圈。」
「嗯?你說什麼?」
「是圓圈,先生。」
「是圓圈?不是方塊?」
「是的,先生。您是怎麼做到的?」
客人沒有回答,只是笑了。
***
交易很快就完成了。
客人把一沓看上去就很厚重的錢交給了現場負責人,而現場負責人沒有問任何本該作為監護人問的問題,直接把奧利弗交給了客人。
孩子們都帶著不甘的表情回到了礦井,而奧利弗則跟隨著客人,不,是他的新的主人,離開了礦山。
通常情況下,孩子們為了給新主人留下好印象,會儘可能地表現得彬彬有禮,而奧利弗沒有。他反而大膽地問道。
「那個……主人?您是怎麼做到的?」
「什麼?」
「就是這個,像這樣做的嗎……」
說著,奧利弗舉起了手指。在普通人的眼中是看不到的,但在客人的眼中卻看得清清楚楚——他看到了奧利弗手指上正在形成的黑色光團。
沒錯,奧利弗只是通過觀察就模仿了客人使用的技能,而且並不困難。
客人的嘴角慢慢揚了起來,笑得很陰森。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能做到的?」
「剛才開始的。只不過看見了而已,我從小就能看到。」
聽到奧利弗的回答,客人突然停下腳步,看著奧利弗說道。
「我的名字是約瑟夫,偉大的黑魔法師,從今天開始也是你的導師。從現在開始,侍奉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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