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裡的森林看起來也是很有特色,並非是那種巍峨無比的參天大樹,樹木並不高大,但是相當粗壯,連帶生長的灌木叢也是這樣,密密實實的,仿佛手挽著手生長一般,看起來就仿佛是雜亂的綠色的籬笆。
或許是土質的緣故,這裡的所有植物給人都感覺都是有些灰濛濛的,就不像是其餘地方六七月份的森林,青翠的綠葉,清澈的露珠,看起來就有一種生機涌動的感覺,總之林封謹覺得有些說不出來的古怪,不過既然東夏人都強調這裡沒有什麼危險,那麼就聽之任之了。
林封謹離開了補給營地,重新回到了船上以後,發覺這裡距離那焚石山的冒煙的主峰實際上已經是很近了,此時靠近了看去,這才發覺主峰看起來相當的陡峭險峻,在主峰的頂部,冒著似乎永遠都不會停歇的黑煙,據說在夜間還能見到飛濺出來的火星。
其餘的人都還不覺得,但是林封謹總是要比他們多出一世的見識,因此便知道,但凡這種山脈都應該是活火山,就仿佛地球身上長著的癤子一樣,因為火山噴發的時候會溢出大量的岩漿和火山灰,所以,山脈的坡度一定不會太過陡峭,就像是日本的富士山,中國的長白山之類的,傾斜度不會超過四十五度,說白了,這種火山看起來就仿佛是「人」字的形狀一樣,
可是,面前的這一座焚石山脈的主峰,居然是顯得十分陡峭險峻。說得形象化一點,居然很像是一支被高高擎起的火炬一般。上面冒著貨真價實的濃濃黑煙,這種山峰的地貌特徵,反而只有在張家界,黃山等地方才能看到,直上直下,上面搞不好還要大一點。
林封謹凝視了這焚石山的主峰良久,不知道為什麼,總是覺得有什麼說不出來的詭異地方。心中忍不住還是暗道儘快休整完畢離開吧。不過看此時整支船隊都進港了,紛紛開始休息,林封謹要走的話一時間也是說不出口,畢竟倘若沒有理由就讓人離開,那是相當傷士氣的一件事。
他出神了一會兒,已經見到船上的水手們三五一群的在東夏人的帶領下往林子裡面鑽,這也是難免的事情。因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海員的一日三餐其實都是異常簡單匱乏的,天氣好的時候航行的時候就可以順帶捕魚,那麼午飯和晚飯的菜就是鮮魚,天氣不好的時候沒有輪班的人在船艙裡面呆著。那麼午飯和晚飯的菜就是鹹魚........
所以,一幫人登了岸以後,只要有熟人帶路,誰他娘的還在船上呆著啊?不說船艙裡面的枯燥乏味,只是為了哄飽自己的五臟廟。也決計沒有閒著的道理。就算是不吃肉的人,連續吃了七八天魚以後。也是見到綠油油的菜蔬眼睛裡面要冒出火來.......
船員們大部分都去打獵采野菜,金重正則是前來帶路獻殷勤,說是去泡溫泉,船上淡水稀少,洗澡什麼的都是奢侈得很的事情,用海水洗澡以後,身上會渾身發緊,皮膚乾燥,比不洗更難受,因此從海裡面起來了以後有條件的話都要用淡水沖一衝。因此登岸以後,再不愛乾淨的海員都會想辦法泡泡澡,至少也是為了將身上的虱子這些東西滅殺一下。
一干人便往營地的北面走了大概半里路的樣子,就已經見到一條小溪蜿蜒而下,這小溪的溪水就溫嘟嘟的,繼續順著小溪往上走,就見到了前方已經是快要到達焚石山脈的主峰,前方的植物也是隨之稀疏了起來,變成了亂石灘。
遠看亂石灘不怎麼的,但走近了才發覺,這些嶙峋的亂石只怕都有一人兩人高,混雜在一起仿佛迷宮一般,溪水就從亂石灘裡面流淌了出來,看起來這溪水都仿佛是具有極大的切割力似的,將這寬闊的亂石灘切割得支離破碎。
在金重正的帶領下,他們走入到了亂石灘當中,就見到了咕嘟咕嘟冒著白泡的七八個大泉眼,熱氣騰騰,還泛出了一股淡淡的硫磺氣息,蛇蟲什麼的最怕硫磺,並且硫磺成分重的泉水長期飲用對身體無益有害,所以既不必擔心水裡面有什麼毒蟲,也不用怕有前來飲水的猛獸。
一干人便脫得光光的噗通噗通的跳下水去,林封謹在船上呆的太久,身上都難免有一些體蘚或者被撓得潰破的地方,一泡進溫泉裡面,感覺著患處被清澈的溫泉激得微微的疼痛,反而有一種格外舒適的感覺。林封半躺在水裡,閉著眼睛,感覺疲乏隨著溫熱的水流衝擊慢慢消退,也是覺得格外的愜意。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林封謹忽然覺得自己的右手指尖上面似乎有什麼異常的感覺傳來,因為林封謹現在是閉著眼睛,加上指尖的感覺也是相當靈敏,因此他馬上就感覺到那是一條劃痕,在這荒郊野外,石頭上面多出來一條劃痕那簡直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因此也不覺得有什麼好稀奇的。
他的手指繼續動了動,結果又發覺這石頭上面的劃痕更多,簡直是一團一團,這種事情其實還是沒什麼了不起的。林封謹依舊閉著眼睛,享受著水中的溫熱向著體內滲透的舒適感覺,因為是閉著眼睛嘛,眼前一片漆黑,但是又不想睡覺,所以有些無聊的林封謹的手指就無意的繼續在那劃痕上摩挲著.......
「咦??這劃痕似乎從這裡起很有規律呢?」
林封謹的心中忽然生出來了這麼一個詭異的念頭,他頓時打起了精神,指尖順著那劃痕又來回的描摹了兩次,頓時就是一激靈:
「沒錯!這是個進字!這劃痕.......竟然是人刻出來的!」
林封謹一下子就從水裡面赤條條的蹦了起來,立即環顧了一下四周,這裡乃是野溫泉,並且還是亂石灘當中,所以適合半躺臥著浸泡溫泉的地方也就只有那麼幾處,而最舒適的位置,無疑就是林封謹現在躺臥著的這裡:
下方是一塊平整的石板,水流也是很徐緩,偏偏背後也有一塊斜著的光滑石頭可以當做靠背,在腳的位置還有一塊大石頭可以蹬踏,避免身體被沖走..........
因此,只要是有人來到這裡,肯定首選泡溫泉的地方就是這裡,假如他在泡溫泉的時候心裏面有事鬱積堆砌,很可能就會閉著眼睛一面思考事情,一面下意識的寫寫畫畫的。
這種行為貌似有些古怪,其實有相當多的人都擁有這個習慣,尤其是精通文墨的大儒,十之八九都會用書寫來抒發感情,甚至可以說是有不少傳世精品就是因此而留下來的的。
比如說很有名的喪亂帖,就是東晉的王羲之家的祖墳被亂軍被一毀再毀,而自己卻不能奔馳前往整修祖墓,滿腔憤懣無處宣洩,只能寫作信札,寄託憤怒哀思在筆墨之間,表示自己的無奈和悲憤之情。
又比如說唐代狂草大家張旭的傳世之作:肚痛貼,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寫的,書寫此貼的時候,卻是他喝得大醉,然後就呼叫狂走,感覺激情奔放,用自己的頭髮蘸墨書寫的精品。
***
面對林封謹的失態,其餘的人都驚異的看著林封謹,野豬更是皺著眉頭到處看了看道:
「主人,沒有什麼危險啊?」
林封謹擺擺手,示意沒事,然後重新躺了回去,手指已經開始在順著那石頭上面的劃痕繼續描摹了起來,漸漸的就解讀出來了一些支離破碎的字句:
「進?退?」
「三百餘人傷亡,畢生心血。」
「兇險難測,萬物走避。」
「長生不死,長生不死!」
「富貴險中求,富貴險中求!!」
「........」
這其中,尤其是以「長生不死」「富貴險中求」這幾個字眼的劃痕最是清晰,可見此人在這方面的意志其實是十分堅決的,心中的動搖也只是在瞬間而已。林封謹更是發現,這裡的石質乃是極其堅硬,留下痕跡這人在泡溫泉的時候,沒道理還要攜帶任何的武器,所以他在這石頭留下痕跡的工具,應該便是自己的指甲!
並且這人在石頭上寫寫畫畫的時候,乃是下意識的抒發自己心情,隨手而為,這就格外的難得了。一個人能在渾身上下都是光溜溜的情況下,隨手在堅硬的石頭上面用指甲刻畫留下痕跡,足可以想像到他的個人實力強悍到了何種地步,可以想像若是在戰鬥當中,搞不好連喉管什麼的都要被他隨手一抓摳出來!
這樣的個人能力,不說什麼震懾古今,也一定是在江湖上留下了赫赫聲名,並且看他孜孜不倦的,便是要追求長生不死,堅信富貴險中求,就可以證明這是一個擁有了極大權勢和財富的人,才會想到要求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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