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詢之說話雖然不怎麼大聲,並且還是在奔馳的馬匹上是一字一句,十分清晰的落在了所有人的耳朵裡面,就像是他就近在咫尺的對著所有人的耳孔講話一樣!!
這一手本事一露出來,立即就顯示出了他身為心學門下第二號人物的實力,連閉目養氣的王陽明也忍不住讚賞的看了自己的大兒子一眼。
王詢之近年來為沉疴所困,身體都是每況愈下,幾乎和一個普通人似的了。如今他忽然露了這一手格物致知的神通,已經表明其身體在林封謹的神農爐的幫助下,已經開始恢復了過來!而這心學第二號人物開始復甦,可以說對於奠定王門在心學當中的傳承根基,乃是是至關重要的一步。
王詢之先前的那一句話,並不僅僅是對著同行的東林書院士子說的,更是一樣傳入到了那些奴獸的耳朵當中!
這些人一聽到自己的弱點被叫破,所做的第一反應當然就是心急火燎的加速衝過去,儘量與敵人進行近戰,同時由鬆散的衝刺陣型變成緊密的魚鱗陣型,這樣的話,前方的同伴就可以為自己擋下箭簇,大幅度的避免傷亡。
但就在這個時候,在前面開路的九淵門下已經躍出了七個人·這七個人當中,便是以之前為難過林封謹的谷嚴為首,這七個人同時拔劍,劍氣縱橫間,竟是組合形成了一道長達二十餘米的煊赫閃亮劍氣,齊平著地面斬飛了出去,首當其衝的十餘名奴獸立即被腰斬,在地面上慘嚎翻滾,十分慘烈。
緊接著,這道劍氣竟是轟然爆炸,化作千萬道若針若刺的尖銳鋒芒,將沖在最前方的三四十人全部籠罩了進去,這些人都是在悽厲的慘嚎·就算是不死,看起來也是暫時失去了戰鬥力。
原來王詢之刻意對所有人說出奴獸的弱點,便是要這些奴獸以密集的魚鱗陣型往前沖,進而被前方的九淵門下弟子的殺招完美克制′造成最大限度的傷害,能夠在倉促之間便算計敵人到這種程度,也真的是堪稱應變奇速了。
剩餘下來的這些奴獸雖然人數還占據了一些優勢,銳氣已經挫,加上其餘的士子都是彎弓搭箭,嚴加戒備,一衝過來便必然是一場大屠殺!
只是就在這個時候·所有東林弟子胯下的馬匹,卻是不約而同的驚叫揚蹄起來,有的體質弱小的馬兒甚至都摔倒在地上了。
當然·也不是沒有例外的,比如九淵先生和陽明先生的車駕雖然也都是用馬匹拖行,但他們身周十丈之內,便是安穩若泰山,又比如林封謹胯下那一匹又老又丑又瘦的髒馬,也只是很不屑的打了個響鼻。
緊接著,地面微微震動,然後一頭巨大的血紅色怪物從地下轟然鑽出,這怪物粗若水桶·表面上一層血紅色的巨鱗,若冰盤大小,若發怒的眼鏡蛇那樣昂著頭·露出來的部分都已經是有三四丈了,更不要說是地底的部分,而這怪物沒有眼睛和鼻子·露在外面的只有一個巨大的口器,裡面長滿了鋒利無比的牙齒,看起來就仿佛是一頭放大了無數倍的蠕蟲。
以這怪物鑽出的位置為中心,裂開了好幾條深溝,有兩三名東林書院的弟子便連人帶馬的掉了進去。
在這血紅色怪物的頭頂上盤膝坐著一個人,這人戴著的面具也是血紅色的,卻是那種至少也有盾牌大小的巨型面具·估計至少有二三十斤,面具上雕刻的乃是一個四目雙鼻的邪神·猙獰邪惡。
他將手一指,血紅色怪物的口中居然噴射出來了一股酸液!先前谷嚴七人聯合施展出來了那道劍氣,看起來便導致了元氣大傷,所以這酸液噴射出來,竟是有三個人都沒有避開,被飛濺到了,立即若觸電一般的渾身抽搐,更恐怖的是,被濺到酸液的皮肉立即吱吱腐爛,迅速往著周圍擴散,變成了森森白骨!
「小心!這是具有天妖血脈的妖物軫水蚓!看它的模樣,竟然至少已經渡過了三次雷劫!」王詢之的聲音變得有些緊張了起來:「騎乘它的想必就是西戎的大頭人秉故,此人僅次於大牧首元昊的威望。難怪得這些奴獸可以成功的潛伏在地下,原來是有了這妖怪坐騎的幫助!」
此時仿佛像是要回應王詢之話似的,從地底裂縫裡面陡的生出了幾分慘叫,緊接著便是鮮血噴了出來,顯然失足落入地下縫隙的那幾名東林弟子已經遭了毒手。
就在這個時候,斜刺里竟是竄出了一條身影,看這身影應該是混在了弟子當中的,但他這一搐勢,竟是有一種原野蒼茫浩蕩,英雄末路的浩瀚氣氛!!
這身影林封謹如何不熟悉,便是那位站在地上便仿佛不動如山的陸九淵,九淵先生!!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了馬車,進入了弟子群當中,更是偽裝得像是一粒沙藏在了河灘上,可是他這一動起來,竟令人仿佛感覺到了家國凋零破碎的末日景象,宮殿在烈火當中倒塌,大臣在利刃之前濺血一
陸九淵掠向了對面那個騎著軫水蚓的大頭人秉故,簡直就像是孤鶩激沖向了落日!
不是沒有奴獸想要從中攔截,但凡是靠近陸九淵身邊的奴獸靠近他三丈之類,立即飛濺出大量的鮮血跌飛了開去,就仿佛是被利器所切割,斬出來了好幾條恐怖的傷口。
此時林封謹更是驚異的發覺,陸九淵的那一把佩劍湛盧,竟然還被好好的捧在了大弟子的手中,感情九淵先生竟是在空手出擊?!
秉故顯然也覺察到了莫大的危機,怪叫了一聲,從背後拔出來了一把巨大的骨器!
這骨器看起來十分粗陋,仔細看去,竟是用一頭不知名的巨獸的肩胛骨,再外帶綁上木棒做成,但是上面黑氣繚繞,對準了陸九淵就一斧狠狠斬了下來,空氣裡面更是響起了風雷雲動的聲音!
這一斧頭斬下來之後,居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鬼首幻象,與秉故臉上戴著的面具一模一樣,齜牙咧嘴對準了陸九淵咬了下來。
陸九淵竟是不閃不逼,整個人在瞬間加速,光芒一閃,便已經到了秉故的身後!他的劍什麼模樣,甚至什麼時候出的劍都完全沒看到,緊接著,秉故的頭上竟是風雲涌動,居然迅速成型了兩個巨大的小篆字體,分明是:燕,韓兩個字!
然後這兩個字轟然爆碎,這爆碎並不是一次性進行而,竟是天地之間的元氣都在瘋狂的一層一層的破碎,爆裂!每一層破碎爆裂,都仿佛是有一劍從天而降斬了下來,而燕,韓這兩個字有多少筆畫,那麼就要爆碎多少次!
林封謹看著這恐怖的場景,在目瞪口呆的時候也是咋舌不已!這才是真正的七國劍啊!!沒料到竟是恐怖如斯的劍技啊!一劍斬出,仿佛在敵人身上埋了十幾個威力遞增的定時炸彈,然後依次引爆!
秉故雖然首當其衝承受了大部分威力,但散逸的劍勁發散了開去,其胯下的軫水蚓同樣也不好受,頓時悽厲長吟,它的軀體上面分明出現了好幾道十分清晰的裂口,長達半丈,竟仿佛是被巨斧狠狠的斬了好幾下!傷口縱橫交錯,更是汩汩的往外面冒著濃稠的黃色液體。
它猛然吞吃掉了周圍的幾個人,這其中既包括了西戎的奴獸,也有一名東林弟子,然後重新竄回了地下遁去,而本來是乘騎在它身上的秉故也已經昏迷不醒,渾身上下都汩汩淌血成了個血人,卻是用手死死的摳住了軫水蚓的血色鱗片,成功逃走。
俗話說得好,蛇無頭而不行,眼見得秉故都已經倉皇逃走,其餘的奴獸也是紛紛唿哨著逃離。林封謹此時卻是皺著眉頭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因為這一戰實在是有些虎頭蛇尾,這些西戎人吃了大虧後倉皇而逃原本十分正常,但是,他們難道就笨到了如此的程度,明知不敵,卻是還要來送死?
一念及此,林封謹忍不住低聲詢問王成武道:
「王賢弟,我對於西戎的情況不怎麼了解,這些奴獸聽名字似乎是十分低賤,是不是那些犯了死罪的囚徒充當的?」
王成武搖頭道:
「不是的,西戎的奴獸,乃是從軍隊當中的銳士裡面千挑萬選而成,並且擇資質可以修煉邪術~----實際上也是比較粗淺的神通了,每一個奴獸都是十分桀驁難得的死士,在暗殺突襲當中會起到極大的作用。十分珍視,我們今天殺了這五六十名奴獸,便是秉故也是要心痛很久,很難交代了。」
林封謹聽了王成武的話以後,頓時皺眉道:
「假如奴獸如此難得,而西戎人應該知道我們這群人的戰力,為什麼還要出動這些奴獸軍來送死?更關鍵的是,就算他們事前不知道這些,可是之後明明在九淵先生的門下的劍氣那裡碰得頭破血流,傷亡慘重,他們這時候為什麼還要繼續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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