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主輩高居天外,要人間氣運何用?」等到心魔宗宗主散去法術睜開眼睛,在旁邊服侍的弟子便好奇地問。
雖然有面具遮住,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但心魔宗宗主此刻定然是在笑:「你說得不錯神門遠在天外天,與人間氣運並不沾邊,不僅用不上這人間氣運,就算想要占,也是占不到的——人道精明得很緣法相連,是得不到好處的。
」 「那尊主為何還要在氣運之事上插手呢?」那弟子更加好奇。
心魔宗宗主笑道:「很多東西,並不是非要落入我們手上才行。
比方說一件威力極大的法寶,現在三個人在爭,其中一人是死敵。
你來遲了,已經來不及爭奪,那麼你該怎麼辦?」 「當然是先去攻擊敵人,至少叫他也得不到!」那弟子不假思索地回答,隨即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我們得不到也就罷了,萬萬不能將這份氣運落到那些自詡正偽君子們手上!」 「沒錯!三教六道之中,邪派和正派乃是死敵,這份氣運要是被邪派得了,就能讓他們的力量壯大一些。
這壯大的效果,到頭來必定會成為對正派不利的因素——殺人必須用刀,可卻未必需要我們自己提刀子動手,這就是借力打力,乃是我神門心宗最為擅長的招數。
」 「弟子明白了!多謝尊主教誨!」 「明白就好……可惜卞烈泉死在人間歷練之中,否則這次正好可以派他出手。
」心魔宗宗主微微一嘆,「這東楚國當初被棄劍徒從三教鬥法之中橫出一劍奪下,後來煉罡、凝元兩場戰鬥都牽涉到這裡神門弟子出現在這裡,倒也並不違背誓言。
」 「弟子雖然本事低微,但為本門效力之心卻絕不輸給卞師兄!若能對尊主有所幫助,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那弟子急忙表忠心,就差拍着胸脯高喊口號了。
心魔宗宗主沉思了一番答應請求。
現在長寧城內的情況有些複雜,各路人馬聚集得實在太多,雖然心宗弟子最善於隱藏身份,但也不排除被拆穿的可能——若是被人發現一個神門弟子出現在長寧城裡面,各路人馬必定會都大起疑心,動作也免不了謹慎許多。
這對於整個計劃是不利的。
所以縱然那個弟子的確是發自真心地很想要去長寧城,和天下各路英雄較量一番,闖出不亞於師兄卞烈泉的名號來,卻也還是能夠成行。
神門心宗一貫的風格是隱藏在幕後,猶如一個富有耐心的漁翁,將裝着魚餌的鉤子放入水裡,自己則在岸上等着。
就算魚餌被吃掉了們也並不着急——因為對他們來說,這些魚餌本就是可有可無的東西,不管能夠釣到什麼,都是可喜可賀的收穫。
於是一艘小船就這麼孤零零地在東海之上飄蕩,隨波逐流。
而船上的兩個人,卻想要控制一個國家的氣運流向。
如果讓他們成功了勢必會在東楚國掀起一番風浪,而更可怕的則是暫時什麼都不會發生,等到很多年之後,此刻的布置猛地爆發——到時候只怕就是一番腥風血雨了! 魔門八宗,心魔為首,這话不是胡亂恭維,而是人間各派用鮮血凝聚出的慘痛教訓! 然而此刻,長寧城內外就算是最有本事的人也不知道堪稱魔門當代魁首的心魔宗宗主正在遠方一邊窺探,一邊暗暗布局。
他們都正在按照各自的想法,做着各自的準備。
得到了寧風的報告,大楚國天佑帝熊洱頓時喜出望外,立刻頒布密旨,讓宮廷內外所有人等都聽從蕭布衣的調遣,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完成那個能夠延續國家氣運的法術儀式。
他在位三十二年,威望極高,一聲令下,整個朝廷都動了起來。
一個國家有多大的力量?今天吳解他們是親眼見識到了! 數以千計的民夫,數不清的金玉珠寶,任何時日出生、任何命格的人手……蕭布衣發現,自己實在是過分低估了國家的力量,這份力量在高端方面自然不行,可在低端方面,卻足以秒殺任何一個名門大派。
就算是青羊觀或者白帝閣,若要布置這麼一個大型的陣法,除非讓長老們出手,以力大神通直接製造,否則光靠門下弟子一點點布置至少也需要十天半個月的時間——這還是竭盡全力,大家不眠不休日夜趕工的結果。
但大楚國卻只用了三天時間,就完成了整個陣法的布置! 一個國家的辦事效率,讓吳解大開眼界,讓蕭布衣目瞪口呆,也讓很多知情者改變了之前的想法。
過去他們都覺得,對於修仙者來說,凡人的國家沒什麼意義。
繁榮也好,衰敗也罷,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但現在他們卻發現,原來一個國家,一個強盛的國家,竟然擁有這麼強大的力量! 如果能夠掌握這份力量……哪怕是退而求次,如果能夠部分利用這種力量…… 對於絕大部分的散修來說,修仙最重要的還是資源。
可供潛修的靈脈,上乘的功法,輔助修煉的丹藥,幫忙護法友……這些都是資源,而這些資源們都是永遠缺乏的。
東海仙山的那一次大機緣,讓十幾種上乘功法流入了散修之中,此刻長寧城中就有人身懷這些至少能夠修煉到凝元境界的上乘功法。
對於這些散修們來說,此刻最重要的是找到合適的地方專心修煉——當然,如果能夠直接增長修為,那自然最好不過! 他們來長寧城,就是奔着氣運之力可以助長修行而來的。
但現在們卻看到了比氣運之力更有價值的東西! 所以也就是在這三天裡面,或明或暗,已經有十幾位散修找到了天佑帝陛下,表示出了願意為大楚國出一份力,以換取藉助國家資源修煉。
這些人可不是之前那幾個們當中最弱的都是已經達到了通幽境界巔峰,正在努力凝聚罡氣的高手;稍稍強一點的便是能夠御氣飛行出入青冥的煉罡飛仙;最厲害的那個道號「笑石真人」,乃是煉罡巔峰的大高手,罡氣渾厚得在百步之外就讓人感覺到呼吸艱難,隨時都可能突破極限,凝聚真元成功。
天佑帝陛下自然很想把這些人照單全收,但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這麼多年的執政經歷告訴世界上從來無緣無故的好處,想要得到好處,往往是要付出代價的。
或許代價並不需要現在就付出,但只得到好處而不用付出代價的事情,實在太少太少! 作為一個皇帝不能用國家來冒險。
所以他儘可能地邀請了在他看來忠誠可信的奇人異士們,請這些人來幫忙參考,決定自己究竟該邀請哪些人? 「大楚國供奉身份是很特別不能太多,太多就失去意義了。
」寧風說,「我覺得三到四個就足夠了——只要他們本事夠強,三到四個已經十分足夠!」 「此理!要是能夠邀請到像濟世侯這樣的強者,哪怕只有三個,也已經足以保護國家。
」沈毅輕輕點頭,「但我們並不能確定那些供奉們的真正態度——即使他們限於誓約會幫助大楚國,可幫助的程度卻在他們的掌控之中。
很多時候,只要態度稍稍差一點點,結果就是天差地別!」 「所以必須選擇那些人品可靠或者是會得到國家極大幫助的。
」坐在寧風上首的蕭布衣突然笑了笑,對着滿臉期待的寧風搖頭,「我不可能成為大楚國供奉別看我這些年都住在長寧城,可我遲早要離開,外出歷練——這一去,或者就是幾十年。
」 「對於您這樣的飛仙來說,九州大地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村莊罷了,只要您願意,無論從哪裡都可以在一天之內返回長寧城吧……」 「话是這麼說,但我不會為了大楚國而放棄歷練,所以我不能接受供奉的身份。
」蕭布衣嘆「受人之託就要忠人之事,如果我當了大楚國的供奉,自然就要守在長寧城須臾不離。
否則萬一有什麼緊急的事情來不及出手救援,豈不是吃了白食!」 修仙之人大多很忌諱白占便宜的事情,尤其忌諱占凡人的便宜。
很多時候他們寧可去偷去搶,也不願意平白無故受凡人的好處。
這中間的原因,多半在於「因果」。
因果是很玄妙偷和搶自然是要欠下因果可作惡欠下的因果,日後向冥冥之中的人道償還便是,大不了遇到一些天災應劫數,扛得過是命硬,扛不過是活該。
但如果平白受了凡人的好處,這份因果卻要和道心相連,麻煩之大,遠遠超過了作惡。
所以別說是正道中人,就算是邪派中人,也不願意平白受凡人好處。
受的好處越多,欠下的因果就越多。
若是身為大楚國供奉,卻在國家遇到危難的時候來不及援手……這份因果只怕是要用性命來還,才能還得清啊! 「按照這麼說,豈不是每一位供奉都會盡心盡力了?」天佑帝面露喜色,問「那麼朕是否該直接找法力最高的笑石真人?」 「笑石真人已經是即將踏入凝元境界的人物,一旦他踏入了凝元境界,就必須要離開東楚國。
這是劍神定下的規矩也無法可想。
」蕭布衣搖頭說,「這東楚國的國境,唯有凝元境界之下的修士可以踏入,否則就會天外飛來一劍……我想他肯定不會拿自己的性命去試試劍神的劍究竟厲害不厲害。
」 天佑帝嘆了口氣:「那就只能選擇煉罡境界最厲害的幾位嘍?」 「依我看,與其選擇本事大不如選擇潛力大的。
」蕭布衣笑「說句有點得罪朋友在這次大旱結束之前,吳解都會留在昭陽郡主持抗旱。
以本事,煉罡境界之中無人可敵,就算凝元境界的大宗師們,也未必就個個都能贏得了他……旱災還要持續一些年頭,在這段時間裡面,若是可以幫助一兩位供奉突破瓶頸,就不愁他們日後不盡心盡力。
」 天佑帝吃了一驚,急忙問道:「濟世侯竟然有如此神通?!那豈不是他一個人就可以穩住國家了?」 「吳道友他遲早會回到青羊觀潛修,山中不知歲月,幾年幾十年的時間,一眨眼睛就過去了。
所以只依靠終究是不成的。
」蕭布衣說,「依我看,陛下不如選擇那位即將突破到煉罡境界的盧文俊盧道友,再選擇兩位煉罡中期友,這就足夠了。
」 天佑帝沉思片刻,點了點頭。
這些年來,蕭布衣雖然很少插手國家的事情,但他作為欽天監寧風的師叔,對寧風多有指點,自然也間接幫了大楚國很多的忙。
皇帝熊洱不聾不瞎,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對人品和能力都十分信任。
所以雖然熊洱自己有別的想法,但經過一番思考之後還是選擇了蕭布衣的方案。
在山問樵,在水問漁,專業的事情要請教專業的人。
在邀請皇室供奉的問題上,相比熊洱自己,蕭布衣無疑就是專業人士! 按照專業人士的建議去做,或許不是最佳的選擇,但絕對不會是糟糕的選擇。
皇宮裡面的討論,吳解並不知情。
他此刻正在長寧城海邊的一座小廟裡面,和兩位熟人聊天。
「幾十年不見,渡空大師風采依舊啊!」他笑着說,「您的相貌,和我當初見到的時候,簡直半點分別!」 「當初貧僧是煉罡初期,如今也只是煉罡中期罷了。
」渡空大師笑着搖頭,「三十多年的時間,對於我們來說實在算不了什麼。
容貌上變化,也是理所當然。
」 「倒是成就實在很出乎意料啊!短短的三十餘年,當初那個連先天境界都沒踏入的少年,已經是修為和貧僧不相上下的飛仙中人,實在是少年英才,了不得啊!」他看着吳解身上隱約透出的渾厚罡氣,不由得嘖嘖稱讚,「果然不愧是有大福緣大氣運的人!」 「大師您這就太謙虛了!」吳解忍不住笑了,「佛門的功法和我們道家是不同以您的修為,再進一步就是踏破虛空,相當於我們道家的凝元境界,可不是我這煉罡中期能比的!」 「踏破虛空……這一步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渡空大師嘆「貧僧十餘年前就覺得已經摸到了門檻,但十餘年的時間過去了,依然還只是摸着門檻在探索。
我佛門的修行,每一步俱是難關,實在是步步艱難!」 說到這裡忍不住長嘆一聲:「我師兄如今已經接近千歲,距離圓寂不遠了。
等他圓寂之後,這安貧寺莫說是悟得前生的大德高僧,就連能夠踏破虛空的大宗師都了……」 「大師您太悲觀了,渡厄神僧雖然年紀大了,可修為也日漸精深,未來只怕是能夠飛升天闕的!而且佛門各派同氣連枝們安貧寺這些年作為佛門宗主,積累了無數的善緣,就算暫時有一段時間的低潮,也不會造成什麼損害的。
」 「话雖如此,總是心中不安啊!」渡空大師嘆了一聲,不再提這件掃興的事情,笑着對旁邊端坐的胖大和尚說,「一清啊經常念叨要當面謝過吳知非,怎麼今日見到了吳知非,卻一句话都不說了?」 一清和尚此刻穿着和渡空大師一樣的舊僧袍,雖然還依舊胖胖高高,但臉上已經看不到半點油光,反而從骨子裡面透出樸素的感覺,這是修為到了一定境界必定出現的返璞之象,也意味終於超脫了武者的範圍,成為了一名佛門的修士。
他一直端坐在旁邊默默傾聽,此刻被渡空大師點名,才微微一笑,向着吳解拜服下去。
「小僧一清,拜謝前輩點化之恩!」 看模樣,吳解點頭微笑之餘,心中卻也暗暗有點嘆氣。
一清和尚已經有所突破,成為了一名修士;可徒弟秦靜,卻依然還是人間武者……武者路實在不好走,這上千年來,除了天下無雙的棄劍徒之外,再無第二個人能突破入道境界的極限,練成罡氣出入青冥,從以武入路子上真正走向長生大道。
自己的三個徒弟之中,林孝是不用擔心喬峰也已經堂堂正正走上了大路,唯有這二徒弟,實在叫人擔心啊!他又和渡空大師、一清和尚聊了一會兒,心中漸漸煩悶起來,正想要找點话來排解,卻突然警覺不對——以修為,怎麼也不該有這樣的情緒才對!這種情況,當年他在錦湖縣的時候就曾經遇到過一次,當真毫無疑問!必定又是心魔!又是心魔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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