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安得雙全法,顧道長生不修行。
世界邊緣,蠻荒之中,有國漢唐。
……
「我不是一根野草,也不是一顆頑石。我不是一粒沙子,也不是枯黃落葉。
野草食不下星辰,石頭打不了天神。沙子填不下暴海,落葉變不成世界。
漫天神聖,浩如煙海的傳奇故事,都是假的。
他們本就是天才,他們註定了傳奇。
我是凡人,我就該被支配一生?」
看著桌子上的信函,漢唐鎮國大將軍看到了不屈,也看到了絕望。
是啊,食星草,雖然是草,卻註定了強可吞星。打神石,雖然是石,卻註定了硬比神軀。佛陀一葉,滄海神沙,這些東西真的是平凡的東西嗎?他們註定了能有成就。
如果是一個普普通通,沒有天賦的人,憑什麼認定自己和天賦異稟的天才有同樣的機會?
「你們知道這封信哪兒來的嗎?」
兵部大堂,一眾官員面面相窺:「回稟大將軍,署名寫在反面。」
反面?大將軍將信函翻了過來。
上書:「我布甘的戰功,足夠兌換十三瓶築基神藥,我只要一瓶。」
大將軍沉下思緒,回想起了幾年前第一次看到布甘時候的場景,不由微笑,然後抬頭:「原來你們看到了名字,看到了檔案。那為什麼他沒有獲得築基神藥?」
「回稟將軍,布甘沒有任何修行天賦,就算是一萬瓶築基神藥給他也沒用,軍部早就把他的檔案打入了灰檔,不予錄用。」
大將軍抬頭:「既然如此,告訴他了嗎?」
「沒有。」
「哦,他為了築基神藥參軍,立下赫赫戰功,不給爵位,不賜俸祿,不獎神藥,你們軍部是有多不要臉?」大將軍將書信放在作案上,抹平,抬頭看著堂下軍部十七人。
眾人面面相窺,其中一人開口:「下官以為,給了也是浪費,何必將這麼珍貴的東西給他。」
大將軍一掌將桌案拍裂:「來人,給我誦讀漢唐律第三百七十回,第二十一章。」
一名偏將立刻上前:「是,將軍!」說完,翻開漢唐律,朗聲:「凡地方官員剋扣軍餉,充軍十六年,額頭刺青,永不為官。凡中央官員剋扣軍餉,充軍二十一年,削髮燙疤,永不為官。凡戰時官員剋扣軍餉,殺無赦!」
大將軍哈哈大笑:「好,給我把這些人拖下去砍了!」
堂下眾人面面相窺,一人大怒:「大將軍,你是武官,我是文臣,你有什麼資格斬我?更何況,這是不是剋扣軍餉尚無定論。」
「好!說的好!來人,上證據!」
一堆書信放了上來,大將軍手持一壘書信,丟了下去:「二十六封來往書信,不多不少,涉及十三瓶築基神藥,私扣軍餉,用作他用,已是死罪,給我當場革殺!」
大堂之下,十多名刀盾手沖將而出,大刀飛舞,人頭滾動,鮮血飄灑。
大將軍起身,背負雙手:「我是漢唐鎮國大將軍,不是漢唐修行者的大將軍,在我麾下,不管是普通人還是修行者,都是我的兵,我的兵該得到的軍餉俸祿獎勵爵位,一樣不能少!至於用不用,是他們的事情,不給,就是亂我鎮國大軍,亂我鎮國大軍,天上地下,必死無疑!」
朝堂之上,一眾大臣退朝,大家還在討論。
「呂梁來襲,大將軍開拔出征,應該能打贏吧?」
「打不打的贏,也打不到長安來。」
眾人走出宮門,一名長史急匆匆上前:「尚書大人!」然後耳語。
兵部尚書李滄勃然大怒:「好個夏侯霸,殺我兵部長史、侍郎十七人?」
夏侯霸,漢唐鎮國大將軍名諱。
「什麼?夏侯大將軍不是在早朝之初就接到御令出征了嗎?」
另一名大臣拉著這名長史:「夏侯還說什麼?」
長史顫巍巍:「夏侯大人還說……」
「原話。」
「原話是,老子忍了三年了,終於等到了戰時,告訴……告訴李滄那個老王八,有一天他不是二品大元的時候,小心項上人頭。」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我要稟報陛下!」李滄大怒。
長史一看,也顧不得禮儀了,上前抓住李滄的袖子,再度耳語。
李滄聽完,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然後放聲大笑:「哈哈哈,好!好!好!做的真絕,傳令下去,給我發十三瓶築基神藥給那個布甘!」
漢唐帝國,蒼南路,北軍大營,十二名新兵拿到了築基神藥。
並不是軍部派發,而是被贈與的。
看著十二人的興奮,不少人心生妒忌。
一個軍人,要廝殺立功,就很難了,要立下足夠拿到築基神藥的功,基本是沒多大可能的。
每一百個普通士兵,有十個人有修行天賦。十個人中,能立下拿到築基神藥戰功的,幾乎一個沒有。
漢唐帝國,所有有修行天賦的窮人,想要築基修行,最好的辦法就是參軍立功,然而,這也無比艱難。
但是這一天,有十二個人獲得了築基神藥,被人贈與的築基神藥。
偏將陸堂走出帳篷,看到了一切過程,不由冷哼:「一群廢物,如果把神藥給我弟弟,我弟弟一定能走上修行之路。」
一名士兵瞟了他一眼,似乎並不尊敬他:「哦?哪兒來的那麼多如果。」
「不過是白撿到了神藥,你還以為你能修煉成功和我並列嗎?」
另一名手握神藥的人回頭:「我聽說某個人沒有半點戰功,獲得了兵部賜藥,真不要臉。爺就不同了,爺這個是我大哥用戰功換來的。」
陸堂面紅耳赤,直接走開了。
「不知道布甘大哥會去哪兒?」
「布甘大哥不管去哪兒都會活的很好的,像陸堂這種號稱初入門的修士,看到布甘大哥都得繞著走。」
「說得對,我們如果能修行,日後再回報布甘大哥吧。」
……
……
三天後,夏侯霸到了大營,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見布甘。
「回稟大將軍,三日之前,布甘已經退役,然後離開了。」
「什麼?」夏侯霸嘆息:「居然離開了,果然沒有奇蹟,他不能修行。」
「能不能修行屬下不知道,不過布甘將十二瓶神藥賜予了他小隊的十二人。」
「嗯?」
「是這樣的,布甘的小隊,在戰場從來都是存活率最高的,他的隊員也都是他挑選的,十二個人都有修行天賦。」
「原來如此,看來他還自己留了一瓶,果然布甘,果然不甘。」
「將軍,您如此看中布甘?」
夏侯霸笑了笑,背過身去:「這滿營之中,修行者不下百人,在我眼中,他們合起來也比不過一個布甘。」
六年前,布甘十三歲,夏侯霸身受重傷,布甘與他戰場相遇,背負無法行動的夏侯霸殺出一條血路,此一功。
五年前,火狼盜肆虐山東路,朝廷派兵鎮壓,布甘親手殺死火狼盜二階修士首領,此一功。
四年前,天斜谷,北軍被圍,凡人之身的布甘夜探敵營,拿到敵軍布防圖,全軍突圍,此一功。
……
……
一個月前,瀾滄神子路過漢唐地界,座下妖禽屠戮凡人,北軍奉命鎮殺妖禽,三天尋找未果,三天後,布甘手持妖禽頭顱回營,此最後一功。
十三功,若在千年前,怕是已經晉升到大將軍之位了,可惜漢唐併入了修行者世界,沒有修行天賦,就沒有出頭之日。
這一年,布甘十九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