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古不窮,貪古不富,這是涉足古玩行業分寸拿捏的術語。
我叫楚雲,一名二十出頭的普通青年,相貌平平,稍算半個生意人。
春去夏至,如以往正午時分一樣,我正在院中躺椅上小歇,享受著酷暑之際片刻的陰涼。
「近日,秦嶺山脈中段,終南山以東的楊家堡附近突顯驚人異變,一方疑似史前消冥的不知名山柱,於前日肅然充斥雲霄,霧氣繚繞之勢,如同人間仙境一般。」
「據知情人所言,山柱突顯之時,方圓幾十里的範圍,皆被五色的光環氤氳。」
「光環之處無人能靠近半分,此事已引起眾多中西方媒體關注,難道是一直以來被瘋炒得如火如潮的外星來客,或是傳說中的神仙,降臨地球了嗎?」
「切進一段廣告,精彩馬上回來。」
我曉有興趣的正看著一檔(奇聞異錄)節目,對於這種沒看到一分鐘,便穿插大量廣告的節目,我實在無力吐槽。
隨手從躺椅上拿過遙控器,便關了放在櫃檯上的二十一寸老式電視。
在這六月炎熱的天氣之下,頃刻間的鬆散,瞬間讓人睡意橫生。
剛剛映入美夢,我就被一陣急促的「咚咚咚」聲驚醒。
聽那架勢有些像拍東西的聲音,正準備開口叫罵,畢竟任誰被擾清夢都會有種極度的不爽。
「貴店可收稀世物品?」一位老者低沉的聲音傳入了我的耳中,似好久都沒吃過飯一般。
話語間透出十足的虛弱和無力,一同而至的還有一股濃濃的旱菸味道。
我愣了幾秒,緩緩睜開眼瞅了瞅,適才是有生意來了,既而強壓住了內心叫罵的衝動。
不過對於老者的話,我更多的任是不悅,這年頭哪還有什麼稀世物品,無非就是誇大其詞故作玄虛,目的就是抬高價格罷了。
近幾年沒少遇到這種人,不過畢竟是送上門的買賣,不管生意能否做成,我都先占了一成的優勢。
仔細打量了一番眼前之人,只見他身著一件骯髒至極的茶灰色棉襖,面部在竹編斗立的刻意遮擋下,僅僅只看到了一簇八字白須下的嘴一掠一掠的動著。
消瘦黝黑如雞爪的右手,自然放落在我躺椅前的櫃檯上,像極了一位落魄的老乞丐。
只是我最納悶的還是,這大熱的三伏天,他竟然還穿著棉襖,真感覺是遇到奇葩了。
「收不收給個準話。」老者見我沒應聲繼續問道,不過話語明顯急促了幾分。
我微微站起,習慣性的舒展了下略顯疲憊的脛骨,再次瞟了瞟那位奇葩老者。
出於對老者話語的震懾,我稍提高了嗓門說道:「收,先驗貨,後定價。」
老者聽完我的話後,頓了片刻,似在考慮猶豫一般。
片刻後,老者用他那如雞爪般的右手,從兜里慢吞吞摸出了一個黑布纏繞的物品,放在了櫃檯上。
「看看能出什麼價格。」也許是我話語的震懾,老者語氣隨和了幾分,不過聽起來任然很沉悶,無力。
「本店是正規古玩店,並不是什麼東西都收,能說明東西的來歷嗎?」我望了望那東西,順勢唬弄起來,畢竟近幾年來,按這個套路最能讓一些賣家不知所答。
做古玩這一行若想賺錢首先就得會挑毛病,讓對方認可的毛病,你就成功大半了。
老者搖了搖頭,並沒有說話。
不過老者搖頭的瞬間,我隱約看到了他右臉上的巨大疤痕,整個右臉幾乎沒看到完好的肉,那疤痕猙獰中帶著十足的恐怖,我不僅打了個冷顫,忙打開了那黑布纏繞的東西。
只見一把長約四十幾公分的匕首出現在眼前,上面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花紋雕飾,用手彈聽了幾下,似有幾分像是石制的,看上去倒有幾分古氣。
我雖接觸古玩有些年頭,可卻沒能一眼看出是何朝何代的物件。
不過匕首上有一處卻吸引了我,在匕首把位置兩邊,分別有一個極小的羅盤圖樣。
這圖案對我,可算是再熟悉不過了,我不經多瞅了幾眼。
「花紋模糊,無生動,材質簡約,沒特點,而且做工略顯粗糙……」
我正慢條斯理的挑著毛病,老者打斷了我的話語說道:「能收不,給個准價。」
被老者這麼一問,我倒不經停頓了片刻,心想這東西上無端出現兩個八卦羅盤圖樣,沒準真是什麼堪輿祖師留下的,若是捨棄還真有幾分無形的不舍。
「300一口價,賣不賣?」我開口說道,不過瞬間又有些後悔了,若他不賣那不是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但是對於鄉野農村來說,300這個價格也不算太低。
「好,就300。」老者不假思索,瞬間就答應了,仔細看來他好像很害怕賣不出去一般。
跟老者付完錢後,在我瞧看那把石匕首之時,他恍如鬼魅一般,一溜煙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正如來時那般倉促。
我拿著那把石匕首再次仔細端疑了片刻,試圖分析著老乞丐的心思。
一種是他餓得不行了,變賣掉祖傳物件,急等著這300買吃的,這樣來說的話,我肯定賺到了。
也有一種可能,就是老乞丐故弄玄虛,著東西根本就是贗品,說白了它就是一塊普通的石頭,打磨幾下刻上花紋,一起算上最多也就一兩百左右,算算我也沒虧損多少。
不過做古玩這行就是這樣,高風險高回報,有時也會高虧損。
開張做生意這幾年,我還沒真正意義上賠過錢,頂多就是少賺點而已。
我在店裡摸索了好一會,終於找到了一個適合這把匕首的外殼。
倒騰了幾下後,掛在腰間的裡面剛好合適,雖然匕首鈍了點,別說拿來嚇唬嚇唬人還是可以的。
有人也許會疑惑,一個大齡青年如何會選擇古玩這個如此冷門行業。
我只能說做這行算是我兒時的夢,也或許跟我小時候的經歷有關,但我認為更多的是因為一個人。
常言道:「世有伯樂,然後有千里馬,千里馬常有,而伯樂卻不常有。」
我雖不是千里馬,但在我走過人生的二十幾年裡,百里羿爺爺我始終認為他是我的伯樂。
百里爺爺是出了名的慈善家,更是市區屈指可數的古玩收藏家,與他的結識是初中時他對我家一次偶然的捐款。
在受百里爺爺知遇之恩,以及對於某種意義上,崇拜感的影響之下,初中一畢業,我便在鄉下開了這鄉村古玩店。
至於我從小的經歷嘛,說起來多少有些心酸。
我自幼跟爺爺在陝西安康的一偏僻農村長大,爺爺先天性肢體殘疾,幹不了重活。
我們的日子並不富裕,甚至可以用拮据來形容,經常吃糠咽菜亦是常事。
爺爺是一位孤寡老人,這樣形容也許有些過之,但在我的記憶里,根本沒見過他的兒女來看過他。
而我從小直至現在,也未見過自己的父母,每次向爺爺問起關於父母的事,他總是支支吾吾的掩蓋而過,似乎有什麼難言的苦衷。
兩年前,爺爺因病去世,臨終之時告訴我,他是在後山的山洞中撿到的我,他也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誰。
而我的姓氏和名,則是因為一個隨身錦囊而得,也是此刻我才明白,平日裡問爺爺父母的事他支支吾吾的原因。
爺爺留給我的最後遺物,是一本泛黃陳舊的古書,上面用奇怪的字跡書寫著陰陽仙神錄幾個大字,書本沒有頁碼,沒有前言目錄,更沒有作者和出處等等之類的東西,冒然翻開更像是一本隨手的筆記手札。
他說這本書也是撿到我時,揣在我的貼身衣服里的。
覺得裡面的內容有些怪異,所以一直就將此書藏了起來。還說也許我的身世就藏在此書中。
兩年來,我仔細翻看過此書,裡面大多內容都是與鬼神打交道的,還有一些是陰宅陽宅的風水秘術。
對於與鬼神打交道的內容,我根本沒有信過,雖然我居住的地方偏僻,但怎麼說我也是受過初等教育的進步青年,鬼神始終只是傳說或是捕風捉影。
至於風水秘術,它畢竟是華夏幾千年來的傳統玄學。
我很清楚傳統和傳說的區別,自然對風水有種特別的崇敬和愛慕。
所以,我除了經營這家古玩店,還有一個職業就是幫人看風水,而能看中那把石匕首,一方面是那本手札最後的羅盤圖標,與這匕首上的圖樣幾乎一樣。
二則是因為看風水時所用到的物件,八卦羅盤。
老者走後沒多久,我正準備躺下繼續著前一刻的美夢時。
「叮鈴鈴……叮鈴……叮鈴……」放在一旁的老式座機電話再次擾亂了我的思緒。
愣了愣神,心想難不成又來生意了,那股濃烈的睡意緊隨著電話鈴聲全然散去了,畢竟開張做生意圖的就是有人光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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