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子之玄澈 第十章 驚夢

    玄澈在這珞珈山已呆了月余,在此期間她倒是一直閒得很,倒是佛祖領著二尊者三菩薩一直忙著在蓮池周圍結陣。這厭氣若是從她體內逃竄了,也是一件極為麻煩的事,為了防患與未然,他們在蓮池上方結了一個極強的菩提印,這菩提印的結成是極耗費靈力的,所以印結成之後他們一直在觀音大士的紫竹林林內靜養。只等著八月十五月圓之後的下弦月出現。在道家說法中,月為陰,日為陽,所以月圓之夜又是陰氣最盛的時候。而道家的說法中,又有物極必反的說法,所以陰極必陽,陽極必陰。月圓之後的下弦月出現的時候,則是晚上陽氣最勝的時候。而今日,已是八月十四了。

    其實玄澈不想去蓮池,其實她很怕冷。每每她感到寒冷之時,便想起那些年在崑崙虛度過的日子。她心底怕的或許不是冷,是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那最深的絕望,都被埋進了雪裡。他說他去去就回,青山白骨,等著的就這麼等著,一定愛他,也一定怨他。

    教她怎能忘卻,教她怎能釋懷。

    她這些天不曾踏進紫竹林半步,或是自己不想進,或是佛祖有意為之也不可知。不去也好,省的她愁緒萬千,心緒不定。

    轉眼間已至八月十五月圓之夜,玄澈早早的來到了蓮池邊上。這蓮池之所以叫蓮池,只因著這水中生了極多的睡蓮,有粉又紅,清香四溢。這八月十五正是蓮花開放的極好時辰,就著月色,她也能看見蓮花在水中的裊裊姿態。

    她到時佛祖已經先到了,只是不見其他人。佛祖看出了她的疑問,笑著解釋「我只是叫我的幾位徒兒來結菩提印的,印結完了,他們也就走了。」玄澈微微點了點頭,示意她表示理解。又抬頭看了看天色,「今日月色不錯,怕是要多等會了。」

    佛祖仍是微笑「無妨,這月色皎潔,蓮花淨植,多看看也是好的。」

    玄澈仍是點點頭,只顧低頭看蓮,不再言語。

    半晌,耳畔傳來了佛祖慈悲的聲音「阿澈,愛欲於人,猶如執炬逆風而行,必有燒手之患。」

    玄澈苦笑道,「人生在世如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佛祖默然無語,良久,微微嘆了口氣「人從愛生憂,從憂生怖,若離於愛,何憂何怖。阿澈,放下吧。」

    玄澈仍是苦笑。

    天上月色漸暗,月亮也由盈變缺。佛祖淡淡道「阿澈,準備好沒有?」

    玄澈皺了皺眉,望了望天邊月色,凝重道「隨時都可以。」

    言畢佛祖已起身走到了她右側,「那我們開始吧。」

    玄澈點點頭。動作還未做完,突然覺得有一股大力從靈台襲來,似要把她的魂魄移位。玄澈不敢反抗,也來不及想太多,只靜靜的仍由他處置。這股力道在自己的靈台出徘徊片刻,突然加大了力道,玄澈只覺得腦中極其恍惚眩暈,似乎被人用重力擊中頭部似的,然後頭頂的力道越來越大,玄澈覺得魂魄都要出去之時,突然身體一輕,然後感覺自己到了一個冰涼的物體上。她想睜眼看看周圍的情況,直覺告訴她,她現在魂魄已經和本體分離了。

    果然,頭頂傳來了佛祖平和的聲音「阿澈,先別動,我已將你的魂魄抽出,寄養在這蓮池的蓮花之上,你的肉體便在這花徑之下,離你的魂魄不過三尺。

    她聽到佛祖的聲音,頓時心裡有了底。

    佛祖又接著說,「阿澈,你初次魂魄離體定然會不適應,你的魂魄和這株蓮花並不能極好的融合,所以你的行動會受到很大限制。我將你的魂魄抽出來了。也是省得你受者蓮池寒氣入侵之苦,這些日子,你就暫且在這蓮花上附著吧,普賢已經去九重天上的兜率宮中去找太上老君借鎮魂石去了,而我西天秘境的封淵已經差不多煉成,只等鎮魂石歸位,便可以將厭氣從你體內引出來。」


    玄澈此時已感到極其眩暈,一陣巨大的倦意襲來,她感覺自己慢慢進入了夢中,在夢裡還不忘嘟噥一句,如來這個老油條,原來早有準備。

    這一覺睡得好長,似乎自他走後,她便再沒有睡過這麼好的覺。在夢中她似乎又回到了兩千年前,那是她還是一個看上去只有一兩百歲的女童,藏越帶著她去下界歷劫,帶她去人界的京都,去沙漠,去戰場,去看眾生百態,去看俗世冷暖。那是的她,已是極為冷靜的了,即使藏越帶她看繁華的京都,看紙醉金迷的風月場,看馬革裹屍的戰場,她也是一副冷淡表情,絲毫不為所動,連藏越見了她都嘖嘖稱奇,贊她的寵辱不驚是一個做天機子的好材料。

    他不知道,她並非一直是這樣的冷淡表情,她會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偷偷對著他笑,她會裝做睡著的樣子,故意往他懷裡鑽,她甚至趁他睡著之後,偷偷吻過他的唇。她的喜怒哀樂,她的嬉笑怒罵,她的萬般情緒,她的所有所有,都只有他才看得見。她在他面前,才是一個鮮活的人。

    她記得他知曉她的天機子身份後,那驚訝的眼神,他過來抱起她,像第一次見似得,仔仔細細看了她一圈,嘆道「竟然有如此年輕的天機子,上任天機子承光八千多歲之時才被創始元靈封為天機子,你這小娃娃不過一兩百歲,竟然也有了這樣的修為,真是了不得。」

    玄澈心裡突然有些莫名的難過,她知道他之所以喜歡自己,不是因為自己是天機子,也不是因為自己年紀不大就修為極高。而是因為自己是個孩子,一個普通的,單純的小孩子。他若是知道了自己早已成年,只是被師父施了法才看上去這般幼小的話,想必會疏遠自己吧。玄澈第一次心裡有些感謝自己的師父,那個頭髮花白的老頭子,若不是他,相必自己與藏越,還是清風明月,兩不相干吧。

    其實南極仙翁對她施的只是一個極簡單的障眼法,若是用在旁人身上,哪怕是一個剛學道的道士也能看出端倪來,她當時也極其疑惑為何堂堂陸壓神君看不破這麼一個小小的障眼法,後來猛然醒悟,只因為他是命中注定的天機子,而天機子的前世今生及心中所想旁人是看不出,也推算不出的,神人魔三界的每個眾生都有其對應的星象與命數,唯獨天機子沒有,天機之命的確立,便代表著自己已在命數輪迴之外除了她自己,誰也算不出她的過去和未來。

    所以陸壓神君,也就是藏越,並不能看透自己身上的這個小小的法術。

    藏越用手捧著她的臉,笑盈盈的看著她說「小丫頭,你還沒有道號對不對,看你生的這般水靈,眼神又這般清澈,我便給你取名叫阿澈好不好。」言畢他又自顧自的掐指算算,又喃喃道「天機子取名是按承玄修寧,澤被蒼生來的,你是第二任,便是玄字輩,那你就叫玄澈了。」說完也不管她答不答應,就這麼叫她玄澈了。後來佛祖和天帝對此也沒什麼意見,她自此就叫玄澈了,或者,以他的輩分,他取了名,佛祖和天帝也是不能說什麼的,畢竟他是前輩。後來某天,玄澈實在忍不住了,便問起他法號的來歷,他眼神怪異的看了看她「原來你這小丫頭早就知道我是個老頭子了,一直忍到現在才說。」頓了頓,他又說,「我這法號是自己取的,師父早已仙逝,自他去後,便再沒有人能為我取名了。」語氣無限惆悵。

    她豁然開朗,原來這法號是他自己胡謅的,難怪書上沒說。他見她不說話,略顯沉悶的問道「怎麼了,知道我是個老頭子,是不是很失望?」

    玄澈撇他一眼「第一次見你我就知道你是老頭子了,只是不知道你究竟多少歲。」

    他的神色略有放鬆,衝著她溫潤的笑笑「年齡這個問題,說了你也未必懂,你還是扳著指頭去數星星吧。」他在取笑她年幼,氣人。

    她感到自己似乎又重回他懷裡了,她靠著他的胸膛,聽著他的心撲通撲通的跳,心中有從未有過的寧靜。突然,耳邊傳來了一個熟悉而又奇怪的聲音「阿澈,醒醒了,你已睡了三天了。」這不是藏越的聲音,這是佛祖的聲音。突然一下子,醒了,夢醒了。原來她只是做了一個很長而又真實的夢。她突然想起從前在人間看過的一處戲,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賦予斷井殘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這曲是,遊園驚夢中的驚夢的唱詞。不到園林,怎知春色如許。

    玄澈還兀自沉湎在方才的夢中,耳邊卻傳來了佛祖沉靜的念經聲「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即說咒曰: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

    玄澈知道他是念給自己聽得,只可惜自己對佛法也是一直半解,雖能明白意思,卻不能參透其中玄妙。所以這般若波羅蜜心經於她來說,與普通經文無異。

    佛祖誦完經後,沉寂了許久,玄澈不知道他在幹什麼,自己寄身於這蓮花之上,眼睛等同虛設。不過這樣也好,不看不想,不煩不擾。

    佛祖慈悲之聲又從身邊傳來「阿澈,我方才入了你的夢。」

    玄澈一愣,隨即心裡湧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這是她的夢,她的珍藏,她的回憶,旁人怎可隨意去觸碰,去窺探。她覺得好似心愛的東西被人奪走了。

    佛祖仍是淡淡道「阿難初隨我學佛之時,心性也是極為不定。某天他突然跪到我面前,請求還俗,我問他為何,他說他在北海邊見著一位漁女,極其愛慕,想還俗與她共度終生。我那時並未拒絕他,也沒有答應他,只是問他,他有多愛那個女子。他說,我願化身石橋,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五百年雨打,只求她從橋上經過。我聽見他這麼說,便知道我再怎麼說也是無用了,我便對他說,你且先不要還俗,你想和她在一起,我便許你們在一起就是了,只是百年之後她入了下一輪迴,你就回來告訴我,你是否還想與她糾纏。阿難極為高興的脫了袈裟,下界去了。他化作一個普通的農家少年,娶了那個女子,與她結婚,生子,出海打漁,補貼家用。我看得出,她很愛那個女子。可是時間過去的很快,二十年後,那個女子的頭髮便有些花白了,眼角有了皺紋,原本纖細的身材,也漸漸臃腫了,於是阿難開始早出晚歸,他去海上勞作一整天,去找其他人喝茶聊天,他就是不願意同她在一起。後來又過了十年,這是這個女子已是個老太婆了,滿臉褶子,身材佝僂,而阿難,還是當初十七八歲的少年郎模樣,阿難私下對我說,他看清了,他的壽命無盡,而她只有不過幾十年的壽命,她馬上就會死,而他依然年輕。我知道他還沒有看透,便對他說,做事情要有始有終,你替她送了終再回來見我吧。於是阿難再她身邊又呆了十年,十年之後,又親手在她墳上撒了最後一抔黃土。他哭的極為傷心,幾乎要暈死過去了。我知道,他這時才是看透了。欲成佛,不是對萬物無情,而是對萬物有情。他看透了皮相的本質,由無情到有情,由一人到眾生,到萬物,這才是看透,這才是佛法。阿澈,你和他,又有何不同。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霧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玄澈知道他在說什麼,無法反駁,她知道他說的很對,可是她就是看不穿。她並非時時刻刻想著藏越,沉浸在傷痛中不能自拔,可是她見不得一切與之有關的東西,她每每見到,就會想起他,想起他對自己的好,想起他的離去。她不是非他不可,也不是沒他不行,她就是忘了不,如夢似幻,似真似假,終究她還是逃離不了,俗世凡塵。

    佛祖見她默然,又道「這九宮八卦陣也不是一朝一夕能破的了的,這些時日,你便靜下心來好好想想吧。你混沌了兩千多年,也該清醒了。



第十章 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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