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和回了訣衣的疑問。不過,是在倆人親熱之後才告訴她出宮做什麼。他說一個人在宮裡悶得慌出宮遊山玩水去了,太合他的喜好和性格了,訣衣沒有再細問,不想讓帝和覺得她對他不夠信任,此世間除了他,不會有人比他更得她的相信了。
頭枕著他帝和的肩窩時,聽著窗外不曾停歇的風雨,訣衣柔聲的關心他,「你在宮外這幾天可有吃東西?」
「嗯。」
「吃的什麼?」
「有什麼就吃什麼。溲」
「那你吃過什麼?」訣衣實心想曉得他在外面吃了些什麼,或是敷衍她,不想她擔心才說吃了東西。
帝和有片刻沒有出聲,像是在回憶。
之後,聽到幾個輕輕的字音恧。
「魚。」
「素粥。」
訣衣淡淡的應了聲,告訴他她聽到了。以他的身份,莫說在異度世界,即便是在四海六道八荒里也不愁沒人做滿桌美味佳肴供他品嘗,對他的擔憂委實不必。既不必憂心他,她忽然便生了些許不滿。怎得只有她擔心他被風吹雨淋,而他卻一點兒都不掛念她的安危呢,難道他如今對她絲毫不在意了嗎?帝軍確實有十萬跟隨在她的身邊,但軍是軍,夫是夫,再多將士保護她也不抵他一個名正言順的夫君。
「我還是你最獨一無二的貓貓嗎?」
聽到訣衣突然問他,帝和甚為奇怪,莫名其妙的看著她,不解她為何有此一問。
「過去風和日麗我出宮在外你亦擔心,恨不能跟隨在我的身邊護佑我。雖然的確是我不讓你陪著四處征戰,但在這樣的風雨夜,我以為你會擔心我,不論我在哪兒,是不是高興你去找我,你皆會到我的身邊陪伴著,與我無人可替代的安心和溫暖。」
「你怎知為夫沒有擔心你呢?」
訣衣抬起頭低看帝和,「你心中擔憂身卻無動於衷。」
「你用麒麟心呼喚我的時候,我不是馬上回宮了嗎。」
「你的意思是怪我沒有想你,故而讓你找不到我在哪兒?」
帝和微微一笑,算是默認了訣衣的話。她找不到可反駁他的理由,異度世界廣闊無邊,她又非固在一處不動不移,的確也是不易找到。但在她的心裡,總覺得帝和不如先前關心自己了。聽著有力的心跳聲,訣衣暗道是她在雨夜太過于敏感了,一場雨就能讓他們的感情動搖麼,說出來怕也是個笑話。
之後一個月,訣衣沒有領兵出宮,每日給帝和做不同的菜餚和點心,陪他下棋喝茶,兩人似閒雲遊鶴過著是神仙又是鴛鴦的親密日子。
畫卷上一筆勾成一片群山,筆尖終停處,帝和隨意的道了句,「這些日子你不出宮麼?」
在一旁制花茶的訣衣未留心聽,「你說什麼?」
帝和放下手裡的羊毫,「宮外最近沒什麼戰事麼?」
「何意?」
「你陪我有些日子了。」
訣衣莞爾,「不喜歡?」
「我是怕你不喜歡。」
「若是我不喜歡的事,我又怎會做呢。」說完,訣衣反問,「還是你不想我在宮裡陪著你,想出宮去玩?」
「你可會生氣?」
訣衣道,「不帶上我一塊兒嗎?」猶記得,他曾很樂意帶她在外遊歷,不知何年何月起始,他們已不再一起外出,各自做著各自的事,雖心裡明了彼此重要,但卻總覺得少了一絲溫暖。她無法埋怨他錯了,是自己一向不願粘著他,而他在四海六道八荒里的時候身邊便不缺鶯鶯燕燕,成親後為了她改變了許多,若她不領軍出去東奔西跑,他們倆也不至如此。有錯,當改之,她並非不願承認自身錯誤的人。
「我以為你更願意出去打架。」
「從現在起,我不會輕易出宮了。」
帝和愣住,像是沒聽懂訣衣的話。事實上,他的確也沒太明白她的意思,不會輕易出宮是幾個意思,難道以後她要待在宮裡當一個守宮娘娘?
「你……」帝和的表情太奇怪,讓訣衣不得不懷疑,「不想我在宮裡呀?」
「這是我們夫妻倆的家,怎會不喜歡你在家裡待著。」雖然帝和如此說,但他的神情卻沒有訣衣想見到的歡喜,一步步的朝她走來,有的只是莫名其妙,低頭看了一眼還沒製成的花茶,言語裡含著關切,「出什麼事了?」
這下,輪到訣衣不解了。
「什麼出什麼事了?」
「怎麼忽然不領兵了?」
「領了他們這麼多年,那些將軍若還不能獨當一面,恐怕只能顯得我很無能了。」訣衣嘴角溢著溫柔的笑,「往後我每天陪在你的身邊,不好嗎?」或許他們應該好好想想,是不是努力讓他們的宮裡增添一點前所未有的樂趣。譬者,生一個他們的孩子。有小傢伙圍繞在他們身邊,必然有許多的事和話,看著他們的孩子一天天長大,想來每日裡不愁寂寞無聊,只怕反而會覺得照顧娃兒是件繁雜的大事,冷酷無情至帝尊那般的男神會因他的孩子們變得全然不同,她家這隻肯定有過之而無不及吧。
帝和笑了,定定的看了訣衣片刻,沒有說什麼又回到了自己未完成的畫卷面前。
不知為何,訣衣停下手中的動作,靜靜的看著帝和的背影,感覺他並不高興,雖然他凝望著自己時眼中有著溫暖,但她能從細微里察覺他的心情。
「你若想出宮去玩就去吧。」
訣衣忽然說道。
帝和落筆的手微微頓了下,再畫的時候,心已不在畫卷之上,他表現得有那麼明顯嗎,竟然叫她發覺了。遂然心中苦笑一記,也是,他本也沒用心藏起心緒,她發覺亦是自然,只是從此怕倆人難『同心』了。她的疑惑他未必就真看不到,只不過不願解釋罷了。
「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帝和一邊作畫一邊道,言詞裡滿是遷就訣衣之意,仿佛他願意為了她的喜好而委屈自己孤身遊樂,「不必因為我而改變。」
他的話是真心的。只可惜此時聽來,訣衣不會當他真心實意。對旁人他或許做不到,可對自己的女人,他失足包容,她喜歡的,他希望她能無所顧忌的去喜歡,為他改變若不是心甘情願而是被逼無奈,他只覺自己無用。他曉得她的脾氣,在宮裡悶著並不適合。
「你為我改變了百年,我怎會無動於衷。」
帝和道,「報恩麼?」
訣衣怔愣了一下,方知自己說錯了話,夫妻間哪裡有所謂報恩之說,她是被他感動,也為自己對他的關心不夠而自責,但顯然他並不接受這樣的改變。
「夫君,你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是……看到你為我做的,我心裡很感動,也想為了改變些習慣,何況嫁給你為妻我也委實該學著做一個賢妻良母。」
輕輕的,訣衣聽到帝和放下畫筆的聲音,他微不可聞的嘆息聲她卻沒有聽到,也看不到他眼中的淡淡憂愁。
「我決定娶你的時候就沒想過你會是賢妻良母,你還是做九霄天姬更讓我喜歡些。」
說完,不等訣衣再說什麼,帝和轉身走出了房間,留下訣衣一人靜呆花茶香氣之中。要笑嗎,自己的夫君對自己毫無期望,如此自由和寬容,別個娘子怕是求都求不來吧,就算是縱容自己媳婦兒到沒邊際的星華世尊恐怕也有那麼一點點奢望自己的妻子在某時某事上改變一丟丟,而她家的他,卻說出了這樣的話。
傍晚時,心緒不平的一天眼看要過去,訣衣暗暗告誡自己莫要多想,她家那只不過是心疼她而已,晚上歇息的時候,他們需要好好聊聊。不想,晚膳前,來了一個客人。白葉城的皎綰。
訣衣讓神侍去找帝和吃晚膳,神侍這才告訴她帝和在見一個遠道而來的客人。
「皎綰什麼時候來的?」
「大約半個時辰前。」
訣衣微微蹙眉,「為何她來時沒有告知本後?」
「這……」
神侍低下了頭。
訣衣掃了眼身邊的幾個神侍,走出膳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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