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封路,一時半會走不了,只能在絳縣住下來。筆神閣 bishenge.com想了許久,王宵獵叫過來縣令道:「前兩天大雪壓塌棚子,死了許多百姓。其中有的人,是長輩被壓死了,生活失去了著落。此事我想了很久,還是由官府管起來。由官方出錢出糧來養,使這些人免了凍餒之苦。這些由官方養大的人,官府可以為他們規劃好未來,為官府的計劃提供支持。」
縣令猶豫一下。道:「若官府養的不好,則有失仁慈之心。若養得太好,恐民間故意拋充嬰孩。」
王宵獵點了點頭:「不錯,這是兩難之事。所以只能是不好不壞地養,不要超過——這樣說不對,其實是不要超過百分之多少的百姓。我想,初期就按照百分之三十好了。也就是說,這些孩子的條件不要超過百姓之三十的百姓。」
縣令道:「那還有百分之三十的百姓要棄嬰——」
王宵獵擺了擺手:「縣令,事情不是你這樣算的。一般人家,誰會捨得拋棄孩子?縱然是窮,只要有一口氣的,也要把孩子養在身邊。而拋棄孩子的人,也不會因為自己養在身邊條件更好,就自己養了。到底怎麼樣,在這裡猜怎麼能猜得准?總歸是要去試,一點一點地改。」
縣令拱手道:「宣撫說的是。」
王宵獵道:「就從絳縣開始吧。從下月起,上邊會為此事專門撥款。這個月,你估算一下花銷,養一個孩子大約要多少錢,養十個孩子約多少錢。」
縣令稱是。
王宵獵猶豫一下,還是道:「話要說在前頭。做事就是做事,不要有私心,不要貪圖錢財。如若不然,一旦被查出來,是要重懲的。不要想自己查不到,一定會查到。我看你做事老實,不要害了自己。」
縣令聽了,凜然稱是。
王宵獵擺了擺手,讓縣令出去。
看著縣令離去的背影,王宵獵嘆了口氣。
這些年來,各地的官員多是匆忙上任,審查不嚴。這就導致什麼樣的人都有。如絳縣縣令,總體來公忠體國,全心全意為朝廷做事。但也有的縣令,奸猾異常,平日裡吃拿卡要,違法的辦法叢出不窮。
這個時候,各地官員是匆忙上任,一般來說沒有發展起地方勢力。從今上半年,王宵獵組織了一支巡查隊伍,一個縣一個地查過去。凡是貪贓枉法的官員,輕的警告,重的辭退。選的官員最開始是進士,進士不夠了選舉人,舉人也不夠了就選一般的讀書人。有的地方實在是連讀書人都沒有,就從別的地方調過去。
官場的環境很重要。一方面官員的俸祿要給足,另一方面要求也要高,三一個一定要嚴格執行迴避法。現在不迴避的,一般是最近占領的州縣。時間一長,官員肯定要換的。
王宵獵不希望,多少年之後,新官員上任,老官員對他說做官就是熘須拍馬,欺上瞞下。他希望,官場還是簡單一點好。做著什麼樣的官就拿多少俸祿,依靠俸祿生活。而不希望官員在自己的權責範圍內就是人上人,想做什麼都可以。不希望能幹的人沉淪下潦,庸懦無能之輩卻占據高位。這樣的環境一旦形成,就很難改變。
總有人說,你要相信人的人性就是這樣的,官場本來就是如此。其實,做官本身就是在改變人性,相信人性何必有那麼多要求呢?最關鍵的,要看上位者是什麼樣的人,查得嚴不嚴。
這個度並不好拿捏。對自己要求嚴了,從而對手下更嚴,就會被人說沒有人性。即使不敢當面說,背後也一定會說。當然,說得也沒有錯,這本來就是沒有人性。對自己管束得鬆了,什麼都要多拿多占,下面的人就會想憑什麼你可以我就不可以?人人這樣想,官場的紀律形同虛設。
說人性本來如此,其實就是一個藉口,為自己找的藉口。知道自己做不到,就說是正常的。
總有人很自信,認為自己能平衡,平衡各方利益。或者很自負,認為屬下對自己有足夠的忠誠,忠誠到讓他們幹什麼都可以。這種自信或者自負,本身就是可笑的。自認為平衡了的各方利益,只是屬下容忍。你所認為的忠誠,大多數情況只是對環境的無奈。環境一變,忠誠或許值幾文錢,值得更多就讓人懷疑了。
對王宵獵來說,做一個領導人太難了。自己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真地不敢把一件事說死了。不過話說回來,他放縱自己又怎麼樣呢?很多事情,並不會改變。但只要開了這個頭,終有一天反噬就會到來。不要想沒有反噬這種騙人的鬼話,那只是時間還沒到而已。
在絳縣歇了三天,路上的雪終於化得差不多了。王宵獵取道絳州,沿路北上。
絳州很有意思。一般的州,如果下面有縣與自己同名,那麼駐地很可能就在這個縣。絳州不同,下面有絳縣,駐地卻在正平縣。正平正處在南來北往的大道上,交通格外繁忙。
曹智嚴和鈐轄安勃帶著一眾官員早早迎在城外,把王宵獵接進城裡。
到了府衙坐定,眾人行禮如儀。
王宵獵略寒喧了幾句,便就叫眾人離去。略作歇息,重新回到官廳來。
汪若海和王彥早已經到了,與曹智嚴司令部的人員一起行禮。
王宵獵道:「諸位坐吧,不必拘謹。之所以一到晉州就召集你們開會,實在是這個地方太重要了。而且過幾天我們要到石州去,時間不多。今天主要討論晉州面臨的局勢。先由曹都統開個頭吧。」
曹智嚴起身,道:「遵宣撫命。晉州是進入太原谷地的跳板,晉南重地,重要性自不必說。河東路這裡,繁華之地都在山間盆地。從北向南有猩州、太原府和晉州三大盆地。當然,北邊的大同府和南邊的解州也是連在一起的。晉州既是三大盆地之一,本州有充足的糧草,可以供應大軍。又是北上太原府的跳板,叩太原大門。」
眾人聽了連連點頭。
這些知識大家都是知道的。真正想聽的,是宋、金雙方的部署。
曹智嚴道:「我們大軍到河東後,一路是解立農部在隆德府,一路就是我在晉州。呈左右夾擊之勢,威脅金軍占據的太原府。金軍是完顏銀術可守太原府,一直沒有換人。現在太原守軍約兩萬人,兵力少於我軍。」
汪若海道:「河東路方向,金軍有沒有人可用?」
曹智嚴道:「不能說金軍沒有人用。據我們所知,投降金軍的契丹人大多在此路。不過,耶律余睹雖然降金兵多立戰功,卻是以舊官領舊兵,金人並不怎麼信任他。尤其這個時候,我們大軍北上,河東路風雨飄搖,粘罕更不放心讓耶律余睹南下。如果耶律余睹南下,我們的兵力就不占優勢了。」
王宵獵對汪若海道:「我們了解到的情況也大約如此。如果粘罕不能在西路調集足夠的金軍臨視余睹,是不敢讓契丹人南下的。西路金軍總要有五萬人以上,耶律余睹才能夠參戰。」
汪若海道:「但以我們現在的兵力,也無力北上。耶律余睹南下粘罕不放心,但守大同府沒有問題。」
王宵獵道:「是啊。加上投降的契丹兵,我們沒有兵力優勢,必須要從長計議才可以。對了,你們了解的耶律余睹有多少兵馬?契丹是大族,不會少了。」
曹智嚴道:「契丹人的兵馬不全由耶律余睹統率。如雲內節度使耶律奴哥、燕京統軍蕭高六等將領也各自統率一部分契丹兵馬。我們多方打聽,耶律余睹直接統率的軍隊約五萬人,最多是六萬,不會再多了。」
「五六萬人,倒不算離譜。」王宵獵點了點頭。「我們在洛陽的時候,也收集消息,大致差不多是這個數。耶律余睹的軍隊,再加上的監視的金軍,金軍大該有十萬人左右。這個數字,確實超出了我們的應對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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