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的夜空繁星點點,天邊掛著一彎月牙,夜色籠罩下一切寂寞無聲。長安大道上漆黑一片,唯一能見鋪在路面上磨平的石塊反射出點點亮光,讓寂靜的夜多了幾分毛骨悚然。一個打更的老漢提著燈籠走在街上,手裡的鑼敲了一下喝道「平安無事......。」
三更天了,夜晚逐漸寂寞寒冷,一個打扮得像叫花子一般的人低頭迎面走來。這兩日長安地面上不太平,打更的見慣了夜黑風高殺人越貨,夜路走的多了,就算迎面走來的是只鬼他都漠不關心。兩人擦肩而過,似乎誰都沒有瞧見誰,漸行漸遠,直到二人之間的距離只能隱約瞧見對方的身影在黑夜中晃動。打更的又敲一聲鑼,不等他喊出口,前面傳來「沙沙」的腳步聲,七八個身材魁梧的提刀漢子快步朝他跑來,手中的鋼刀在月光下寒光閃閃顯耀奪目,叫人後背發涼。打更的停住腳步,一行人從他身邊穿過,全然將他當做一粒塵埃視而不見。今晚不知道誰那麼不走運,碰上這群小鬼來索命,打更的加快腳步再一敲鑼道「平安無事」。
一群索命的小鬼追上去,將那打扮成叫花子模樣的人圍起來。夜深無人,領頭的鋼刀一指喝道:「白念生,跟我們走一趟。」
晝伏夜行,打扮成叫花子還是被人認出來,白念生拱手道:「敢問尊駕是那條路上的朋友,白某與各位無冤無仇,各位為何苦苦相逼?」
那人罵道:「想知道我是什麼人,跟我們走一趟就知道。」
白念生伸手往腰間摸著劍柄道:「在下有要事在身,恕難從命。」
那人又罵道:「姓白的,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來者不善,看來與他們多說無益,白念生從破衣裳下拿出劍出鞘半寸。來人見狀大喝道:「拿下。」
七八大漢揮刀朝白念生撲來,白念生無奈,只得拔劍自衛。誰曾想交上手後才知道,這七八個漢子個個刀法精湛,他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但見刀光劍影在夜色中閃爍,不出十招並結結實實挨了對方一腳踉踉蹌蹌往後退去,背後一個漢子乘機一刀劈在他左肩上,白念生「啊」大叫一聲半跪在地上,一條膀子上鮮血直流,疼得他直冒汗珠。
從河西到長安一路躲躲藏藏,沒想到都到了長安還是沒能躲過江湖中人的追殺。要是就此死了實在不甘心,況且大鵬王只給三個月找回洛河圖,如今已過去半個月,三個月後要是找不回洛河圖,大鵬王說到做到,天下鏢局的人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會被他找出來一個個殺掉。天下鏢局有天下鏢局的規矩,當初他幹嘛要接這趟要命的鏢,現在倒好,天下鏢局英明盡毀,今夜自己能否保住性命還不知道,白念生早就追悔莫及。
危急關頭,一條人影凌空落下,眼前出現一個穿著青色戲服,拖著長長的水袖,臉上袋一個白玉面具的女人。那女人攔在白念生面前,一身的煞氣逼得七八個拿刀漢子惴惴不安,她瞟了白念生一眼道:「還不快走......」
真是柳暗花明,白念生忍痛站起來抱手道:「救命之恩,它日一定報答。」說完,轉生逃向夜色中。
煮熟的鴨子都能飛了,那七八個漢子提刀衝著青衣女人撲去,只見那青衣女子腳底上一轉,水袖圍著她轉起來,就如同跳舞一般,忽然水袖朝著七八個人胸口打去,只聽「呀」一聲慘叫,七八個漢子同時飛出去,全都倒在地上,一招之內五臟六腑都被震碎,所有人皆吐血而亡。
白念生一步一踉蹌往前走,地上留下一串血腳印。春花樓出現在眼前,他心中大喜,這下子這條命算得救了,他拐過街角朝春花樓後面的廚房走去。那個神秘的女人又出現在他身後,見白念生翻牆進了春花樓,她才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白念生失血過多全身無力,一不小心從牆頭掉下去摔在酒缸上,酒缸噼里啪啦一陣碎響,濺出來的酒灑在傷口上,那種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春花樓里的夥計聽到動靜,以為有賊跑來偷東西,拿著棍棒並來捉賊。在春花樓討生活的人什麼樣的場面沒見過?雖然白念生渾身是血卻嚇不倒他們,夥計掄起棍子一棒子下去並將白念生打暈過去。
辛捷楚睡得正香,門外一陣敲門聲,夥計點燈在門口道:「老闆娘,有人闖進後院廚房......」
這種時候被人吵醒比殺了她更難受,辛捷楚在屋裡罵道:「丟出去不就完了?這才幾更天?找死呀?」
夥計接著道:「不行呀,他說他叫白念生,是老闆娘你的舊識。」屋裡沒聲音了,夥計正奇怪探頭往門縫望去,這時辛捷楚穿好衣服打開門,夥計笑嘻嘻的道:「老闆娘......」
辛捷楚狠狠瞅了他一眼罵道:「看什麼看?小心挖了你的眼珠子。」夥計低下頭為辛捷楚盞燈,一起下樓。
柴房裡亮著燈,走過去一看,另外兩個夥計每人手裡拿一根棍子堵在門口。見到辛捷楚,兩人一同笑道:「老闆娘......」
這裡名義上使柴房,事實上就牢房,專門對付那些在春花樓里潑皮耍賴的大爺,只要在這種地方關上三天,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也得服服帖帖。白念生癱坐在牆角臉色蒼白虛弱不堪,辛捷楚走進屋往凳子上一座,翹起二郎腿道:「天下鏢局白總鏢頭什麼時候做了叫花子?」
白念生抬手的力氣都沒有,有氣無力的道:「白某慚愧,不請自來,請辛老闆不要見怪。」
辛捷楚「哼」一聲道:「白總鏢頭當然該慚愧,難道我春花樓沒有門嗎?三間半夜有門不走,活該被人打一頓,要不是看在咋們還有點交情的份上,我早讓人把你丟大街上去。」
白念生道:「白某多有得罪,望辛老闆多擔待。」
辛捷楚站起來走到他面前停下道:「好吧,看在嚴灼心的面子上我不和你計較。」她轉頭對那三個夥計道:「帶白總鏢頭去洗洗,包紮傷口換身衣服。」三個夥計拱手應下,辛捷楚邁開腳步走出去。
大約半個時辰,夥計帶著白念生來到一間特意收拾出來的屋子裡,辛捷楚坐在桌子旁邊一隻手拖著腦袋都快睡著了。白念生氣色稍有好轉,渾身上下也有些力氣,拱手對辛捷楚道:「多謝辛老闆關照,白某感激不盡。」
辛捷楚睜開眼睛瞧了他一眼,開口並道:「白念生,洛河圖是不是在你手裡?乖乖交出來吧。」
這般心直口快,叫白念生防不勝防。白念生一愣道:「辛老闆你就別開白某的玩笑了,洛河圖要是在白某手上,白某至於淪落至此嗎?」
辛捷楚又問:「是誰搶走的?」
白念生如實回答:「白某實在知。」
辛捷楚深吸一口氣道:「白念生,咋們是多年的老相識,你的為人我是知道的,真沒想到你也會幹不守規矩的事,天下鏢局的規矩是你自己立的,要是嚴守你自己立下的規矩,你能落得今天這個下場嗎?」
白念生真是悔不該當初道:「事到如今,說什麼都晚了。」
辛捷楚「呸」道:「你以為我不知道,天下鏢局接下洛河圖這趟鏢,是你白念生沽名釣譽,你真以為這些年你在江湖上混出了名堂就沒有人敢劫你的鏢?你還能站在這裡說話算你命大。」
白念生羞得抬不起頭,抱手道:「白某這次來,是想找嚴兄幫忙,辛老闆,不知嚴兄是否在你這裡?」
辛捷楚「啪」一掌拍在桌上罵道:「當初嚴灼心已經勸過你,讓你不要接這趟鏢你偏不聽,現在出了事,你又想把嚴灼心拉下水,我真不明白,嚴灼心怎交了你這個朋友?」
白念生更是羞得無地自容,恭恭敬敬拱手道:「辛老闆罵的是,可此事關係天下鏢局上上下下幾百口人的性命,請辛老闆務必替白某轉告嚴兄,請嚴兄施以援手。」
辛捷楚盯著他,過了一會,手絹一揮道:「明天再說......」她一邊走嘴裡一邊絮絮叨叨嘀咕著。
自從得知洛河圖被人劫走,辛捷楚就知道白念生這個刺頭一定會來求嚴灼心。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躲也躲不過去,這半個月江湖上發生那麼多事,人人都在問洛河圖的下落,人人都在找嚴灼心。說不好哪一天腦袋就搬家了,這間春花樓她是開一天怕一天,嚴灼心又不願聽她的,再加上那個人人畏懼的花依怒,她註定這輩子是操心的命。世上哪個女人不希望被男人疼愛,嚴灼心是指望不上,她自己圖什麼呢?
辛捷楚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巴掌,好讓自己清醒清醒。只是人活在世上,有時候糊裡糊塗的反而比清醒著要好,笑著過是一天,哭著過還是一天,為什麼不讓自己好過一點呢。胸口忽然一陣鑽心的痛,這是從前行走江湖時與人動手烙下的舊疾,這些年每年都會復發一兩次,從來就沒有好過,這輩子看樣子是好不了了。可能這就是命,她在天下所有人面前倔強,終究對這點痛苦無能為力。辛捷楚步履蹣跚回到房中反手將門關上的同時癱倒在地,她壓緊牙關,汗珠從額頭上冒出來,她不想任何人看到她痛苦的表情,這件事甚至連嚴灼心都不知道。
這次舊傷復發似乎比以前來得更猛,直到天亮痛的感覺才過去。辛捷楚被病痛折磨得憔悴不已,乘著早上沒有生意她還能再睡一會。於是躺倒床上,迎來的卻是一場淚水。一個女人獨自承擔著一切,自己身上有傷卻要瞞著愛人,她真想有人和她說一句安慰的話,哪怕給她一杯熱水,她真想此刻嚴灼心就在她身邊,好讓她把頭靠在他懷裡安然入睡......就這樣,不知道躺了不久,累了並閉上眼睛。
一覺醒來,有人在敲門,終於感覺好了些,辛捷楚掛著憔悴的臉打開門,一女子站在門口,此刻她真是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那姑娘見她紅著眼關切的問道:「姐姐你怎麼了?」
有人關心的感覺真好,辛捷楚強顏歡笑搖搖頭問道:「怎麼了?」
那姑娘回答道:「長安馬場的楊少誠楊公子來了。」
雖說長安馬場富甲一方,楊少誠卻不是什麼花花公子,很少到春花樓這種地方來。辛捷楚深吸一口氣,她可不想在別人面前露出難色。楊少誠站在樓下,見到辛捷楚,規矩的拱手道:「辛老闆,好久不見。」楊少誠雖然遲鈍,卻是個有心人,他見辛捷楚臉色蒼白問道:「辛老闆臉色不佳,是不是不舒服?」
辛捷楚一笑道:「只不過昨晚沒休息好,多謝楊公子關心。」
沒有休息好也不至於像她這樣,楊少誠又道:「辛老闆身體欠佳,何不找個大夫來看看。」
平日裡要是誰和她這般婆婆媽媽,那不是找罵?今時不同往日,辛捷楚心中感激沖他笑道:「楊公子到我這來,該不會是來尋花問柳的吧?」
楊少誠臉一紅道:「辛老闆你別誤會,我是來找嚴兄的。」他抬頭往樓上瞧一眼問道:「不知嚴兄是否在辛老闆你這裡?」
最近怎麼了?找嚴灼心的人這麼多。辛捷楚輕嘆一聲道:「世上知道來我這裡找嚴灼心的人也沒幾個,不知楊公子找他有何指教?」
楊少誠道:「指教不敢,實不相瞞,是我爹讓我來的,辛老闆你應該知道,洛盟主是我姑父,洛河圖被人劫走,這件事肯定會連累他,我爹讓我來找嚴兄,問問他,天玄閣有沒有洛河圖的下落。」楊少誠為人忠厚老實,他知道辛捷楚與嚴灼心的關係,因而將此行的目的一股腦都說了出來。楊少誠對別人坦誠相見是好事,只不過他這般忠厚,別被人利用才好,辛捷楚真不知道是該為他感到高興還是悲哀。見她不說話,楊少誠道:「我知道,請嚴兄辦事是有條件的,雖然我和嚴兄是朋友,不過這個忙我絕不會讓他白幫,辛老闆你等等。」其實辛捷楚不是這個意思,她不明白的是楊關山怎麼突然管起洛英山莊的閒事,楊少誠既然這麼說,不如先瞧瞧楊關山會拿出什麼像樣的禮物。
楊少誠走出春花樓,不一會,兩個下人抬一張桌子走進來,桌子上放一口寬大的木箱,看起來長安馬場還真是有備而來。春花樓里的姑娘、夥計全圍上來,楊少誠對辛捷楚一笑,擺手道:「把箱子拿開。」原來箱子是整個罩在桌子上,取走箱子後,桌子上出現一個透明的魚缸,兩條手指長的金黃色小魚在魚缸里遊動。魚缸里的小魚令人驚奇,那隻透明的魚缸更讓人大開眼界,楊少誠指著魚缸里的小魚道:「這就是嚴兄一直在找的金娃娃,據我所知,天下僅此兩條。」
楊關山萬金買金娃娃長安城裡誰不知道?難道他真捨得?辛捷楚道:「楊公子,這可是令尊的心愛之物。」
楊少誠笑道:「我爹說,人要是死了,要這些身外之物又有何用?嚴兄喜愛奇珍異物,這兩條金娃娃到嚴兄手裡,也算實至名歸。」
話說的倒好聽,做起來是不是這樣鬼知道。辛捷楚同樣好奇那隻魚缸,轉來轉去看了半天道:「楊公子,這是什麼東西?不會是你家的夜壺吧?」
圍觀眾人大笑,楊少誠忙解釋道:「這叫玻璃,聽說來自西方一個叫羅馬帝國的地方,因為容易碎裂,傳到中原的只有萬分之一,是我爹從一個胡人手裡花大價錢買來的,整個長安城只怕找不出第二個同樣的魚缸。」
圍觀的人一聽議論紛紛,辛捷楚道:「這麼說,這隻魚缸豈不是無價之寶?」
楊少誠點點頭道:「辛老闆你說的沒錯,我爹說,無論嚴兄能不能找到洛河圖的下落,只要他肯幫忙,這隻魚缸與這兩條金娃娃一起送給嚴兄,以便嚴兄把玩。」
辛捷楚徘徊在桌子周圍,桌上的東西都是世間稀有之物,不要白不要,反正洛河圖的事嚴灼心想躲就未必能躲掉。早日找到洛河圖大家都安心,至於江湖上的人要怎麼搶,那就不關她們的事。再說,她與嚴灼心在一起那麼久,嚴灼心從沒有送過她像樣的禮物,這兩件東西就算嚴灼心給她的,辛捷楚主意已定道:「那好,東西我替他收下,不過他人不在我這裡,你去找小鯉魚吧。」
楊少誠急了道:「辛老闆,東西你收下,嚴兄他要是還不肯幫忙怎麼辦?」
辛捷楚走到他面前與他貼得很近,楊少誠連連後退,又逗得一邊看熱鬧的人大笑不止。辛捷楚道:「告訴你吧,沒有我在他耳旁吹枕邊風,他能幫你忙嗎?」
辛捷楚張口就來,楊少誠聽得面紅耳赤,低著頭拱手道:「既然如此,有勞辛老闆,在下告辭。」
他剛一轉身,辛捷楚又道:「楊公子請留步。」
楊少誠轉過身,正眼不敢瞧辛捷楚,問道:「辛老闆還有什麼事嗎?」
辛捷楚對身邊的夥計道:「去,把白總鏢頭帶來。」
不一會,夥計帶白念生來到辛捷楚面前,白念生拱手道:「不知辛老闆找白某來有何要事?」
辛捷楚道:「白總鏢頭不必客氣。」她一擺手問道:「這位楊公子你不陌生吧?」
他們豈止認識,還是多年的朋友,見白念生安然無恙,楊少誠大喜道:「白兄,見你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最近江湖上的人都說你帶著洛河圖跑了,你怎麼在這?」
白念生哈哈大笑一聲抱手道:「慚愧慚愧,白某是來找辛老闆幫忙的。」
他們相互問候一句,辛捷楚並道:「好了,你們相見恨晚也不換個地方,別在我這影響我做生意。」
白念生道:「對對對,楊兄,我們換個地方痛飲幾杯。」
楊少誠正有此意,辛捷楚又道:「白總鏢頭,你要找嚴灼心,就跟著楊公子吧。」
相聚之喜衝散了所有陰霾,二人沖辛捷楚拱手拜別。剛走到門口,楊少誠似乎忘了點什麼,回頭道:「辛老闆,那隻魚缸比陶瓷還容易碎,搬的時候你可要小心,千萬別率了。」說完,仰天大笑出門去。
今天真是撿到寶貝了,又是西方來的魚缸,又是金娃娃,這回就不信嚴灼心不乖乖的聽她的話。等人走後,店裡的人都衝上來想瞧瞧這是什麼奇珍異寶。這麼多人,辛捷楚生怕你擠我我擠你把魚缸給砸了,大喝道:「去去去,誰要是敢給我搗亂,我打斷誰的腿。」手下人被她兇巴巴一罵,嚇得不敢動也不敢說話。辛捷楚一下子撥雲見日笑出來道:「誰想看到我房間去,不許擠聽見沒有?」所有人都點點頭,辛捷楚一揮手道:「把桌子搬我屋裡去。」夥計們立刻動手,辛捷楚跟在身後道:「小心點,小心點......」她目光一刻都離不開那張桌子,嘴裡時時刻刻不忘提醒,似乎病一下子全好了,神清氣爽,眼下誰要是把事情辦砸,那她還不把他給吃了。
一連三日,別說金娃娃,就連金娃娃的魚鱗都沒見一片,看來又是白忙一場。想要得到世間奇物,不僅需要機緣巧合,還需考驗人的恆心毅力。將欲取之必先予之,隨手就能得到的東西,那還有什麼珍貴可言,已經等了三年,再等三年又如何?嚴灼心只能平常心以待之。
徐妙筆言辭鑿鑿,才三天就泄了氣。天上的太陽火辣,他每天不是喝酒,就是喝得半醉躺在甲板上睡大覺。小鯉魚還擔心江面上無聊特意給他準備一根釣竿,誰知他正事不干,三天來一條魚沒釣到也就罷了,還要打擾別人的雅興,不讓他喝酒,還能讓他幹嘛?只要徐妙筆乖乖的,每日能滿載而歸,打來的魚換了錢能給徐妙筆多買些酒,小鯉魚爺孫的日子能過得安穩一些,豈不是各取所需。
正午艷陽似火,嚴灼心還坐在船頭目不轉睛望著江中的浮漂。浮漂忽然墜入水中,嚴灼心用力一拉,一條比手掌要寬的鯉魚掛在釣鉤上,他瞅了眼一旁喝得三分醉的徐妙筆「哎」一聲故意道:「又一條,徐神仙,明天你又有酒錢了。」徐妙筆把釣竿丟在船頭只顧喝酒,嚴灼心的話多半他沒有聽進去。小鯉魚一笑,來幫忙將魚放進竹籠中,嚴灼心又瞧了他一眼問道:「徐妙筆,你不是說我能釣到金娃娃嗎?都三天了,金娃娃在哪呢?我可有言在先,你要是再敢騙我,咋們連朋友都沒得做。」
徐妙筆急了,醉醺醺的道:「這不才三天嗎?你急什麼?」
嚴灼心喝道:「誰說的三天,都三年了,換了別人早砸了你招牌。」
小鯉魚嘻嘻笑出來,在一旁下網的漁翁接上話道:「碰上金娃娃需要機緣巧合,還需要些運氣,老朽打了一輩子的魚也只見過兩次,那都是老朽運氣。」這個老漁翁頭髮花白鬍子邋遢,光著腳捲起褲腿,山半身穿一件麻布衣,露出健碩的胸膛,他已年過花甲,依舊精神抖擻,洛河上的江風一時半會別想將他吹倒。
徐妙筆不解的道:「一條金娃娃價值萬金,老漁翁你兩次抓到金娃娃,按理來說應該富甲一方才對,怎麼你現在還是個打漁的?」
漁翁哈哈一聲答道:「金娃娃是世間祥瑞,只有盛世之年才會出現,豈能以金銀論之,老朽兩次抓到金娃娃都將它們放生,希望以此祈禱風調雨順天下太平。」
一個漁夫的見聞智慧讓人由衷佩服,他都這把年紀,還這般健康,說不定就是這洛河裡的河神在保佑。徐妙筆這下可有說的了,沖嚴灼心道:「聽見沒有?金娃娃是世間祥瑞,你還想抓它,你就不怕河神發怒,把你天打五雷轟,讓你不得好死。」
嚴灼心道:「老天要懲罰那就要先罰你,你幹了那麼多泄露天機的事,早就該天打雷劈。」徐妙筆氣得臉紅脖子粗,偏偏說不過嚴灼心,只好把氣灑在懷裡一壇酒上,只要喝醉,就什麼煩惱都沒有了。二人的對話逗得小鯉魚爺孫十分開心,每天有他們陪著,在江面上打漁並不那麼枯燥。
背後追來一條大船,模樣不像漁船,倒想哪個大富人家專門用來賞景的官船。小鯉魚站起身來望去,那條船在江面上走得很快,兩個人站在船頭眺望江面,一人是楊少誠,另一人則是白念生。小鯉魚大喜過望道:「大哥,是楊大哥......」她邊說邊沖那條船上的人揮手,同時大喊:「楊大哥,楊大哥......」
見到小鯉魚,楊少誠命人搖槳將船靠過來。麻煩找上門來,嚴灼心自言自語道:「想躲個清靜都不行......」
一轉眼,楊少誠的船靠過來,剛才小鯉魚還活蹦亂跳,這下子見到心上人反而羞答答的。楊少誠見到她,似乎也有些手足無措,拱手對漁翁道:「漁翁先生,冒昧打擾,請贖罪。」漁翁話不多,只是淡淡的一笑,楊少誠接著拱手對嚴灼心道:「久違了嚴兄。」
嚴灼心盯著河裡的浮漂一動不動道:「楊公子怎麼不問小鯉魚好?」
楊少誠哪禁得起這種玩笑,滿臉通紅,小鯉魚和他一樣,恨不得一腳將嚴灼心踹到河裡去。場面味道不對,就白念生一個傻子什麼都沒瞧見,拱手道:「嚴兄,希望白某沒有打擾你的雅興。」
嚴灼心一點也不和他客氣道:「都已經打擾了,我能怎麼辦?」嚴灼心說話素來直來直去,了解他的人不會覺得什麼,要是陌生人聽到這種態度,豈不大發雷霆。
一句話頂回去,白念生說不出話,楊少誠忙拱手道:「嚴兄,我們來找你,是有事相求。」
嚴灼心緊緊抓著釣竿道:「不是你們來找我,是麻煩來找我。」
二人尷尬不已,楊少誠一擺手道:「嚴兄,不如到我的船上細說。」
嚴灼心冷他一眼道:「楊兄不會長安馬場的少爺當慣了,連漁翁的船你都不願上了吧?」他的話就像把刀子,一句句往別人心裡扎,讓人聽得十分不痛快。嚴灼心接著道:「咋們是朋友,不是說好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嗎?憑什麼讓我一個人在這吹江風曬太陽?有什麼話到我們的船上來說。」這不是孩子氣嗎?叫二人忍氣吞聲。於是登上漁翁的漁船,嚴灼心瞟了徐妙筆一眼道:「神仙,給楊少爺和白總鏢頭讓個地方。」有朋自遠方來,徐妙筆不好意思再一副散漫的模樣,規規矩矩坐起來,給二人留出一片空地。嚴灼心道:「兩位不必客氣,隨便坐吧。」
既然如此,二人只好盤起腿席地而坐。嚴灼心的注意力全在浮漂上,似乎對他們視而不見,二人心裡又開始放嘀咕。小鯉魚見情勢不妙道:「大哥,你們先聊,我去給你們泡壺茶。」
楊少誠忙道:「不必了,茶水我船上有,我讓下人去泡就好。」
嚴灼心又不願意了,目不轉睛看著江面,嘴裡陰陽怪氣道:「楊少爺喝慣了大紅袍,難道喝不慣小鯉魚三文錢的茶葉?」他停了停道:「小鯉魚,你去給楊少爺泡一壺最便宜的茶來。」楊少誠本事一番好意,被他這麼一說味道全變了,小鯉魚無奈,只好聽他的話,乖乖去泡茶。
等小鯉魚走進船艙,楊少誠拱手問道:「嚴兄,莫非我哪裡得罪你了不成?」
嚴灼心不假思索道:「誰讓你那麼有錢?」
這種理由聞所未聞,船上的人差點笑噴出來,楊少誠問道:「有錢礙嚴兄什麼事了?再說,那是我爹的錢,又不是我的。」
嚴灼心道:「你爹的將來不都是你的嗎?世上的有錢人哪個不以為靠近他的人都是衝著他的錢去的?我不想要你長安馬場的錢,自然要離你遠點,免得世人說我嚴灼心掉錢眼裡。」
他的為人二人豈能不知?要說有錢的朋友,那財神朱越不是更有錢,他怎麼不與朱越說這番話?楊少誠較起真來問道:「難道嚴兄和朱老闆也是這麼說的嗎?」
嚴灼心回答:「比和你說得還難聽,對你我已經口下留情了。」
楊少誠嘀咕道:「真是個怪人,天下誰不想和有錢人交往......?」這話全都傳到嚴灼心耳朵里,所謂人各有志,別人的心思他猜不透,他的心思別人未必見得都懂,他也懶得解釋。
小鯉魚一手提著茶壺,一手拿著幾隻茶碗回來道:「沒什麼好招待楊大哥和白總鏢頭的,請兩位將就將就。」說罷,給每一個人都滿上一碗茶水。
白念生拱手道:「多謝姑娘款待。」於是拱手對嚴灼心道:「嚴兄,白某這次來是求嚴兄救命,我天下鏢局上上下下幾百口人的性命全系嚴兄一人身上......」
說到這,嚴灼心打斷他道:「白兄這話叫人惶恐,你要是這麼說,你的忙我可不敢幫。」
白念生大失所望道:「這......」說著朝楊少誠望去。
嚴灼心瞟了他一眼道:「白兄你看楊少爺也沒用,如果沒有我的安排,你以為辛捷楚會讓楊少爺帶你來找我嗎?」聽了此言,白念生終於鬆了口氣。嚴灼心道:「當初程不歸請白兄保鏢我就勸過白兄,白兄非但不聽,只怕以為我想擋你的財路,現在出了事,人財兩空,不知白兄作何感想?」
白念生「哎」恨恨一聲嘆息抱手道:「悔當初不該不聽嚴兄之言,白某慚愧萬分。」
嚴灼心一笑道:「只怕未必吧?當初接下這趟鏢時,其實白兄你就知道這趟鏢非同尋常,能讓天下鏢局名揚四海,也能讓天下鏢局萬劫不復,不過你心裡還是抱有一絲幻想,倘若天下鏢局成功保了這趟鏢,天下鏢局在江湖中的名望地位更甚,日後找你押鏢的人會越來越多,天下鏢局豈不財源滾滾。」心裡所想皆被猜中,白念生低下頭羞得無顏見人。嚴灼心喃喃道:「世人誰不想為自己謀取更多利益?白兄你這也算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本無可厚非,偏偏你忘了一件事,天下鏢局所以有今日的名望,憑的不是白總鏢頭武功高強,而是你為人公正、行俠仗義樂善好施,憑的是天下鏢局守規矩,江湖上黑白兩道敬佩你是條漢子,天下鏢局鏢車所到之處,大家都給你讓條道,原本只要守著你的規矩,天下鏢局可立身於江湖爭鬥之外無往不利,可你非要接程不歸這趟鏢,是你自己打破自己立下的規矩,那就別怪別人不講江湖道義,這下可好,買賣沒做成,天下鏢局名聲毀於一旦,即使白兄能平安渡過難關,就算花上二十年,天下鏢局也未必見得能恢復往日的聲望。」
白念生痛心疾首道:「白某是一時鬼迷心竅鑄成大錯,大鵬王限我三個月內找回洛河圖,要不然天下鏢局雞犬不留,如今已過去半個月,請嚴兄看在你我交情的份上務必出手相助。」他邊說再次拱手懇求。
嚴灼心道:「前兩天就有人拿交情和我做買賣,洛盟主就更別出心裁,打算把女兒嫁給我,不知道白總鏢頭打算給我什麼好處呢?」
天下鏢局經歷一場劫難,要錢沒錢,要人沒人,白念生一臉難色啞口無言。說到洛詩禾,楊少誠道:「姑父要把表妹嫁給嚴兄,這都是姑父和表妹一手策劃的,她們想讓鐵槍會和程不歸與嚴兄結仇,以此逼嚴兄就範,替她們找洛河圖。」不用楊少誠來說,嚴灼心當然知道洛樹雲與洛詩禾的用意。楊少誠停了停又道:「可我聽表妹說,她之所以要嫁給你,是因為你們早就有夫妻之實......」
嚴灼心一聽,差點一頭扎進河裡去。小鯉魚瞅了嚴灼心一眼,氣氛得沒有一點好臉色,就連徐妙筆都嚇醒過來。小鯉魚盯著他憤憤不平罵道:「男人沒一個是好東西,你也一樣。」
還釣什麼魚呀?嚴灼心將釣竿往船頭一扔瞧著幾人道:「洛詩禾說的話你們也信?」
幾人你看我我看你,楊少誠道:「事關表妹的名節,表妹就算再不擇手段也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吧?」完了完了,嚴灼心萬萬沒有料到洛詩禾居然卑鄙到這種地步,名節這種事女人說的話可要比男人說的話可信一千倍一萬倍,這下子真被洛詩禾死死掐住,弄不好死無葬身之地。見他若有所思,楊少誠問道:「嚴兄,你到底知不知道洛河圖的下落?」
嚴灼心打量著他道:「我正要問楊兄你呢,你們長安馬場怎麼也對洛河圖有興趣?」
楊少誠不解道:「此話怎講?」
這麼說他並不知道楊關山私下裡為奔走忙碌,嚴灼心道:「楊兄你要是不知道,何不回去問問你爹。」
楊少誠反應過來,回答道:「洛樹雲是我姑父,長安馬場和洛英山莊唇齒相依,我爹幫姑父就是在幫長安馬場,這有何不妥嗎?」
嚴灼心深吸一口氣問道:「這是你爹和你說的吧?」楊少誠為人忠厚,要不是楊關山和他說的,他怎麼會來找嚴灼心,這事不用動腦子就知道。楊少誠呆呆的不說話,嚴灼心道:「看來楊兄被你爹給騙了。」
楊少誠十分不愛聽這種話,板著臉道:「我爹怎麼會騙我呢?」
嚴灼心道:「我就知道你不信,自從洛河圖重現江湖,你爹幾乎天天往洛英山莊跑,誰都知道他從不問江湖上的事,更不與洛英山莊來往,至於唇亡齒寒這種話,只怕他自己說了連他自己都不相信,長安馬場每年賣出上萬匹好馬,不是因為洛樹雲是武林盟主,而是因為你爹會做生意,人人都以為顧城章是長安首富,事實上沒有人知道,你爹才是長安城裡最富有的人,你怎麼不回去問問他,如果他不想得到洛河圖,為什麼私下與梁肖月與陳道安見面?」
楊少誠半信半疑問道:「嚴兄你怎麼知道的?」
嚴灼心打開摺扇仰頭大笑道:「我是天玄閣閣主,小公子嚴灼心,你說我怎麼知道的?」
儘管嚴灼心所說的話他還是不敢相信,可楊關山最近確實很反常,這又如何解釋?這回楊少誠徹底沒說的了。場面安靜下來,小鯉魚看了看所有人,洛河圖她不關心,她關心的是大家的心情,並問道:「大哥,洛河圖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那麼多人拼了性命去爭奪?」
嚴灼心對她一笑道:「想知道嗎?」小鯉魚嬉笑著點點頭。嚴灼心道:「那還不給我倒碗茶,說了這麼多話,我都快渴死了。」小鯉魚倒滿一碗茶遞上來,嚴灼心接過去端著茶碗走到船頭眺望遠方。
世人爭來爭去,有誰問過洛河圖到底是什麼?小鯉魚今日問起,卻讓人記起一段江湖往事。這件事在江湖上流傳幾百年,到今天,關於此事的傳聞各種各樣,與當初那件事的真相相距十萬八千里。從何說起呢?嚴灼心飲一口茶轉身道:「相傳四百多年前,中原大地曾諸侯割據,曾出現十幾個國家,國與國之間為爭奪地盤人口相互征伐,一時間田地荒廢餓殍遍野,中原百姓們要麼餓死,要麼落草為寇,甚至人吃人,連白骨都用來熬湯。」
小鯉魚聽得既噁心又毛骨悚然道:「大哥,世上哪有人吃人的?你別嚇我。」
徐妙筆道:「哎,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江湖上就有人好吃人肉為名,有什麼好奇怪的。」
江湖險惡,小鯉魚嚇得合不上嘴。嚴灼心走到她身邊坐下來對她一笑,接著卻又嘆道:「當時,賀蘭山下出現一名叫阿雲的奇女子,傳聞,她精通儒道之術,善用兵法,年僅十九歲一身武藝並讓北方豪傑俯首稱臣,可惜女子無才便是德,她縱有不世之才卻不被世人認可,反而成為天下人的笑柄,因而受盡世人的冷眼。當此之時,天下紛亂弱肉強食,她見世間的女子生來就是男人的工具,性命就如草芥一般更心灰意冷一氣之下決心落草為寇,她要讓世上不愛惜女子的男人都付出代價。一年之後,賀蘭山下一支全部由女子組成的勁旅威懾四方,所有負心薄倖的男人都不得好死,可當時百姓民不聊生,她救了許多女人卻沒有救這些女人的丈夫孩子,因此陷入愧疚不安當中,於是她決定劫富濟貧殺官造反,一時俠名遠播,四方豪傑與走投無路的百姓紛紛來投。沒過多久,手下並聚集了幾萬人,此時她的學識與軍事才能就有用武之地,她以賀蘭山為基地,編練出一支精兵席捲中原四處劫掠,可謂兵強馬壯戰無不勝,各方諸侯無人能與之匹敵,後來天下越發混亂,諸侯就更無暇顧及她。直到兩年後,她帶人劫掠了一支由上萬人護送的車隊,一場惡戰下來,點驗所劫財物,才發現那是一支押運賦稅的軍隊,車上無一粒糧草,卻劫得白銀上千萬兩。」
上千萬兩白銀,說出這個數目,足以令在場所有人目瞪口呆。徐妙筆眼睛一亮道:「上千萬兩銀子,那豈不是富可敵國?」
嚴灼心道:「上千萬兩白銀,的確是一筆橫財,可當時人們更需要的不是金銀,而是糧食,到處都在打戰,糧食比金子還貴,手裡有再多金銀終究填不飽肚子,更致命的是,上千萬兩白銀是一個諸侯國一年所有稅收,沒有這筆銀子,一個國家就要滅亡。諸侯終於被激怒,聯合另外幾個諸侯一起出兵圍攻賀蘭山,阿雲知道凶多吉少,吩咐親信將數年累積的財寶全部就地埋藏。相傳大軍圍攻賀蘭山半年之久,阿雲糧草用盡,又遭手下出賣,只能拼死突圍,那一戰異常慘烈,阿雲雖然成功突圍,手下親信卻死的死逃的逃作鳥獸散,阿雲恨極了,但天下諸侯為了尋找那筆財寶都在通緝她,她只好隱姓埋名,等日後時局變化,只要有那筆財寶在,她一樣能重整旗鼓。」
這不是一個皆大歡喜的故事,眾人紛紛嘆息,小鯉魚道:「這個阿雲真是個女中豪傑令人佩服。」這樣的人不得不叫人敬佩,何況是個女人,眾人皆點頭。小鯉魚又道:「說起來辛姐姐和她的遭遇卻不盡相同。」她不說,嚴灼心還從未想過原來他身邊就有一個阿雲。
世上事兜兜轉轉又回到起點,多少人命運不經相同卻活出精彩的一生。這麼說來遇見辛捷楚還真撿到一個寶,只是他從未預料。故事講到這,眾人聽得入迷,楊少誠問:「那後來呢?」
嚴灼心吞吞吐吐道:「後來......後來天下就更亂,只是再沒有人知道那筆寶藏的下落,直到十餘年後終於天下歸於一統,可惜阿雲早在江湖上銷聲匿跡,她手下的親信在十餘年的戰亂中都死了。」嚴灼心忍了忍道:「天下太平以後,有人又想起那筆寶藏,此時江湖盛傳阿雲已死,她臨死前將寶藏的秘密及一身通天蓋世的武功秘籍一起深埋地下,並留下一張圖,取名洛河圖。」
徐妙筆大喜道:「這麼說,洛河圖就是那筆寶藏和武功秘籍的藏寶圖?」
白念生接上話道:「就算真的有寶藏,幾百年過去,也許寶藏早就被人取走了。」
嚴灼心道:「找了一百年一無所獲,人們漸漸相信洛河圖不過是江湖上中的傳聞,那筆寶藏或許早就在當年官兵圍攻賀蘭山時就被諸侯找到瓜分殆盡,後來尋找寶藏的人就越來越少。又過了一百年,賀蘭山下一個農夫在自家院子裡挖出一隻箱子,裡面滿滿裝著一整箱銀子,足足有五萬兩之多,人們驚奇的發現,鑄造那些銀子的年號與阿雲劫走那批銀子正好是同一批,且全都是官銀,從此賀蘭山上的尋寶又開始。數百年來,斷斷續續從賀蘭山找到的金銀不下幾十萬兩,洛河圖從此成為江湖中人夢寐以求的寶物。」故事講完了,原來江湖中人大多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嚴灼心道:「洛河圖人人爭奪,未必人人知道它的來歷,從它出現在江湖那一刻起就伴隨著鮮血殺戮,幾百年來從未停止,那個無意間挖出銀子的農夫更糟了滅門之災,遠的不說,當年洛樹雲因何對泰仁山莊下手?陰獅因何而死?洛河圖不是什麼武林至寶,是索命的黑白無常,任何與它扯上關係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他的話一點沒錯,眼前的白念生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小鯉魚嘆一聲問道:「既然洛河圖不是什麼好東西,為什麼還有那麼多人去爭呢?」
嚴灼心道:「因為貪婪,世上沒有人會嫌自己錢太多,誰不想橫空發一筆財,有更多錢財就意味著能得到更多權勢更多女人,沒有人想過,錢財多了,人情味就少了,世上多少男人到了有錢有勢那天不思回報陪伴他一路風風雨雨的那個人,首先想到的是換一個妻子?世上多少女人有錢之後不知廉恥,先找一個與自己兒子年紀一般的英俊男人?道德淪喪背離綱常,有錢未必見得是件好事,長安馬場年入十幾萬兩銀子富甲一方,你爹楊關山卻早早休了結髮妻子另結良緣,楊少爺你不見得就幸福,試想逢年過節家家戶戶團圓,別人有娘親親手做的飯菜美酒,你卻冷清孤單,別人過生日有母親的祝福,楊少爺你的娘親又在哪裡?」說到痛處,楊少誠低下頭,酸楚只能往肚子裡咽。嚴灼心又道:「洛樹雲身為武林盟主,在江湖上有權有勢,卻可以拿自己女兒的名節做交易,身為人父如此做派令人唏噓,財神朱越富可敵國,與他交朋友的人全都別有用心,靠近他的女人只為錢財二字,他一身沒有得到一份真情,到現在依舊孤苦伶仃,百年之後,一番家業又託付於誰?死後又有誰為他焚香祈禱?」他停下望著小鯉魚道:「比起他們,我倒覺得小鯉魚是幸福的,生活雖然不易,你們爺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都掙一點,細水長流還能攢下不少,豐衣足食不說,那份親情血脈永遠不會斷,儘管免不了風吹日曬,始終還有個家,人生在世不過如此。」小鯉魚心中說不出的歡喜,也許從前有時候會抱怨自己的身世,聽了他的話,一點自卑也沒有了。
船上幾人聽完這話頗有感觸,白念生拱手道:「嚴兄語出驚人,白某深感佩服。」
嚴灼心笑道:「白兄用不著恭維我。」他接著道:「我早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
白念生大喜道:「這麼說嚴兄肯出手相助?」
江湖險惡,武林中人的性命於洛河圖息息相關,從洛河圖現世那一刻起,何人江湖中人都別想置身事外。找到洛河圖如果能讓花依怒放下過往的恨,他並輕鬆多了,到那時他再也不會覺得欠她什麼,況且洛英山莊咄咄逼人,根本容不得他不答應。他看了白念生一眼道:「洛河圖我一定會找到,不過我不是為了幫你,也不是為了楊兄送來的金娃娃,我欽佩那個阿雲的奇女子,如果世上真的有洛河圖,我希望能夠揭開她生死之迷,我幫的是我自己。」
徐妙筆哈哈笑道:「嚴兄果真是個情種,與死人都能產生交集。」徐妙筆大笑,別人也跟著大笑,氣氛一下子活躍起來。
該說的都說了,嚴灼心道:「好了楊兄、白兄,該說的我都說了,要是沒什麼事,你們請回吧。」他又拿起釣竿道:「你們該不會想留下來陪我釣魚吧?」
二人互看一眼,白念生黑著臉嘆道:「天大地大已無白某容身之地,今日一別,只怕再無相見之日,望嚴兄多費費心,白某個人性命是小,天下鏢局上下幾百人的性命是大。」
嚴灼心笑道:「白兄用不著那麼悲觀,長安馬場那麼多地方,楊兄重情重義不至於見死不救。」
說的是,楊少誠拱手對他道:「白總鏢頭放心,到了長安地面,我會保你周全。」
白念生感激涕零,抱手對二人道:「如此,多謝兩位兄台。」說完,羞愧的登上來時的船。
等他走後,楊少誠回頭道:「嚴兄、漁翁前輩、小鯉魚,那我就先告辭了。」說罷,也轉身登船而去。
小鯉魚頓時愁上心頭,站起來朝著他喊道:「楊大哥......」少女情懷情竇初開,小鯉魚和楊少誠相互之間都有意,只可惜楊少誠是個謙謙君子,有些麻木不仁,嚴灼心無奈的搖搖頭。
楊白二人乘船逐漸駛離,一條快船忽然從側面直衝衝撞過來,漁船頃刻間翻入河中,嚴灼心、漁翁、小鯉魚、徐妙筆四人全都落水。楊少誠見此情形,急忙命人划船回來救人。待將嚴灼心、漁翁和徐妙筆救上船,小鯉魚被來人抓到快船上遠遠駛去。是洛英山莊的人,宋青站在船頭拱手道:「嚴公子,在下奉命請這位姑娘到洛英山莊做客,洛英山莊恭候嚴公子大駕。」
嗆了一肚子河水,徐妙筆氣得大罵洛英山莊卑鄙無恥,可惜他這些話不知道別人能不能聽到。用盡手段且不說,現在公然在江面上奪人,要是傷了人性命怎麼辦?最氣憤的要數楊少誠,今日再次叫他大開眼界。嚴灼心擦擦臉上的河水只能望洋興嘆,看來,這趟洛英山莊他非去不可。
趕到長安時已是第二天夜裡,擔心小鯉魚在洛英山莊有什麼不測,嚴灼心、楊少誠、白念生三人顧不上天色已晚,匆匆趕往洛英山莊。見洛英山莊大門敞開,楊少誠迫不及待上前問把守大門的洛英山莊弟子:「姑父=他人呢?」
領頭的拱手道:「楊公子,莊主不在莊內。」搞什麼鬼?三人心中疑惑著,既然洛樹雲不在,那他們還來幹什麼?接著,那人走到嚴灼心面前拱手道:「嚴公子,大小姐已經等候多時,三位裡邊請。」洛英山莊有事相求,不見得能將他們怎麼樣,況且還有楊少誠在,就算龍潭虎穴,今夜也要闖一闖。跟隨那人來到大廳門口,那一擺手道:「三位在此稍後,大小姐很快就出來。」說完走了。
三人在大廳當中轉來轉去一等就是一盞茶的功夫,卻連個人影都沒看見。洛詩禾不出來相見就罷了,洛樹雲的三個弟子這時候全都不知道跑哪去,白念生笑道:「洛盟主這是什麼意思?」問楊少誠還不如別問,他哪知道洛詩禾這是在和他們擺譜呢。
又過一會,喬木走進來對三人一笑,楊少誠迎上去問道:「喬木,姑父讓我們來,他自己怎麼不在洛英山莊?他去哪了?小鯉魚人呢?」
喬木沒有回答,而是走到嚴灼心面前細細打量他一番笑道:「想必閣下就是天玄閣閣主小公子嚴灼心,我家小姐有請,公子請跟我來。」她轉身往外走。
這算怎麼回事?楊少誠追上去又問道:「哎,表妹她什麼意思?」
喬木答道:「楊公子在此稍後,馬上有人來招呼兩位。」說完出了門,嚴灼心對二人一笑跟上去。
七拐八拐到了後院廂房,眼前一草一木十分講究,不用說,這裡一定是洛詩禾的廂房。嚴灼心嘴上不說,心中疑惑不解,洛大小姐真會待客,第一次見面就請別人到她的私人花園,這種事真少見。
正想著,喬木在一間房門口停下,而後推開房門回頭對他道:「嚴公子請進。」嚴灼心打量她一眼走進去,喬木反手並將門關上。
種種怪異的舉動難免叫人警覺,嚴灼心轉身剛要開門,耳邊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洛詩禾從裡面走出來道:「想必小公子不是第一次進女兒家的閨房,怎麼?嚴公子想逃嗎?」再轉過身,洛詩禾已經來到跟前擺手道:「嚴公子請。」
二人並肩往裡走,穿過帘子,屋裡一張床,一張梳妝檯,一張桌子,一股清香撲面而來,這裡的確是洛詩禾的閨房。多少江湖豪傑夢寐以求想走進這間屋子,嚴灼心卻不敢大意,笑著問道:「洛英山莊招待客人真是別出新裁,難道洛大小姐每次會客都在你的閨房裡嗎?」
這話說的真不好聽,洛詩禾微微一笑道:「別人自然不能到這裡來,嚴公子就不同了......」她提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碗茶道:「公子請坐吧。」
嚴灼心走到她身邊道:「洛大小姐,你沒必要和我繞彎子,你們洛英山莊抓了小鯉魚,不就想讓我親自登門拜訪,現在我來了,你們是不是該把人給放了?」
洛詩禾陰沉沉一笑道:「你誤會了,我爹身為武林盟主,怎麼會去抓一個小姑娘,下令抓人的是我,和我爹沒有任何關係,不過你放心,她在洛英山莊很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會好吃好喝伺候著她,保證不會讓她受一點委屈。」
怪不得守門的弟子說洛樹雲不在山莊,原來她們早就計劃好一切,到了這種時候還裝出一副假仁假義。嚴灼心心中憤憤不平,一步步逼近洛詩禾,在她耳邊道:「既然如此,多謝洛大小姐好意,那我們就別磨磨蹭蹭的了......」
洛詩禾心裡怦怦直跳,慢慢往後退,同時問道:「你想幹什麼?」
嚴灼心步步緊逼回答:「你不是說你和我早就有夫妻之實嗎?良辰美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說我想幹什麼?」嚴灼心如此大膽,出乎洛詩禾的預料,她一時間措手不及,嚴灼心順手摟住她的腰朝她的臉頰吻去,而後將她輕輕一推,兩人一起倒在床上。
只見她緊閉雙眼,眼眶中濺出淚花,表情說不出有多委屈。看來這個大小姐雖然心機頗深,卻不見得有多厲害,隨便嚇嚇她就把她嚇成這樣。話說回來,洛詩禾的確國色天香溫柔似水,這一抱與這一吻還真讓人捨不得鬆手。嚴灼心放開手站起來轉過身長舒一口氣道:「我嚴灼心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是什麼卑鄙小人,洛大小姐,這回咋們算扯平了。」洛詩禾壓緊牙關,恨恨站起來,臉色十分難看。嚴灼心瞧了她一眼道:「你算計別人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別人和你一樣不舒服?」
洛詩禾一巴掌「啪」打在嚴灼心臉上罵道:「我從小到大都沒有受到過這樣的羞辱。」罵完又一巴掌打過來。
嚴灼心忙抓住她的手腕,兩人都死死盯著對方。女人的眼淚確實是最溫情的刀子,剛才對她做的事的確有違君子之道,是過分了點,嚴灼心輕輕一鬆手道:「大不了再給你打一巴掌。」聽了他的話,洛詩禾氣消了大半,這巴掌怎麼也下不去手。嚴灼心深吸一口氣道:「洛大小姐,你是高高在上的武林盟主的女兒,我不過是個江湖浪子,原本你我之間扯不上任何關係,你是給你爹出的餿主意,又在江湖上說我和你早就有夫妻之實,你所做的一切不過想讓我替洛英山莊去找洛河圖,你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連自己的名節都不顧,奉勸你一句,你機關算盡,到頭來可別害人害己。」他頓了頓道:「你想知道洛河圖的下落,我可以幫你去找,至於你有沒有本事搶到手,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你可以放小鯉魚了吧?」
洛詩禾擦了擦眼淚喝道:「我憑什麼相信你?」
嚴灼心義正言辭道:「就憑我是天玄閣閣主,天下沒有我不知道的事。」
洛詩禾想了想道:「跟我來吧。」
一起走出廂房來到另一處院子,小鯉魚就被關在這座院子中。怪的是院子裡寂靜無聲,連一絲火光都沒有。不祥的預兆湧上心頭,二人衝進院子中,只見房門大開,看守小鯉魚的兩個弟子都死在房門口。嚴灼心蹲下來細細一看,兩人的喉嚨上各一一道劍痕,傷口入肉三分一氣呵成,兩人連劍也沒有拔出來就死了。看來他們在一招之間並丟了性命,再用手裡摸摸兩人的下顎,尚有餘溫,說明兩人剛被殺不久。
這兩個人死了,小鯉魚豈不凶多吉少。二人衝進屋裡,點起蠟燭,屋裡早就沒了人影,小鯉魚已不知去向。二人從屋裡跑出來時,楊少誠、白念生與洛英山莊弟子聞訊趕來,楊少誠焦急的問道:「嚴兄,出什麼事了?」
嚴灼心深吸一口氣,洛詩禾愧疚的道:「我明明派人看著她的......」
不用她解釋,大家都能看到,這件事也不能全怪她。小鯉魚不過是個漁夫的孫女,抓她有什麼用處?實在令人費解。就在這時,兩條人影從牆頭落下去,消失在黑暗中。抓走小鯉魚的說不定就是那兩個個人,嚴灼心與楊少誠都聽到動靜,施展輕功朝那兩人離去的方向追去。畢竟人在洛英山莊丟的,洛英山莊又出了人命官司,洛詩禾趕忙命山莊弟子點起火把前去相助。
那二人的輕功不如嚴灼心與楊少誠,武功想必如此,在洛英山莊輕鬆殺人不留一點痕跡,這二人只怕還做不到。嚴灼心不禁想起陰獅死的那個夜晚,難道在洛英山莊殺人的與殺陰獅的是同一個人?如果這兩件事是同一個人做的,劫走小鯉魚的一定是他,他為什麼要從洛英山莊劫走小鯉魚呢?長安隱藏著如此厲害的一個高手,江湖中人絲毫沒有察覺,更令人費解的是,天玄閣號稱盡知天下事,對這個人卻一無所知,到底江湖中天外有天山外有山,再厲害的人也不可能知道世上所有秘密。
一個時辰後,那兩人走出了長安城一頭扎進一個村子當中。嚴灼心早就猜出她們的身份,既然來到此地,不如進去問問,說不定她們知道是什麼人劫走小鯉魚。與楊少誠躍上牆頭落到那兩人消失的院子中,但見院子裡一片寂靜,緊張湧上心頭。忽然一條白影破門而出,沖嚴灼心門面就是一腳,嚴灼心收起摺扇一攔同時退後兩步,那人凌空一個燕子翻身,又一腳開山斷石朝頭頂踢來,嚴灼心急中生智往後又退了兩步,那人撲了個空。
一道寒光從眼前飄過,那人動作伸手,一把劍橫在嚴灼心肩上。這時,四周亮起火把,十幾個帶劍的女子將二人團團圍住。誤打誤撞闖進花依怒的地盤,大家都是朋友,她不至於發這麼大的火呀。楊少誠見花依怒一把劍架在嚴灼心肩上,「哎」一聲問道:「你們這算幹什麼?」
花依怒心裡苦澀極了,真恨不得一劍下去。她咬咬牙撤走劍轉身喝道:「你們也想和我過不去是不是?」
和她沒有什麼道理可講,說了她一樣不聽,嚴灼心對她只有痛心,乾脆什麼都不說。楊少晨打量二人一番對花依怒道:「你別誤會,我們是來找人的,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你。」
花依怒瞟了他一眼道:「我這裡沒有你們要找的人。」
楊少誠道:「可是剛才我們明明看見有人進了這座院子。」
花依怒轉身罵道:「我說沒有就沒有,難道你們還想搜不成?」
楊少誠說不過她,只好望向嚴灼心求助。嚴灼心輕輕道:「小鯉魚不在這裡,洛英山莊的人不是她殺的......」楊少誠吃驚的望著嚴灼心,嚴灼心走到花依怒身邊溫柔的道:「原來你還沒有離開長安......」
話剛出口就被打斷,花依怒罵道:「你不用在我面前惺惺作態,我早就和你說過,得不到洛河圖我絕不會善罷甘休。」
嚴灼心心平氣和道:「想必花葵都和你說了,洛河圖的下落我去找,如果你真的想要洛河圖,就算搭上這條命我也會幫你拿到,江湖險惡,我不想看到你有任何閃失,你還是會如月宮等消息吧。」隨隨便便一句關心的話,花依怒的心軟突然間軟下來,淚水在眼角打轉,她不想被人看到,轉身走回屋裡。
手下人跟著她一鬨而散,楊少誠一頭霧水道:「哎,你們別走呀,小鯉魚到底是誰抓走的?」
沒人理他,嚴灼心嘆一聲道:「楊兄,我們走吧。」
嚴灼心與花依怒的心事只有她們自己知道,沒有找到小鯉魚的下落,楊少誠心裡五味雜陳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兩人並肩往回走,心情各不一樣。剛走到村口,花葵在身後道:「嚴公子、楊公子請留步。」兩人停住腳步轉過身,花葵來到跟前拱手道:「嚴公子,花姐姐是因為聽說你和洛詩禾的事,所以才會生你的氣,其實姐姐她真的很在乎你。」
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如今橫在她們之間的已經不僅僅是一個辛捷楚。嚴灼心關切的問道:「花葵,你的病好些了嗎?」
花葵感激的點點頭道:「多謝公子照顧,花葵都已經痊癒了。」她接著道:「姐姐讓我來告訴公子,在洛英山莊殺人的是一個臉上帶著白玉面具的女人,小鯉魚應該是她帶走的。」臉上帶著白玉面具的女人?嚴灼心與楊少誠從走江湖從未聽說過這樣的女人,她是誰呢?為什麼要帶走小鯉魚?花葵又拱手道:「夜深了,二位公子還是早點回去吧,我們要是有小鯉魚的下落,一定第一時間通知兩位公子,告辭。」
二人拱手與花葵告辭,此時已是三更天,一片彎彎的月牙掛在天上,滿天繁星四周依舊是漆黑一片。此刻便如今日的江湖,前路一片漆黑,稍有差池並性命不保。洛河圖引出江湖上無數高人,那個帶面具的神秘女人就是其中之一,不管如何,她抓走小鯉魚一定別有所圖,想必用不了多久,答案自然會揭曉,唯一希望到時候小鯉魚安然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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