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一陣洪亮的鐘聲將白小樓從睡夢中驚醒,寂靜的玉樹林頓時喧譁起來。
「晨鐘響了!晨鐘響了!」
「快起床!要遲到了!」
白小樓從床榻上爬了起來,伸了個懶腰,習慣性的喊了一句,「素音,給我更衣……」
話剛出口,白小樓啞然失笑。他已經發現自己不是在家裡了。
「白兄,快點!趕快!今天是開學第一課,是呂山長上的課。要是遲到了,那就有苦頭吃了。」
韓雲在院子外面對著白小樓的院子大喊著。
「來了!來了!」
白小樓匆匆洗漱完畢,走出院子跟韓雲匯合。
今天是開學的第一堂課。
這是一堂「禮」科課程,講的是「禮」。
所謂的「禮」,其實就是規矩。每年開學的第一堂課,就是由山長主講的「禮」。
士子知禮、守禮,這是基本的行為準則。
按照慣例,這堂課並不是在學堂上講,而是在書院的廣場上。
當白小樓和韓雲趕到廣場的時候,廣場上已經坐了很多人。
梁城書院分內外兩院,但是這堂課不分內外,所有人都要一起來聽。
梁城書院內外兩院共有學子六百餘人。以天干排序,白小樓這些名門士子屬於「甲」字序列的學生,所在的位置在廣場前排正中。
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好之後,白小樓估計這堂課完全就是講規矩,讓學子們收心,對這堂課也沒有在意。
時間慢慢過去,朝陽漸漸升起。
高台之上卻還沒有看到呂山長的身影。
初春的太陽乍暖還寒,即使太陽漸漸升起,盤坐在廣場上的學子們,漸漸有些發冷了。
廣場上一片沉靜。
雖然呂山長還沒到,但是沒人敢動,也沒人敢說話,甚至連喘氣的聲音都有些刻意的壓低了。
白小樓當然明白造成這一切的原因。
呂山長即使擔任了禮科教習,他仍然還是山長啊!
更何況呂山長為人嚴厲,是一個極講規矩,極重秩序的人,一旦弟子犯錯,下手決不留情。
據王守之介紹,梁城書院中,無數學子用那被戒尺打得通紅的手掌,見證了呂山長的不朽威名。像王守之那樣的,據說曾經連屁股都打得開花了。
「王守之那副猥瑣模樣,不挨打都天理難容了。」
白小樓微笑著搖了搖頭,眼睛四下掃視了一眼,竟然被他找到了王守之。
他發現今天的王守之竟然收拾得整整齊齊。白小樓心頭一樂,看來板子的作用還是很見效的。
「拜見山長!」
白小樓還在走神的時候,呂正元的身影突然閃現在高台上。
呂正元點了點頭,示意眾人起身。
隨後呂正元就開講了。
首先是強調規矩,勉勵眾人認真學習,不得三心二意。
講完了規矩,接著就講「禮」。
禮的起源,禮的作用,禮的意義,什麼什麼,一大通就這麼嘩啦嘩啦開講了。
「這種課,真是太考驗毅力了啊!」
白小樓聽得頭昏眼花,昏昏欲睡。
偷偷向周圍瞟了一眼,白小樓突然有了巨大的發現。他發現某些死死的睜大了眼睛,正襟危坐的傢伙,竟然……在低聲打著呼嚕。
「這是鍛煉出來的麼?這本事真的高深莫測啊!」
覺得自己不可能掌握這麼高深的技巧,白小樓只能睜著眼睛發呆。
「呂山長,你講的這些……真心讓人聽得打瞌睡啊!」
當白小樓覺得自己實在是堅持不住的時候,呂正元終於停止了滔滔不絕的講敘,進入了演示階段。
「下面要講到的就是祭禮。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祀就是祭禮。現在,請張玉林上前,給眾人演示一遍祭禮。爾等仔細看好,不可懈怠!」
呂山長一聲大喝,驚醒美夢無數。
「學生領命!」
張玉林拂袖起身,起身之際卻挑釁似的看了白小樓一眼。好像對自己被呂山長叫出來給眾人演示祭禮,十分自得。
「這也值得驕傲?真是莫名其妙。」
白小樓看到張玉林挑釁的眼神,心裡一陣無語。
「各位同窗,在下受命演示祭禮,不當之處還望各位不吝指教!」
張玉林舉步走到台下擺放的神案前方,淨手、焚香、清點禮器、祭品,按照規矩將禮器、祭品一個個擺好,然後誦祝詞,焚香、祭酒。
整個流程如同行雲流水,每一個動作都帶著一股韻律,優雅華麗,如同祭禮科儀的典範。
完成祭禮之後,張玉林再次行禮,再請指點不足。
呂山長臉上難得的浮起了一絲微笑,朝張玉林點了點頭,「不愧是名門之後,一套祭禮分毫不差,更難得的是舉止優雅華貴。你這本事,放在當朝禮部當中都不差了!」
「先生謬讚了,弟子愧不敢當。」張玉林謙虛了一句,便躬身告退。
張玉林意氣風發的走了下來,路過白小樓身邊的時候,故意停了一下。昂著頭,挑釁意味很重的看了白小樓一眼。
「嗤!」
白小樓實在是忍不住笑,只覺得張玉林的腦子是不是壞掉了。祭禮玩得再漂亮,有個屁用?
「白兄為何發笑?莫非我剛才的祭禮還有不當之處?那就請白兄演示一遍,也讓我等開開眼界呀!」
張玉林恰當的抓住了機會,直接向白小樓發難。
白小樓的發跡過程,梁城無人不知。
白家本是寒門出身,白小樓短短的幾個月聲名鵲起,甚至還成了名門士族。但是這底蘊自然就差得遠了。
白小樓有今天這般實力,除了天資之外,必定大部分時間都放到了修行上。哪有時間關注所謂的「祭禮」?
張玉林可以肯定,白小樓絕對不熟悉「祭禮」。能夠讓白小樓出個大醜,張玉林自然樂意至極。
「呃?」
白小樓明顯的愣了一下,他確實沒想到張玉林竟然會拿這個「祭禮」來發難。
「呵呵,這下有好戲看了!白小樓恐怕要丟臉了。」
「是啊!白小樓本是寒門出身,哪裡懂這些?」
「雖然不懂祭禮也算不了什麼大事,但是白公子聲名赫赫,如果被人說『不知禮』,確實聲名有損啊!」
「張玉林這小子,竟然這麼陰毒?這一下直中要害啊!」
廣場上嗡嗡不停的議論聲此起彼伏。
「安靜!」
呂山長一聲大喝,廣場上頓時鴉雀無聲。
「既然如此,白小樓你就上台一試吧!」
呂正元雖然知道張玉林有些居心不良,但是他覺得白小樓一路走來,走得太順了。挫一挫銳氣,讓他消去嬌縱之心,知恥而後勇,也是件好事。
「呃……好吧!」
已經被呂正元點名了,白小樓也只好起身。
「白小樓,我會好好看著你,看怎麼丟臉的。」
張玉林嘴角帶著一絲陰謀得逞的冷笑。
「丟臉麼?嘿嘿!」
白小樓心頭一陣冷笑,「想讓我丟臉可沒那麼容易。你以為我那些書,都是白看的?」
白小樓挺身而起,昂首闊步,從容不迫的踏上前台。
「祭禮麼?我就讓你們看看什麼才是祭禮!」
在神案之前凝神片刻,白小樓動了。
優雅而古樸的動作,滄桑而曠遠的吟誦,激昂而悲愴的神情,展現著亘古以來,生民對美好生活的期盼,寄託著生民戰勝困難,開創未來的信念。
一套古樸、莊重、恢宏、壯麗的祭禮從白小樓手中展現出來。
隨著白小樓的每一個動作,一股莫名的氣息自九天之上垂落,籠罩著整個廣場。
一時之間,眾人仿佛看到遠古先民披荊斬棘,浴血奮戰的景象,仿佛看到了萬民移山填海,開荒築城的景象!
如同遠古中帶領先民披荊斬棘的先賢,如同教化先民漁樵耕織的聖皇,一路艱辛,一路不屈,一路無畏!古老而又高貴,神聖而又悲壯!
「這……這……」
呂山長的臉上越來越震驚,越來越激動。
當白小樓古樸的祭歌吟唱完最後一句的時候,呂山長豁然站起,淚流滿面的仰天高呼,「社稷之沉重!皇天后土大祭!這才是祭禮!這才是祭禮啊!」
呂山長這話一出,滿堂譁然。
台下眾人雖然看不懂,但也覺得白小樓的祭禮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卻沒想到呂山長對白小樓的評價這麼高。
「白小樓居然精通祭禮?真是出人意料啊!」
「果然是能者無所不能啊!」
「這下張玉林的面子可就丟大了。」
張玉林臉色鐵青,死死的捏住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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