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柳寒出來了,柳鐵和柳水立刻暫退一邊,震關中打量下柳寒,錢明上去稟報,柳寒也沒開口,徑直坐到震關中邊上,錢明恭敬的奉上茶,再恭敬的退到邊上。
「坐下!」
震關中不由自主的坐下來,剛落座便醒悟,自己怎麼就坐下了,怎麼這麼聽話,騰地就要站起來,剛剛抬起身子,便再也動不了了,一股勁道將他渾身罩住,力量之強大,讓他動不了分毫,他不由大駭,這個看上去平和的中年人,原來才是真正的高手。
震關中的冷汗下來了,他完全無力抗拒,就算是幫主也沒給他如此恐怖的壓力。
柳寒慢條斯理的端起茶杯,用杯蓋輕輕拂去面上的殘渣,小小的抿了口,微微皺眉:「這是明前茶嗎?」
「回東主,不是,這是原來店裡留下的,應該是去年的春茶。」錢明趕緊答道。
「去年的?」柳寒面露不悅:「我不是告訴過你們,顧客大過天,怎麼能用去年的春茶招待客人呢?以後一定要用明前,記住了嗎?」
「是,小的記住了,東主放心,我馬上派人去買。」錢明立刻吩咐夥計去買新茶。
柳寒將茶杯放下,扭頭看了眼震關中,震關中心裡一寒,這一眼毫無感情,就像看螻蟻,或者也可以說看死人。
震關中恐懼之至,心裡忍不住大罵盛師爺,這老王八蛋,連對方底細都沒查清楚,就讓老子出頭,冷汗從背脊冒出來。
「我對江湖好漢都是敬佩的,能結交認識江湖好漢,是我的榮幸,這位壯士,要不這樣,我們單獨聊聊,什麼事都好商量,您說是不是?」
震關中有些糊塗了,沒想到對方一開口,居然如此低調溫和,可從對方展露的修為來看,自己完全看不透,只能用深不可測來形容。
他看看柳寒又看看柳鐵和柳水,三人都很平靜,柳鐵依舊瞪大眼珠子盯著他,柳水則站在門口,象是在迎客,又象是堵住門口,震關中心裡明白,如果一動手,他們沒一個能走出去。
震關中正在遲疑,柳寒已經起身含笑邀請他到後院去,震關中忽然感到身體一松,身體又能活動了,他一直凝聚全部勁氣在對抗這龐大的勁道,這勁道忽然消失,讓他猝不及防,勁氣回流,內腹立刻受傷,喉頭湧上一股腥味,他勉力壓下去。
震關中心裡震駭不已,這人手沒動,隨隨便便的坐下,沒有任何出手的跡象,卻讓自己受傷了,這修為,恐怕只有武師級的才能辦到。再看柳鐵柳水,那副神態,估計修為至少也有武士。想到這些,心中不由冷了大半截,看著柳寒站在門邊等他,這就有點不敢去了。
「有什麼事就在這裡說吧,讓我這些兄弟也聽聽。」
震關中已經露怯了,可他身邊的那漢子卻沒明白,口氣依舊滿滿的:「怎麼滴,還跑來跑去的,行還是不行,就是一句話,別說不給你面子啊,不管行不行,你給句話,我們抬腳就走。」
柳寒依舊含笑:「震爺,這裡人來人往的不方便,後面清淨,咱們可以敞開說說。」
震關中心說要的就是不方便,這要清淨了,我還有命嗎?可沒等他開口,身邊的漢子已經搶先喝道:「你這人怎麼這麼磨嘰,咱們震爺事多,那有那閒工夫,行不行,就一句話。」
震關中心中大罵,這是你能得罪的,再看柳寒,柳寒依舊保持笑容,可眼神已是寒光滿滿。震關中不敢怠慢,趕緊起身,回手便給了手下一耳光,那漢子被打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自己那點惹得舵主不高興了。
「我和柳先生說話,掄得到你插嘴,滾出去!」震關中罵著給他使個眼色,那漢子還算機靈,明白事情不對了,耷拉著腦袋便往外走,震關中又叫住他,讓他給柳寒賠禮道歉。
那漢子只得過來,柳寒知道震關中的目的,心中不免好笑,心說我要收拾你,那會在店裡。此刻見漢子過來賠禮,連忙攔住:「過了!過了!這位壯士直爽,我挺喜歡。」
漢子張皇下,震關中呵呵乾笑兩聲:「柳先生大度,多謝了,你們都到外面去候著,別攪了柳先生的生意。」
說到生意時,震關中的語氣重了兩分,眼角瞟了下柳寒,柳寒依舊面帶笑容,似乎什麼都不懂。
不管柳寒在想什麼,震關中知道自己必須走進那扇門,如此他的手下才能離開商社,如此他才有活下來的可能,這是他唯一的機會。
後院並非暗室,也不是戒備森嚴的總壇,不少夥計在院裡,幹著自己的事,看到柳寒過來,也沒有停下手裡的活,可震關中依舊高度緊張,每根神經都繃緊了。
推開另一扇門,正堂很簡單,一張方桌,兩把椅子,中堂上掛著財神的畫,畫下是神龕,文德爐上著三柱香,香是普通的香,市面上一文錢就可以買十柱。
「請坐。」柳寒很客氣,震關中現在也沒剛才的氣勢了,遲疑下才坐到另一張椅子上,這屋裡就兩張椅子。
沒等柳寒吩咐,夥計便端上茶,柳寒作了個手勢,震關中微微遲疑還是端起茶來喝了,將嘴裡的腥味洗去。柳寒微微笑了笑,伸手掏出個小瓷瓶,推到桌子中間。
震關中不解的看著面前的小瓷瓶,沒有伸手去拿,柳寒含笑說:「這是專治內傷的藥,你的傷不重,一丸就夠,這裡面有五丸,可以救你五次。」
震關中更加迷惑不解了,將信將疑的拿起瓷瓶,拔掉瓶塞,一股淡淡的清香輕柔飄出,他不由精神一振。
沒等他開口,柳寒便說:「此藥名為續命丹,不管你受了多重的傷,只要不斷氣,都能救你一命,只要丹田不毀,都能讓你功力盡復,看你的境界,乃武徒九品,僅差一步便可進入武士境界,這藥可助你一臂之力。」
震關中又驚又喜,將瓷瓶緊緊抓在手中,習武之人那不希望自己的境界更高,他的天資本不高,多年勤修也未能突破武士境界,原本心中已經絕望,沒成想在這裡有了這樣的機緣。
「這藥拿去賣的話,五兩黃金一粒,這藥可以送你,」柳寒不動聲色的說:「不過,你必須如實回答我幾個問題。」
震關中心中五味雜陳,想要這丹藥,又不敢確定這究竟是真還是假,為難之極;可要拒絕,對面這人的深淺,根本看不透,儘管不知道不能確定剛才那股力道究竟是誰發的,以他在長安城的凶名,人家就這樣施施然請他進來,單獨和他聊,根本不懼。
「你要問什麼?」震關中穩定下情緒問道。
「從十兩漲到五百兩,這漲幅也太大了,而且要得這樣急,我想知道為什麼?」柳寒問道。
震關中愣了下,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按照江湖慣例,就算漲也沒這麼漲的,漲十兩二十兩,這比較正常,一下漲五十倍,這是逼人關門的節奏,沒有這樣的,除非有深仇大恨。
柳寒盯著震關中也不言聲,震關中心裡糾結,手裡反覆轉動小瓷瓶,拿到鼻尖下聞了聞,那股清香直透心肺,可江湖根本沒聽說過這續命丹。
「這續命丹是西域聖山冰宮所出,乃冰宮宮主所煉製,不但有肉白骨,起死回生之效,而且還能增長功力,在西域赫赫有名,少有流出,可只要出現,無不引起西域豪強爭奪,在車師國拍賣,曾經賣到十兩金子一粒,我能得到這幾粒,也是機緣巧合。」
震關中沉凝片刻,決定賭一把:「要說漲這麼多也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們師爺的意思。」
「師爺?」柳寒眉頭微蹙,震關中點頭說:「白師爺是讀書人,是我們幫主在并州遇上的,開始兄弟們不服他,後來他出謀劃策,三年前我們奪下了這城西一遍地,全靠他的謀劃,所以兄弟們現在都服他,幫主也很信任他。」
柳寒眉頭緊皺,震關中接著說:「昨天,他找到我,說畢掌柜死了,瀚海商社有錢,以前咱們定的十兩太低,要漲,讓我們來漲到五百兩。我覺著太高,可師爺說,先拋五百兩,現在商社的人是外來人,不懂長安城的規矩,懂的人都在外地,咱們趁亂漲了,等懂的人回來,就已經晚了。」
「這師爺是那裡人?」柳寒問道。
「不知道。」震關中搖頭說,柳寒依舊眉頭微蹙:「有修為嗎?」
震關中再度搖頭,柳寒再問:「你們幫主知道這事嗎?」
「肯定不知道,幫主上天水去了。」震關中看著柳寒,心裡有幾分奇怪,對方好像對這個師爺更感興趣。
「除了這些,你還知道他的那些情況?」
震關中皺起眉頭,忽然發現,自己對白師爺的了解好像還真不多,柳寒眉頭更緊了,提示道:「比如,他是那人?多大年齡?師從何人?家裡還有什麼人?平常喜歡作什麼?成親沒有?」
震關中依舊搖頭:「這白師爺三十二三,應該沒有成親,可也沒見過他逛窯子,是那人也不清楚,那年是和幫主一塊回來的,幫主說他救了他的命,我們問了,當時幫主遇上強敵,身負重傷,是師爺將幫主藏起來,後來又為幫主治好了傷,哦,對了,他會醫,醫術還挺高明,幫里好些弟兄負傷都是他治好的。」
柳寒輕輕點頭:「還有嗎?」
「嗯,其他的好像就沒了,我們都叫他白師爺,這幾年對幫里的弟兄也挺仗義..」震關中忽然發現他對這白師爺了解挺少,甚至可以說幾乎毫不了解。
「除了這事,以前他做過同樣的事沒有?」柳寒鄭重的問。
震關中皺眉想了想,很肯定的搖頭:「這白師爺以前不管這些雜事,除了喜好看書作詩彈琴,其他好像還沒什麼奢好。」
震關中再度震驚,他隱約感到事情不對了,這白師爺從來不管幫里的這類事,幹嘛要管瀚海商社,難道他和瀚海商社有仇?不對,不對,以前從未聽他說過,而且如果是有仇,只要說一聲,弟兄們還不把瀚海商社干翻了。
「行了,你走吧,」柳寒說:「回去告訴那白師爺,就說畢掌柜在賬冊上留下每月繳費多少,所以我們只答應十兩,問他怎麼辦?」
震關中剛剛抬起屁股,聞言又坐下:「我說,他要我再來呢?」
「再來,咱們就再說,嗯,」柳寒想了下補充道:「最後,你激他一下,讓他陪你來。」
震關中怔了下,神情很是疑惑,柳寒淡淡一笑:「我只是想見見這人,沒有其他意思,放心,他全須全尾來,全須全尾走,保證你不擔任何責任。」
「如此,多謝!」震關中開門出去,院子裡的夥計依舊在各干各的,剛才那兩個感覺挺厲害的大漢居然沒在院子裡,他忍不住又回頭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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