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雨帶著人退走了,一場精心策劃的伏擊就這樣煙消雲散。
方震袖手看著他們的背影,待他們的背影消失,方震忽然晃了晃,一口鮮血脫口噴出。
「幫主!」蕭瀾連忙扶住他,從懷裡掏出一粒丸藥餵進他嘴裡,然後又手忙腳亂的給他檢查。
方震擺擺手,示意讓他們不要動,自己就地坐下,盤膝調息。
過了會,方震緩緩睜開眼睛,輕輕舒口氣。
「蕭雨,嘿嘿,蕭雨。」方震喃喃道,蕭瀾有些迷惑不解:「幫主,這是為什麼?」
方震微微搖頭:「蕭雨絕不會比我輕鬆。」隨後嘆口氣:「我們漕幫風光了幾十年,暫時收收也好,江南才是我們的根基,先回江南。」
蕭瀾滿腹不解,可看看四周的,沒有深問。方震站起來,看著過來的淮揚會微胖士紳:「趙大俠,這次多謝貴會了。」
說完看著瘦削士紳的屍體,神情略微傷感,這絲傷感一閃而過便恢復正常:「送馮大俠回去,我們漕幫一力負責。」
趙士紳淡淡的說:「江湖中人,難免死在刀劍下,不用太麻煩,找個地燒了就行,我帶骨灰回去。」
「這不妥吧,」蕭瀾說:「他家裡人.。」
「他沒成親,家裡早就沒人了。」趙士紳的神情淡淡的:「方幫主,如果就這樣,我會回去向會主報告,可我不明白。」
方震輕輕嘆口氣:「當年江南會挑戰我漕幫,可實際上,背後是江南顧家和孫家,還有樂平侯府,我不得已到朝廷活動,求到齊王門下,不想得罪了當今,這次的事,來勢兇猛,唉,傑兒不知好歹,在冀州又向齊王求助。
唉,這事我也是才知道,趙兄,回去告訴祁會主,這次的事是宮裡的意思,蕭雨,嘿嘿,他也不過是別人的棋子,他也無可奈何。」
方震神情悲涼,眾人震驚不已。
「所以,蕭雨要彭城以北,我就得答應,因為這是宮裡的意思,齊王在齊地,從齊地到帝都,水路只需半個月,當今能不懷疑?」
在場的都是老江湖,蕭瀾更是世家出身,當然清楚這裡面的利害關係更清楚,他忍不住嘆口氣,漕幫損失巨大,不過彭城,那意味著連帝都都要放棄,當年為了進帝都,漕幫可是血戰數場,現在,.。,一切成空!
「方幫主,既然這樣,那為何還.。?」淮揚會的趙士紳有些不甘心的問道,淮揚會以走私私鹽為生,需要漕幫的船隊,漕幫退出彭城,那意味著,淮揚會也不得不放棄彭城以北。
方震輕輕嘆口氣:「如果不打這一場的話,蕭雨的要求恐怕就不止彭城了。」
蕭瀾趙士紳都明白了,這一戰的結果並不重要,在戰前方震便決定退讓,這一戰的目的只是為了遏制蕭雨的野心。
「方震不愧是江湖一代梟雄!」蕭雨調息完畢,睜開眼對柳鐵和彭松的第一句話便對方震讚嘆道。正如方震判斷的那樣,蕭雨受傷同樣不輕,脫離方震視線後,便倒下了,柳寒將自己的續命丹給他餵了兩粒,然後便守在他身邊。
可沒想到,蕭雨醒來第一句話便是對方震而言,而且好像還頗多感慨。
柳鐵不解,不過長期以來在柳寒身邊,他養成了謹言慎行的習慣,很少主動發問。
「蕭樓主這是何意?」彭松納悶的問道,在場中人,唯獨他的資歷修為最低,只是考慮到長風鏢局的緣故才得以靠近蕭雨。
「當棄就棄,當舍則舍,彭城以北,嘖嘖,換我,恐怕做不到。」蕭雨毫不掩飾自己的佩服,當方震一答應他的要求,他立刻明白方震已經完全清楚事情的來由,隨即便明白方震的用意,於是他開出了這個價碼,彭城以北,想來宮裡應該滿意。
其實,就算方震願意交出漕運,他和落馬水寨也吃不下,但方震願意交出帝都,也讓他非常意外。
帝都繁華,收入超過其他地方數倍,這是一個讓人垂涎欲滴的財源。
蕭雨讓其他人退下,單讓柳鐵留下。
「柳兄應該已經知道情況了,」蕭雨低聲說道:「現在恐怕不需要再打了,你是留下還是回去?」
柳鐵沉默了會,搖頭說:「暫時先留下,我擔心事情還有反覆,宮裡是不是認可這個結果,還不知道?要是不認可,那不是還得打。」
蕭雨淡淡笑了笑:「這個結果,.,我有八成把握宮裡能接受,你看,我都負傷了,已經盡力了,宮裡要想繼續打下去,就得自己出人了,可現在內衛的注意力全在陳國,咱們這邊暫時顧不上。」
柳鐵很堅決的搖頭:「主上說了,讓我跟著你,保護你,事情沒結束之前,我都得留在你身邊。」
蕭雨笑著搖頭罵道:「你這人太木,沒趣,遠不如你主子有意思。」
「我是下人,不該有趣。」柳鐵面無表情的答道,說完便轉身離去,走了兩步又轉身說:「對了,我主子那一份,你和我主子說去。」
蕭雨衝著他的背影搖頭這暗贊:「這柳寒的手下真是不錯,也不知他上那找的,修為不低不說,還很忠誠。」
碼頭上,一遍狼藉,方震看看四下,嘆口氣,讓人給小棚子的老闆娘五十兩銀子,又賠給小攤子的老頭二十兩銀子,然後才沖柳寒和黥甲招招手,將倆人叫過去。
「兩位快刀堂的朋友,這次辛苦你們了。」方震很客氣,黥甲和柳寒連忙客氣推辭,黥甲本來有一肚子的火,可看了剛才那場拼鬥,現在也膽怯不敢開口。
方震似乎對他們的感覺很了解,半安慰半解釋的說了幾句,告訴他們,漕幫已經在澤縣為他們準備好落腳之處,另外又拿了幾粒丹藥給他們,讓他們給蔡勇。
渡船還在碼頭,船夫們驚慌的躲在船艙,彭松將船夫叫出來,讓船夫檢查下渡船,沒有損壞便馬上上船。
方震站在碼頭,看著鏢師們將鏢車推上渡船,看看兩岸如畫風光,忍不住長嘆一聲。
一聲細小的機括聲響起,方震微微驚訝的扭頭,數十枚黑影一閃而至,方震大驚之下,勁氣立刻灌滿全身,身體姿態不變,卻已經向後倒縱。
黑影迅若閃電,眨眼間便到了,與方震並肩而立的蕭瀾這時也反應過來,他的袍袖向外一拂,身體斜向縱出。
可惜一切都晚了,黑影迅即到了,連聲悶哼響起。
「大膽!」
道士厲喝一聲,來不及作出更多反應,縱身飛起,向擺攤老頭撲過去。
擺攤的老頭沒有理會他,縱身躍起,猶若一隻大鳥,划過半空,中間在蘆葦上輕輕一點,又躍出數丈,幾下之後,便消失在蘆葦盪中。
道士追之不及,也沒有去追,而是落在方震蕭瀾身邊,淮揚會的趙士紳和左手劍看到這邊的突變,立刻向這邊趕來。
方震和蕭瀾落地後,立刻盤膝坐下,各自匆忙掏出藥丸,往嘴裡扔進幾粒。
「別碰他們!」道士看到左手劍和趙姓士紳正要伸手,連忙聲喝止他們,就這短短几個呼吸間,方震和蕭瀾臉上都起了層暗灰。
「好厲害的毒!」道士嘆道,動作奇快的從懷裡拿出一個精緻的小瓷瓶,倒出兩粒,先後送到倆人嘴邊,低聲告訴他們這是小寒山秘制解毒藥,能解天下百毒,倆人分別咽下去。
道士抬頭看看左右,吩咐趕來的漕幫中人在四周警戒,他則守在方震身邊,讓趙姓士紳守在蕭瀾身邊,反覆叮囑千萬不要動他們。
碼頭的騷動,驚動了船上的船夫,船夫也不敢再等,船老大趕緊吩咐解開纜繩開船,可沒等船夫下去解開纜繩,一個漕幫弟子過來,喝令他們不准動,船老大嚇得連聲答應。
「發生什麼事了?」張梅幫著俞美將蔡東安置好,聽到碼頭的叫喊,趕緊過來,等她過來,那老頭已經消失在蘆葦盪中。
「方幫主遇上暗殺。」柳寒簡單的將剛才的事解釋了一遍,張梅聽說是那擺攤老頭出的手,震驚無比。
柳寒心裡卻在暗暗稱讚,這殺手是個老手,殺手的修為不在高,而在抓得住機會,殺手往往只有一次出手機會,貿然出手,不但讓自己身陷絕境,而且還打草驚蛇,再次刺殺的難度是首次的十倍不止。
這個擺攤老頭顯然心理素質及其過硬,剛才方震和蕭雨拼鬥激烈,他沒有出手,蕭雨退走,方震治傷時,一動不敢動,他依舊沒有出手,甚至連內息都掩飾得極好,可最終,他等到了方震完全放鬆,出現了一絲鬆懈,他出手了,而且一擊便走,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高,絕對是高手!
要知道,方震蕭雨在戰鬥時,全神貫注,身周數丈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控制之下,所以,那時,看似時機大好,可實際上,沒有一點機會。方震治傷時,周圍有蕭瀾守著,所以那時也同樣不是機會。
可所有事情都過去了,鏢局開始上船,方震心情輕鬆,警惕性露出了一絲鬆懈,這時,這老頭發動了,一擊便中。
「誰幹的?風雨樓還是落馬水寨?」黥甲低聲問道,柳寒搖搖頭,現在還不好確定老頭的身份,以他對蕭雨的了解,既然和方震達成協議,便不會再出手。
但柳寒隨即想到另一個嚴重問題,隨著方震被刺殺,剛剛達成的協議還有效嗎?
這場大戰還要繼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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