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披風搭在肩上,香風襲鼻,紫煙轉到前面,給他繫上,柳寒伸手將她攬入懷裡,倆人並肩站在船頭。筆神閣 bishenge.com
「柳先生,在想什麼呢?」紫煙翹首看著柳寒,心裡有些緊張,靠在這張寬厚的懷裡,這是她夢寐以求,朝思暮想了多日的事,可不知為何,她卻很緊張,生怕一言不對,惹他生氣。
「能想什麼啊,江湖,朝堂,什麼都要想,」柳寒沉沉的看著遠處的小島,船艙里傳來陣陣歡笑。
陸家的畫舫極大,船艙足以容納數十人而不覺著擁擠,此刻艙內,又一場宴會開始,美女們輪番上陣。
與其對比,船頭倆人尤嫌寂寞,此刻落霞滿天,飛鳥滿天,餘暉將飛鳥羽毛染上一層紅色。
「你看那島,那老者,每天修修木桶,打打魚,每天都看著這美景,生活逍遙自在,何嘗不是件美好的事。」
「嗯,先生若喜歡,何不長留揚州。」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天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唉,有什麼辦法。」
「以先生的才學地位,還有什麼為難之事嗎?」
「為難的事,誰沒有,那怕皇上也有,我告訴你,官越大,為難的事越多,也越不好解決。」
紫煙點點頭,她忽然覺著這柳大家的心思挺重,這讓她忍不住產生一絲憐惜。
感受到懷裡嬌軀漸漸平靜下來,柳寒依舊盯著小島,暮光之下,湖面生出一縷輕霧,這縷輕霧在湖面上飄來飄去,小島依舊安靜如初,沒有絲毫動靜。
倆人都沒有再說話,就這樣靜靜的靠在一起,此刻無聲勝有聲。
「喲,兩位在這呢。」雨蝶從艙里出來,裊裊婷婷的向倆人走來。
紫煙很不高興,柳寒扭頭看著她,笑眯眯的說:「艙里太悶,這裡舒暢。」
雨蝶嫣然一笑,打趣道:「喲,紫煙妹妹,這就卿卿我我了,放心,今晚沒人跟妹妹搶。」
紫煙臉色微紅,嬌嗔道:「姐姐說的什麼呀!」
雨蝶過來,拉著紫煙的手,對柳寒嬌笑道:「我這妹子可經常念叨大人,今兒算是得償所願,不過,奴家私下裡琢磨,倒不如讓柳大家給紫煙妹妹贖了身子,以常伴左右,到時,紅袖添香夜讀書,雙宿雙飛羨鴛鴦。」
紫煙嬌羞不已,卻沒有反駁,柳寒哈哈一笑:「紅袖添香夜讀書,雙宿雙飛羨鴛鴦;令人羨慕,雨蝶姑娘真是滿腹詩文,將來不知姑娘花落誰家,到時候,可要請我喝杯酒哦。」
柳寒輕巧的放過,紫煙有些幽怨落寂,雨蝶上前拉著紫煙的手,手有點涼,雨蝶加了點勁捏了捏。
「那是自然,不過,到時候,也不知道柳先生是不是還在揚州。」雨蝶依舊是笑嘻嘻的。
「這倒是,」柳寒點頭:「人在朝廷,身不由己,這句大人和顧大人推行新稅制,我估計,最遲明年,我就要回京城,所以,雨蝶姑娘,你要是不能在今年把自己嫁出去,你這喜酒,我可就喝不上了。」
雨蝶嬌笑不已,拉著紫煙:「我可沒紫煙妹妹的福氣。」
紫煙眉宇間多了絲陰鬱,勉強笑了下:「姐姐說的那裡話,柳先生乃朝廷中人,天下有名的大家,小妹那入得了先生的法眼。」
「瞧瞧,瞧瞧,紫煙妹妹動心了,柳先生,你看是不是和媽媽商量下,給紫煙妹子贖身。」雨蝶笑眯眯的擰了下她的粉腮,柳寒心裡也不由皺眉,以紫煙這樣的名妓,應付客人的手段圓滑,可紫煙這回答卻落了俗套,一下被人瞧破了。
柳寒笑而不語,紫煙在心裡輕輕嘆口氣:「能得柳先生一首臨江仙,紫煙已經三生有幸了,再多便是奢望了。」
柳寒依舊沒有說話,老實說,紫煙無論才情還是容貌都是上上之選,可他覺著自己家裡的女人已經夠多了,沒有必要再增加了。
這個時代,那個權貴家都是美女如雲,多幾個都可以,可..,他自己心裡清楚,家裡的女人,那是故意露出來的目標,這樣說吧,如果帝都的家遭到襲擊,除了老黃,其他皆可棄,包括天娜美姬米婭。
到目前為止,柳寒發展很順利,順利到他自己都沒想到,有時候午夜夢醒,他都在想是不是太逆天了,這才多久,便快混到朝廷核心圈子裡了,再過幾年,那還不主掌禁軍,掌控太尉府了。
抬頭看到紫煙幽怨的目光,柳寒笑了笑,從紫煙深深一鞠:「辜負美人心,是件很不美的事,可惜,今日不得不辜負美人,還請紫煙姑娘.....」
「喲,柳兄,這就相敬如賓了,」張滎從艙里出來,恰好看到這一幕,便忍不住調侃起來:「紫煙姑娘,啥時候將這首臨江仙譜成曲子,咱們也好上錦瑟樓捧場。」
「喲,張公,沒臨江仙,就不上咱們錦瑟樓了,張爺,您可不能這樣偏心眼。」雨蝶嬌嗔的佯裝責備道。
「那能呢,這不是還有雨蝶姑娘嗎,」張滎笑眯眯的上前,卻沒有摟著她,這裡面也有講究,紫煙和雨蝶是負責陪柳寒的,也就是說現在屬於柳寒的人,他可以調戲,但不能動手,特別是現在柳寒是主客。
柳寒笑眯眯的看著,心中卻陡然升起疑團,張滎怎麼這麼巧,這紫煙是不是有什麼身份吧。
「張兄家世深厚,文採風流,雨蝶姑娘,有沒有脫籍,隨了張兄?」柳寒順勢調侃道。
雨蝶笑眯眯的:「奴家倒是願意,就怕張老爺不敢呀!」
張滎沖柳寒擺手:「柳先生別打趣,張家祖訓,青樓戲班女子,不得入張家,張某還不敢破了老祖宗的規矩。」
「哦,張氏一族還有這規矩!」柳寒故作驚訝,其實這消息,他已經從內衛那知道,張家的這條祖訓已經執行上千年了,張家子孫可以流連青樓妓館,但絕對不敢給青樓女或妓女贖身,張家的歌舞姬全是自己培養的家妓。
張滎苦笑下,張家的這條家規,揚州幾乎所有士族都知道,連青樓女都知道。
「張先生家學淵源,」紫煙笑眯眯給張滎解圍:「張家祖先立下這條家規,恐怕也是驚醒後人,不要流連青樓,只是咱們姐妹少掙了許多銀子。」
這才是名妓風範,雨蝶就差了少許,這話落在柳寒的耳中,效果又不一樣,紫煙似乎與張滎又沒什麼關係了,因為如果有關係的話,紫煙必然不會在這個時候為張滎解圍。
船艙裡面傳來陣陣歡笑,絲竹之聲又起,張滎拉著柳寒進去,紫煙和雨蝶也跟著進去。
月上中天,畫舫漸漸安靜下來,楚明秋忽然覺著心中一動,下床推開窗戶,看著漆黑的湖面,他感覺到不遠的地方,有條小舟快速經過,他靜靜的站在窗前,神識展開,籠罩了整條船極其附近三丈遠。
小舟忽然停下了,一股冰冷的意識忽然落下,柳寒一驚,閃電般將神識收回,這股神識迅速在船上遊走一番,然後落在柳寒身上。
柳寒眉頭微皺,釋放出神識,將對方的神識頂了出去。
「咦!」
柳寒耳邊突然傳來一聲意外的驚呼,柳寒不動聲色,神識繼續展開,這次不再理會畫舫,而是直接指向小舟。
對方沒有想到居然遭到反擊,冷哼一聲,柳寒放出的神識,還在半道上就被頂回來了。
「哼,小輩狂妄!」
聲音很刺耳,柳寒耳中就嗡嗡直響,五行真元自然流轉,耳鳴立時消除。
「不知前輩何人,清虛宗門下弟子,恭請安好!」柳寒傳音成線,感到對方修為高於自己,立刻把師門搬出來,他可不想在這個時候與對方發生衝突,這些修仙者都是自視甚高,又冷漠無情之輩,一言不合,恐怕就是一場激鬥。
果然,清虛宗的名頭夠大,對方沒再有動靜,柳寒也不敢再去探查,心中卻是疑竇叢生,這個時候,這個地點,居然遇上世外之人,這些人到這裡來作什麼?
柳寒立刻想到竹島,想到鬼見愁,難道是沖他們來的?
隨後他又想起竹島上的情境,這島真如夏牧所言,有問題,有大問題。
他立刻就想到鬼見愁,向青靈發出警告。
「清虛宗?清虛宗的天下行走,怎麼這麼弱!」
柳寒眉頭微皺,這話之後,那股強大的神識立時消失,再無聲息,過了會,柳寒慢慢將神識放出,四周已經空無一人,那條小舟已經遠去。
長長出口氣,他這才覺著後背冒出了一層細汗,這時床上有了動靜,紫煙動作很輕,穿著件鴛鴦戲水的肚兜,白皙的肌膚在燈光下,顯得更加奪目。
輕輕披上長衫,紫煙低聲道:「先生在想什麼?」
柳寒拍拍她的手:「沒什麼,就想著這世事滄桑,有些傷感罷了。」
紫煙輕笑下:「原以為,先生勘破世事,不成想,先生依舊多愁善感,先生乃多情人。」
「為何?」
「多情人才多傷感,看先生詩詞,詞鋒多變,壯烈豪邁與風流瀟灑兼有,非多情之人,難有這樣的心情。」
柳寒微微搖頭:「詩詞乃小道,奸鄙小人,同樣可以寫出憐憫貧苦,感傷憂鬱的詩詞,膽小懦弱之人,也可以作出壯懷激烈之語,所以,以詩詞觀人,謬也。」
紫煙微微點頭:「先生所言有理,可惜,奴乃卑賤之人,無福陪伺在先生之側,...」
柳寒轉身看著她,紫煙的臉色有些蒼白,柔荑冰涼,柳寒握住她的手,溫言道:「雖然已經入夏,晚上還是挺涼,你該多穿件衣服。」
說著,柳寒拉著紫煙上床,紫煙自然而然的依偎在他懷裡。
「其實,你看錯了,」柳寒握著她的小手:「我其實是個好色兼無情之人,不過,這是秘密,你不要告訴別人。」
紫煙撲哧笑了,在他耳邊吐氣如蘭,低聲說:「先生真是個趣人,別人生怕被說無情,先生卻生生將這帽子戴上,先生不會是怕紫煙傷心吧。」
「說好色吧,」柳寒看著床頂,幽幽說道:「我在西域時,有很多女人,算得上流連花叢,你說這算不算好色。」
「好色並不是看女人多少,」紫煙說道:「奴以為,好色是只看到女人的皮相,而不是內心,您說呢,先生?」
「這個說法倒是新鮮,」柳寒笑了笑,沒有反駁:「再說無情吧,我回大晉前,這些女人,都被我遣散了。」
紫煙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的貼著柳寒,似乎是想以此幫助驅散他心頭的陰霾。
倆人靜靜的躺著,聽著外面浪花輕拍的聲響,畫舫還在悄悄的劈開水面,慢慢的行駛。
「睡吧。」
柳寒拍拍她飽滿的翹臀,紫煙卻依舊緊貼在他胸口:「我怕睡著了,醒來時,先生已經不在了。」
柳寒苦笑下,這名妓手腕就是不同,三分真七分假,不過,這次紫煙看上去是七分真三分假。
「痴情女子負心漢。」
「先生,紫煙知道,紫煙沒有什麼絕世之姿,只是通曉些許文字,以先生的才華權勢和財富,後庭美人充斥,紫煙又不擅床第之事,可紫煙依舊奢求陪伴在先生身邊,不求先生日日寵愛,但求能陪在先生身邊,在先生詩意涌動時,能為先生紅袖添香。」
柳寒翻身,看著紫煙:「我不明白,你乃揚州名妓,裙下名士眾多,為何看上我這商人武夫?」
「先生可不是商人武夫,」紫煙忽然翻身坐起來,跪在柳寒面前,深深鞠躬,將頭埋在膝蓋上:「紫煙是瞞了先生,是有人讓紫煙想法到先生身邊。」
「誰?」柳寒饒有興趣的看著她。
「淮揚會的易舒易會長。」
柳寒愣了,他原以為是張滎或陸嶠虞文,沒想到是淮揚會的。
「那你為何要說出來?」
「紫煙也想到先生身邊,因為,只有先生能幫紫煙報仇。」紫煙語氣平靜,情緒沒有半點波動。
柳寒皺眉:「你的仇人是誰?」
「淮南王。」
柳寒一怔,這又是一個出乎他意料的名字,他皺眉問道:「你和淮南王有仇?」
紫煙抬頭,立刻又平靜的點頭,故事很簡單也很老套,紫煙其實出身官宦人家,家裡是小士族的旁支,好容易出仕,當了縣官,紫煙父親的縣在淮南郡國,淮南王霸占了當地的土地,紫煙父親上疏彈劾。
可朝廷卻沒有動靜,沒有多久,紫煙父親便遇襲身亡,紫煙父親死後,家裡貧困不堪,族人知道她們得罪了淮南王,也不敢伸手幫忙,紫煙父親為官清廉,死後家裡連喪葬費都沒有,而還不斷有人來搔擾。
最後,紫煙母親只好將紫煙賣了,然後一根繩索,上吊身亡,那一年,紫煙只有七歲。
「淮南郡王?」柳寒忍不住苦笑下:「你這仇結得挺大。」
「紫煙知道,可紫煙雖然結識了很多人,能給紫煙報仇的只有大人。」紫煙掘犟的看著柳寒:「紫煙沒有別的,有的只是這個身子,大人想必也看不上,不過,大人今後若有什麼必死的任務,可以交給紫煙。」
柳寒看著她:「你只有一雙彈琴的手,能殺人嗎?」
「殺人不需要訓練,只要有一顆心就行。」紫煙沉默了會,抬頭說道:「我沒有受過訓練,所以,不會有人懷疑我。」
柳寒想了會,點頭:「成,不過,淮南郡王非比旁人,要扳倒他,不是一兩天之事。」
「紫煙明白。」
「在西域有句話,最了解你的是你的敵人,你對淮南王了解多少?」
柳寒說著將紫煙拖進懷裡,在她耳邊低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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