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衡記 005 黃霞山

    readx;    「不行了，我再也走不動了！」林修遠停住腳步，扶著一顆樹不住的喘著氣，「鄭叔叔，不如你再帶著我飛一會吧？」

    鄭平一臉無奈地看著他，伸手揉了揉自己嗡嗡作響的太陽穴，很想仰天長嘯一番，以宣心中鬱悶。

    離開趙白村時，林修遠淚人兒似得從村尾一直哭到村頭，眼睛腫的核桃一樣。趙大栓囑咐了一路，在臨別的最後一刻終於也是老淚縱橫。二人抱頭痛哭的場景，真真是聞者落淚，見者傷心。鄭平看著他們，不由想起了自己年幼離家時的情景，因此覺得自己特別能理解林修遠的感受，一路上對他都是柔聲細語，關懷備至。

    大概一個多時辰前，鄭平為了哄林修遠開心，帶著他御風飛進了黃霞山。林修遠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歷，果然立刻便沉浸到飛行的喜悅中不能自已。見他終于振作了精神，不再哀嘆流淚，鄭平當時還沾沾自喜。可沒想到的是，之後只要他一落到地上，林修遠便開始花樣百出，不停的找著各種理由和藉口，企圖讓鄭平繼續帶他飛到天上去。而且，因為鄭平前幾次對他有求必應，未能及時樹立起師父的威嚴，讓林修遠變得更加得寸進尺，就像此時，這已經是他在這半刻鐘里第五次喊累了。

    「真的，沒騙你！」林修遠一臉無辜的說著瞎話，「鄭叔叔，我是真的走不動了，你就帶著我再飛一會吧。」

    「這才走了一百步不到，怎麼可能這麼快就累了？」鄭平擺出事實。

    「我還是個小孩子，體力自然比不得你們大人了。」林修遠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狡辯。

    鄭平不為所動，繼續往前走著，並不時向樹蔭下的草叢中查看著。

    「離開村子時，你明明答應過爺爺要好好照顧我，可你就是現在這樣照顧我的麼？別人明明都已經走不動了，卻還非逼著人走！」林修遠擺出一副慘遭人販子拐賣的哀怨表情，靠著背後的樹坐倒在地，「其實從你帶著我拐進黃霞山時我就該想到了，你就是個大騙子，你之前明明答應過他不帶我進黃霞山的！枉我爺爺那麼相信你，竟然還把那麼珍貴的靈芝白給了你，這下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綠草堂的人為了那靈芝天天往村里跑，我爺爺都沒肯賣給他們，結果卻被你給騙走了！」

    「他不願我們進山只是因為害怕我們遇到危險，而我瞞著他進山也只是因為我不想讓他擔心！」雖然明知道林修遠這麼說只是他耍的小伎倆，可鄭平仍耐著性子解釋著。

    「唉，那靈芝——」林修遠不為所動，根本不管他在說什麼。

    「我收下那株靈芝本就是打算將它練成丹藥給你服用，七葉靈芝珍貴無比，用它煉製的丹藥對你的修煉大有裨益，這也算是你爺爺對你的一番心意了。」

    「哼，說得好聽，既然你一心為我好，那為什麼我腳疼得都快斷了，你也不管？」林修遠裝模作樣地揉著自己的腳，還不時「哎呦」兩聲。

    「你的腳真的疼麼？那好，我背著你走。」鄭平並不上當。

    「走？為什麼不飛，那樣不是快很多麼？」林修遠楞住了。

    「因為我不想飛！」鄭平答得斬釘截鐵，現在若是任由他爬到自己頭上去，以後對他還怎麼管教？

    林修遠抓了抓腦袋，隱隱察覺出這招好像對他不管用了，當機立斷使出殺手鐧，滾倒在地又哭又嚎：「嗚嗚嗚，我不去什麼紫雲山了！你這個大騙子，說什麼好好照顧我，結果都是騙人的！你走吧，不用你管我，就把我丟在這兒吧，就算被野獸吃了，那也是我命不好！嗚嗚~~」

    「唔……」鄭平瞠目結舌地看著在地上不斷翻滾的小潑皮，完全不知該說什麼好了。他只覺得自己氣血上涌，頭也是一陣陣發暈，渾身顫抖地扶著一顆樹，「行了行了，你別鬧了，我帶著你再飛一程就是……」

    「真的？」林修遠猛然止住嚎哭。

    鄭平無力地點了點頭。

    「太好啦！」林修遠歡呼一聲，一骨碌爬起身，拍拍身上的土，臉上淚痕全無，「鄭叔叔，就知道你不是無情無義之人，你對修遠的好修遠都記得的！」

    鄭平看著他天真爛漫，滿滿童真的笑臉無語凝噎，深覺在教好林修遠的這條路上，自己任重道遠的很。

    「不過咱們得先說好，這次只能飛一盞茶的功夫，然後咱們就得下來走上一個時辰。你也知道我在找蘭玲草，但是它們多長在茂盛的草叢中，在空中我很難發現它。」鄭平重整精神，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又怕他不同意，乾脆將之後的行程先跟他說了，「要知道越早找到，咱們便能越早離開這裡。等找到蘭玲草，在回去的路上我會一直御風帶著你，從這裡飛回紫雲山得花上整整兩天，就怕到時候你又嫌在天上太過無聊，想要下來走路了。」

    林修遠聽到之後能飛上足足兩天，眼睛一亮，果然同意了，又覺得剛才自己鬧得太難看，於是諂媚一笑，討好道：「鄭叔叔，你告訴我那什麼蘭玲草長什麼樣子吧，我幫著你一起找。不是我吹牛，我的眼睛可尖了，就是村里最厲害的獵人也比不上！」

    鄭平剛想拒絕，可在看到他眼中淡淡的金色光環時又忽然改了主意。他伸手幻化出一株蘭草，枝葉淡青，花開成對，模樣別致，「這便是蘭玲草了。」

    雖然已不是第一次看到鄭平使用法術，可林修遠仍是看得激動不已，畢竟等去了紫雲山，自己便也能學會這樣的法術了。「鄭叔叔，你覺得像我要多久才能學會這些法術啊？」

    「這只是簡單的幻術，只要你跟著我專心修煉，很快就能學會的。」鄭平看他一臉的憧憬之色，心中總算生出一點安慰。

    林修遠伸手想摸一摸花瓣，可他的手指卻直接從花影上穿了過去，他有些奇怪地問道：「鄭叔叔，為什麼摸不到？之前在村口，你說那些蝴蝶也是幻術變出來的，可那些卻能摸到啊？」

    鄭平解釋道：「你看，這會我只需要告訴你蘭玲草長什麼樣，所以我使用的是最低階的幻術，你能看到，卻摸不到它。這是因為這種低階幻術只能欺騙你五識中的一兩種，算是最基本的法術之一。而高階的幻術就不一樣了，變幻出來的東西就如同真的一般，不僅能欺騙人的五識，甚至能瞞過修真者的靈識。不過不管是哪種幻術，都需要施法者的法力維繼，如果施法的人離開了，法術便會自行潰散了。當然，如果使用幻術類法陣的話，就能發動出更為強大的幻術，而且陣法越是複雜，呈現出的幻術就越是玄奧，能讓修真者都模糊了真實與虛幻的邊界。並且只要陣法的發動條件都具備，甚至都不需要人去操控，在陣眼的靈力耗盡之前，法陣都能一直將術法維持下去。」

    林修遠聽得一頭霧水，「鄭叔叔，什麼是五識？什麼是靈識？法陣又是什麼？」

    「五識分別是形、聲、聞、味、觸，即指人的視覺、聽覺、嗅覺、味覺和觸覺，而靈識則是修真者通過修煉才會具有的一種精神上的感覺，能讓你窺視到靈氣的世界。至於法陣，按其用途可分為三大類，分別是攻擊型、防禦型和輔助型，這三類中又各有其細分。不過法陣這個問題太過複雜，一時半會兒也解釋不清，若是你有興趣，以後可以專門研究這個。」鄭平娓娓而談，待看到林修遠一臉迷惘時忽然醒覺，他之前從未接觸過這些，自己這會說的越多只會讓他更加糊塗，畢竟教導弟子不是什麼一蹴而成的事情，得慢慢來。

    可他看著林修遠雖然聽不懂卻仍是一臉渴望的神情，實在按捺不住初為人師的喜悅，於是對他眨了眨眼，「仔細看著。」

    鄭平手中的蘭玲草忽然亮了起來，轉眼從柔弱的花草變成了一隻雪白的雲豹幼崽。小小的幼崽趴在鄭平粗大的手掌之上，先是好奇的四下張望了一番，然後站起身子伸了個懶腰，粗短的四肢輕輕一躍，便跳到了林修遠的頭頂上。

    林修遠吃了一驚，忙伸手將它從頭上抱了下來，只覺入手毛茸茸一團溫暖，小小的身子在他手中不住扭動。林修遠將它抱到胸前，好奇的打量著它，雲豹幼崽也瞪著圓滾滾、琥珀色眼睛回望著他，憨憨的小模樣甚是可愛。

    「這隻雲豹也是幻術變的？」林修遠有些難以置信。先前鄭平變出的那些花瓣蝶雨雖美奐無比，可看著總少了幾分真實感，不似凡間應有之物，可眼前這隻幼崽，無論它的外形，還是入手的觸感，都如此真實，讓林修遠很難相信它只是法術變幻出來的。

    鄭平用手逗弄著雲豹，那幼崽用兩隻前爪抱住他的手指輕輕噬咬著：「這便是稍高一階的幻術了，普通人都是用五識去感知世界，而這幻術卻能騙過人的五識，所以讓你以為自己真的抱著一隻雲豹。」

    林修遠將雲豹幼崽湊到自己臉前，企圖尋找出破綻來，不料雲豹幼崽忽然伸出舌頭在他的鼻尖上舔了一下，暖暖濕濕的舌頭帶著一股動物幼崽特有的淡淡腥味，舌頭上柔嫩的倒鉤將林修遠的鼻子舔得一陣痒痒，他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這明明就是真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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