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賜良媛 56好大一個黑鍋

    寢房門外,謝卿書一臉疲憊地靠在門邊,眼底一抹不耐,不停地敲著門,聲音里隱隱忍耐,「母親,您睡了麼,兒子今晚有急事要馬上去揚州,想來跟您道別,還有惜兒呢,她在不在您的房間?兒子也有事交待她,煩母親叫她一聲。[燃^文^書庫][www].[774][buy].[com]`樂`文`小說``lxs520`c」

    樓下,寶瓶聞聲,不安地走上樓梯,惴惴不安地勸道:「大公子,大夫人今天摔了,心情……。心情不大好,所以,早早就歇下了,您有事,明天再來,或是奴婢幫您轉達。」

    謝卿書瞥了一眼門底的縫隙溢出的燈光,蹙眉道:「不是還沒熄燈?」

    面對大公子,寶瓶強自慎定,眼底還是掠過惶恐,怕得連語調都撥高,「大夫人今天手受傷,怕是晚上起來出恭不方便,所以,沒有熄燈。」

    若是平日,謝卿書必定會查覺不對勁,可現在,他心急如焚,聽了寶瓶的話,反倒變得有些猶豫。

    離開謝老夫人內寢後,謝卿書與謝晉河和謝晉元三人在書房裡進一步商議。

    經過詳細分析利弊後,三人準備各自分工,將謝老夫人交待的事儘快落實下來。

    謝晉河這些年主要掌管謝家經營的帳本,所以,他負責把帳簿整理清楚,該交的稅交清楚,該清的帳理清楚,不留一絲垢病。

    謝晉元負責的是銷售,人際負責面稍廣,與西凌的官府多有交往,謝晉河讓他仔細查查這些年送禮或是宴請的單子,把可能留下把柄的東西,趁早處理乾淨。

    謝卿書是負責進貨,他向來做事謹慎,自覺沒什麼可以讓人查出貓膩的東西,唯獨玉雕人這件事,他始終覺得當初被鍾氏一封家書急急召回後,在女媧玉舞人從揚州運到西凌皇城的手續欠缺,很容易被人發現其中問題。

    最令他頭疼的是,現在想抽身已來不及了。

    對外,玉舞人拍賣之事,已傳得沸沸揚揚,對內,他已向謝晉河報了公帳八百萬兩,這筆銀子,已經兌了現,他現在是騎虎難下,除了儘量抹平遺留的問題外,無第二條路可走。

    更讓他感到不安的是,玉舞人顯然已經引起西凌帝王的關注,且,玉窖別苑已經暴露,雖然說裡面已經沒有任何可疑的東西供暗衛調查,但武元忠被抓,萬一被西凌的暗衛用催眠之術查出玉雕人是贗品,他和夏凌惜都會深陷麻煩。

    他決定今晚趁亂馬上動身下揚州,找一家這個月曾頻繁出入西凌皇城的鏢局,用銀子買個造假的押鏢號,把尾巴處理乾淨,將來萬一被人查起來,他可以提供揚州鏢局暗鏢的證明,一口咬定,玉舞人是從揚州運到西凌皇城。

    臨走前,他想跟夏凌惜碰個面,交待一下女媧玉舞人眼睛修改的問題。誰知道回到玉波苑撲了個空,問了外寢的丫鬟,說是被大夫人房裡的寶瓶叫出去了。

    謝卿書心急如焚,便交待讓侍童思茗先整理行囊並備好馬車,他去大夫人房裡找找,順便看看鐘氏傷情如何,說幾句話就走。

    謝卿書在鍾氏的苑門外又吃了個閉門羹,敲了半天也不見人來開,想著今日府里發生這樣的事,母親睡前交待婆子們落好鎖也是對的,便耐心再敲門,誰想直直敲了半盞茶時,才有一婆子過來開門。

    謝卿書直奔上二樓,見門縫裡透出燈光,便疾疾地敲門,卻遲遲無人回應。

    裡頭的鐘氏聽到寶瓶的勸告,暗暗噓了一口氣,心道:好在這丫頭機伶,換是寶笙,早就什麼都交待了。

    可這一口氣尚未吐盡,更重的敲門聲響起,一聲聲震耳欲聾,就算是半死的人,也該被驚醒。

    「娘,兒子知道您沒睡,您開開門,今天您傷著,兒子並非故意扔下您不管,實是祖母有要事吩咐。」謝卿書拍了兩下門,又對寶瓶道:「母親摔了,你這做丫頭也不在房裡侍候,若母親在寢房裡有什麼事,你擔當得起,快,去管家拿,把備用鎖拿來,我進去瞧瞧母親。」

    「嗡」地一聲,全身的血瞬時飆向鍾氏的大腦,思緒全部被抽乾,她看著地上三盆觸目驚心的血水,銅盆里一團團模糊的血肉,渾身繃緊,綁帶下的手正抑制不住地抽搐發顫,也不知是手疼還是太緊張,整張臉已近鐵青。

    耳畔是一聲接一聲的「咚咚咚」,周玉蘇疼得牙齦都要咬平,哪有力氣去教鍾氏怎麼做。

    醫女被寢房中緊張的氣氛影響到,豆大的汗從額間滾落,滴進眼裡,拿著軟剮的手不停地抖著,而另一個醫女也不輕鬆,不停要用棉花處理宮口流出來的濃血。

    唯有孫大夫,平常做事猶豫不絕,思前想後,但到了此時,倒是沉得住氣,一邊用針炙給周玉蘇止血止痛,一邊看著醫女,沉聲道:「不用慌,師父平常怎麼教你們,你們就怎麼做,手腳利落些,一定把宮口處理乾淨,否則將來後患無窮。」

    他是男醫,儘管比起醫女,他行醫數十年,自然更懂得如何把宮口處理乾淨,可大戶人家裡的小姐或夫人,都不願意讓男醫動手,寧願找經驗不夠的醫女。

    因此,至始自終,他也只能從旁指點,並通過針炙給周玉蘇緩解疼痛。

    外面的敲門聲變得更急,謝卿書的聲音里已明顯呈出怒氣,「惜兒,你睡了沒,母親,開個門,兒子進來說幾句話馬上離開。」

    醫女手忙腳亂之下,力道變大,疼得周玉蘇整個腹腔都在痙攣,雙腿控不住地顫抖著,宮口出血量增加,醫女拿了棉布,死死堵住,顫聲道:「好了。」

    孫大夫蹙眉,「處理乾淨了?」

    醫女顫著手,點點頭,「是的,全得理了。」心底,卻是一陣陣不確定的發虛。

    「孫大夫,勞煩您親自……。親自動手。」周玉蘇牙床不停地顫著,冷得連心臟都在收縮,「快……。快。」她心下淒涼,手腳冰冷,如同瀕臨死亡的動物般蜷著,思緒飄零——

    孩子啊,你的爹就在門外,可你娘卻連告訴他也不敢……。不敢告訴他,你曾來過這世上……。

    我們娘兒倆,如同陰暗角落裡的螻蟻,只配在潮濕、骯髒地地底下求生……。

    淚,肆意而流,這一刻,甚至連疼痛都變得麻木,雙腿不再本能的收緊,任由醫女,一下一下地將她體內的殘餘皮肉扒出——

    這狀況,孫大夫也不放心,決定親自動手施術,便挽了袖,讓醫女讓開,又對一旁發呆的鐘氏道,「大夫人,您最好處理一下外頭,否則,這手術要是做不乾淨,會影響到少夫人一輩子生育的事,老夫擔當不起。」

    鍾氏本能地看向周玉蘇,想徵求她的意見,可一觸上,霎時被她眼底兩抹含了冤靈般的惡瞳給嚇到。

    她原本是想抱著駝鳥的心理,堅持不開門,謝卿書敲累了自然會離開,就算是喊了管家來開鎖,她盡可反鎖,可這情況,再僵持下去,萬一要是影響到將來生育,周玉蘇發起瘋來,她是真怕了。

    鍾氏用力拍拍胸口,緩解一下緊張的情緒,想了想,走到妝檯前,把釵環全解一下來,又忍著傷痛脫了外袍,只穿著單衣,走到門邊,輕咳一聲,「卿書,母親今日手肘脫臼,惜兒來看母親,我們娘兒兩說了一宿的話,惜兒這幾天精神都不是很好,母親是好不容易才哄了她睡著,你有什麼話,交待給母親,母親幫你轉達。」

    謝卿書早已到了忍耐的邊緣,聽到母親的聲音,強行喘了一口氣,也不願在此拖延時間,直截了當道:「母親,您記得跟惜兒說一聲,她今天要的東西,兒子把它放在她衣櫃下格的木箱裡,您讓她儘快到雙緣拍賣行一趟,那裡已經安排好,讓她儘管放心去做。母親,兒子這趟出門快則三五天,慢也最多十天回來,您替兒子照顧好惜兒,千萬別再出任何的差錯。」

    若是平常鍾氏聽了,心裡准不樂意了,可這回恨不得謝卿書趕緊離開,便馬上應下,「你放心去吧,惜兒有娘照顧,你放心。」

    謝卿書負手匆匆離去。

    鍾氏終於鬆了一口氣,她並不知,謝卿書前腳走,一個青衣丫鬟後腳便偷偷離開,鬼鬼祟祟地跑到蔡氏的苑子,與一個丫鬟交頭接耳幾句後,隨丫鬟拐進了一間下人房。

    子時三刻,三夫人行苑金玉閣。

    蔡氏早已睡下,聽到丫鬟的回報,瞬時打了雞血般清醒過來,只披了一件外袍,便急急去見寶笙。

    關緊房門,寶笙一臉笑盈盈地給主子行禮,蔡氏笑道:「要是有用的消息,本夫人記你一大功,再詳細說說,你看到了什麼。」寶笙雖是鍾氏身邊的貼身丫鬟,但早已被她收買,這顆棋子,去年她和鍾氏爭內宅大權時,尚捨不得用,只想有朝一日,一招制敵,讓鍾氏永無翻身之地時,方把這顆棋子暴露出來。

    寶笙一笑,哪有半分平日的木訥和老實,眉眼儘是興災樂禍,「二夫人,大夫人懷上了,今晚就在寢房裡,偷偷地落胎。」

    「懷上,這可是好事,但落胎……。」蔡氏眉眼一跳,福至心靈道:「難道是懷了野種?」這兩年,謝晉河極少往鍾氏房裡留宿,就算有去,也是做做樣子,給鍾雯秋留點顏面,但天一黑,便去了別的妾氏房裡。

    寶笙頷首,「這陣子,大夫人天天外出,都是在找穩婆,可惜都沒成功。今兒,奴婢看到寶瓶帶了一箱子東西回來,奴婢趁著寶瓶不注意,偷偷打開一看,哇,差點嚇死奴婢了。」寶笙誇張地拍了胸口,續道:「有搗衣杵,鐵剮,燒酒,棉花,還有綁人的繩子。本來,奴婢還沒往這方面想,可裡頭有一張紙,滿滿寫著用途,奴婢這才知道,原來全是落胎之物。」

    果真是落胎?

    心悸讓血液如沸水般在胸口處滾滾翻騰著,蔡氏心思飛快地轉著:

    落胎,鍾雯秋房裡就兩個女人,謝凌惜是不孕之身,那就是鍾氏了?

    雖說那死女人一大把年紀,瞧著都快絕經了,但……。

    蔡氏眉鋒猛地豎起,「寶笙,你是鍾雯秋貼身侍婢,你告訴本夫人,那女人最近期間有沒有月事?」

    大宅門裡,女人月事,用的棉條,都是府里負責外購的管事統一在外頭訂做,然後,每個月來時,貼身的丫鬟會去庫房領,月事那些髒物,也是丫鬟為主子處理,旁人未必知道誰來不來月事,但身邊的貼身婢子肯定是知情。

    寶笙立即搖首,「沒有,奴婢樣樣留著心呢,大夫人整四個月未來葵水,奴婢還道大夫人這麼年輕就絕經了,原來是懷了野種。」鍾雯秋今年四十二,這年紀,宅門裡的女人保養相對好,就算月事隔的時間會稍延長,也不至於早早就絕了經。但也不排除有些婦人,剛四十出頭,便早早就絕了經。所以,鍾氏四個月葵水不臨,寶笙也未作他想。

    「那也不能憑那些東西,就斷定孫大夫在她房裡給她落胎,這事,要是沒抓准,冤了人,鬧了笑話,恐怕本夫人一輩子在這謝府里都抬不起頭來。」

    寶笙卻一臉篤信,「大夫人今兒下馬車時摔了,讓奴婢喚來孫大夫和醫女,孫大夫給大夫人診治時,大夫人悄悄派了寶瓶去找少夫人。」

    「找少夫人幹什麼,這事不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寶笙猜測:「少夫人平常主意多,許是大夫人此時心裡也需要一個能拿主意的人。」

    蔡氏微微頷首,「這話聽著有理,你接著說。」

    「少夫人很快就來了,許是知道今日大夫人摔了,心裡焦急,連樓梯都走不好,也摔了下來,後來,她們幾個全在大夫人的寢房裡,連奴婢不也讓進。」

    「都有些誰?」

    「大夫人,少夫人,孫大夫,兩個醫女,還有寶瓶。」

    蔡氏眼底掠過刻毒的光,冷笑:「哼,不錯,手傷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何必藏著掖著,肯定裡頭有問題,接著說。」

    「沒多久,大夫人又下了樓,交待婆子們燒熱水,但又不讓她們送到大夫人寢房裡,只讓寶瓶一個人送,大夫人還交待了,今晚苑子裡早早落鎖,不得放任何人進來。」寶笙咽了一口水,飛快道:「半個時辰前,大公子來找少夫人,但大夫人硬是不肯開門,把大公子都拒於門外,最關鍵的是,孫大夫進了大夫人寢房後,整整兩個時辰不見出來,倒是一桶一桶的熱水往裡頭送,奴婢趁著寶瓶沒注意,偷偷地趴在門前聽動靜,聽到哭聲呢,還有一個醫女一直在說:用力,用力,腿張開一些。三夫人,這要不是落胎,奴婢還真想不出,裡頭究竟在幹什麼。」

    「你猜得沒錯,這樣吧,你今晚再監視她們,尤其是寶瓶,如果她鬼鬼祟祟從房裡頭帶出什麼,你務必要把那些東西偷出來。」蔡氏緩緩站起身,勾了勾手指,示意寶笙過來,附耳一陣交待後,眉眼閃過一絲的狠戾。

    寶笙盈盈又是一拜,「是,奴婢一定不負三夫人的重望。」

    「行了,去吧,路上小心些,別給人瞧見。」

    「是,三夫人。」

    午夜過後,丑時初,聚福閣,謝老夫人內寢。

    謝老夫人把眼下要急辦的事交待清楚後,稍放寬了心,睡前,綠鶯在寢房點了安神香,又侍候她喝下一碗安神湯,雖然疲累交加,心事重重,但總算還是睡了過去。

    綠鶯擔心今日謝老夫人操心太多,夜裡會驚醒,也不敢到外寢就枕,直接打了地鋪,在謝老夫人的床榻邊將就一晚。

    誰知剛躺下,耳畔便傳來吵雜聲,聲音不算大,但似乎離得很近。

    綠鶯唯恐吵醒謝老夫人,連忙起身趿了鞋出去看看情況。

    外寢的百合也已驚醒,正揉著眼睛,在一旁展燈,看到綠鶯出來,便道,「象是內堂杏巧的聲音。」

    「我下去看看。」綠鶯拿了燈籠,百合有些不放心,這大半夜的,便披了件外袍,跟著出去。

    兩人剛出了外寢的門,爭執聲一下就聽清楚,確實是杏巧的聲音。

    內堂上,杏巧緊緊攥著孫大夫的袍子不肯鬆手,「孫大夫,雖說您今日上門是給夏二小姐和大夫人診病,但這都什麼時辰了,什麼病需要這麼久,您不說清楚,奴婢還真不敢放人。」

    「老夫確實是看診到這時辰,這位姑娘,你松鬆手,這都大半夜了,吵醒老夫人可不好。」孫大夫急得整張臉都漲紅了,以前半夜也不是沒出診過謝府,但十有**都是為謝良媛診治,完了後,二夫人都會派丫鬟送他出門。

    今日這情形,鍾氏哪敢派人送,只是包了三百兩的銀子,讓他悄悄地離開,還交待說,萬一門房的問起,就說是夏二小姐的病情不穩,所以留得遲些,打發點銀子,這些人自然就開門了。

    誰知道,剛走到內堂,被一個半夜出恭的小丫鬟碰上,不肯放人,孫大夫急著離去,忙給這丫鬟塞了一點碎銀,誰知這丫鬟更認定他有問題,揪著他,怎麼也不肯鬆手。


    孫大夫一個男人,又有一定的年紀,哪個能一個小丫鬟纏在一起,成何體統。

    兩個醫女見師父被一個丫鬟纏住,哪裡肯依,撕扯間,孫大夫袖兜里一大袋的銀子滾了出來,散在地上,杏巧眼疾手快,撲過去,一把撿起來,打開一看,目測有好幾百兩,馬上翻了臉,就指著孫大夫就罵,「瞧不出你平常是個正經人,卻趁著今兒府上事多,竟干出趁火打劫的事,說,這是從哪偷來的?」

    這下兩醫女火竄了上來,她們這一下午一晚上,累得半死不說,還擔驚受怕,好不容易可以離開,卻被人指著臉面罵,挽起了袖子,狠狠推開杏巧,「什麼偷不偷,這是你們大夫人給的診金,大夫人手肘脫臼,是我們師父給矯正。」

    杏巧翻了一個大白臉,掂了掂手中的銀子,冷笑,「看個手肘脫臼就賞幾百兩銀子,你去皇城根下打聽打聽,皇宮裡的太醫值不值這價。」杏巧壓根不信,粗著嗓門就要拖著孫大夫就要去找鍾夫人證實。

    推搡間,綠鶯來了,杏巧便把事情原委說了一遍。

    綠鶯接過銀子,直接給回孫大夫,冷著臉就斥責杏巧,「孫大夫在府里看診了三年,尤其是六小姐,半夜三更出診是常有的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大夫人見著辛苦,多賞點銀子也是常事,你怎麼如此魯莽,胡亂指責人。」

    孫大夫和兩醫女臉色緩了一下,到底是老夫人身邊的人,說出來的話都不同。

    百合見杏巧愣一旁,稍扯了一下她的袖子,「還不快去端杯茶給孫大夫和兩位醫女姐姐陪不是。」

    「是,百合姐。」杏巧紅著臉,急忙退下。

    綠鶯給孫大夫引坐後,朝著孫大夫微微福身,「孫大夫,丫鬟無禮衝撞,綠鶯向你陪不是了,不過,綠鶯有幾句話不知道,當問不當問。」

    孫大夫知道,這一時半會也走不了,思忖著,自己不過是盡了一個醫者的責任,當時那情況,少夫人腹里的胎兒連胎心都聽不到,如果他不施救,連大人的命也保不住。

    就算老夫人怪他瞞著,他也無撤,這宅門裡的事,是他一個老郎中能左右得了。

    這一想,孫大夫索性安心坐下,「綠鶯姑娘,你儘管問便是。」

    「您今日申時來謝府給夏二小姐看診,什麼時候診好。」孫大夫是她派人去傳的,所以,來的時辰她知道,但後來,一堆的事待她去處理,她自然無暇過問夏凌月的情況。

    「夏二小姐斷了三根肋骨,還有腳腕時粉碎性骨折,老夫看到酉時末方好。出來後,正想離開,大夫人房裡的寶笙說大夫人摔了,老夫便過去。」

    綠鶯聽到這消息,與百合吃驚地互視一眼,又問,「大夫人傷情如何。」

    孫大夫臉色如常,「右手肘脫臼,不嚴重,養個十天半個月就能恢復如常。」

    「既然如此,為何孫大夫會滯留到這個時辰。」

    孫大夫面露難色,遲疑道:「綠鶯姑娘,您還是自已去問大夫人,老夫實在不便開口。」

    綠鶯心中雖想不透其中問題,但知道,這其中定有原由,否則,大夫人不可能出手這麼大方,整整一大袋整錠的銀子,夠得上半年的診金了。

    這事,她處置不了,但謝老夫人累了一天,她不容易歇下,她又不想為了這事再煩謝老夫人。

    正猶疑間,百合拉了她到一旁,輕聲道:「我去找倪嬤嬤,讓她老人家出面。」倪嬤嬤是謝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如今年紀大了,在謝府如今基本不管事,但在謝家地位極高,算是半個主子。

    百合匆匆離開,杏巧端上了茶,給孫大夫和醫女三個陪了不是。

    綠鶯大半夜扣人,心底愧疚,又久候百合未回,便與孫大夫聊起夏凌月的病情。

    約過了半柱香時,廓道上響起百合的聲音,「老夫人,您走慢些。」

    綠鶯心裡一驚,怎麼百合把老夫人給吵醒了。

    原來,百合找到倪嬤嬤後,把事情稍稍說了一遍。

    倪嬤嬤一聽,暗穢渾濁的眼睛閃出精光,抿著唇不語,在百合的侍候下,很快穿上衣袍,急急地就往謝老夫人房裡走去。

    綠鶯和百合到底年輕,她卻是陪著謝老夫人走過了大半輩子,內宅里什麼事情沒見識過,象這種大半夜找郎中,又給了大賞銀的,肯定是見不得光的事。

    這事要是牽扯到幾房姨娘還好,她還能做得了主,但大夫人是正經的主子,又是如今內宅掌權者,她無權處置,所以,必需請示謝老夫人。

    謝老夫人走進內堂,也不入座,先是盯著杏巧,而後,視線掠過眾人,重重眼瞼後深眸震著濃烈的犀利:「很好,今晚知情的人都在此,我老太活有句醜話先說在先,誰敢碎嘴半句,或是夜半到處走竄,或是散布流言毀我謝家家聲,或是驚擾了謝家的男人,一律杖責三十大板攆出府去。」

    謝老夫人今兒才把重要之事分配妥當,自然是不想兒子孫子為內宅之事分心,畢竟是內宅事小,最多也就死幾個人。

    眾人急忙低了頭。

    謝老夫人言畢,對孫大夫婉言道:「勞煩孫大夫隨老身走一趟。」

    查這種事,時間就是關健。

    謝老夫人帶的人也不多,除了自已身旁幾個親信外,只讓綠鶯把府里的管家叫來,讓他帶上謝府里備用的鑰匙,連抬輦的也不驚動,就在這大半夜裡,謝老夫人由綠鶯背著,一行人匆匆趕往鍾氏的苑落。

    到了鍾氏的苑落,百合悄悄地開了苑門,綠鶯背著謝老夫人腳下無絲毫停頓便上了二樓。

    百合打開鍾氏的寢房房門時,百合提著燈籠先一步跨了進去。

    一股濃重的血腥伴著沉香味撲鼻而來。

    謝老夫人活了大半輩子,焉能不知道這代表了什麼?

    怒氣一點一點從內腹下冒出,漸漸升騰,最後從陰鷙的眼縫中透出狠戾之光。

    孫大夫施完手術後,鍾氏餵周玉蘇喝下野山參湯,與寶瓶二人草草地收拾一下,把一堆的棉血和落胎之物收在木箱中,藏在床榻底下,只等明日一早,讓寶瓶悄悄地拿到府外扔了。

    至於一盆盆的血水,實在無處可藏,只能讓寶瓶一個人上下數起趟,把它澆在不顯眼的花叢里。

    這一折騰下來,跟散了骨似的,馬上就合衣躺在了周玉蘇旁邊,沉沉睡去。

    便是寢房被人打開,房間裡一下子光亮起來,鍾氏和周玉蘇也不曾發覺,直到一聲重重「咣」的一聲,似有重落地,驚得周玉蘇和鍾氏齊齊驚醒,一睜眼,整個寢房,燈火通明,床沿邊,謝老夫人抿著嘴,青筋浮滿兩腮怒視著她——

    鍾氏嚇得一個激靈,挺身就想下床,卻一時忘了手還傷著,疼得倒抽了一口氣,僵了僵身子,緩了動作,勉強笑問,「娘,大半夜您怎麼……。」一抬眼,猛地看見綠鶯的身後低頭站著的孫大夫和兩個醫女,瞬時,嘴邊的話噎了回去。

    倪嬤嬤一進寢房,便是四處翻找,打開櫃門,翻出抽屜,手腳雖遲鈍,但卻異常精明,只往可疑的地方找,不到片刻,便看到榻底下有一個木箱,便讓百合拉了出來。

    打開口,濃重的血腥味差點讓謝老夫人一口氣接不上來。

    倪嬤嬤將一應物品呈列在地上,當一團帶血的舊衣似乎包著什麼,放到地上時,根本不需要打開,鍾氏也自覺躲不過去了,乖乖地下了床,跪倒在謝老夫人面前。

    謝老夫人冷笑一聲,「怎麼,我老太婆還沒發問,你的腿就軟了,要招了?還真有膽呀,都這麼一大把年紀,還敢鬧出這樣的笑話,也不怕丟人,成天往外跑,想讓全城的人都知道謝家出了這樣的醜事麼?」

    「啊?」鍾氏愣了一下,似乎沒聽明白,疑惑地抬頭,卻不知道該問什麼。

    床榻上,周玉蘇已撐坐起來,腹下一陣陣發涼疼得她心裡空蕩蕩的,卻讓她清醒異常,她一下就聽懂了謝老夫人口中的嘲諷。

    鍾氏這一陣天天為了她往外跑,大街小巷地找穩婆,沒事便好,但若被人起了疑心,只要問一下車夫,就全然知情。

    而今晚,孫大夫在鍾氏房裡整整呆了兩個半時辰,論誰聽到這消息,都會往邪處想。

    而她,頂著夏凌惜不孕的聲名,自然誰也不會懷疑到她。

    所以這黑鍋,如果不想大家一起死的話……。周玉蘇陰冷一笑:鍾雯秋,你背定了!

    身隨心動,周玉蘇迅速地下了床,擋在了鍾氏的身前,眸光驚乍中帶著鎮定瞥了一眼孫大夫,跪在了謝老夫人的跟前,「祖母,母親因為年紀大了,懷上時,怕胎息不穩,所以,也不敢回報,就怕是萬一保不住,憑添了旁人笑話。所以,想等三個月後,胎息穩了再讓祖母添喜,誰知道,這孩子,究竟是與謝家無緣,才三個月就聽不到胎心了,因此……。」

    謝老夫人仔細琢磨周玉蘇的話的可信度時,周玉蘇眸里含著執著和堅定,「祖母,母親向來足不出戶,也就這一段時間,頻頻出府,但都叫了府里的馬車代步,去了哪,跟誰見面,這都可以查得到。而府里呢,雖然不乏有男管事和護衛,但謝府規距多,內堂以內,無事不能隨便闖進。加上,這府里丫環婆子多,處處眼線,母親要是做出傷風敗俗之事,焉能躲得過旁的的視線。」

    「住嘴——」鍾氏整張臉暴紅,眼睛瞪得像是要撕裂開來一般,這下總算是反應過來了,周玉蘇這話是說得漂亮,可萬一要是圓不過,那她敢情是要被安上了勾搭了野男人,懷上了野種,然後,偷偷地找孫大夫處理掉的罪名。

    「娘,您先別急,祖母深明大義,斷不會冤屈了娘。」周玉蘇馬上截口,倏地擰過了腦袋,看著目眥欲裂的鐘氏,唇瓣,一點一點地擴大、上挑,眼中卻沒有一絲笑意,那神情,帶著象地獄浮屍般的瘋狂,仿佛在說:如果想一起死,請便!

    鍾氏被這的巔狂地表情蜇得眼角直縮,衝到唇腔的話,象是被什麼纏住般,吐不出,又咽不下,就這樣半張著口,僵峙著。

    謝老夫人卻已轉身,看著孫大夫,緩緩道:「孫大夫,你何時診出喜脈?為何從不曾聽你提起過。」

    孫大夫雙腿早就發軟,只是搖頭,一句話也說不出。

    這一出宅門裡的戲,他真的無法參與。

    周玉蘇嫣然一笑,站起身,攙著謝老夫人到一旁的太師椅坐下,婉聲道:「祖母,母親什麼年紀了,都生了三胎了,連著幾個月葵水不臨,還不知道自已身體情況?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罷了,想緩一緩,等胎兒穩了,再報喜不遲,誰知道,哎,您想想,都這年紀遇這事,誰願意沒事嚷嚷著,所以,這才在外面找穩婆,想私下解決了就好。誰想,今日母親在府門前摔了一跤,回來便出了血,這要是再拖延下去,只怕大人都會有生命危險,這才找了孫媳婦商量此事。孫媳婦想,這事反正總得解決,剛好孫大夫在這裡,便央了孫大夫,讓他辛苦一晚了,誰想,也不知道是哪個有心人,硬是捅到了祖母您這裡。」

    周玉蘇頓了一下,緩緩走到孫大夫面前,笑道:「孫大夫是謝家專治的大夫,母親若不是心裡坦蕩蕩,怎敢勞動孫大夫,這不是給自已找麻煩麼?」

    孫大夫死死低著頭,只是打著哈哈。

    身後的兩醫女神情詭異,時不時地瞟著周玉蘇、鍾氏的臉,心裡百味紛呈,開足了眼界。

    周玉蘇的話在情在理,謝老夫人心想,這鐘氏都這把年紀了,確實不可能再做出離經叛道的事,而且,真要是懷了別人的暗胎,確實沒有理由叫府里的孫大夫來動手。

    這一想,謝老夫人的神情就緩了下來,走到鍾氏的身邊,扶起她,滿面愧色地嘆道:「難怪你今日一早跟我要野山參,相來你這陣子身體虛得很,快,快躺下,臉色這麼差,別站著,這落胎的人,要跟坐月子似養著,明日,我讓廚子給你做一個月的雞湯,讓你儘快把元氣補回。」

    鍾氏連連奔波了幾天,又疲又累,今天又當眾摔了一跤,傷了手肘,雖說被孫大夫矯正過來,但一晚痛得連胃口也沒有,接著,周玉蘇又唱出那一出,她忙上忙下,擔驚受怕,加上也有一些年紀了,這臉色看上去確實讓人覺得象是剛落了胎的模樣。

    而周玉蘇,雖然後背早已被冷汗浸濕,但她皮膚過敏,紅紅黃黃一片,尚未痊癒,再加上,睡前又喝了一盅的野山參湯,稍稍緩過了氣,看上去,確實與尋常無恙。

    「好了,既然無事都散了。」老夫人一錘定音。

    寢房裡很快就恢復了安靜。

    鍾氏披頭散髮靠坐在床上,分不清是喜是憂,甚至對這一切還沒反應過來,事情就過去了。

    周玉蘇不著痕跡地挑了一下唇瓣,眸光幽幽地看著鍾氏,這一戰,她是打蠃了,可她的心底沒有絲毫的勝利感,因為,她腳邊正躺著她的兒子……

    接下來,連著幾天,鍾氏只能乖乖躺在床榻上,頭縛白巾,一天四五次,不停地喝著雞湯,活血的藥、還要忍受著蔡氏、劉氏的探訪。

    而周玉蘇,自然而然地在鍾氏的寢房中衣不解帶地照顧著她,因為鍾氏腹下無血,丫鬟每天從寢房裡收拾走的血帶全是她供應出來。

    到夜裡,倆人同寢,睡得著還好,要是睡不著,必免不了一番的相互冷嘲熱諷。

    夜正濃,謝府一片寧靜,鍾氏白天躺了一天,這會也沒睡意,睜著雙眼,想著接下來,究竟如何通過周玉蘇拿到雙緣拍賣行的股權,正思忖著,寢房的門突然被一腳踹開,謝晉河跟一股風似地颳了進來——

    ------題外話------

    接下來,要交待玉雕人的情節啦,呼呼。順便吶喊一聲:打劫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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