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賜良媛 61競拍風雲

    87_87292展示廳內,四面皆是厚重的維幕,擋住了窗外的炎陽。

    唯有左右牆壁角落各嵌有一顆夜明珠,提供光線。

    蘭天賜靜坐在第一排三個位的正中,眸光略帶幽深迷離看著十尺外,高高俯瞰眾生的那一樽女媧玉舞人。

    帝王左下方是楊夫人鍾亞芙,著一身紫色的宮庭華服,正專注看著手中的拍賣流程註解,蘭天賜的右下方是一個約二十七八的男子,一席淡藍色的錦袍,雖然已過了最好的年華,但依舊讓人聯想到「公子如玉」,後背是一扇檀木雕福祿壽扇形掛屏,將身後的客商的視線阻隔。

    檯面上的光線很暗,只隱隱顯出玉質之身,既使女媧紅蓋頭已然被揭開,展示廳上的人卻依舊無法看清,欲發顯得神秘。

    單經亘一宣布拍賣會開始後,展示廳後的兩扇小門打開,步出八個身著青衫的俊秀少年,手執紅燭一步一停頓走了出來,音樂隨之響起。

    音樂聲中,一女子婉約地低低吟哼起,沒有歌詞,仿如一個浣紗的女子在水邊,隨意輕輕哼著曲調,幽幽揚揚,若細水長流。

    突然,曲風一變,隨著水聲、洪濤、山崩、地裂聲響起,如同,一曲如千古亘傳的自然怒吼之聲,瞬間將人的情緒點燃,鍾亞芙放下了手中的流程單,專注地看向前方,這才注意到女媧玉舞人身後背景是一幅傳說中原始莽荒時期,天崩了一角的畫。

    在激烈的音樂衝撞聲中,青衫少年用手中的火燭將圍在女媧玉舞人腳邊的宮燈點燃,迅速消失在廳後的兩扇門裡。

    各色宮燈漸漸升起,隨著光線的上升,音樂漸變,時光似在山水中穿梭,仿佛見,在山崩地裂的天地中,女媧降臨,帶著光明和希望……。

    隨著八個燈籠停止上升,一切嘎然而止,流光溢彩中,女媧玉舞人若頭頂聖光,全身泛著碧玉之澤,讓在場賓客如墜神幻,人再也移不開視線。

    謝卿書與雙緣拍賣行合作近百次,也被這一次別出心裁的舞台設計所震憾。

    單經亘適時開口,「諸位,為了方便後面的貴客,現在給一盞茶時間,諸位貴客可繞著護欄就近慢慢欣賞女媧玉舞人。」

    台下,坐在靠左前排的謝良媛暗暗佩服單經亘的營銷手段,單經亘雖然是雙緣拍賣行的二掌柜,但他並不懂鑑賞玉的品質,更不懂如何辯別玉飾的真偽,但他是個營銷能人,這恰恰是駱珏笙所欠缺的。

    所以,三年來,雙緣拍賣行基本上是由單經亘在管理,他並沒有擁有拍賣行的股權,卻能抽取每一次拍賣的佣金。

    可是……。

    台下的掌聲很輕,很含蓄,還是東越幾個皇商忘情之下所拍,猛地發現全場的商賈正襟危坐的模樣,瞬時想起,帝王在座。

    謝良媛本已張開欲猛拍的雙手,最後,只能附合大眾心理,小心輕放,只發出微弱的一聲脆響,內心怨念叢生,小嘴念念有辭:皇上,您老人家其實現個身就夠了,別佇在此,耽誤別人盡興呀,也耽誤我發財呀,您呆在這,誰敢舉牌要價呀,這不是當著您的面告訴您,他們有多富,然後,等著您來宰麼?

    謝卿書與單經亘站在台前左上角,單經亘低聲笑道:「大公子,為了烘托出這女媧的背景,在下特意請小玉蘭戲班子出謀劃策,方想出此法,你看滿意否?」

    謝卿書自連連頷首,可視線卻控不住地往蘭天賜身上移,只見他閒適地靠著,手托著腮,並不與身旁兩人交談,在流光溢彩的光線中,帝王一雙竟與女媧玉舞人的眼睛如出一轍。

    謝卿書感到後背起了一層細密的汗,他想不透,今日帝王蒞臨真正的目的。

    他又不安地看了看女媧,此時,展示柜上的女媧在各色燈籠映襯下,周身泛著炫麗之光,與正常的光線下看,大有不同。

    但他知道,蘭天賜並不是普通人,思茗曾告訴他,那日謝府遇襲時,蘭天賜是突然現身,並救下謝良媛,說明,他修習過武功,甚至,修為在武元忠之上。

    這樣的人目力極強,他不敢確信當日女媧玉舞人剛剛送到雙緣拍賣行,蘭天賜突然而至,緩緩靠近女媧玉舞人時,他究竟有沒有看清女媧玉舞人的眼睛。

    儘管,當時他在二樓暖閣立刻用輕咳聲阻止蘭天賜靠近。

    「大公子,在下先上去說幾句話,你準備準備,稍後,你得向貴客們證明,此玉舞人是正品。」

    「沒問題。」謝卿書嘴角勾了一下,壓低聲線道:「你看看能不能調節一下氣氛。」

    單經亘微微苦笑,心道:下面一樽大佛在,就算他把牛吹上了天,下面的人誰敢起鬨?

    就在謝良媛嘟著嘴,一雙墨玉般的眼球隔空砸著蘭天賜的後背時,那人,竟似有所感,突然傾身站起,視線精準,一眼就捕捉到謝良媛滿含怨念的視線,震得她心重重一跳,滿臉哀怨瞬間散落於塵,下一刻,眉眼彎彎,嘴角上挑,側了一下臉,仿如在說:皇上,安好!

    蘭天賜眸光微涼輕飄飄從她臉上掠過,闊步離開。

    場面在僵硬了片刻後,不知誰重重吐了一口氣,用濃重的地方口音道:「哎喲,俺差點被憋死,貴國的皇帝太好看了,可俺不敢看。」

    眾人失笑,謝良媛掩嘴偷笑,一眼便認出,這個糙漢子,是北蒙最大馬匹販賣商,想不到對玉雕人也有興趣。

    一個中年男子站起身,率先走到女媧玉舞人的護欄旁,朗聲一笑,道:「諸位,難得四方聚於一堂,現在,想說什麼就說,友好友好,一會,搶拍時,可別粗脖子瞪眼睛。」

    語未落,後排的客商一蜂窩而上,圍著女媧玉舞人品頭論足。

    謝良媛側過身,小手乖巧地揉捏著謝老夫人的手臂,一臉賣乖,「祖母,最好看的我們都欣賞過了,一會等搶拍就沒什麼興頭,不如,我們去廂房裡歇歇?」接下來的驚心動魄,她不希望老人親眼見證。

    畢竟她的死與謝老夫人乃至謝家都無關,這一波風雨過後,原屬於謝家的東西,她不會拿手一錢一厘,但這三年,謝卿書因為她所賺的,她每一文都會拿回。

    「怎麼,累了?要不,讓你娘陪你回廂房歇著。」

    「不累,媛兒只是擔心祖母累。」

    謝老夫人呵呵一笑,寵溺道:「你祖母呀,半輩子走南闖北,這點事,怎麼會累。倒是你身子不同,要是不舒服,可要記得說。」

    謝晉河與謝晉元雙雙起身,「母親,我和三弟過去瞧瞧。」

    謝老夫人頷首笑,「去吧。」

    鍾氏沒膽就近欣賞女媧玉舞人,無聊地吃著桌上所擺的花生米,近來她的胃口被撐大,明明今晨起時,喝了一大碗粥,剛才在廂房等候時,又喝一盅的蓮子百合湯,現在,腹中又開始飢餓。

    謝良媛突然發現坐在鍾氏身邊的周玉蘇雙肩輕抖,似是極不舒服的樣子,心頭「咦」地一聲,暗道:這貨又是怎麼啦?難不成是心中有鬼,看了玉雕人後害怕?

    忙問:「大嫂,您怎麼啦?」

    鍾氏忙拍了拍手,將手上的花生皮碎掃盡,握了一下周玉蘇擱在膝上的手,手現手背都是汗,忙從袖兜里拿出帕子,塞進周玉蘇的手裡,傾過身,低聲問,「不舒服,你哪裡不舒服?」

    因為周玉蘇戴著面紗,所以,她看不清她的臉色,但鍾氏畢竟有些年紀,她知道女人小產過後,飲食生活習慣都要注意,她留意到,自前晚謝卿書從揚州回來後,小夫妻的眼神和動作都不同了,比新婚那時還要粘上幾分,她當時就有一種興災樂禍的感覺,壓根不想提醒她,小產生千萬不能,否則,很容易引起婦女身上各種不適,

    周玉蘇用力夾緊雙腿,忍著欲噴出來的尿意,她今晨起床時,就感到有些不適,尿道口似乎又癢又熱,便不敢喝水,連今晨的燕窩粥,她也只吃了半碗。

    去拍賣行的途中,腹中的尿意又起,極力忍耐時,還是不慎尿出了些許,好在腹下綁著棉帶,尿液也不多,並沒有濕透衣裙,忍忍後,到了拍賣行提供的廂房,立即又出恭一次,發現尿又短又急,她只道是上了火,換了一條乾淨的棉帶,收拾清楚,出來廂房,喝下一碗的蓮子百合湯,想驅驅火。

    可現在,尿液根本是控不住地往下滴,腹下灼燒難忍,後腰處象是要斷了般,疼得她全身控不住地輕顫。

    但她不敢站起身,她怕,只要夾緊的雙腿一鬆開,尿便會沖了出來。

    連城公子欣賞片刻後,突然闊步至謝家的桌席前,朝著周玉蘇一笑,「凌惜,多年不見,可好?」

    連城見她低著首,沒有回應的意思,嘴角溢出更深的笑意,「凌惜,你不會是忘了在下吧,雖然時隔三年,但連某人可一刻也不曾忘了凌惜小姐,難道凌惜小姐這麼無情,竟忘了當年在泯山之上促膝夜談之情……。」

    周玉蘇隔著面紗打量一下眼前年輕的公子,面如冠玉,在緋色的光線下,眉眼聚著一股說不出的風流倜儻。

    且,聲音溫潤有禮,帶著仰慕之情,仿若視她為求而不得的心上之人,若是平常,定也是巧笑嫣然,款款回禮。

    可現在,她腹下焦灼得令任何一種干擾對她而言都是一種摧化劑。

    謝卿書正在準備稍遲的關於女媧玉舞人的介紹,遠遠瞥見連城公子向妻子寒喧,馬上擱了手中的資料,幾步走了過去,擋在了周玉蘇和連城之間,修長墨眉斂著一層冷淡,看向連城的眸光仿似六月飛霜,「連城,休得打擾我妻子。」

    「妻子?」連城公子依舊注目於周玉蘇,嘴角嘲諷地彎起,「謝卿書,當初若不是我身份特殊,凌惜未必會選你。我和凌惜認識時,你還不懂在哪裡。」

    謝卿書哼了一句,雙目沉聚,無言以對。

    當初,夏凌惜只是單純要找人合作。

    連城確實條件比他更出色,為什麼夏凌惜最終選了他,他原本不明,後來,夏凌惜告訴他,連城世家與東越皇家有千絲萬縷的關係,連城的婚事一直是連城家的大事,她與連城合作,只怕會引起諸多方猜測,尤其是連城身邊那些適婚的東越皇族或是官家小姐,都會將她視作眼中釘,她不想惹這麻煩。

    所以,她選擇了謝卿書。

    謝老夫人自然感受到連城對周玉蘇不對勁,不悅地重重咳一聲,阻止道:「這位公子,我孫媳雖是女商,但到底是有夫之婦,請公子移步。」

    謝良媛心裡暗罵:死連城,你不刺激謝卿書你會死呀!

    謝卿書見連城鳳視線有些肆無忌憚地勾粘在妻子的身上,他半蹲了身,摟住她的腰,往自已懷裡拉近了幾分,很快發現她的不適,馬上捧了她的臉:「惜兒,怎麼啦?」

    周玉蘇難受得顧不得失了體統,直接將頭擱在他的肩上,在她耳畔輕輕抽泣,「我,後腰極疼,許是,許是……。」這難言之癮,讓她如何開口?

    更甚,她現在無法挪動半分。

    「許是什麼?」他眼底壓不住的焦灼,「惜兒,我先帶你找郎中,這兒交給爹來處理。」

    周玉蘇心頭大慟,眼角滲出一縷微熱澀意,想不到,謝卿書為了夏凌惜,居然願意放棄在這麼重要的事,恐怕她這一生,都只能安安份份地用這個身份活下去,也罷,只要他在她身邊,只要能享盡他所有的愛,又有什麼。

    「許是昨夜裡受了涼。」她脆弱一笑,極力忍耐「也沒什麼要緊,只是小腹有些難受,你這時候不能離開,大家都看著你。」

    「惜兒……。對不起,讓你受苦了,回頭,你想怎麼罰都行。」謝卿書瞳孔緩緩地呈現出充血一般的紅色,憶起昨夜的猛浪,懊悔不迭,明知她信期未過,還是抵不過*,半誘半哄讓她應下。

    連城淡漠地垂目眼前恩愛纏綿的小夫妻,淺淺掀動嘴角,冷笑一聲,「謝大公子,夏大掌柜,看來本公子來的不是時候,打擾了兩位的雅興。」言畢,眼裡儘是厲戾之意,又是一聲冷笑,連成公子一甩衣袍,疾步離開出了門,闊步直到長廊時,只見,西凌帝王蘭天賜負手杆欄邊,面對看著街頭長景,在他身後,低頭站著數名黑衣人。

    連城嘴角一抹,從另一個樓梯走下,進了廂房,一腳踹開擋在面前的木椅,發出的巨響,嚇得蜷在一帝打盹的侍童整個人跳了起來,「公子,這麼快就結束了?」

    連城想到方才謝卿書和夏凌惜在自已眼皮底下表現出伉儷情深的模樣,眼底滾過一絲震怒,「夏凌惜一封信,讓本公子連夜調集手上所有能動用的銀子,整整六千萬兩,千里迢迢冒著風險,將整車的銀子運至此,她要是敢擺本公子一道,本公子與謝家沒完。」

    六千萬兩現銀,想要套現,就得提前一個月讓銀莊準備,而他接到夏凌惜的信時,已來不及讓銀莊作安排,只好調集連城家最尖銳的護衛,一路壓運至西凌皇城。

    侍童忙端了杯熱茶,小心翼翼道:「公子,您消消氣,奴才剛剛在一樓的展示廳無意聽到一些有關於夏大當家的事。」

    連城接過茶,一口氣喝光,稍緩了一下口氣:「何事?」

    「說是在此之前,夏大當家在謝府中,曾被謝府的養女周玉蘇下毒,毀了身,將來無法孕育子息,本來,雙緣拍賣行的鄭掌柜準備為夏大當家出頭,狀告官府,讓官府通輯周玉蘇的下落,但此事被謝家攔住,當作內宅私事處理了。」

    「居然有這事,難道夏凌惜這一次求助於我,是……」連城想到方才謝卿書與周玉蘇之間毫無虛假的親密,眉峰一蹙,眸光精光利現,搖搖首,斷然道:「不象,凌惜如果吃了這等暗虧,怎麼可能會讓謝家按內宅處理?恐怕連謝卿書都會吃不了兜著走。」

    「那公子,您今天參不參與競拍那女媧?」

    「女媧玉舞人再稀罕也不值兩千萬兩,分明是有人故意抬價,我一時也猜不透凌惜的想法,如果真拍了下來,白紙黑字一簽,屆時,風過無痕,難道本公子真的就抱著玉舞人回東越?」

    「公子,不如就不用管,您和凌惜小姐都多年不曾聯繫了。」

    「不行,大丈夫一言九鼎,既然當年曾下與她的約定,今日就要兌現,我擔心的是……」連城公子煩燥地往軟榻上一靠,對侍童道:「你信給我再瞧瞧。」

    侍童應聲,從箱櫃裡翻找出來,遞給連城,連城接過,指尖一次一次摩娑過信柬下方的的梅花妝紋,又細細再遊覽信中的內容,斷言,「不錯,這確實是凌惜的筆跡,當年,我曾與她定下,他日她有求與我時,以這梅花妝紋作記。」

    信中,讓他無論花多少代價都要拍下女媧玉舞人,屆時,她保證讓他花多少銀子,不僅能拿回,還有三成的利潤分成。

    連城不明的是,方才與夏凌惜接觸,又似乎不象是有難的樣子。

    正疑惑間,廂房外響起敲門之聲,侍童打開,南宮茉步進,直截了當地開口,「連公子,凌惜讓我轉告您一聲,不要懷疑您收到的信,請遵照今日計劃進行。」

    方才,她在密室里,通過琉璃鏡看到了連城、謝卿書和周玉蘇的短暫接觸,而後,連城馬上離開展示廳,她就覺得不妙,果然,謝良媛看向了琉璃鏡的方向,對她暗遞了一個眼神。

    多年合作,相互之間早已熟悉對方的一個眼神,所以,南宮茉馬上離開密室,去提醒連城。

    「南宮茉?」連城公子嘴角揚起仿佛一彎新月,朗目顧盼生輝,「既然是你來傳遞消息,那本公子定然不負重望。」

    南宮茉聳了一下肩,伸手將門帶上,離開。


    二樓展示廳長廊外,燕青神情微微緊繃將方才暗衛的調查及推論稟報蘭天賜,最後斷言,「如果無人阻止,女媧玉舞人會在兩個時辰內崩裂。屆時,必會引起騷亂。」暗衛已查探到二樓展示廳下的一樓密室里的情況,匯報給他後,經過信息匯集,馬上得出驚人的結論。

    謝良媛正暗中策劃破壞女媧玉舞人。

    女媧玉舞人是六百年前的聖物,女媧又是神的代表,是人類誕生之母,且,此女媧玉像的取材於六百年前嵛城千年女媧祠的女媧壁畫,這女媧神情已受了六百年的香火,在嵛城乃至西凌的百姓心中,如神砥,一旦在拍賣會上當場碎裂,很容易讓百姓猜測,這是天降大禍國的徵兆。

    蘭天賜不置一辭,目光落在一處,似乎在沉思,指尖無意中地輕扣欄杆,發生一聲一聲有節奏的聲響,催得燕青愈發焦急,忍不住又開口道:「皇上,屬下實在想不通,這謝良媛是謝家千金,受謝老夫人恩寵,怎麼會有此舉?這分明是要讓謝家散盡家財。」

    「還有,那南宮茉和周舟,如何會聽令於她,真是匪夷所思。」

    蘭天賜依舊不語,若非是那個夢,讓他一看到女媧玉舞人,就知道那是夏凌惜,否則,就算西凌暗衛將所有的消息搜集到他的面前,他也無法猜測到謝良媛就是夏凌惜。

    他知道,今日謝良媛必有動作,但沒想到,他會傾力於當眾毀掉自已的身體,來揭穿周玉蘇。

    「殺敵八百,自損三千。」蘭天賜自語一句,象是被諸多思緒所包圍,復搖搖首,嘴角勾勒出一抹沉吟,「也無謂自損。」

    夏凌惜已喪命,屍首不見天日,如果能藉此揭開玉舞人藏屍的密秘,讓自已沉冤得雪。

    同時,讓謝卿書付出慘重的代價,手刃仇敵周玉蘇,一具遺體已算什麼。

    至於燕青所擔心,蘭天賜並不以為然,既使今日短暫出現女媧玉舞人碎裂的流言,也不會對西凌造太大的威脅,因為,從流言從傳播到造成恐慌,至少要兩天時間。

    而他,只需要兩個時辰,就能把整個事件牢牢控制在手中。

    「皇上,請示下。」

    「燕青,急什麼。」蘭天賜冷淡地開口,「馬上下令,所有禁衛軍十二時辰整裝待命,重點布在榮華街,一旦有流言散發傾向,立刻戒嚴。」

    燕青一凜,明白,蘭天賜話中之意,是不準備干涉謝良媛的行動。

    「皇上,西凌史上,在收復淮南時,曾有一次人為操控,散發天降惡兆,引起普通百姓恐慌,最後引發騷亂,那次,死亡的百姓達三千,若非太上皇及時干涉,揚州城將會成為死獄。」

    「亂不了。」蘭天賜轉身,面容如水,唇間擒笑,「燕青,這是天子腳下!」言畢,步至展示廳門口,從半開的門裡,看著展示廳里的情況。

    大廳內,所有客商已各回自已的桌席,謝良媛正揉搓著手中的花生,將皮捻了,一雙皓眸閃動著水清色澤,嘴角彎彎,討好地送進謝老夫人的嘴裡。

    謝老夫人輕輕擰了一下她的臉,象是說了什麼,謝良媛馬上轉身,將手心裡的一顆花生塞進了劉氏手中,眉眼慟盡女兒家的天真爛漫。

    那一剎那,蘭天賜甚至無法去探究這個女子心中所想,因為謝家已成刀上之殂,而謝良媛正是那執刀之人。

    可分明,她與謝老夫人之間的親蜜並不是作假,從近期一系列的事情可見,謝良媛似乎無意與謝家分割,那她究竟下的是一盤什麼樣的棋?

    難道,她的目的不單單只是為了報復謝家和周玉蘇?

    驀地,仿似福至心靈般,蘭天賜轉身便離開,對暗衛道:「兩個時辰內,朕要十一年前那場賭玉的所有信息,多少人參與,死亡的名單,存活多少人,失蹤多少人,所有細節,不得錯過。」

    展示台上,單經亘正揚了揚手中的拍賣流程單,笑道:「在拍賣報價開始前,有兩個流程是必需走的,一是,關於拍賣會上,蔽店與賣家和買家的權益問題,得重申一次,儘管在坐的每一位在拿到請柬時,上面已寫得清清楚楚,但在下認為,還是有必要重申一次,畢竟這次所拍賣的玉品,很可能是西凌史上最高的一次。」

    單經亘拿出兩份契約,打開第一份,笑道:「這一份是關於拍賣行與買賣兩家簽定的契約,詳細就不說了,以免耽擱了陛下寶貴的時間。在下只申明三條,第一,本店只負責拍賣之事,待交易成功後,若交易額低於二千萬兩,本店則收三個點的佣金,若拍出的價格超過這個價,本店佣金封頂,只收六十萬兩白銀。當然,這期間,從玉雕品進駐本店,到離開前,在本店內稍有差池,本店全程負責。」言及此,單經亘朝著謝老夫人一揖,和顏悅色地問,「老夫人,您覺得這公平否?」

    鍾氏聽到雙緣拍賣行要抽六十萬兩白銀時,差點驚呼出聲,但下一刻,心中蠢蠢欲動,禁不住幻想,如果有一天,周玉蘇肯全力支持自已拿到雙緣拍賣行的股權,那她這一生便足矣。

    周玉蘇的心情激盪絲毫不亞於鍾氏。

    謝老夫人含笑頷首,她是走南闖北的女商,自然知道這個雙緣提出的這個價位合情合理,因為,既然向世人宣布這個玉舞人的存在,又要護住這玉雕的安全,這其間所花費的銀子就是一筆巨款。

    加上到位的宣傳,炒作,這都是讓玉舞人身價百倍的手段。

    所以,謝家付出這一筆佣金,一點也不冤。

    單經亘又是朝著謝老夫人一揖,臉上笑意斂起,正色道,「第二,本店只是媒人,介紹新郎新娘認識,大婚之日,負責迎親接親,甚至免費送新娘入新郎的洞房,但,可不管洞房。」

    展示廳里,瞬時笑聲揚起。

    單經亘卻依舊一本正經道:「本店概不保證玉的真偽或是品質好壞,這是買和賣家之間的責任。但為了保護買家的權利,本店將有一份契約讓賣家簽下,就是一旦所拍賣之玉是偽劣或是贗品,在買家付清全額的清況下,一年之內,發現問題,只要證據確鑿,皆可向賣家提出二倍的賠償,本店亦負責幫助追究賣家的責任,如今,這一份契約,謝大公子已在玉雕品進駐我店時,簽下。」

    言畢,單經亘注目於鍾亞芙,彎著腰深深一鞠躬,「郡主殿下,您是西凌響譽天下的女商,您開個金口,蔽店這一契約立得合不合理?」

    鍾亞芙微微點頭,溫婉一笑:「當然,貴店不是玉質鑑定行。」

    「郡主殿下高見,所以,我們今日也特聘西凌最負盛名的玉品鑑定師來助大家來鑑定此玉的真偽,當然,本店負責聘請一切費用。」

    謝良媛心道:「這單經亘簡直可以去茶館說書了。」

    單經亘續道:「第三,是為了保證賣家的利益,今日參與拍賣者,拍時,只允許在西凌可流通的銀票,或銀子或黃金在當場交易,一律不允許口頭或是以欠條的方式交易。所以,在座的,在開口拍價時,請注意您兜里的銀票數額。」

    「最後,讓我們歡迎一下,西凌謝家大公子,他將全力向你們展示女媧玉舞人。」接著,聲線一轉,略用曖昧之聲笑道:「夏大當家,可否暫借一下謝公子?」

    場面氣氛欲發輕鬆。

    謝卿書輕輕拍了一下懷中的周玉蘇,柔聲細語道:「你再忍忍,我馬上下來。」

    周玉蘇咬著唇瓣,身體時冷時熱的溫度混合成一種顫慄疼痛,她很想開口,讓他馬上抱她離開這裡,可最終還是輕輕頷首。

    謝卿書一掃臉上焦灼之色,款款信步登上台,拿出一本《西凌物志》,笑道:「相信能來此的,諸位手上都有一本,由朝庭最新編制的《西凌物志》,在物志的第三個圖冊,所記載的就是女媧玉舞人,不過,這是一年前編制的,當時,朝庭乃至整個玉界都認為,這玉舞人早已不復存在,所以,在它後面的備註中附寫了:下落不明……。」

    謝良媛注意到後門處被輕輕推開,連城公子很快落座,心頭的大石落下。

    謝卿書約用半盞茶時介紹了女媧玉舞人的出處,他無意中尋到,並從主人手裡購買後,開始與鑑定師根據西凌物志上的圖冊與展示台上的玉舞人相比較。

    護欄打開,玉品簽定師手執玉棒,讓眾人安靜後,輕敲下舞人的手臂,清脆的回音讓廳上的人如聞天籟。

    接著,玉品簽定師開始詳解玉舞人身上的各個玉紋,與圖冊相比較,最後,作了定論,「既使玉匠能找到一塊完美無暇的玉石,且擁有與玉匠大師魏庚相媲美的雕刻之術,但玉紋如每一塊玉身上的記號,天下無雙,所以,本簽定師,慎重申明,此女媧玉舞人,乃是六百年前大師魏庚的遺作。」

    經過一番論證後,拍賣開始。

    鍾亞芙一馬當先,首先開口,「兩千萬兩。」

    謝良媛心微微一「咯噔」,不會吧,這一金口,已經刷了近八成的客商了。

    果然,熱議之聲傳來,人群中有個中年男子笑道:「在下早已所料,今天只能是陪秀才念念書的份,可沒想到,這一開價就是兩千萬兩。兄台,你作何打算?」

    「雖然在下極想購得此玉送賺於家中老母,可現在也只能是望而興嘆,無法奉陪了。」

    雖然西凌經過十多年的修養生息,加上沈千染大力發展西凌商業,如今西凌的富商遍布天下,但五千萬兩也不是隨便能出手。

    台上,單經亘笑問:「有高過鍾郡主出價的麼?」

    連城公子淡淡開口,「兩千五百萬兩。」

    鍾氏太過興奮,用肩膀輕撞了一下身邊周玉蘇的身子,壓低聲線道:「天哪,娘的心都要抖了,惜兒……」

    周玉蘇猝不及防,身子略傾了一下,滾燙尿夜滲出少許,瞬時,腹下如千萬隻螞蟻在爬一般,癢得她恨不得捂著下身,直接衝出大廳。

    鍾氏見她扭捏得厲害,兩手交叉握拳於腿心處,心裡疑慮更深,忍不住輕輕揭開她面紗一角,只見,周玉蘇面目上涔涔汗珠,雙唇緊抿,一副馬上要昏倒的模樣。

    鍾氏越發擔心,壓著聲線問,「你這幾天是不是和卿書了?」

    本就狂燥,偏生,鍾氏湊著嘴依舊在她耳畔絮叨,「男人不懂得克制,你是女人還不懂得愛惜自已,現在可好了,吃苦還不是自已?惜兒呀,娘跟你說,莫說是小產,就是平日月信來了,也不能如此……」

    那一口接一口的熱氣噴進耳朵里,象是催發劑般,直搔得周玉蘇全身都在騷癢,恨得牙齦都要咬碎。

    劉氏微微覺得不安,俯耳於謝老夫人,「娘,這要是順利還好,若是那女媧有什麼問題,那我們不是……」

    一賠二,那就是……。最少五千萬兩。

    劉氏雖然並不管家中的事,但多少知道,這一筆銀子對謝家而言也是吃不消,恐怕這些年所積下來的基業,要全部賠了出去,如果價格再攀,那——

    劉氏打了個寒顫。

    謝老夫人淡定地開口,「不要擔心。」

    其實,謝老夫人心裡亦是寒涼奔走,這個賭面太大,萬一出差池,謝家很可能就會打回原型,傾家破產雖不致於,但也成了三流的商賈之家。

    謝良媛感受到謝老夫人的不安,伸出手,軟軟道:「祖母,媛兒覺得這裡有些吵,我們去廂房休息吧。」

    拍賣並不激烈,其實就五六個人在叫價。

    三聲喊定,調定價格,就是買賣兩家簽約,接著……。

    她不想讓謝老夫人親眼看到那恐怖的一幕。

    謝老夫人輕輕一嘆,心道: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既然她的掌柁手交給了兒孫們,她也實不必操心太多。

    遂,點了點頭站起,劉氏扶住謝老夫人左臂,謝良媛亦站起身扶住謝老夫人的右臂,站起時,許是引起旁人的注意,不少人紛紛轉首看了過來。

    謝良媛看到坐在前排蘭天賜御座右下方的藍袍男子的臉,一瞬間驚呆了。

    只見,男子的眉若遠山帶著天生的憫人的神韻,狹長斜飛的鳳眸便是注目於人,亦是讓人感到安靜詳和,他的唇厚薄適中,烏髮束在藍色冠帶中,容顏清皎如月,讓人過目不忘。

    能坐在帝王身側的,與鍾亞芙平起平座的必定是皇商。

    但他是誰?且,那張臉,給他一種很強烈的熟悉感,甚至這個男子的神韻也讓他有一種莫名地親近感。

    他也是來竟拍的麼?

    謝良媛突然想,蘭天賜今日為何會出現在拍賣行中,難道僅僅是想一睹女媧玉舞人?

    他是一國皇帝,如果他想要,何需他出面?

    難道,他知道她今日的安排?

    謝良媛秀眉不自覺地攏起,心裡滾過一絲不好的預兆。

    七八丈長的路,謝良媛扶著謝老夫人慢慢從後面的門離開,途中,謝老夫人遇到熟悉的面孔,會稍一佇足,微笑頷首,但,耳畔,一聲接一聲喊價的聲音響起。

    在劉氏打開門的一瞬間,謝良媛回首,只聽得一個男子陌生清冷的喊聲,「八千萬兩。」

    謝良媛馬上判斷出,這是從不曾喊過價的聲音,因為屏風的阻擋,她看不到究竟是不是藍袍男子的聲音,但從台上謝卿書和單經亘雙雙注目於前排的視線時,她確定了。

    是藍袍男子喊的價。

    謝良媛本能地看向連城公子,只見他手掌輕拍了一下前額,一臉的無耐,仿似被迫地放棄般地笑了一下,起身,離了座席。

    瞬時,有一種無法掌控的感覺升起……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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