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那女子的笑容再美好,也無法對葉信和山炮構成什麼影響,山炮是完全不解風情的,而葉信在上一世已算曆盡人間春色,美女見得多了。
「那你送我兩顆元晶吧,看你有那麼多呢。」山炮還是不死心,一定要想辦法讓葉信付出點什麼。
元晶和元石是截然不同的,元石是天地元氣自然凝結的產物,而元晶由各種凶獸的元魂凝聚而成,前者屬於修行的必備品,後者主要用來催化武士淬鍊出自己的本命技。
譬如說天緣城的毒寡婦,她就是用四十餘顆濕地真帝王蠍的元晶,淬鍊出了自己的本命技,並且是兩種,運氣好得讓人眼紅。
在通常情況下,一個武士想淬鍊自己的本命技,至少需要一百顆相同種類的元晶,如果資質不行,就算用上三、五百顆,一樣有可能失敗,這種打擊,足以讓失敗者一生都一蹶不振了。
葉信沒有理會山炮,談判已進入了最關鍵的時刻,絕對不能讓山炮攪黃了。
「怎麼樣?想好了吧?」葉信對那女子說道。
「能不能把你的斗篷摘下來,讓我看看你的臉。」那女子緩緩說道。
「不行。」葉信搖頭拒絕了。
「真遺憾……」那女子輕嘆了一口氣,隨後放下手中的匕首,還有那個小瓷瓶,接著便把絕壁冰晶製成的小匣子舉了起來。
「哎……你先別給他啊,我還沒和他談完呢!」山炮急忙叫道。
「你如果不想死,就離我遠一點!」葉信幾乎是咬牙切齒了,隨後探手接過那女子手中的小匣子,他的指尖已變得發白,終於要走上這一步麼?!
「我可以走了吧?」那女子吃力的站起身。
「再見。」葉信點了點頭,隨後抱著小匣子快步向林中走去。
山炮和那女子靜靜的看著葉信遠去,最後消失在樹林中,良久,山炮用低沉的聲音說道:「走吧,我送你回九鼎城,嗯……對了,除了黑虎堂之外,還會不會有別的人打你們的主意?」
「不知道。」那女子搖了搖頭。
這邊,葉信已在樹林中走出了很遠,額頭已滲出一片細小的汗珠,他一直在用超人的自控力控制自己,只是現在已到了極限。
前方一棵沉香樹跳入了葉信的眼帘,就是這裡了,葉信放緩腳步,向著那棵沉香樹走去,站定之後,略微頓了頓,接著慢慢裝著化嬰果的小匣子打開,一股濃郁的香氣立即在周圍彌散開。
「您老還滿意吧?」葉信低聲說道。
一縷黑色的煙氣從葉信的眉心中飄出來,隨後那蒼老的聲音響起:「你的氣息好似有些不太穩定。」
「可能是太過高興了吧。」葉信露出笑容:「畢竟我證明自己不是廢物了,或多或少可以幫到你的。」
「難得你有這份心。」那蒼老的聲音說道,接著,煙氣慢慢飄進小匣子內,圍著化嬰果盤旋著:「居然是上品化嬰果……不錯……就是這種滋味……可惜……杯水車薪啊……」
化嬰果布滿鱗片的外皮被一種莫名的力量慢慢腐蝕著,露出裡面青藍色的果肉,而且果肉在不停萎縮,似乎裡面蘊含的元力正被快速抽離出去。
一滴汗珠從葉信的鼻尖滴落,隨後葉信輕笑道:「能讓你高興就好。」
下一刻,一幅令人無法置信的場景出現了,葉信突然伸出手,啪地一聲,合上了匣子蓋。
那團煙氣雖然被關在了匣子內,但還是有一條極細的黑線探到外面,黑線的另一端則連著葉信的眉心。
吼……葉信突然發出無聲的咆哮,他的臉色由紅變白,接著轉為鐵青色,眼角似乎裂開了,還有鼻孔、耳朵,都有鮮血向外流淌。
轉瞬之間,葉信無聲的咆哮戛然而止,隨後張開嘴,吐出一口鮮血,而連接著他眉心和那團煙氣的黑線終於砰地一聲斷開了。
那團煙氣這時才醒過神來,顧不上汲取化嬰果的元氣了,在匣子內拼命衝撞著。
葉信的身體順著沉香樹一點點向下滑倒,他的元府已受了重創,無法忍耐的痛楚讓他眼前冒出片片金星,連呼吸都不得不停頓了,但他努力堅持著,這個時候絕對不能暈厥,否則可能要前功盡棄!
「葉信!你做什麼?讓我出來!讓我出來!」那蒼老的聲音在怒吼著,同時更加拼命的撞擊著匣子。
「您老就不要白費力氣了。」葉信吃力的說道,隨後他掏出一柄小刀,側身在沉香樹的樹幹上划動起來,很快便劃出十幾道刀痕,刀痕中分泌出了乳白色的液體:「這匣子是用絕壁冰晶製成的,可以屏蔽所有的元力波動,對您老而言,是一間天然的囚籠啊!」
「你瘋了麼?你到底想要做什麼?!」那老者停止了撞擊匣子的舉動。
「你想做什麼,我知道,你卻認為我不知道;我想做什麼,你知道,可你想裝作不知道。」元府散發出的痛楚在逐漸減弱,葉信已恢復了對身體的控制力,他一邊回答一邊用刀尖抹起樹膠,小心的塗在匣子蓋周圍,徹底把所有的縫隙封死,雖然心裡知道這隻小匣子的製作工藝達到了大師級水平,否則不可能完全屏蔽化嬰果散發出的波動,但他還是不敢掉以輕心。
「兩年多了,我一直盡己所能的指點你、教導你,你居然這般待我?葉信!你狼心狗肺!!!」那老者再次發出怒吼聲。
「不管是誰,都沒辦法百分之百的隱藏自己,你的想法、你的目標都會通過情緒的變化乃至語言,留下蛛絲馬跡,當然,平常人找不出來其中的邏輯,但對專業人士來說,這些是無從遁形的。」葉信露出微笑:「我就是專業的,除了神經科學外,我幾乎在心理學的每一個子領域都有所涉獵,何況我們朝夕相處了兩年,你留下的破綻太多了。」
「你到底在說什麼?」那老者突然冷靜下來了。
「這個時候你還想矇混過關麼?好,就讓我一點點剝去你的偽裝。」葉信的笑容越來越愉悅:「這樣我也能多享受享受勝利的滋味,說實話,這一次我贏得很艱險,和以往的對手不一樣,你藏身在我的元府內,隨時都可能奪走我的性命,雖然我經過一次次試探,你好像沒辦法洞悉我的想法,但我一直懷疑你是在裝傻充愣,所以只能極力控制自己的思維,幾乎每時每刻我都想幹掉你,但又必須壓制自己的衝動,立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兩年了啊……你明白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煎熬麼?」
那老者沒有回應,飄蕩的煙氣隱隱凝成了一張臉。
「你所告訴我的,有很多地方都有邏輯矛盾,譬如說吧,你剛剛進入我元府的時候,告訴我,你的力量已衰敗到了極點,一定要儘快把一身所學都傳承給我,如果我死了,你也一樣會死。但……我很奇怪,你對濕地和古森林都很了解,也知道周圍九大公國多年來的糾葛,不管談起什麼,你都能談得頭頭是道,而且確實有道理、有見地。」葉信露出充滿譏諷的笑意:「你說你沒辦法離開我,因為你不能獨自存活,離開我你就會徹底逸散,但這些信息你又是從什麼地方得到的呢?我想來想去,只有一種可能,你來到這裡已經很久了,然後寄居到一個又一個肉身內,一個又一個……而我也不過是其中一個罷了,我死了,對你沒什麼影響,去找下一個就好。」
「我這樣說,只是想給你信心!」那老者緩緩說道。
「不,你這樣說,是企圖在我的心理層面構築一條概念,或者是一條邏輯,我們是同生共死的,然後獲得我全面信任。」葉信搖頭道:「在通常情況下,一個生命希望另一個生命無條件的信任自己,總會藏著某些秘密,坦白說吧,從第一天開始,當你企圖構築這樣的概念之後,我根本沒信任過你,一丁點都沒有。」
「你太多疑了……」那老者的語氣顯得很傷感:「難道僅僅因為這個,你就要用這種惡毒的手段對付我?!」
「我試探過你很多次了,只是你沒有察覺而已。」葉信笑道:「一個又一個跡象表明,你是死不了的,不過,如果想繼續修煉,那麼必須重新得到一具完美的肉體,你遲遲沒有對我下手,是因為我的進境尚沒有突破修士的壁障,元府無法完全容納你的力量,所以你在耐心的等。至於你以前藏身的那些肉體,不是資質太差,沒辦法提升自己的進境,就是在衝突中死掉了,然後你一直在換,直到兩年前,你發現了我,那時我正好身負重創,神智不清,給了你一個機會!」
「荒誕……太荒誕了……」那老者喃喃的說道。
「一點都不荒誕,你以為我怎麼會受傷?」葉信指了指臉頰上的傷口:「我臉上的傷並沒什麼,腿上的傷卻差一點碰到骨頭,你呢……一點沒在意我的腿,只盯著我的臉。」
「這又能證明什麼?」那老者說道:「我明白你的腿傷並不重,而且你的體質非常特殊,用不了幾天就能痊癒。」
「那你為什麼要為我臉上的傷而發雷霆之怒呢?當時你差不多罵了我半個小時啊。」葉信笑道:「受傷的人是我,連我都沒當一回事,你……是不是顯得過於激動了?!」
「我發火是因為你太大意……」那老者說道。
「算了吧。」葉信打斷了那老者的話:「你對我的資質是非常非常滿意的,其次就是喜歡這張臉了,我沒說錯吧?鍾正南?!」葉信把最後『鍾正南』幾個字咬得很重。
「僅僅是因為這些?你就對我下此毒手?!」那老者說道。
「當然不止。」葉信頓了頓,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複雜,隨後他壓低了聲音:「再告訴你一個大秘密吧,其實……我和你屬於同樣的生命,嗯……用你們的術語來說,我也是奪舍重生的……」
「什麼?你說什麼?!」前面的交談,那老者還能沉著應對,此刻葉信突然吐露出的秘密,讓那老者感到非常震驚。
「而且,我們還是從一個地方來的,老鄉啊……」葉信的表情越來越複雜了:「四年前,我占據了這具身體,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讓這具身體殘留的執念不再和我作對,過了兩年,你突然擠進來了,然後告訴我,我們是生死與共的……哈哈哈……難道你不覺得太滑稽了麼?」
「不可能……不可能……」那老者心智已亂,他拒絕相信這個信息。
「鍾馗鍾正南,唐武德年,陝西終南山人,赴京城應試,卻因相貌醜陋而落選,憤而撞死殿階,死後化為厲鬼,又專以噬鬼為生。」葉信的聲音變得冷漠了:「我曾經以為不過是民間杜撰的鬼故事,沒想到真有你這號東西,呵呵,這段故事至少能證實幾個推斷,第一,你的神能是從何而來的,能噬鬼,汲取鬼氣,自然也能從元魂中奪取元力,第二,你為什麼會這麼重視一張臉,嗯……你是因丑而死的啊,肯定希望能彌補上一世的遺憾,哥哥我這張臉確實很漂亮,你當然要珍惜了,第三……」
「閉嘴!」那老者突然發出怒吼聲,煙氣也猛地炸開:「讓我出去!讓我出去……」
葉信面帶冷笑,靜靜的看著匣子內如開水般沸騰的煙氣。
那圖煙氣掙扎了良久,終於知道根本不可能掙脫絕壁冰晶形成的壁障,恢復了平靜。
「鍾馗,其實我也不想害你,兩年來不停的試探,也僅僅是想證明,我真的能和你共存,可惜,你一次又一次的讓我失望。」葉信伸手再次指向臉上的傷痕:「你會因我一時大意受傷而變得那麼激動,甚至是痛心疾首,只證明一件事,你早已把這具肉身當成你自己的了,所以見不得如此完美的東西受到損傷!也就是說,我和你的意識,必須要消失一個,這具肉身,不可能擁有兩個主人。更何況,我剛剛下定決心要行險一搏,就知道宗家用絕壁冰晶製成了匣子,天意啊……如果連這種機會也抓不住,那我就是傻子了。」
「葉信,你這無恥小人!」那老者突然發出充滿悲憤的吼聲:「兩年來我一直苦心栽培你,從無保留,你卻這般毒害我,你喪心病狂……」
「有道理就講道理,占據道德的制高點,這對我來說是不起作用的。」葉信說道,接著反手亮出小刀,從上往下,在沉香樹上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刀口。
接著,葉信把小匣子放在樹下,一滴滴樹膠從沉香樹的傷口上滴落,落在小匣子的頂蓋上。
「你又想做什麼?」那老者喝道,下一刻,他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滿腔的悲憤全然轉化成欣喜若狂:「葉信啊葉信,你是殺不死我的!這絕壁冰晶雖然能禁錮我,但也能讓我元力的損耗降到最低!葉信,你等著,我會出去的!哈哈哈……到那時候,我絕不會饒你,絕不!!!」
葉信沒有說話,只是用小刀慢慢塗抹著樹膠,整個小匣子變成了白色,那團煙氣已被遮掩在裡面。
「我要把你撕成碎片!不止是你,連葉家也要灰飛煙滅!哈哈哈……」那老者的聲音已接近癲狂了。
「本來不忍再傷你心的,可你罵得這麼暢快,我總該小小的回報你一下。」葉信微笑道:「我的資質是非常罕見的吧?」
那老者的叫罵聲突然停頓了。
「那你以為,我會用多長時間,達到先天武士巔峰,然後突破瓶頸,晉升為修士呢?」葉信慢條斯理的說道:「沒錯,我現在殺不死你,可十年之後又怎麼樣?十年之後不行,我可以再等三十年、或者五十年,你能做什麼?鍾馗啊鍾馗,慢慢在這裡等著我……我會回來的。沉香樹的樹膠可以有效的遮掩所有氣息,你放心好了,在我回來之前,不會有任何人或者是任何凶獸打擾到你。」
葉信沉默了片刻,突然一笑:「有些奇怪,我本以為,你會用你的能力來蠱惑我、引導我,可你好像忘記了,其實這是唯一一個讓我心痛的地方,失去了你,我就失去了神能。既然如此……是不是你的潛意識認為根本沒辦法利用這點來打擊我?所以忽略了?!也就是說,你改造我的元府整整改造了兩年,神能印記已經銘刻在我的元府中,就算沒有你,以後我也有可能汲取他人的元魂?對吧?」
那老者沉底陷入了死寂,或許直到現在,他才明白自己碰上的是一個什麼樣的妖孽!你說了、你做了,見微知著的葉信可以從中剖析出有價值的信息,不說、不做,葉信依然能從各種角度做出綜合判斷。
葉信把白色的小匣子放在地上,隨後扯過腰後的布袋,把那小紫貂倒了出來:「小伙子,該幹活了,給我在這裡挖個洞,挖得越深越好。」
小紫貂抬起前爪,圓溜溜的眼睛看著葉信,眼神顯得很懵懂,好像在說:蝦米?
「少給我裝傻。」葉信一巴掌拍在紫貂的腦袋上,他用的力氣不小,紫貂的半個頭都砸入泥土中:「天黑之前挖不到五米深,我就烤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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